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居延听了他的话,抬眼看向对面的景深,沉声道:“尽快找到他们,我们怀疑杀害秦乐湛的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乌牧春震惊地挂断电话。
“乌队长?”陈队叫他。
乌牧春回过神,面色严肃道:“动用所有的力量,务必立刻找到他们!”
*
久安市春阳区圣臺会馆,VIP08号包间。
青涩的大学生们换下军训服,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地上,还有人趴在桌上,乐声震耳欲聋,酒气熏天。
杭飞扬摊在沙发上,勉强找回一点理智,抬手看了下手表,时间显示下午七点钟。
“嗯?才七点啊?”杭飞扬大着舌头道,“我怎么记得喝了很久了?”
几个室友都倒在一旁,醉成了一滩烂泥。
“噗——”杭飞扬笑出声,“小趴菜们,这、这么点就不行了?”
他慢吞吞坐起身四周巡视,终于看到了唯一清醒的身影,便伸出手道:“来,晓阳,咱俩喝点。”
马晓阳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声道:“你喝多了。”
“我没多。”杭飞扬指着其他人道,“他们才多了。”
马晓阳定定地看着他,杭飞扬眯着眼和他对视,不知道怎么的,他居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那我只陪你喝一杯,之后咱们就回去。”马晓阳开口了。
杭飞扬立刻忘了那一瞬的诡异,笑道:“得嘞好兄弟,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他晃晃悠悠地去抓桌上的酒杯,马晓阳先他一步拿起来,而后又拿着酒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洋酒。
杭飞扬接过来,催促道:“快,你也倒。”
马晓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抬手和杭飞扬的杯子轻轻一碰,“干杯。”
“干!”杭飞扬说干就干,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等他放下酒杯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的马晓阳似乎变成了好几个,天旋地转。
马晓阳放下杯子,静静地看着他,杯子里的酒液一滴都没少。
杭飞扬捂住眼睛倒在沙发上,喃喃道:“睡、睡一会......”
马晓阳扶了下眼镜,他把摔的到处都是的室友们一个个扶起来放到沙发上,拿过他们的外套一个个给他们盖上,又把开了飞行模式的几个手机放到他们各自的衣服口袋。
最后,他从杭飞扬的衣兜里拿出了车钥匙。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眼看着不省人事的室友们,耳边震耳欲聋的背景音呼号着:“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他慢慢拉上外套拉链,扣上帽子,走出门去。
*
景深得知学生们联系不上,一颗心也七上八下,连饭都没心情吃了。
程居延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道:“你很关心他们?”
“是啊。”景深蹙眉,实在想不通他们会失踪的原因。
“如果他们死了,你会难过吗?”程居延继续问。
景深一顿,扶了下眼镜道:“当然。”
“是吗?那秦乐湛死的时候,你表现的很冷静。”
“有吗?”
景深冷静地和他对视,当时他自以为表现的还算正常,程居延应该看不出什么吧?
不过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下,程居延居然注意到了他的表现吗?不会是诈他的吧?
程居延低笑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景深抿了下唇,垂眼盯着手机。
孟猛正实时给他汇报进度,等到他们刚刚坐上飞机,孟猛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杭飞扬他们找到了!这群不省心的都成醉鬼了,明天必须让他们写检讨!】
景深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复,孟猛就又发来一条消息——
【靠,缺一个!马晓阳不见了!】
景深急忙打电话过去,可孟猛那边一片混乱,还有杭飞扬他们几个高喊“我没喝多”的声音,看来孟猛是去接学生了。
空姐催促大家关闭手机,景深只好先挂断。
飞机要飞四个小时左右,景深实在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马晓阳接下来能去哪,会做什么。
肩上忽然一沉,景深侧头看过去,侧脸被发丝搔的有些发痒。
他向后退了点,可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就从前面绕过来搂住他,把他又拖了回去,紧紧箍在怀里。
景深一僵,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偏头去看程居延的脸,对方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眉心也不安地蹙起,一直伴随着他的寒气此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正常的热意。
景深抬手去试他额间的温度,滚烫灼热。
发烧了?!
