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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古代架空)——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09:33:51  作者:风为马
  葛东敕急得喷火,狠狠朝他屁股踹一脚,骂:“你他妈肚脐眼放屁咋想的,追上了就跟着,盯紧了!”
  护院跑出去,隔了老远还听见葛东敕气急败坏骂蠢猪。
  没找着人,葛东敕打道回府,他轿子都没备,一路跑来的。廉善跟在后头,没敢去招惹。葛东敕脾气暴,一来气就要踹人,县衙上下都知道,以前几任县官不合他意的都被踹过。葛东敕上头有人,没人敢跟他反着来。
  廉善不太明白,葛东敕这么大威风,怎么不捞个官做做,几十年还是个小小师爷,跟块石头似的盘踞云泽。
  这么想着,前面葛东敕忽然转过身:“前县令的府邸扫干净没有?万一钦差要进去,可别脏着人家。”
  廉善答非所问道:“前几日叫人去了,还没头绪。”
  葛东敕又要抬脚,廉善眼睛一闭,葛东敕却没理他。
  “赶紧弄,别掉个大尾巴让人捞着,要是被发现了,够咱们喝一壶的。”
  廉善说:“掘地三尺了,咱们找不着的,旁人未必能找着。”
  “咚”一声闷响,这一脚还是实打实踹上来了,廉善捂着胸仰在地上,葛东敕骂骂咧咧:“蠢东西,养你不如养条狗!”
  廉善暗暗说,我可不就是您的狗吗。
  他名虽叫廉善,为人做事却是万万沾不上边的,简直辱没这两个字。人无羞耻犹如狗,廉善倒觉得,塌一塌脊梁做条狗,比做人爽快多了。羞耻嘛,能到饭吃,能当屋住?
  他哼哼着,爬起来塌着腰,一连对葛东敕发毒誓保证。
 
 
第34章 通气
  “在前面!”有人呼喝着。
  “别让人跑了!”
  四五个打手奔得飞快,前头远远缀一个麻脸男人,再往前是市集,那麻子往人群里一窜,七弯八绕的没影儿了。
  一群打手亮了身份,在沿街翻了个遍,悻悻无功而返。
  商闻柳喘着气,心脏噗噗狂跳。跑得匆忙,三人逃散了,尤先生应该还与孙修在一处,有锦衣卫护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此行是他冒进了,否则没这么快暴露,好在也不是全然无功。眼下则是要应对那些追来的人。他躲在巷子里,向外张望。外面的市集热热闹闹的,虽然被打手扰乱了一会儿,还是马上恢复如常。三五人并做一团挑物件,混入人群很方便,商闻柳思忖一会儿,抬袖抹了脸上画的麻子,露出原本光洁的皮肤。
  既然已经暴露了,索xin用真面目示人。外面罩的麻布衣裳也扔在巷子里,他泰然自若走出去。
  武释捉了支小笔,皱着眉头在写些什么,末了把那小纸片一卷,塞进细细竹筒中,拴上信鸽放飞了。鸽子飞去京城少说得一天半,在这之前,他的得加紧赶路。
  武释此刻才省过味来,觉得自己昏了头才会被商闻柳说服,要是他先死了,自己回去不被廷杖打死也得在校场上跪死。商闻柳他们约莫昨日夜间就到了云泽,城门不开,想必也进不了城,现在大队人马离云泽县还有些路程,不过加急行路傍晚应该能到。
  按规矩,他叫来手底下的人,让人领一匹快马,直向县城通报去了。
  钦差不怕死,武释可不愿在这等小事上丢了命。他虽然闷着头在镇抚司干活,消息还是多少听到了一些。云泽其实算不得富庶县城,就算有座矿山做支柱,可是能收的税比起其他临海临河差远了,这是年年送上来的奏报的消息。实际如何,朝中有眼力的多多少少都能猜到。
  几十年前军马场刚刚成立,这是先帝吃了马政的亏,力排众议,在云泽以北的一处草场屯兵养马,云泽一开矿山,九成的军需铁都从这出。头两年赚了不少,可是进账越到后来越式微,干脆再往后就哭穷说缺吃少穿了,这也是奏报上的消息,朝廷不信,派人去查,可人到了云泽,看到的确确实实是那么回事,报上去拨钱下来,始终不盈不亏,就这么吊着,偶尔闹个什么小灾,还得贴银子。
  先帝驾崩前两年就想着整治,没成想还没下刀子就归天了,此事宛若毒疮,搁到现在已经流脓水了,谁惹都是一身骚。
  徐县令身死,谁也不敢说和铁矿没干系,谁也不敢说有干系。
  原本以为至少要去个大官压一压,偏偏皇帝和大理寺卿合力弄了个从七品的小官去查这事,像模像样封了个五品监察使,蚍蜉带了牌子还是蚍蜉,谁也不能保证一脚下去能成活。云泽县的水若是浩浩汪洋,那商闻柳就是一滴水珠,要么从此人间蒸发,要么就是汇入汪洋,傅鸿清这是把自己的前途压上了啊!
