男子在大雨磅礴中歪头观赏,身上没有一处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几分钟後,男子召出一把红色古琴,任它立在自己眼前,嘲笑道:“就是这么个破地方困了你千年?有够蠢的。”
古琴:“……”
男子道:“噢,忘了,你灵力被封印殘蚀,话都不会说了。”
古琴:“…………”
“不过那个人……”黑衣男子歪头回想着什么,狭长眼眸冷漠地注视着眼下的陈河村,“总觉得他很眼熟,你说是不是段清?”
古琴:“……”
男子:“哈哈,又忘了你不会说话了。”
古琴震动两下,似乎想打他。
男子丝毫不以为意,甚至动手拨了下琴弦,皱眉道:“难听死了,你那鸟族主人的武器一定要用乐器吗,如果我有幸和你主人打架的话,一定会非常痛苦的。”
古琴‘呜呜嗡嗡’震得更加厉害,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良好琴德。
男子哼笑着把它收了起来,转身踏入身後的虚空之境。
……
陈河村突逢局地雨,一夜之间水淹满村的新闻在第二天就被报道了出来,当然,这还只是後话。
此时此刻,在谢扶云等人落脚的二星级酒店中,往生堂弟子正在某间房间里净化爷孙俩的阴炁,苏陆轩让他们回房间先休息,过一会儿再叫他们问一些事情。
谢扶云进入自己的房间,刚让唐明去房间里休息,就看到落地窗那里落进来一个人影。
“什么毛病。”谢扶云笑道,“总不走门是怎么养的,我以前可没教过你这样。”
段清向他靠近的脚步一停,然後突然转身又想从窗户出去。
“哎。”谢扶云叫住他,忍不住笑了几声,“行了,过来。”
段清就又转了回来,走到谢扶云身边。
谢扶云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见段清不坐就去扯他的手。
对方却躲开了。
而这一躲,谢扶云和段清都怔了一下。
看着谢扶云有些意外的表情,段清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了一段令人心绪不宁的记忆――
那是不知年月的一天,他从山外处理完任务回来,没开任何阵法,徒步往山顶走去,这一段他走得非常沉默,不似少年时的一瘸一拐或者步行如风,只有如冰川深海一般的沉默。
忽然,就在段清以为这段记忆只是有些消沉的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
【段清,莫生红尘。】
那一刻,他停驻在山腰某处,掌心不知攥了尘世哪一处置买的雪白发带,也不知想了些什么,但他记得回了什么。
他说:“那该如何,我本就生在红尘。”
那一刻,作为他直隶仙山的长白似乎动了怒,连连警告他会遭天谴,他一概不理,固执地攥着那根发带,固执地走上雪顶,固执地找到雪洞里的某人。
“嗯?今日外面有红日不成,师弟竟然想我了?”谢扶云正在雪洞里拨弄着用灵池水温养的两颗兽蛋,一旁的四不像正在小心翼翼吐着火息,帮灵池水恒温。
而在段清开口的前一刻,仙山再次警告他――
【另一人也会恶业缠身。】
段清倏地就闭了嘴,在谢扶云察觉到什么转身望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将手里的发带扔进了灵储袋。
指尖控制不住微颤。
谢扶云察觉有异,掀起眼皮看他一会儿,然後垂下眼盯着他的手,问他“藏了什么”。
记忆中,段清干巴巴地随意找了个借口,而对方显然不信,并且要伸手来查他。
他却如避洪水猛兽,瞳孔一缩,下意识将手往後躲。
然後,在谢扶云微微错愕的神情中,在四不像分神之後猛然增温的氤氲水汽中,段清觉得自己像一个犯错的、卑劣的、可笑的倡优一样,转身逃了出去。
他逃出雪洞,逃出仙山,在很远的一个客栈落脚。
那是一年之末,长街小巷有炮竹声声。
段清开了窗牗,看着烟火人间,在客栈房间里褪去层层繁杂衣衫,用手指隔着仅剩的一层里衣,点住灵台所在――
他眸底无光,轻若无声地呢喃着:“不可。”
……………………………………
几小时前――
玄龙正在睡觉。
‘哐啷!’