他急忙拍了拍程居延的脸,小声道:“程先生?你醒醒。”
程居延和正常人不一样,现在他身上的温度也完全超出了人类能承受的最大热量,景深也不敢叫空乘来帮忙。
好在程居延还没到太严重的地步,他疲惫地睁开眼,和景深近在咫尺的浅色瞳孔对视许久。
景深:“程先生,你没事吧?”
他就说在木南村的时候,程居延的脸色就有些不对。难道是一次性清理了太多阴气的后遗症?
程居延只是有些消化不良,但景深的反应倒是很有意思。
他恶劣地想要继续逗人玩,便收紧了手臂,眉心也蹙得更紧。
景深果然紧张了,小声道:“你怎么样啊,需要我做点什么吗?”有没有什么符咒啥的,他或许能帮忙呢!
程居延定定地望着他浅色的瞳孔,随后又微微下移,从景深粉润的唇瓣,缓慢地滑向他脖颈。
青年纤细的脖颈脆弱到几乎单手就能握住,白皙的皮肤下透出隐隐的青色血管,蓬勃的生命力蕴藏在其中,诱人的淡香不断萦绕在程居延的鼻尖。
程居延鬼使神差般向前倾身,鼻尖轻轻碰了下景深的脖颈。
景深僵住,呼吸都停下来。
反倒是程居延满足地深吸口气,哑声道:“好香......”
看不见的东西被人吸走,景深身上一麻,整个人都软了。
他迷茫一瞬,紧接着后颈贴上一个冰凉的东西,是程居延的手在轻轻摩挲他柔嫩的皮肤,带起一阵阵颤栗。
等等,凉了?
景深不由分说地抬手摸了下程居延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刚才那股灼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散无踪。
这是好了吧?
景深手下用力,把人推远。
程居延顺势坐正,偏头看着他,神色带着点遗憾,像是没吸够。
“程先生。”景深蹙眉,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地蹭他的阳气,不对,程居延也不算是唯一一个,可之前那些妄图蹭他的都是鬼魂,不是被他撞得魂飞魄散,就是被他烫的重伤再也不敢凑近。
所以说到底,程居延还是第一个蹭到他阳气的生物,而且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这人还明目张胆地说他“好香”,还满脸遗憾!
景深觉得自己应该是要生气的,毕竟他现在应该算是被程居延冒犯了,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他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这种激烈的情绪。
而且,面前这位可是他的大金主,他就算生气似乎也该忍下来。
程居延像是只餍足的大猫,懒洋洋地看着面前刚被他吸过一口的小薄荷。
还别说,不怪那群鬼东西馋,这滋味确实不错,就是那些高僧和老道捻出来的香火都要差上一截。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对方蹙着眉,应该是有些不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表现的太明显,纠结的小模样看着怪可怜。
“对不起。”程居延端正态度,道:“刚才冒犯了。”
景深一怔,然后点点头,“没关系。”
纠结该怎么生气的景深悄悄松了口气,金主大人知道错了还会道歉,是个好人。
而且景深自己又没损失什么,一口可有可无的阳气而已,吸就吸吧,就当是高额日薪的附加业务好了。
程居延看着他舒展的眉眼,唇角微扬。
这也太好欺负了,他都有点小愧疚。
小插曲过后,景深又开始想接下来的事。
“在想什么?”有点愧疚的程居延主动破冰。
景深道:“在想马晓阳会去哪。”
“你为什么会怀疑马晓阳?”程居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留意着他的每一个小表情。
景深看了他一眼,又扶了下眼镜道:“你听过宿慧吗?”
“嗯?”
“有文献记载,有些人生来会记得前世的事,这是有很多实例的,应该和某种脑电波或者磁场有关。”景深很专业地解释说,“我怀疑马晓阳可能记得自己身为王三好时的记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巧合。”
程居延不置可否,问道:“那秦乐湛跳楼怎么说?”
