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唐沛凝道:“原来他们是兄弟。”
她明明是在高空之上,与苏巢说的这话,可屋内却传来解云楼带着警惕的声音:“屋外是谁?”
唐沛凝与苏巢凌空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想道:“他们怎么能听到唐沛凝的声音?”
红裤子见事不好,拉起花裤子的手就要跑,可两个偶人,哪里能有一派之长行动迅速,当即就被抓了个正着。
唐沛凝与苏巢再次念着口诀,迅速切断与偶人的五感联系。她一边疑惑,一边还有点窃喜,难不成“并蒂”又往前精进了一步么?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们会被发现呢。”苏巢边说着,边拉着唐沛凝的手,御剑向北,准备返回安树。她虽不是绝顶聪明,但拥有动物一样灵敏的嗅觉,总能通过天性察觉危险。
“别担心,偶人五感已经切断,外人是无法通过偶人追查到我们两个的。”说起出于自己之手的偶人,唐沛凝总有一股自吹自擂的骄傲之情,再加上苏巢方才刚刚夸过,她到现在还有点飘飘然。
苏巢往后看了一眼,顿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是师姐,你看后面来的是什么东西?”
就在两人身后,一条急速生长的枯枝已经到了,它灵巧地将两人分开,十分危险地在高空之上抢夺了她二人的御剑,又迅速结成樊笼,把她俩分别困在两个枯枝囚室。
两人刚刚进入囚室,苏巢便用雷符引来一道天雷,那道惊雷从天而降,却偏偏劈错了方向,离她二人数丈之远,竟然一丝丝也没有落在该落的地方。
解云楼脚踩枯枝,悠悠而来,见了唐沛凝,轻声笑道:“我当是谁,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紫霄派唐掌门嘛。怎么,你们一向磊落的名门正派,也在我派做这些趴墙角的偷听之事么?这可不太光彩啊。”
他手中还捏着那两个偶人,只是偶人体内的机巧已被捏坏,透过布做的皮肤露出棉花的骨肉来,可怜兮兮地垂着脑袋。
唐沛凝冷哼一声:“若是你活得光彩,何须担心别人的偷听?”
“欸,唐掌门此言差矣。”解云楼笑盈盈地说,若不是他将两个女子困在樊笼之中,恐怕脸上的真诚笑容倒有几分说服力:“再磊落的人,也会有那么两三个难以诉说于人前的秘密。怎么,难道你来我家趴墙角,反倒要怪我的秘密太不堪吗?”
唐沛凝懒得与他废话,遂将右手吞在袖子中捏诀,可无论怎么动用灵力,都无法招来佩剑弥生,也无法催动她手下的任何机巧。
“别费力了,唐掌门。”解云楼道:“在这笼中,无法使用任何灵力。这是我佩剑困龙,莫说是你,就是真龙来了,也得俯首帖耳。”
他的笑声明明仍是低沉温润,可如今落在唐沛凝耳中,却显得分外刺耳。
在解云楼身后,有一书生模样的男子御剑而来,他身着青城剑派的藏青色校服,像山间一道清影,近了才看清容貌——他的长相竟与解云楼有九分相似!
要说不同,他比解云楼要清瘦一些,耳垂没有那么大,脸颊右侧、靠近耳廓处也没有那枚红痣,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憨厚,多了几分清秀。
他似乎被困龙构建的樊笼吓了一跳,游移不定地问:“兄长,这又是在干什么?怎能把人关入此笼?更何况这……这不是紫霄派掌门么!”
“连笙,可是她们听到了我们的秘密,所以不能走了。”解云楼微微笑了笑,似乎是对弟弟的到来感到欣喜:“放心吧,弟弟,我不会伤害她们的。”
“真的吗?”解云楼的脸色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有丝毫变化,连笙本不想相信,可兄长坚定的表情与低沉的声音具有十足的迷惑性,弄得他更加不确定起来。
“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困龙剑柄中被囚着的昆仑紫牙乌闪着暗光,紫光打在解云楼的眼角,让他本来和善的脸沾染了一丝邪气:“我们只是,嗯……只是先请她们去另一个地方,稍事休息。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再把二位真人送回家里。”
唐沛凝已经被他气笑了:“信他?老母猪都能上树了!”
