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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尤人(玄幻灵异)——有酒不翼

时间:2023-10-12 13:42:07  作者:有酒不翼
  这些供奉之力常人看不见,个别馗师也看不见,只有灵根纯撤,魂魄极净之人才能看见,而这种人世上只出现过七个。
  而这七个正好是馗师名录中的年龄下限,但那几个孩子长大後却也看不见了。
  除此之外,有人推测,死而复生之人也有可能看见。
  而事实确实如此。
  段清眼中聚满了丝丝缕缕的供奉之力,那些东西泛着金光,在半空飘荡时仿佛天赐福泽。
  “不准……”
  段清看着那些正在向谢扶云靠近的金线,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不准拜他!”
  段清低喝一声,然後感觉胸口一疼,呕了口血。
  面前的结界自动融开,他失力跌倒,低头看着自己的血,似乎明白了什么。
  既然一切屏障都能融的话……
  段清凄惨一笑,用灵力将自己的血分进地底。
  千百年前,始鬼王和他一起被封印地底时,他身边七只被派去外地的偶同时往仙山聚集,但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因为自己被封而原地受锢。
  唯有一只离得还算近的,大概就沉睡在他附近。
  段清捏碎了掌心的土块,垂眼念了句召偶的符语。
  震天恭迎声中,几卷如水般的绸缎从天而降,扰乱众人视线,也顺带将所有人的揖礼搅了个乱七八糟。
  天空之上,绸如雪,雪如缎,云层短时间内聚成厚厚一层,天幕便显出一片浅淡的黑。
  风声过,一副奇异星象在空中呈现而出,有人低喃道:“七星汇聚,最南亮起。”
  “这是星宿偶……天璇?”
  大部分馗师都读过有关馗师老祖的记传,更别提全妖委的馗师,毕竟全妖委的前身都是段清创建的。
  因此他们也知道,段清曾有七只星宿偶,七星合力便能倾山覆海,是所有记传当中绝无纰漏的精绝之笔。
  可天璇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主人不是……
  众人似有所感,转身望去――
  一道狼狈到令人不忍直视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身後,他好似刚和谁拼杀过一样,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每一步都看着极为艰难。
  有人想帮忙扶一扶,但看着那张脸就下不去手,主要是有一种看着浑身裂纹的老古董在自己面前摇摇欲坠的感觉。
  不过这人好似也不需要别人扶,他自个儿慢慢地就走完了这百来米的路。
  走至山道的第一个台阶前时,他轻轻晃了晃。
  众人的心也下意识随着他晃了晃,而且稀奇的是,主人已经虚弱成这样,周围的雪色绸缎却丝毫不动。
  他们细想着其中缘由,揣测着,也许是天道要他如此,也许是仙山见死不救,也许是神侍再次大义……
  到最後,众人心中只能叹息这位馗师老祖终究人不胜天。
  他们看着段清在台阶下站稳,然後扶着山壁,抬脚踏了上去。
  刹那间,金光万簇,湿阶映雪,沿着山道一步步向上的男子浑身变了个装扮,玄衣宽袖,金线捉足,雪带束冠,乌氅绒肩。
  他走得极慢,好似这几步路比登天易不了多少。
  终于抵达那个一直没有转身的人身後时,他轻轻开口叫了声“兄长”,带着生怕那人不会再回应的颤抖。
  底下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段清会有这种顾虑,就好像即将陨灭的人不是他一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神侍衣角微动,似乎抬手做了个拂面的动作,然後才转过身来。
  他面色平静,除了唇色稍淡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妥。
  但段清敏锐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兄长……”段清往前又走了一步,眼前渐渐模糊,觉得山海即将在自己眼前倾颓。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整个人却靠进了一人怀里。
  底下的人攒动了一会儿,却连敢大声喘气的都没有。
  “兄长……”段清将额头抵在谢扶云颈窝,双手死死抓着对方的衣袖。
  本想声嘶力竭,却发现所有情绪都堵在喉间,一句也喊不出来,最後只能紧拽着此人的衣衫,以为这样就好,这样就够了,这样就能把这个人捉住。
  然後他感觉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後颈。
  谢扶云轻轻抱着他,在他耳边慢声说着话,他听不清是什么,大概就是一些安慰他没事的话。
  渐渐的,他感觉血腥味越来越重,山下的人声隐隐约约啁哳起来。
  “神侍他……这七窍……”
  “怎么会这样……”
  “所以双星异动,向灭而明的那一星是……”
  段清微微颤抖,想要抬头,可这人似乎将所有气力都压在了他的後颈。
  “兄长……”段清颤声道,“你要去哪。”
  谢扶云没有回答,半响後才哑着嗓音道:“不是让你等我回来么。”
  段清感觉眼眶很热,这人的衣衫已经洇湿了一片。
  “你骗我,你不会回来了。”
  “这话怎么说的,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要我等多久,也等上一千年吗?”