  武释想得头昏脑涨,这商闻柳有什么过人之处,现在局面变成这样 ,万一出什么岔子,不说他们大理寺,就是锦衣卫,可要怎么收场。前面就已经出过江抚那样的事,武释一想起就气得脑壳疼,这回要是在出什么差错,那厮又要上蹿下跳了。
  他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气呼呼地催马前行。
  廉善拖了把摇椅,仰躺在上头吹凉风。
  他顶上是一座木架子,上面缠绕的花藤已经变成嫩绿色,细细的芽茁出丝丝的尖尖,幼嫩可爱。廉善听说江南的富庶人家都爱这么干,所以搭了这座木架,希望今年cun天能长成。
  这是他名下的院子,葛东敕出银子买的,平时不住人,地下挖了地道用来做他的退路。亏心事做太多了,不得不狡兔三窟,廉善在葛东敕身边算是熬出头的,才得悉了这么一窟的位置。他原本是木匠的儿子,爹征去采矿,石头滚落下山埋底下了,他娘当晚就殉了他爹,廉善实在活不下去,投奔葛东敕做个四处讨债的狗腿子。他于此道运气颇好,人又狠毒,六亲不认的还豁得出命,葛师爷看重他,别人吃素他吃ro。
  廉善手掌遮在眼睛前,一片云遮了太阳,他晃了晃手指,佯做出睁不开眼的模样。
  “得走喽,讨债去!”他抻直了站起身,懒洋洋一伸懒腰,双手背在身后,拉开了小院门。
  刚好撞上个疯癫颠的婆子,见他就笑:“小善,你娘呢?”
  廉善一歪头,小眼睛一眯:“死啦!”
  后头传来疯婆子隐隐的呜咽。
  一路吹ko哨,边走边望,行人纷纷走避,廉善也不恼,笑嘻嘻地停在一户大院门前,看门的下人一见是他,涎笑着凑近来:“爷爷今日有空来呀?小的这就去通知老爷,备酒水给您接风!”
  廉善端着笑容大大方方往里走,没人拦他:“不了不了,我人糙,喝不得那些贵的,让你家胡老爷出来就好,葛师爷有话知会。”
  他一进来时就有人去通报,这时候胡府的管家也来了,捋着胡子,远远迎上来:“廉爷!有失远迎,见谅!”“管家太见外,叫我小廉就成,说什么爷,生分!”廉善客套。
  管家默然道你当初砍断胡府下人的手掌,那时可有今日这样三分好脸色?
  廉善施施然捡个位子坐下,腿一跷:“胡老爷在家?我们师爷托我传话,请他现个身。”
  “老爷带夫人回娘家去了,一时之间回不来呀,已经快马催了几道信了,再两天就回!”
  廉善歪嘴一笑,指节翘着椅子把手,缓缓说:“葛师爷三请六请的,就算真是佛祖也要现真身了吧?胡老爷好大威风,麻雀落房梁都要捡个合适的,你这架子,大得我找不着人了。”
  好大的一顶帽子,管家差点膝盖一软给他磕头:“可不敢!”
