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以淙翘着腿,对他一系列试探举动心知肚明,没再说什么,配合他转移话题,至于灰知道些什么,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来自耶色的仇人,你也认识。”巫以淙揉了揉眉心,没想到被人嫉恨到这个地步。
灰在脑海里搜寻许久,试探性说出一个名字,“谭疏?”
巫以淙点点头,生无可恋靠在沙发上,“我也没想到他跟他堂哥一个样,对我念念不忘到这个地步。”
“活该。”灰毫无同情,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栽跟头的时候,“亚当布鲁斯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还不是耶色市长就敢动用家族武装力量大张旗鼓来找你,小情人变成食人花,有意思。”
“我等着你栽跟头那一天。”被嘲笑的人收回心里的歉意,打算继续助攻朱愉。
灰毫不在意,“你和布鲁斯家族算私仇,银手套和杜莎或许是他派来的人,但第一个爆出你们资料的人未必是他们,谭疏胆子再大,也不敢扰乱灰色规则。”
直接爆出灰色成员的任务资料,换做任何一个财团都要掂量掂量,这是在向灰色宣战——保密规则至上不堪一击,你们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暗中关注。
灰色之所以让人忌惮恐惧,其中之一便是安全性和凝聚力,只要价格够高,什么都能做到,只要试图破坏规则,全灰色都会视其为敌人。
“特里接堂岛任务时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会指定让他接?”灰继续说道。
“指定他来接?211号保险柜的主人一直是堂岛?”联想到堂岛本身目的是抓特里做实验品,难道一开始堂岛任务背后就有一双眼睛盯上了他,或者他们?
“我接手灰色时,保险柜就在堂岛名下,而这个任务是他第一次使用保险柜的方式交易,现在想想,的确说不通。”这个任务价格虽高,最后却让他丢了命。
两人一同陷入沉思。
巫以淙感觉自己像陷入一张大网的鱼,在散乱的线索中理不清头绪,找不到出口。
他端起茶猛灌一口,捻出嘴里的茶叶,“特里要找灰塔,堂岛和灰塔私交不错可以引荐,这是我所知的特里接这个任务的原因。”他也不再掖着,每个人知道的线索散乱无章,拼图一直无法完整。
灰冷笑一声,“堂岛和灰塔有个屁的私交,要找灰塔,还不如来问我。”
巫以淙很是认同。
“你杀堂岛又是因为什么?”
“看他耍我和特里,有些不爽。”巫以淙淡淡说道,继续喝茶。
灰坐直身体,“真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没说实话。
巫以淙放下茶杯,“他想抓我去做实验,让我不太高兴。”
“参与零度计划的实验?”
“对。”
灰这下彻底收敛起笑意,他一旦认真起来,周身气势便十分骇人,“我知道了,这事不简单,你小心点。”
这话相当于逐客令,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这幅态度转变任谁都看得出他对零度计划很了解,能让灰这个老狐狸变脸,或许他一开始下的结论并不正确,巫以淙面上不动声色,大脑却在飞速转动。
巫以淙离开后,从浴室里慢慢走出一个人。
第57章
“你听到了,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看见他出来,灰并无意外,反而放松身体躺在沙发上。
“堂岛想抓的是我。”一身黑的宴梃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你们俩还真是孽缘。”灰感慨道,“弗里斯这人说话九真一假,你信不信他比我们想象中知道的还要多。”
“信,我当然信。”宴梃转动着茶杯,对此习以为常。
“他瞒着你,你还要和他合作,不怕半路丢了性命。”灰撑起手臂望向他,戏谑道:“爱上他了。”
宴梃瞟了八卦人士一眼,放下茶杯,“说话前过过脑子,你会爱上刚才那个小情人?”
灰捏着手腕,垂下视线,“怎么会。”
“一百万转进了你的账户,什么时候安排我见灰塔。”宴梃很快进入正题,他得赶在巫以淙回去之前先回去。
“那混蛋没上线,约好时间我联系你。”
外面乱成一锅粥,灰塔连个影子都没有,灰有时候都想问问白鸽其他人是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人。
宴梃掏出一根烟点燃,“有件事或许对你有用,堂岛死前曾问过弗里斯是几号实验品。”
“他否认了?”