  谢扶云笑了笑:“不会的,师兄舍不得。”
  那你怎知我舍不舍得。
  段清下颌抖动,问他:“是不是很疼?”
  谢扶云含笑道:“是啊,可疼死我了。”然後问他:“你知不知道解疼的法子?”
  段清冷静了一瞬,快速道:“我去见长白,他肯定有法子……”
  “不是。”谢扶云无奈道,“你该说不知道。”
  段清静了一瞬,反问:“不知道?”
  “嗯。”谢扶云轻声道,“你不知道,我才能告诉你我知道的。”
  “是什么?”
  “是个有趣又有用的法子,无论何时何地,有无灵力灵药都能用。”
  段清升起一丝希望:“需要我做什么?”
  “闭眼就好。”
  段清不再说话,立刻闭上了眼睛,然後他感觉谢扶云的另一只手覆了过来,轻轻将他的眼盖住。
  唇间袭来带着血气的冷泉香时,他才知晓又被这人骗了一道。
  视线遮挡处,他隐约看见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线一样的东西,从谢扶云某根手指处逐渐消散。
  ……
  山下人抽冷气的居多,禁不住打击而晕倒在地的也有,但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那就是为什么谢扶云会变成这副模样。
  赵玉脸上的震撼褪去之後,第一时间把雕像拿了出来。
  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会儿之後,他毁掉了贴身数年的雕像。
  他反应得快一点,所以先所有人一步想到了其中缘由。
  乾坤之力是逆天之术,修习者必遭反噬。
  谢扶云既然练出了乾坤之力,那么作为练就‘异术’的反噬,如果受人供奉,供奉之力便如一道道锉人的光,旁人看着,都觉得他身上正沐着天泽人愿,光芒万丈,实则那躯壳之下,那些所谓的‘福泽’正逆行乾坤,吞灵嗜体。
  但谢扶云绝对无法拒绝、无法反抗,毕竟这是反噬,是代价。
  因这天地有规则。
  长风护着薄雪,落向那百尺地棺,春日便如泣血的天卷,要照在世人肩上,悲喜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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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完结。
  等我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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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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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番外(一)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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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泽诞生于昆仑。
  那是一处神仙扎堆的地方。
  它睁眼时天水异动,凡间甘霖,无数头上戴个圈的白光人争着要收它做神宠。
  他们想得倒美。
  白泽转头就躲进了昆仑树里,等他们放弃念头。
  後又嫌等得无聊,便枕着树内的一棵软墩,虚虚实实睡了那么一觉。
  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太久,醒来时,软墩都修成了人形。
  这人还摸着它的毛发温声道:“还困吗?可需再睡一阵?”
  它吓得整整一年没敢再合眼。
  那之後因为一些闲得无聊的事由,它被派遣(贬黜)到一个灵力稀缺的地界,它走的那天谁都没来,只有人形树墩远远跟着送它,一直送到终途还不肯走,说要再等等,说是想看看这无聊人间。
  白泽也懒得理他,任由他‘看’了不知多少年,直到这贫瘠地界拔起一座仙山,直到这仙山雪顶生出一汪灵泉。
  直到白泽亲眼看着他揽过另一人的滔天业报,直到他们一起走过一个又一个沉浮人间。
  直到现在,白泽再次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明明已经麻木的画面,却令它久违地生出一丝悲怆。
  ……
  白泽恢复本体,走到段清背後趴下。
  嫌雪落得太大,它便撑起了结界,安慰的话也不知说给谁听的,总之没人应。
  不知过了多久,山下的人也不知走没走干净,白泽突然听见段清发出了一句很轻的疑问。
  因为实在太轻,它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段清抱着谢扶云的尸首,沉默地坐在那里。
  白泽着急道:“你师弟们都投胎了,就你一个还孤孤单单待在这世上,他不在乎你在乎谁啊?”