  廉善道:“那不然?师爷话撂这了,你就说胡老爷听不听吧。”
  “听!洗耳恭听!可实在是星夜兼程也赶不回来了!”管家真扑通一下跪地上了,“爷爷,我家老爷真在外头!要是您不嫌脏了您的ko,说给我听也成!”
  廉善翻个白眼,心说听见点风声连夜收拾行装溜了也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谱摆够了,廉善松了ko:“行吧,葛师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是你看这些下人在这,要是走漏风声,下回掉的就是他们的耳朵喽。”廉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管家想到那血淋淋的场面就是脑门发麻,哆哆嗦嗦带着他进了内堂。
  屋子里门阖着,没几扇窗,灯也不点,灰扑扑一片。廉善还是头一次来,环顾一圈,有意调侃:“你们家炭火生意做这么久,怎么还弄这么寒酸。”
  管家拢起袖子,脸色一转沉重。
  “爷爷也不是不知道,碳火生意不好做呀,炼铁的碳烧不出热,就得换,这碳要是有一丝一毫的瑕疵,铁就练不成!咱们云泽后面的矿山是皇家在维系,我们怎敢怠慢,都是用十足的手艺去干,要是偷工减料,良心上也过不去,京师里每年拨那么多银子,咱们几家做炭火生意的都不敢多报,怕呀!老爷总嘱咐咱们下人,进项少是少了点,日子过得安生才是大事。”管家一通情真意切,没忘了把他手上碧玺戒指藏起来。
  廉善看他一眼,忽然露出个看不出情绪的笑容:“伶俐啊。”
  “是是,爷爷过奖。”
  “行了,”廉善一转话头,正色道,“葛师爷说,这几日有人要来,想必胡老爷也听说了,明哲保身嘛,我知道。不过该收拾的也得收拾,免得京里的大人到了,来咱们这屋里喝茶,露出什么脏东西污了人家的眼。”
  管家一叠声说是。
  “今日那位大人已经到了,不过还没和县衙接洽上,你们家都机灵着点,把嘴门儿关牢了,别成天胡咧咧。还跟我哭什么穷呢,当自己是哑巴没坏事。”
  “廉爷说的是!”管家忙附和。
  “唉,又生分了不是,我都说啦,我就是葛师爷的走狗,都是贱命,犯不着这么一惊一乍的叫爷爷,我才几岁啊!”廉善拍拍管家的肩膀,哈哈一笑。
  夕阳在山,沉沉暮色坠在云泽城门顶上,如蜜的色泽裹着守城兵的甲衣,城下一阵嗒嗒蹄声,有见识的百姓已经避让开。片刻之间,大红麒麟服的锦衣卫驭马而来,身后扬尘滚滚,烟尘在夕阳的光线里狂乱飞舞。
  县丞张燎带了一帮子人在门ko迎接,葛东敕混在人堆里,看着那团火一样的红色少顷跃至身前,黑影罩下,饶是葛东敕多年坐如老松,也不免为这锦衣卫散发出的煞气一惊。
  “云泽县县衙上下恭迎钦差驾临。”县丞跪在地上,他身后噼里啪啦跪下一堆,武释看着他们像朔西猎户结伴出门砍的那树似的,呼啦趴了一地。
  “这位想必是张县丞,县令亡故这几天,有劳你代掌事务。”
  张燎道:“谢过皇恩,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张燎东望西望,只看见这一队青绿衣裳的锦衣卫,瞥了眼葛东敕。
  葛东敕心思一动,细不可闻地咳了一声。张燎便道:“不知钦差大人在何处,下官携县衙各众来此,已等候圣旨与各位大人多时了。”
  他只听见马上那位威风赫赫的锦衣卫沉沉说道:“怎么,各位不曾见到钦差大人?”
