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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纸人的画面渐渐稳定，通过周围摆件来看，它正躲在电视柜下面。
屋子里还是聚着很多往生堂弟子，这时已经又倒下了很多，还有几个爬行着来到门口想要求救，结果被一条覆满阴炁的黑色锁链环住脚踝，猛地拖了回去。
张嘉佳：“我丢！这已经需要帮忙了吧？”
潘丰：“先等等，往生堂堂主又不会对自己弟子见死不救。”
果然，画面中的房间很快被人从外面破入，苏陆轩的偶闯进屋内，开始与黑厉缠斗，其他弟子见状也斗志昂扬起来。
当场面逐渐稳定之後，苏陆轩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唐明突然道：“我认识他。”
潘丰和张嘉佳转头看他：“什么？”
“往生堂堂主。”张嘉佳眨了眨眼，“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我不好说。”
“你认识苏堂主？”潘丰道，“怎么个认识法？”
“就是见过。”唐明道，“小的时候在老家，我见过他好几次，每一次他都在一座山附近徘徊，但就是不上去。”
听到这话，谢扶云也转头看向他。
张嘉佳继续问道：“什么山？”
唐明想了想：“是座很大的雪山，而且我现在总觉得，在石门里跟小七说话的那座山和我印象中的雪山特别像，也正是因为在里面见到了那座山，出来又见到苏陆轩，我才想起了这么件事。”
“那肯定是长白仙山啊。”张嘉佳道，“你说你看到苏堂主整日整日地围着长白仙山转悠却不进去？”
“对。”唐明点头，“小时候村里人都说那座山不能乱进，各种忌讳什么的，所以我看到那个人每天都去走那条进山路的时候就很奇怪，不过他一直没上过山就是了。”
“那很正常。”潘丰道，“自从开山之乱後，仙山就不允许人类上山，别说他是往生堂堂主，就是净灵业绩榜年年第一都不让上山。”
“开山之乱是什么？”唐明道，“我听你们说很多次了，你们馗师是不是也有专门记录馗师发展的历史书啊？”
潘丰道：“差不多，不过不是历史书，就是夹杂在基础技能书里的前言部分。”
张嘉佳：“我们的存在留下书面东西越少越好，这都是忌讳，你懂吧。”
唐明兴致上来，看向谢扶云：“小七，那你给我讲讲开山之乱吧。”
“你想听？”
“想听！”
谢扶云笑了一下：“可我没读过什么基础书，那些历史事件也记不清楚了，不如嘉佳给我们讲吧。”
“哎我草，你特么……”
谢扶云和唐明齐声道：“谢谢嘉佳～”
潘丰：“哈哈哈哈……”
张嘉佳把脸上每一根脸毛都绷紧了，暗道要忍住。
这俩人一个是仙山养废了但还是很宠的宝贝疙瘩，另一个是那宝贝疙瘩的宝贝疙瘩。
他都惹不起啊！
“咳咳！”张嘉佳在其他几个小伙伴的视线中清了清嗓子，妥协开口，“要说这开山之乱啊，就要从一个叫郑有归的人说起。”
第42章 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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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总有人在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那么也总有人会在河底腐烂成泥。
馗师发展中也像凡人历史那样出了几个世世代代都让人忘不了的千古罪人，馗师们从古至今广为詈骂，从不懈怠。
而其中最为出名的一个人就是郑有归。
郑有归原籍在仙山附近的一个小村落，是贫瘠落後之地出生的人，成为不尤人後名气还行，但最讨厌别人拿自己的出身说事。
在他挑起开山之乱之前，仙山是来者不拒的，只要是虔心有求之人，不论高低贵贱都会被允许上山。
郑有归就曾上过两次。
第一次是和朋友团杀入魔大妖，但全队仅剩他一人，为求灵池水治疗，他来到了仙山脚下，仙山允他上山，收留数日後任其离去。
第二次郑有归竞为泯阴阁掌事，按照惯例，需上山受仙山灵力赐福，其实这只是一个公事化的流程，说是赐福也不过是卦算这些可当一方的不尤人究竟有无资格。
而当时仙山神侍代为传达的意思是郑有归并不合格。
郑有归自然不满，直接闹了起来，神侍便将过往事件言明，说他团队出战时背弃同僚，贪生怕死至全队覆没，还有其他许多不为人知的腌臜小事。
而郑有归却咬死神侍说的都是无稽之谈，在仙山上吵嚷多日，最终被仙山缚令永不上山。