卧室的窗户突然被人砸烂,一个人影落了进来。
玄龙从梦中惊醒:?
来人扔给他一把破琴,然後留下五个字――
“拿好,不准丢。”
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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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扶云:可。
第41章 窥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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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从回忆中惊回神时,下意识抬手抚住胸口,然而偶体没有心跳,他掌心下的地方与记忆中毫不相同。
谢扶云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些深意,令段清觉得自己还在回忆中,那种把想要送人的发带突兀藏起的慌乱感在那样深沉的目光中再次漫上心头。
“兄长……”
“想起什么了?”
在段清现有的记忆中,这是谢扶云第一次压他的话,语气也比平时要淡。
段清看着谢扶云的脸,没几秒就坚持不了地撇开目光,他需要时间整理那些凌乱不堪的记忆,所以他现在必须离开。
“没什么。”他轻声道,“我想休息。”
谢扶云还在看着他,也不说话。
段清抿紧了唇。
“累了啊。”
谢扶云似乎不只想说这个,因为他顿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没多追问什么,只是笑着道:“怎么一瞬间就不爱跟师兄说话了,是不是记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那你可别冤枉师兄哦,师兄自认为大部分时候对你挺好的,别记起一两件没什么意义的事就放在心上,师兄会伤心哦。”
没什么意义的事……
段清心道,确实没什么意义。
谢扶云大概从来不知道他的心思,否则怎么会任他在身边好好待着。
他大概也能猜出自己金身被封的原因了。
不过是凡心妄想,触怒天道,仙山代为罚他罢了。
原来都是他自找来的。
他终于明白了。
“知道了。”段清垂眸应了一声,听到对方答应放自己回去後,他立刻回到了锦囊之中,打坐沉眠。
房间只剩下谢扶云之後,他盯着虚空中某一点开始静静出神,良久,屋子里响起一声轻叹。
“怎么还越养越回去了。”
……
‘笃笃――’
张嘉佳和潘丰站在谢扶云房门外敲门,等了好半天才见人来开。
谢扶云面色如常,微笑着看向他们。
张嘉佳没察觉什么,挤身钻了进来,并告诉他有大发现。
潘丰跟着踱步进来,却看着谢扶云问了句:“你的偶没回来吗?”
谢扶云说了句“回来了”,然後关上门走进屋里,看向坐进沙发里的张嘉佳,问他有什么‘大发现’。
潘丰直觉谢扶云有点不对劲,但对方正在认真听张嘉佳叽里呱啦地讲话,侧脸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嘴角微微弯着,就是眼尾弧度有些低平。
一定发生什么事了。
潘丰坐到张嘉佳旁边,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张嘉佳复述他们刚才发现的事。
……
半小时前,张嘉佳和潘丰一回到房间就瘫在了床上。
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丰子,你觉不觉得咱们忘了什么?”
潘丰:“你想说咱们这次的任务一无所获是吧,你等会儿再发疯,我现在很累没心情应付你。”
张嘉佳:“哎呀不是!”
“那是什么。”
“那把琴啊!那把红色的琴你忘了?还是只有我记得啊,我看谢扶云也一副不太记得的样子。”
潘丰还真差点没想起来:“对哦,而且谢扶云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我看他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竟然没事人一样。”
张嘉佳:“对啊,那又不是幻境,也不是虚境,封印里面也是现实世界啊,他那些伤总不能凭空消失。”
“……”
两人沉默一阵後――
潘丰:“要不去问问他。”
张嘉佳:“我好累,你呢?”
