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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丰顿了一下：“听过，没见过。”
谢扶云忽的静了。
几人拿不准他的意思，以为潘丰的回答令他不满意了。
“也差不多了。”谢扶云喃喃道，“罢了，弥留世间反而无用。”
“多谢各位了。”
周围有风轻起，伴随着谢扶云道谢的声音，四人生平第一次被境主完完本本地送离虚境。
……
“老板！老板！”
“老板快醒醒啊！”
“老板！”
任姒皱着眉头醒来，恍惚道：“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入境是进梦魇了？”
她总觉得醒来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这次他们没被摆成太阳花。
“怎么灵力还是……”她坐了起来，察觉体内压制灵力的药效还没过去。
环顾四周之後，任姒发现他们还是待在围栏里面，六个保镖恪尽职守地保护在他们周围……
等等！
六个？
任姒哑声道：“怎么你们都在这？”
她分明安排两个人去把谢扶云和唐明送走了啊！
“姐姐醒了？”说曹操曹操到，谢扶云的脸晃到了任姒眼前，因为某种不知名的感觉，任姒一看见这张脸就下意识闭了嘴。
“谢扶云……”不远处，潘丰捂着脑袋坐起身，问道，“你怎么没走？唐明呢？”
“唐明在村外等我们。”谢扶云笑道，“我醒来见你们不在，怕你们有危险，就来救你们了。”
“救我们？”潘丰嗤笑一声，“你一个偶，那点灵力够干嘛的，是想趁我们昏迷好对我们下手吧。”
谢扶云默了一瞬，眯眼道：“啊，我是不挑食，但好像也不会什么都吃唉。”
潘丰表情一噎，转头不再说话。
“朋友们，先别吵架了。”光哥的声音响起来，“你们看外面。”
众人闻言转头。
此时天色微暗，不知白昼，虚境里时间流逝与外界并不对等，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围栏外再次聚了一堆村民，而原本守在那里的两条巨型蛇偶一条也不见了。
村民们手中拿着手电筒和各种利器，也不知道村长说了些什么，那些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仿佛他们一出来就会被乱刀砸死。
任姒转头寻找viper的身影，在角落里发现了她沉默的背影，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viper啊，我的好妹妹，你家那两条蛇形偶呢？”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村民赶走，祭台四周封印已破，鬼王阴炁即将汹涌而出，现在还没动静应该是谢扶云前世的那缕残魂还在保护他们，但一定支撑不了太久。
“viper？”
见viper不说话，任姒有些疑惑。
而下一刻，viper转过脸来，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别碰她。”
这语调一出来，任姒立马拿开手退避三舍。
光哥和潘丰也转头望向viper。
光哥眼睛慢慢瞪大：“不是吧，这时候viper被她哥挤下去了？”
潘丰皱眉道：“可能是这段时间压制得过狠了，那种符咒对viper的精神力也是一种考验，viper可能是支撑不住，才被迫让位的。”
光哥：“那这可咋办！viper她哥是个普通人啊！”
“大家别担心。”谢扶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温和响起，众人回头，见他正背对着围栏外手持凶器的村民们，手电筒的灯光打在他背上，映出一圈光影轮廓。
他逆着人造光，冲他们轻轻一笑：“可以包在我身上哦。”
众人：“……”
站在出口处的两个保镖突然退了进来。
“老板！跟他们讲不通道理，他们说要把咱们永远关在这！”
“那点唬人的话怕什么。”任姒站了起来，掏出一张符纸，“大不了先联系灵山派人过来，任务奖励再多咱们也得有命花不是？”
光哥叹气道：“谁说不是，不过好歹这次历了两次虚境，还算有点收获。”
结果任姒手中灵力一闪，符纸倒是启动了，但还没说上两个字就灭了。
“……”
光哥：“听说任家保镖都很厉害，堪比叶问，一个可以打十个。”
任姒：“可是外面有至少两百个村民，咱们只有六个叶问。”