失去上山资格後他突然老实，数年沉心修炼，再次竞入泯阴阁。
当时仙山无暇管顾人间繁琐事，神侍也在山上助养神裔，对泯阴阁管理层疏于管制，郑有归又表现突出，便被当时的泯阴阁首辅段清亲自写入泯阴阁掌事名册之中。
而自从加入泯阴阁之後，郑有归应规蹈矩，兢兢业业，从不出错，甚至在掌事排名中很快列至馗师第一，而泯阴阁自古以来由大妖与馗师共同管理，长白虽不许两方有所分散，但人与妖生来歧族，当时大妖之首火凰便对郑有归十分看不顺眼。
直到一次天灾降世，泯阴阁日日空窗，掌事们忙得脚不沾地，灾後第三月，郑有归为凡人竭心尽力直至吐血昏迷，其手下拜于仙山脚下以求开山救人，但神侍却传达道：“长白有令，此人禁止上山。”
虽是没让上山，但仙山灵池还是送出一团精纯灵息，助郑有归快速疗伤。
自那之後，郑有归颇为颓靡，但对凡人之事仍然上心，似乎早已不为外物求索只为天下安宁。
泯阴阁不少馗师渐渐对仙山以及神侍有所不满，而实际上馗师最初就不满于仙山肆意允许大妖上山唯独严禁人类的规定，于是前往仙山以求彻底开山的人越来越多。
仙山终日忙于灵池内的生灵养育，便将所有来客交于神侍处理。
神侍世初虽说性格温和从不打人，但对待触犯仙山铁律之人也从未姑息，所以那些闹事的馗师最後都垂头丧气地弃了念头。
听到这里，唐明猜道：“然後郑有归是不是就特别失望，觉得自己改得再好仙山也不要他，所以就恼羞成怒煽动其他人一起开山？”
“呵。”
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哼笑，带着冷而淡的嘲弄。
几人下意识看向谢扶云。
只见他不知何时开始就一直在用右手摩挲左手无名指内侧的一颗小痣，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放空，刚才哼笑的那一声似乎完全是下意识的。
“笑什么？”张嘉佳以为他在笑自己，“我讲的不对啊？”
“不是。”谢扶云道，“我没笑你。”
唐明挠了挠头：“啊，那是我猜得不对？”
“是不太对。”谢扶云语气淡淡道，“郑有归就从来没改过。”
唐明一愣。
“看来你还是知道点的嘛。”张嘉佳嘟囔他一句，继续讲了起来。
郑有归被世人记恨最初，就是发现他在修习一种非常邪门的东西――蝶絮引。
这玩意一旦落地启动，方圆几百里厉鬼进化，大妖入魔，入目便是生灵涂炭。
但蝶絮引持有者却可以轻易控制被它影响的东西，所以郑有归便是通过这个方式‘收服’了诸多为祸百姓的厉鬼和大妖，在泯阴阁的排名也是如此上去的，因此在被人无意间发现之後，那人回村告诉了亲朋好友，村长打算组织一整个村子的人于次日去泯阴阁揭发他的恶行。
而郑有归却丧心病狂将收服後尚未净化的厉鬼放入村内，用大阵给村子下了封印，整村人掘地难逃。
那一整夜，厉鬼屠村，哀嚎声却丝毫传不出来，第二日邻村人过来探友时，一开始还没发现，直到进入友人家发现全家死亡，出门向左邻右舍求助时才惊觉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
而这件事直到郑有归最终煽动其他馗师联手开山才被发现。
那之前泯阴阁首辅也被郑有归挑唆过，似乎想借助段清是神侍师弟的身份要挟神侍，最终是想让神侍也帮着他们一起开山的。
而他的理由是仙山有罪，独占天道赐予他们的灵池，并试图以此说服段清，但当时他就被段清打得断了一臂，狼狈逃走。
那之後，他再次出现在泯阴阁时，开山之乱的高潮便来临了。
彼时季节寒凉，神侍从不在冬季出山，泯阴阁大妖之首火凰正值产子之际，各地有多人冻灾致死，泯阴阁半数人忙碌于天下兴灾。
郑有归便是趁此机会带领其他馗师和手中控制的大妖来闹泯阴阁。
混战开始之际，被蝶絮引影响的厉鬼和大妖不计其数，而最终收场是泯阴阁首辅段清与大妖战斗至肉身尽毁，终生灵力强缚所有厉鬼，最後鬼阴凝聚，变成了始鬼王。
之後仙山神侍才得令下山，亲手将自己的师弟封印于仙山脚下。
而自那之後，泯阴阁死伤奇多，百废待兴，常年闭关的大妖玄龙出关收拾残局。
开山之乱後，泯阴阁首辅无人再提，火凰因产子虚弱下落与生死皆不明，而那个总在春日下山，将春风送来的神侍世初也渐渐淡于世人眼中，时间久了，凡人便将老人口中的故事当做了传说，也就只有当年幸存的不尤人还在记着同伴，并将他们的事迹写进基础书的前言，望後世学徒铭记于心。
听完这些，唐明露出一脸隐忍难言的表情，他评价道：“那个神侍一定很伤心吧。”
“也许吧。”张嘉佳道，“但都说神没有心啊，他虽然只算半个神，但是能那么毫不犹豫就下手封印与自己相伴多年的师弟，应该很快就会忘了吧。”
唐明感叹一声：“啊……”