潘丰拿出手机:“我也累,我先在微信上问问。”
张嘉佳盯着天花板感叹:“说不定他有什么疗伤圣药什么的,毕竟是仙山唯一现存的亲传弟子,虽然是养废了的。”
潘丰笑着应了两声,发了微信没见秒回,就放下手机继续平躺。
过了一会儿,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哎,张嘉佳,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张嘉佳已经困了:“我问谢扶云是不是有疗伤圣药,也不是问啊,就是瞎猜的。”
“不是。”潘丰有些纳闷和着急,“你之前问的。”
“问啥了?不记得了。”张嘉佳翻了个身,嘟哝了一句“好困”。
潘丰也觉得疲意上涌,渐渐忘了张嘉佳刚才一开始问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呢,算了,不想了……
‘嘭!――’
正在床上歪歪斜斜躺着并准备入睡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惊醒了。
然後同时睁眼,挺身下床。
张嘉佳头皮有些麻:“什么动静?地震了?不是,不会有恐怖分子袭击偏远小镇吧!那咱们能不能为了自保对凡人出手?这不算违反规定吧?”
潘丰:“拉倒吧,少看点警匪片,仙山也不会允许你用任何理由攻击凡人的,真遇到恐怖分子那就是你的命。”
张嘉佳骂了一句:“老子讨厌宿命论。”
潘丰哼笑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又仔细听了听,发现动静没了。
“难道是幻听?”张嘉佳疑惑道,“那不至于吧,你也听到了对吧?”
潘丰点了点头:“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打起精神,打开房门左右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刚才那道声音动静很大,很明显是在他们附近响起的。
潘丰忽然想起什么:“往生堂似乎就住在下一层,是不是他们?”
张嘉佳道:“走!”
“你等会儿……”
张嘉佳已经打开门蹿向电梯,并在轿厢里朝潘丰招手,“来呀~”
潘丰无奈跟上。
两人做电梯来到下一层,一出电梯就感觉到了浓郁的阴炁。
这程度,百分百是黑厉!
“不是说他们净化了吗?”张嘉佳疑惑道,“这么久还没净化完?”
潘丰没带背包,开始从灵储袋里翻符纸,“可能出差错了,小心一点,黑厉虚境有杀戮之境。”
张嘉佳完全没在听,“我还没见过成型的黑厉哎,真是绝了,丰子你符纸掏出来没,给我几张。”
“你别上头,小心点。”潘丰递给他几张符纸。
两人沿着走廊墙边慢慢走,走了没几个房间就听到了一些动静,那是对于馗师来说很熟悉的,捉厉鬼时的动静。
酒店房间门都是不透明的,两人猥琐地趴在地板上往里面望着,结果看了半天只看到一堆脚。
张嘉佳忽然想起什么,直起身来翻自己的灵储袋,好一会儿才翻出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潘丰用气声问他。
“透视镜。”张嘉佳把一个没有把的放大镜放在门上,“这是我表姐可宝贝的东西了,我趁她不注意拿的。”
潘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只见透视镜里,门板自动消失,门里的一切清晰映入两人眼中。
屋内灯开得很暗,屋子中央倒了一圈整齐的往生堂弟子,看他们倒下的方向大概可以推断出他们直到晕倒前都在努力完成厉鬼净化。
房间其他地方也分散站着几个弟子,他们手中符纸用了一张又一张,连成一张巨大的网,用灵力驱动着将厉鬼困在里面。
“卧槽。”张嘉佳感叹道,“黑厉这么牛逼?往生堂不是个个都在排行榜前一百吗?这么多人加起来还压不住?”
潘丰思索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先别管了,我们去找谢扶云。”
“好。”
张嘉佳把透视镜收起来,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潘丰却脚步一顿,从兜里翻出一个纸人,随手往後扔了一下。
纸人落地及活,贴着门缝钻了进去。
……
谢扶云的房间内,听完张嘉佳的陈述,三人加上从卧室里听到动静走出来的唐明,一起看向桌上的一张符纸。
纸人依赖于馗师主人的灵力,它所看到的画面馗师也可以看到,相当于馗师的可移动视线。
潘丰并起两指,驱动桌上的符纸亮了起来,纸人看到的画面在符纸上方像小型投影电视一样闪烁着。
谢扶云忽然说了句“等等”,然後起身去把落地窗的窗帘拉上了,回来之後又把灯关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回几人身边,兴致勃勃地说:“开始吧。”
其余三人:“……”
你特么来这看电影了啊!(此句吐槽没有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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