“唐掌门何必如此粗鲁,这话是越说越不中听了。”解云楼假意无奈地摇摇头,一扭头,却撞上了连笙清澈的目光:“弟弟,你得信我。”
连笙无奈地摇着头,他脚下的御剑发出刺眼的白光,亮得像是暗夜中的惊雷闪电。
不过,他的闪电亮得有多快,熄灭得就有多快。
唐沛凝与苏巢从刺眼的白光中缓过神来,双目能够重新视物之时,连笙也被解云楼困入了笼中。
且他这个亲师弟的待遇比唐沛凝她们这两个“客人”还要惨——他已被捂住了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解云楼看了看他,笑声中带着一种疯狂:“连笙,你可是我亲弟弟啊,连你都不信我?别怕……”
从困龙中生长出来的枯枝就像有生命一样,化作解云楼的左膀右臂,竟然轻轻伸进樊笼当中,“帮助”连笙拭去眼角仓皇而落的泪珠:“哥哥永远不会伤害你,哥哥只是……把你送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哦对,青城剑派的地牢定然是不行了,沈翳那个废物先不用提,那位姓段的小兄弟若是闯入我派,说不定要将我这百年的山门给拆了。”他温厚地笑着,转头看向唐沛凝。
唐沛凝心头一紧,只觉得一股阴毒的压迫扑面而来,可她输人不输阵,仍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解云楼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唐掌门,你这位师弟是从哪儿找来的?真是个灵力丰沛的人才,比起当年平定人界的序临掌门也不遑多让。怎么二百年前没听说过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呢?若是能入我青城剑派……”
他的话没有说完,目光在连笙和远方之间来回切换,十分克制地笑了一下,道:“罢了,自己的弟弟不成器,也不能怪到别人身上。”
自然,唐沛凝是不会回答他的。
看着鹤唳和弥生像是破铜烂铁一般被枯枝卷在一边,唐沛凝的余光扫过面无表情的苏巢,和信念崩塌之后只会默默流泪的连笙。
紫霄派现任正门知道自己手上的牌并不多,能让解云楼困惑一时,也是值的。
“不必惊慌,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绝对是好地方。神仙真人见了,都会美上天际的好地方。”
唐沛凝心里骂道:“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一定不是个好地方。解云楼,你他娘的今天不杀我,迟早有你哭的时候!”
困龙的枯枝开始慢慢移动,不断下沉,好像要将他们缓缓带进无底深渊。唐沛凝打开乾坤袋,从中掏出一个偶人。
这偶人与它的兄弟红裤子和花裤子十分相像,若非得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它穿着一条紫裤子。
唐沛凝左右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将紫裤子丢了下去。
紫裤子从高空坠落,落入青城剑派绵延不绝的山林当中,除了唐沛凝自己,无人看见。
作者有话说:
解云楼:从今往后,我就要做修真派pua第一人!
解连笙:妈妈妈妈,哥哥KTV我,qvq
第88章 “司南”
“妖精的什么办法?”宋潮青好奇地瞧着他,对段月白曾提过的《妖典》更加感兴趣了。
这世上的修道之书,大多大同小异,各派心法、剑术、符咒、练器,虽也各有千秋,但万变不离其宗。
宋潮青悟性高,早已看透其中本质,只是“妖典”听着玄妙无比,什么能够帮助妖怪实现愿望的“妖蛊红玉”,什么帮助藏匿宝物的“蜃影”,听着比他们凡人意欲成仙还要异想天开。
段月白微微一笑,说:“看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瞧好了。”
他取了七曜的一截银丝,又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石榴籽来,将银丝系于其上,稍微动用灵力,便以石榴籽为核,做出一个影影绰绰的狗儿形状来。
随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往小狗头上一撒。
这粉末呈灰黑色,宋潮青眯起眼睛辨认出来:“听蕉?”
“记性很好嘛。”
灵力做成的小狗通体洁白,身上撒了听蕉之后,立马活了起来,先是自己追着三寸长的小短尾巴转了几圈,然后便冲着宋、段二人摇摇尾巴,稍微一点头,拼命拽着银丝就往前跑。
捏在段小姐手中的这截银丝也是奇了,可长可短。
宋潮青还着急这狗儿跑得太快,挣断了银丝,段月白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从容极了,还扭头对一知半解的宋潮青说:“这是‘司南’,指路的。”
“我难道还不知道司南是指路的?我是不知道这个……毛茸茸的玩意儿也叫司南。”
宋潮青觉得前面颠儿颠儿跑着的小狗有点儿可爱,可每当他就快要摸到的时候,小狗又跑远了,空中留下的牵引银丝闪闪发亮,真的像是黑夜中指路的明灯之光。
“我们妖精的宝贝可多了,你还有的学呢。”可算是让段月白逮住了一次说教的机会,他不得不非常痛快地耍了两句嘴皮子。
宋潮青问道:“司南一定要做成小狗吗?小猫不行吗?我们这些人……”
他本想说“我们这些人修”,话到嘴边察觉到不对,于是赶忙改了口:“我们这些人能用吗?”