“哎！”张嘉佳看向谢扶云，问他，“仙山自从开山之乱後就很少收过徒弟了，你在山上待的时间长不长？有没有见过世初神侍啊？”
“有啊。”谢扶云转头看向他，笑道，“我天天与他面对面。”
“真的假的？”张嘉佳眼睛亮起，“那他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全身都有特别特别白的光，然後头上顶个环啊？”
潘丰杵了他一下，“拉倒吧，人家是东方神侍。”
谢扶云笑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吧，就很普通的模样，不美也不丑，隔太久再见说不定你都会不认识他。”
张嘉佳“切”了一声，说他又在骗人。
谢扶云只是笑笑。
故事听完，四人再次开始观察起纸人的现场直播。
谢扶云坐在单人沙发上，支着头将目光落在桌上，表面看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什么，其实已经神游天外去了。
识海中，他的灵识东翻西找地将段清的灵识捉住，弄了半天才把人摇‘醒’。
谢扶云用灵识问他：“你刚才是不是想起封印的事了？”
段清静了好几秒，才说“不是”，嗓音低而冷淡。
这下应该不会再问了吧，他心想，疏远也好，关系差点也好，他不想重蹈覆辙，也不想谢扶云的状态比现在更难看了。
这人如今灵力灰败的模样肯定是他害的。
他不能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露出来。
谢扶云自然不信，不然好不容易借着失忆惯坏了的宝贝师弟怎么可能忽然之间又缩回原样。
他的灵识纠着缠着段清的，打着弯地逼他继续说话。
段清拗不过他，冷声道：“别问了，我醒来时就记得是你封印了我。”
“那是什么？你到底想起什么了？”
谢扶云的不依不挠，让段清恨不得退避三舍，但这处识海就是谢扶云的，他逃到哪都在对方的灵识范围内。
“兄长。”段清冷声叫他，嗓音带着无可奈何，“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罢了，别问了。”
谢扶云沉默一阵，“哦”了一声，意识从识海中抽离，然後听见唐明又在问张嘉佳关于开山之乱的细节，并听得津津有味。
开山之乱……
谢扶云垂头闭上眼，捏了捏晴明穴，脑海中回忆起几个冷寂荒怖的画面。
睁开眼後，窗外的阳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照了进来，他眸底带着几点碎裂的光。
开山之乱对于凡人来说是离奇的传说故事，对于不尤人来说是难忘的兴衰荣辱，而对于谢扶云来说……
那却是他万千浮世梦中，最难撑到醒来的一个。
第43章 黑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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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堂弟子所在的房间内，堂主及时赶来，用非常华丽耀眼的招式轻松收服了两只黑厉。
弟子们惭愧无比，除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剩余的都站在原地垂着头静静挨训。
而往生堂堂主并没有多斥责他们，只是奖惩有度地说了他们几句，最後还是鼓励他们继续努力，然後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弟子们齐声应是，把地上的同伴抬起来带出了房间。
房间空荡下来之後，苏陆轩把刚刚收进陶罐的黑厉放在地毯上，并向後伸手。
他身後站着人偶苏哲，见主人伸手，立马会意递上了某样东西。
而楼上的某间房间内，正在观看现场直播的几人都看到了那个东西的模样。
张嘉佳爆了粗口：“卧槽！”
潘丰也罕见地跟上：“卧槽！”
唐明一脸懵逼地看向他们。
不就是一朵会发光的花吗？他这个普通人都没觉得有多震惊，他们怎么回事？
谢扶云的目光被他们的声音吸引过去，看到那朵花的一刹那，他眼前闪过了无数血腥画面，耳边充斥着数百里生灵惨绝人寰的凄厉嚎叫。
那朵花曾经是无数冤魂最痛恨的东西。
等他回过神时，他耳边听见有人叫他，或是“谢扶云”，或是“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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