  段清动了动眼睑,还是没说话。
  白泽喷了道鼻息,转回头趴好,决定不再理他。
  ……
  三日後,白泽嗅出了一道久违的气息,皱着鼻子起身,看了来人一眼,然後转身离开了仙山。
  段清毫无所觉般坐在原地,直到来人轻轻拂袖。
  他闻到一股很浓的雪香,带着仙山雪壤的味道。
  这是长白身上才有的。
  段清蹙眉,想抬眸看一看,眼皮却不受控制地渐渐阖上,最後垂首昏厥。
  ……
  ……
  ……
  ……
  ……
  ……
  ……
  ……
  ……
  “注意拿好东西。”
  “好,谢谢师傅。”
  谢家老宅门口,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下了出租车,背着单肩包,仰头看着已经翻修了一半的硕大别墅。
  快过年了,工人们要赶回家的火车,于是从今天开始就不再继续施工,这处宅子只能这么不完不整地半矗着。
  青年烦躁地吐了口哈气,抬脚走进别墅前,转头不耐烦道:“腿断啦,还不赶紧跟上。”
  在他身後,一个十六七岁的瘦弱少年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抱着自己胸前的书包,低着头跟了上来。
  青年男子丝毫没有在乎少年感受的意思,转头便大步走进别墅内,脚步非常快。
  少年一直低头跟着,直到男子停下,他才受惊抬头。
  青年男子皱眉看着眼前的房门,然後从背包里翻找着什么。
  零碎东西在包里翻腾的声音响了很久,少年似乎对这种声音非常敏感,抱着书包的手捏到指尖泛白。
  ‘刷啦’一声,青年男子终于拿出一串钥匙,奇怪地看了眼突然一抖的少年,然後皱着眉头打开了身後的门。
  这是一处位于主宅旁边的杂物房,刚清理干净烧灼物,简单修了门窗,屋里堆着不少装修垃圾。
  “咳咳……妈的,这群偷懒的,都说了把垃圾运出去。”青年男子挥了挥扑面而来的尘土,指着屋子里对身後的少年道,“以後你就住这,我每月给你打一万,缺什么自己解决,知道了吗?”
  少年紧张无比,感激又怯懦地点了点头。
  青年男子瞪他:“不会说话啊!”
  少年肩线一抖:“知、知道了。”
  他嗓音柔软,很明显还处于变声期,不知是不是听见他这种动静心有不忍,青年男子沉默了一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扔给他。
  语气缓和了一点:“手机里有卡,第一个号码是我,有事就联系,没事找事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少年本想继续点头,但点了一半又赶忙改口:“知道了,谢谢。”
  青年男子上上下下瞥了他好几眼,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转身走了。
  少年注视着青年男子的背影,很久很久才眨了下眼,咳嗽了两声,他皮肤很白,长相清秀,但眉眼极为出众。
  他抱着书包和手机盒子,转身进到屋子里。
  屋子不大,被垃圾堆了一半,地板上有一层厚厚的白灰。
  面对这样的环境,少年却缓缓扬起一个明亮的微笑,自言自语道:“真好。”
  ……
  少年名叫谢扶云,是谢家旁支外嫁女的子嗣,因父母离婚,姓随了母亲。
  一开始他不叫这个名字,是母亲把他送到他舅舅面前时临时改的。
  那时,母亲和他已经穷困潦倒到寄宿母亲朋友家的地步。
  那位阿姨没结婚,和母亲的关系也不错,一开始待他更是如亲生子一般,但时间久了,承诺几个月就会搬走的母亲却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没找到,哦,当然不是因为她没有认真找,而是她努力的方向有些偏差,那些老板第二天就不要她。
  母亲崩溃之下起了歪心思,但是下手未遂,他和母亲一起被阿姨赶了出来。
  他们住了两天桥洞,母亲冻得神志不清,他为了给母亲取暖,夜里睡觉时紧紧抱着她,结果险些被她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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