段月白看了他一眼,心道:“我师兄的求学上进之心,两百年都未曾蒙尘分毫,敢情他这是上我这儿上货来了,还打听妖典的用法,怎么,紫微入人世还不够,想要入我妖世来了?”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一疯狂的念头,认为善良又随和的序临师兄并不想用妖典中的秘技去揍谁,还假装当做没有听到宋潮青言语中的小小疏漏,给了个非常和缓的台阶:“普通人当然不能用。”
确实,没有修行过的人怎么用呢,连看都看不见吧。
只是他心中还有后话:“可像你这种当过修真门派掌门的人就不一样了。”
段月白接着说道:“修士只需具备三个条件,也能使用司南,在鬼打墙的怨气里头找到出路。”
“哪三个条件?”
“一是灵力,修士的灵力须得十分精纯,不掺杂一丝杂质。因为我们妖精大多数都是死心眼儿,认准了什么不会轻易放弃,因此灵力也就更加纯粹一些。人修就不同了,修行摒除七情六欲是难事,求仙问道路途漫漫,难免会有很多诱惑,若是灵力中掺了杂念,是无法拧成这么细又如此坚韧的银丝的。”
宋潮青在段月白手心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银丝,发现确实想当坚韧,且就算在漆黑的怨气当中,也能发光。
虽然光芒微弱,却十分能够一直吸引瞩目,让人不能忽视。
他便说道:“虽不是所有人都能毫无欲念,可修士当中也有些能够定心修炼的,倒也不是难事。”
“或许吧。”段月白虽然愿意将妖典内容如实相告,却不代表他心中真的瞧得起人修。
人族根基很差,根本不是修仙的好苗子,放眼整个修真界,除去序临,没有一人能够赶得上他修为的进益。且《妖典》中除记载精怪法术之外,还载有自古以来人妖大战的惨烈,致使段月白心中总存着妖修与人修的比较。
而他作为凤凰之子,自然是认为妖精更厉害些。
段月白瞥了瞥宋潮青,接着说道:“二是听蕉,此物虽然在妖界不甚稀奇,可在人世间却少见得紧。”
“唔,听蕉倒是难得的宝贝。”宋潮青细细想了,修士当中,虽然知道听蕉者甚少,可却不是完全没有,只是在灵力精纯的条件之上再增新的条件,筛出来剩下的人就更少了:“第三个条件呢?”
段月白笑得有点坏:“第三个条件是妖元,顾名思义,这东西只有妖才有。”
他的表情像是:我看你还能说什么。
仿佛方才两人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进行了一场人妖大战,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他的这个表情收尾,如同段月白代表妖界大胜人修。
宋潮青觉得他的表情甚是有趣,像好胜心很强的孩童,什么事都要争一争,或许只有宋潮青本人知道,与段月白斗法,自己是总是输的:“若是需要妖元,那修士当中恐怕当真没人会用‘司南’。”
得到他的肯定,段月白更加洋洋得意,自然也就不与他计较谁更厉害,跟着司南的脚步都快了三分。
“方才我的另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宋潮青借着这股沾有喜气的“东风”问道:“司南的形状只能是小狗吗?能做成小猫吗?”
“小猫”二字轻易惹火了段月白,他一个眼刀便杀了过来,边怒视宋潮青,边将跑出去老远的司南小狗给拽了回来。
那小狗不明所以,绕着段月白转了一圈,作为“司南”的本性使然,它又想往外跑,没有意识到段月白一挥手,它就已经不再是狗,变成一只兔子了。
宋潮青正想仔细瞧一瞧这只惟妙惟肖的兔子,谁料段月白又一挥手,兔子变成一条长有数丈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虽然只是灵体,却也有咄咄逼人的气场。
段月白最后一挥,蟒蛇消失了,“司南”最终变成了一只白狐,倒是比最开始那只小狗稳重多了,始终在他们前面数尺的地方领路,不时还要回头确认他们跟上没有。
这一通发了疯似的操作看得宋潮青目瞪口呆,他倒不是真的担心段月白会对他怎么样,而是对他突如其来的怒火不明所以,扪心自问:“我招他了?”
只见段月白像是听到他心声似的说道:“猫猫猫,就知道猫,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的?又爱挠人又掉毛。反正我的司南就算是变猪变狗变跳蚤,都不会变成猫!”
“可你现在分明像是一只让人踩了尾巴的猫。”此话含在宋潮青喉咙里,他怕将段月白就地气死,也就咽了回去,转言道:“这白狐倒是性情温顺可爱,也是很好的。”
段月白瞥了他一眼,心道:“能不好吗?不就跟你一样吗?狐狸一样狡猾,却又能勾人心魄,让别人离不开放不下,想打你又舍不得,真是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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