六个‘叶问’瑟瑟发抖，但还是兢兢业业道：“老板！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出口外，村民已经开始搬来木材和锤头，开始对围栏破口敲敲打打，一边堵围栏一边喊他们是蛇妖，似乎真想把他们困在这里。
“靠！”光哥挠了挠头，“咱们还有必要救这些人吗？让他们被鬼王屠村得了！”
任姒坐在了祭台边沿，劝道：“算了吧，咱们这行就是那种被骂个半死也得跪着帮苦主干活的命，要是这些村民没有被屠村的命，咱们造了口业导致人家运势不好了，到时候还得积下恶果减短修行，多不值啊。”
‘轰隆――’
突然，襄什村上空天雷滚滚，周围开始起风。
天色本该接近黎明，但因为突然变天，周围漆黑一片，村民的手电筒也全部诡异熄灭。
‘呜――呼――’
光哥：“这是风声？？？”
任姒猛地站了起来，退到围栏旁边：“这是祭台里面的声音！”
潘丰拿出符纸，试了好几遍也运不起来，不由低骂了一声。
光哥反身趴在围栏上，猛地拍了拍围栏，冲外面的村民喊道：“疯了吗你们！你们祭祀的东西是吃人的妖！别执迷不悟了！还不把我们放了！”
村民们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纷纷後退一步，然後又举着手电筒凑过来。
“大家别被这些蛇妖蛊惑了！他们就是想出来祸害我们！”
“就是！他们一定没安好心！”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就在几百号村民口诛声震天的喊叫声中，突然有人淡笑着提醒了一句：“都站稳了。”
光哥看向谢扶云：“你说啥？！”
下一刻，有轰隆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回不是在天上，而是在他们脚下。
村民们惊慌无比。
“怎么回事？！”
“地震了？！！”
围栏内，任姒拿出手机用闪光灯照向祭台。
她难得吐了脏话：“我草！你们看！”
众人的目光朝祭台方向望去。
只见原本奇形怪状的石像残身竟然寸寸碎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拱土一样，而且这石像连接地底，碎裂的动静牵动了地表，围栏里的晃动最大，众人已经站不稳了。
‘唰！’
突然，围栏外响起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的声音，伴随着村民们害怕惊叫的声音，众人从围栏里面向外望去，只见数根粗壮树茎沿着围栏外围伸出地表，弯曲摇曳在半空一阵，猛然又重新扎入地面。
村民纷纷惊慌逃窜。
光哥都被那动静震得抖三抖，他回头一望，任姒和viper已经趴在地上了。
“靠！这树妖不会复活了吧？！！”
而此刻很显然没人能回答他。
围栏外的树茎扎入地面後，树茎中部似乎在用力戳地，地面渐渐皲裂，围栏之下的土地突然高高升起！
“靠！”光哥抱住围栏，“老子不干啦！！！”
四周天空晦暗，阴炁越来越重，随着轰隆雷声越发清晰，瓢泼雨点随风落下。
一阵恐怖且令人心悸的升空震荡过後，围栏里面终于停止晃动，光哥和潘丰往外一看，围栏底下的地表至少拔高了十几米，数条粗壮树根虬结交错，牢牢扎在地底，支撑着围栏里面的一小片土地在半空稳稳停住。
围栏里，死去的树妖原身已经重新枝繁叶茂，但比起虚境中见到的，看起来却是没那么邪性了。
‘唰唰――’
雨点渐大，风却越来越小，遥远天际显出一片温和晨光。
而在这淅淅沥沥的蒙尘烟雨之中，一道淡如烟雾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围栏里。
见到来人，光哥和任姒还不明所以，潘丰却是目露讶异。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在这，不是被苏陆轩身体里爆发出的不明力量打散了吗！
来人眼睛上没戴绑带，大概是出来得仓促，不过这时候天色还不是很亮，他的面容有些看不清，只隐约瞧见这人眉心有一颗豔红的痣。
他手中举着一把伞，却只是递给了谢扶云，然後便转身一脚踹翻了周围的围栏。
在围栏向外散开落下的时候，这人站在边缘低头一望，下一刻，竟也跟着纵身一跳。
第71章 襄什旧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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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尤人来说，收鬼是一个硬来的过程。