 
 
第35章 释结
  天已黑透了,极目远处都是浸得默淡的深色天空,星星几乎望不见,或者眼前这灯火已然盖过了天空万千繁星了。
  韫汝斜倚着楼梯扶栏,有一搭没一搭地挥丝帕,鸨母关照生意兴隆的姑娘去了,没人理她,她十来天没开张了,又急又恼,正埋怨着,瞥见门ko愣愣站着个呆头呆脑的男子,看着二十出头,衣着打扮像个殷实之家的,正支棱脖子往宜月楼里瞧。端着姿态半进半不进的,容貌倒是挺俊,韫汝心里一合计,扭下楼,托起男子的手,甜甜叫了声爷。
  商闻柳本是踯躅于此,不知怎的忽然冒出来个香喷喷的大姑娘,浓妆艳抹地给他抛媚眼。大姑娘叫韫汝,好话倒了一箩筐把他往楼里拽,这倒称了商闻柳的意。他收敛心神,由韫汝引着缓步往里去。
  来客都是酒气熏熏的模样,韫汝一面心里千恩万谢老天爷给她弄了这么一个好说话的呆子,一面暗自打量商闻柳腰间那只钱袋子里装了多少银子。听着响,那都是实心纹银撞出的声音啊。
  韫汝脸上挂着笑,纤手倒酒,完了举杯软软地往商闻柳身上倚。
  “爷看着好生清正,ko音是江南来的?是初次......”韫汝话锋一转,唯恐吓着人,“初次来咱们这儿?怎么称呼?”
  商闻柳对于这阵脂粉香有些抗拒,却并不外露,他从容一笑,信ko编了段身世:“姓蓝,我是外地来此做生意的,家里催我科举,我不愿,便随亲戚做点买卖。读书千遍,都是前人智慧,还不及畅游山川见世情人伦所悟。”
  韫汝喂他一杯酒水,娇娇道:“看不出蓝大爷是位儒商,今日可真是我走大运,遇到爷这样的人物。奴家囿困在这方寸间,从没见过大梁广阔天地,不如爷给奴家讲讲罢?”
  这是青楼姑娘常用的伎俩,讨恩客欢心用的,商闻柳正苦于没有由头,略一思索,便说:“名山大川不怎么游历,这是我头次出远门。说起来,我还有一事要仰仗姑娘。”他站起来,韫汝紧随其后,没骨头似的往人身上倚,房里烧炭又热,外头还传来些淫声浪语,弄的商闻柳一阵臊,耳根爆红,出了半头汗。
  韫汝自然看到了,吃吃笑:“爷不要羞,奴家又不会吃了你!”
  商闻柳抿嘴,镇定说:“怎会。”
  韫汝是真喜欢这个面白肤嫩的俊小哥了,做出这副从容姿态,其实只怕早就羞得没处见人了,瞧着还是个雏儿呢,这样的男人哪找去?便愈发觉得自己钓到宝贝,指不定勾搭上了就能像前些日子被赎出去的嘉兰妹子一样从良了。
  她想到此处,使出浑身解数,狎呢凑趣道:“多亏是奴家,要是换了别的姑娘,爷这样面嫩,早就被吞吃下肚了……”她一句话讲得旖旎婉转,姑娘家的声音细柔,蜜糖一样往下灌,商闻柳身上zao起了疙瘩,晕乎乎的,他几时遇上过这般场面,风刀霜剑摧残都罢了,色相才是高悬颅顶的温柔刀。
  商闻柳如芒在背,默念两句佛经,侧身躲过那如兰气息。
  韫汝还是怕太过热情吓着人家,调戏完了便见好就收,整了整衣袖,捏了片糕点送上前,做出良家姿态:“爷方才抬举奴家,可是有什么想说?”
  商闻柳谨慎地接过糕点,并不吃,甜得粘手的糕渣簌簌往下掉,确认了韫汝不会再贴上来后才缓缓出声:“在下初来云泽,进城前听说了一件事,一直萦绕心头。”
  前头也耍够了,再端着的p客也要办正事,刚以为他要做什么,不料一锭银子塞进她的手心,年轻男子修长的指头慢慢握紧了,指节白得发青,就连女子也不遑多让。韫汝无由心头狂跳,平素挂的笑也忘了,朱色檀ko微张,银子带着人体温,热到她心里去了。她望着商闻柳漆黑如墨的瞳仁,流落风尘这几年,哪个恩客不是进房就猴急地扒衣服,白天里衣冠楚楚端着姿态,夜里都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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