“没有正面回答,堂岛以T3交换,弗里斯仍要杀他。”
他突然想到巫以淙身上的基因病,难道他的基因病并不是那晚车祸引发的,而是一早就有,想到这,又不可避免想到方慕,那份报告是方慕给的,做点手脚很容易。
这下他可以确定方慕绝对是灰色之人。
“这也不能证明弗里斯就是实验品,他活蹦乱跳,哪里像有后遗症的人。”灰摸着下巴,“零度计划沉寂了二十多年,贪生怕死之人竟然还没死心。”
“二十年前的事你也知道?”仿佛只有宴梃完全没听过这个计划。
灰也点燃一支烟,“别小看我家老头子,零度计划本该终结在白鸽手上。”
白鸽?
宴梃抖抖烟灰,“所以幕后之人才威胁灰塔现身?”
灰不认为仅仅是这样,“破坏零度计划的是伦农和芜穗,这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你现在也知道了。”
“我不会泄露半分。”听到伦农的名字,宴梃眉毛一跳。
“伦农去世,芜穗病逝,零度计划销声匿迹,为什么这一次会被你们俩知道?“灰疑惑道,看出巫以淙对灰隐瞒了部分事实,他三言两语把阿凯和陈启的事说了一遍。
灰听完陷入沉思,在宴梃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高见的时候,猛地一拍大腿,“弗里斯这小子藏了这么多事,亏我还费劲在军方面前替他说好话,又是一个混蛋。”
“他想压下这事。”宴梃淡淡说道,“你还觉得他不是实验品。”
“不是。”灰否认道,“年龄和身体素质都不太可能,他玩过几年拳击赛,几项高危运动都很擅长。”
实验后遗症发作的癫狂,灰曾经见过,全无人性,那是任何有尊严的人清醒过来会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难堪至极。
弗里斯不一样,精力充沛,头脑活跃。
他从没见过弗里斯失态或者表露半分恐惧,最重要的是弗里斯常年烟酒不忌,即使喝醉了割敌人喉咙时手腕也没抖过分毫,这是对身体肌肉掌握到至极的表现。
实验室逃出来的人即使在正常时候,走两步都会气喘吁吁,更别说一年里半年时间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见他否认的坚决,宴梃姑且相信。
“他不是实验品,他身边的人呢?”不是参与者,为什么要在意零度计划,除非身边有人和零度计划关联。
“有道理,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东西,说不定有人拿来零度计划当诱饵,试图找出当年破坏计划的人。”这个计划牵涉太广,传出风声,知情人一定会去打探消息,风过必然留痕。
灰捏着下巴,赞同道:“这样才合理,不然我想不通你们俩的事,跑去威胁灰塔有什么用。如果是对伦农怀恨在心,倒是能理解,毕竟灰塔是他的亲传弟子。“
“知道灰塔和伦农关系的人应该不多,嫌疑人一一排查要多长时间。”总算是有了范围,看不见的敌人让人焦躁,有怀疑对象,抽丝剥茧只是时间问题。
灰头痛不已,“我知道的有几个,更多的要灰塔去确认。”
宴梃不可置否,“为防你多费工夫,我和白鸽毫无关系,不如查一查弗里斯和白鸽的关系。”对方可以拉他出场,他也能回敬过去,谁让他花钱了呢。
一百万买一个认识灰塔的机会,灰作为无良奸商也不好意思溢价太多,顺手附赠他些便利是应该的。
灰打量他认真的神色,再次确认一遍,“你们是真的达成一致要合作?”一边合作还不忘给对方挖坑,算哪门子的合作?