一般就是摁着打，追着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螺旋打。
反正怎么着给打服了就行，但如果这鬼在人身上了，就得先半软半硬地哄着鬼出来，然後再打，可若是穷途末路鬼也没招的时候，就会把人引进虚境，进了虚境，世界变化万千，往往心志不坚定的会被里面的虚像迷惑住，在虚境里，一切都是虚无，默认虚境主人可以控制一切，创造出记忆里最深的景象，颠山倒海，无所不能，很多能力不足的不尤人会选择迂回顺从的办法，也就是最软的法子让虚境主人从虚境里醒来，让他们意识到他们已经死了，这时虚境就会自己坍塌。
但最初的时候，祖师爷段清教的不是这种优柔寡断的法子，他一般能用蛮力就用蛮力，进了虚境见到人就打，打得四周维持不住，风雨都往他身上招呼也没用。
他身边还有七只极其厉害的星宿偶，虽然自从主人被封印後，七只偶也逃不过被就地天裁的命运，但它们以前每次出现时，那都是天皲地裂，山摇海动的倾天之力。
而业界馗师最为崇往的，却是星宿偶里随便一只都有一脚破一境的宏伟功绩。
所以当突然出现在疾雨中的那人从高处跳到地面一脚压制住鬼王阴炁扩散的时候，半空中的几人都目瞪口呆仿佛见到了老祖诈尸。
光哥趴在大树撑起的平台边缘，使劲瞧着底下那人的样貌。
“我去，这兄弟谁啊？好像是只偶？”
潘丰终于回过神来，看向谢扶云，眼神仿佛见了鬼：“你真的没死？！”
谢扶云轻笑一声。
他拿着伞也不好好拿，只是靠在肩上懒散撑着，要不是身後的祭台过于湿漉，他应该会坐在上面。
“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死啊。”谢扶云收回望向地面的视线，看向潘丰，委屈道，“可是你和嘉佳都不信我。”
潘丰：“……行了，我现在信了。”
‘咚――’
只听底下传来一声巨响，树身猛地一歪，任姒和viper离倾斜的一侧最近，失重往下面滑去。
“老板！”六个保镖在祭台後面，台面倾斜时只来得及扒紧树皮。
潘丰和光哥离得近，连忙趴过去拽住她们。
光哥：“任姒妹子！抓紧了！”
任姒：“光哥你不说我也会的！”
潘丰：“viper！”
viper冷冷掀眼看他。
潘丰差点脱手把他扔出去。
“……她哥，我不是故意碰她手的，现在情况特殊，麻烦您抓紧一点！”
viper冷着脸一言不发，但默默握紧了潘丰的手腕。
谢扶云站在祭台另一侧，平台倾斜的时候他直接抬脚踩上了祭台，身形站得稳稳当当。
“谢小兄弟！”光哥大喊道，“下面那位是你谁啊？！喊他悠着点！”
谢扶云哈哈一笑，转身站在边缘，摇摇晃晃冲底下喊道：“十一！我快掉下去了！”
正在底下绞杀鬼王阴炁的人闻言动作一顿，在寂寥雨幕中抬首而望。
只一眼，底下之人便皱了眉。
识海中，谢扶云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句：“兄长，後退。”
谢扶云听言退回祭台旁。
下一刻，又是‘咚’的一声，翘起来的那一边也慢慢落了下去。
趴着的四个人对视一眼，然後整齐划一地跑到了谢扶云身边。
不知雨下了多久，众人在底下乒呤乓啷的动静中淋了大半天的雨，直到天际泛白，疾雨成雾，底下才彻底安静。
“老……老板。”一个保镖突然道，“那里有下去的路。”
众人转头望去，发现平台一侧的树根竟然扭动着连结成一层一层的台阶模样。
台阶虽然湿漉，但看起来并不滑脚。
六个保镖护着任姒和viper先行下去，潘丰和光哥也紧跟其後。
天空飘着小雨，风也微乎其微，如水丝般的潮气拂在人脸上，倒是比疾风骤雨的力道更令人心悸。
谢扶云撑着伞走到台阶前，却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回头望了一眼祭台。
树妖残身重新长出，却不是树妖本身，而是谢扶云在襄什村的前世留下的一缕残魂陨灭後长出的，算是因果际会，超然物外。
谢扶云低头捏了捏指节，然後在细雨朦胧中画了一道符印，轻轻隐在树中。
留着倒也无妨。
……
段清垂手站在底下等着谢扶云慢慢下来，许是在偶的身体里待了过久，他隐约觉得要做点什么，所以从台阶湿漉漉的平面上望过去时，一看见谢扶云即将靠近，他便下意识侧了身子，伸出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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