宴梃笑着点头,说道:“你不觉得他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挺讨厌的?”说完掐灭烟,起身准备离开。
灰躺在沙发上,摆摆手,“我觉得你现在笑得就挺讨厌的,别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
“这话同样送给你,你那个情人背后力量也不小,小心他成为第二个谭疏。”
宴梃自然认识朱愉,还知道朱愉和巫以淙关系不错,这里面没有巫以淙的手笔,他绝对不信。
“就算他成为谭疏,我什么时候怕过。”灰毫不在意,片叶不沾身是他的原则。
灰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宴梃尽力了,当事人听不听他管不着。
“欸,你对他到底怎么想。”
“灰色那么多八卦还不够你看,别老盯着我们。”宴梃推开门,被灰一把拦住。
灰理直气壮:“你们两个突然氛围这么奇怪,我不问清楚万一被你们坑一把我找谁说理去。”
灰一直保持中立,弗里斯和特里在他心中划分标准是一样的,但人总会有私心,弗里斯和他狼狈为奸配合默契,特里话不多但出手大方,酒搭子和票子,灰摇摆不定。
“势均力敌的暂时队友?旗鼓相当的长久对手?要知道这两种对男人来说都是毒药。”
宴梃挥开他的爪子,拧开门把手,低低笑起来:“有个古老的说法我很认同‘partner in crime’。”
灰闻言大笑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大门,狭路相逢智者胜,世人皆知智者不入爱河,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两人的后续。
宴梃半路卸下伪装回了躺老宅,宴重对他突然回来很是惊喜,拉着他吃过饭才去午睡。
宴梃离开时去了一趟父母的房间,在里面坐了一会才下楼。
等他回到安全屋,天空已经暗沉下来,乌云密布,空气中仿佛酝酿着什么,无端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别墅里很安静,宴梃脱下外套环顾四周,人呢。
他上楼,一眼看到阳台上的人心才放下来,“在干什么。”背对着他的瘦削身影依旧一动不动。
巫以淙没有回答,散乱的头发被风一吹在空中飞舞。单看背影颇有几分岁月静好,如果忽视地上那堆拆开的枪械和胡乱扔下的子弹的话。
宴梃垫起脚从一堆冷兵器中跨过,走到他面前,“问你呢?”
“安静。”
巫以淙淡淡说道,在他面前摆放着一个画架,握着画笔的手指骨节分明,看起来悠然闲适。
宴梃扫过屋里足以让炸掉半座伽亚城的珠子和面前正使劲挤颜料的人。
风雨将至,他依然气定神闲,赤着脚挽起袖子画画,这份自信宴梃自愧不如。
他不得不感慨巫以淙是个极具魅力的人,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很难让人不心动,他会如何抵御这场风雨,他还有什么后手,宴梃控制不住内心的探究欲,看着他的动作出神。
巫以淙半蹲下来继续他的创作,安静的阳台一时只有画笔在纸张上刮擦的细微声响。
宴梃从来没想到他画技居然也不差,阳台外是黑云压城,画纸上整体却是光明的色调,只是对方画得是个什么东西他半点没看出来,要说是抽象画……他是没看出来属于哪一派别。
他摸了摸鼻子,盯着眉眼稍显认真的人,决定收回画技不错的评价,先去洗了个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天更阴沉,画画的人连姿势都没变过,手上沾满各色颜料。
“画完了?”宴梃随手擦着头发走过去,正好看到他放下画笔。
巫以淙抱着双臂静静盯着画看了一会,摇摇头,“这幅画永远画不完。”
话很轻,宴梃却从里面听出很重的力道,他探出脑袋凑过去,一时说不出话,“这算——新流派?”
五彩斑斓的画愣是找不到夸奖的切入点,大片大片色块重叠在一起,场景里没有人物也没有风景,像是随手涂鸦,又像是某种场景的重现。
他仔细看了一会,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下去,“来根烟?”言膳町
不知怎的,明亮的色彩之下他觉得巫以淙其实并不开心。
巫以淙摇摇头,拧开水龙头冲洗手上的颜料。
“之前没看过你画画。”
巫以淙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有点烦的时候才会画一画。”画画能让短暂脱离现实,喘口气。
宴梃看他情绪不高,自夸道:“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没觉得烦过。”
“烦倒没有。”巫以淙拖长了音调,“蠢常常有。”
宴梃咧开的嘴角一顿,带着几分无奈地转向他,“少损我两句行不行。”
“为表歉意,画送你了。”巫以淙努努嘴,“顺便收始一下阳台。”
“我怕看久了做噩梦,以及现在我们是合作者,不是以前在家里,自己收。”宴梃不打算继续扮演合格伴侣的角色。
“做噩梦只能怪你不懂欣赏,一般人想要都拿不到。”巫以淙走进屋子,盘腿坐在枪械堆旁开始组装武器。
宴梃嫌弃地撇撇嘴,“谁会这么想不开。”
这幅画越看越觉得像被打破的牢笼碎片,仔细看却没什么线条,他凑远一点看,又觉得这幅画充满活力,生机勃勃。
巫以淙看他忽近忽远地打量,勾起嘴角,“跟爷爷告别了?”
“没说,近乡情怯。”
宴梃正在尝试蹲下来欣赏,试图全方位解读这幅画中背后的秘密,以此挖掘出创作者不为人知的一面。
半晌,他抓了抓脑袋,语气很笃定,“你绝对是乱画的!”作为富二代从小接受艺术熏陶,他不信他什么都看不出来,除非创作者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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