景深又道:“可能和心理暗示有关,应该是马晓阳用了心理学的手段,也就是‘催眠’或者暗示,使得秦乐湛自己跳楼自杀。”
“听着很有道理。”程居延勾唇道,“陈队应该会很感激你给他的结案理由。”
景深觉得他在嘲讽自己,但他要保持自己不信邪的人设,只好笃定道:“我用我心理学专业的能力保证,心理暗示和催眠是真实存在的。”
“嗯嗯,存在。”程居延闭上眼,“快睡吧,一会到了就要忙起来了。”
景深:“......”敷衍。
不过,他想到马晓阳可能会去哪了,想必陈队和乌牧春他们肯定也能想到。
第16章
久安市今晚下了一场雨,地上积了浅浅的湿气,阴云遮蔽着月色,好像黑夜都更暗淡了几分。
景深和程居延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乌牧春的电话。
“老大,车给你们停车库了,位置发你了。”
程居延和景深快步朝地下车库走,道:“现在什么情况?”
“杭飞扬酒醒了,他说自己下训后和舍友们出去玩,看马晓阳对车感兴趣,他就教马晓阳开车了。现在杭飞扬的车不见了,监控显示就是马晓阳开走的。”
乌牧春那边有强烈的风声,他继续道:“陈队派去监控秦岐和汪妙吟的人刚才才发现那两人跑了,离开的方式很诡异,我怀疑是马晓阳的帮凶帮着他们逃过了监视,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现在我和陈队准备带人去863国道事故地,马晓阳很有可能是带人去了那边。”
马晓阳有一个非人类的帮凶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不然没办法解释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离魂去霸占秦乐湛的身体,也没办法解释秦乐湛怎么会接景深的电话,还直播跳楼的过程,要知道那个时候马晓阳就在景深的面前,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只可能是有帮凶,且那个帮凶还不是人类。
“好,我们也马上过去。”程居延挂了电话。
景深快步跟在他身边,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越野车。
两人坐上车,程居延系上安全带,问道:“晕车吗?”
“不晕。”
程居延就笑了一声,油门瞬间踩到底,越野车嗡地冲出停车场。
景深第一次感受这么强烈的推背感,车子急速在车流中穿梭,惊起一片鸣笛声和骂声。
程居延降下车窗,不知道从哪扯出一个圆形的磁吸灯,伸手放在了车顶,警笛一响,鸣笛声和骂声全都停了,前方的车甚至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景深看着那在市区都开到一百八十迈的车速,默默抬手,握住了头顶的把手。
警笛声一路高歌,霸道的黑色越野疾驰在黑夜,终于赶在凌晨两点钟到达了事故地。
一排排警车拦了路障,这一段国道暂时封闭。
刑警队的同志们全都严阵以待,陈队和乌牧春站在最前方,谈判专家拿着喊话器正在劝解千米外的嫌疑人。
景深和程居延来到最前面,乌牧春立刻说明情况:“是马晓阳,他灌醉其他人,又拿了杭飞扬的车钥匙。”
他朝周围人看了圈,然后低声对程居延道:“老大,他有厉鬼化的倾向。”
程居延眯了下眼,朝远处看去。
黑压压的夜色被警灯照亮半边天,可杭飞扬那辆昂贵的宝蓝色超跑却隐在浓重的黑色阴气中,只有车灯隐隐透出点亮。
而那车灯照亮的方向,能看到两个倒在地上的人影。
秦岐和汪妙吟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雨后的深夜空气湿凉,穿着单薄睡衣的两个人冻的瑟瑟发抖,苍白的唇颤抖着,却连救命都不敢喊。
一道闪电划过黑夜,雷声阵阵,细雨重新落下。
程居延从手下那里接过两把雨伞,递给景深一把。
“谢谢。”景深蹙眉看着远处,他看不到马晓阳,但他能看到饱含恶意的阴气,那不对劲。
至少,这种气息不该出现在一个活人身上!
“马晓阳,你年纪轻轻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你还有大把的美好年华,犯了错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法律惩罚!你不要再错下去!”
谈判专家不断地尝试沟通,但都没得到回应。
可这次他刚说完话,刺耳的鸣笛声就从那辆超跑上传出。
众人不适地捂住耳朵。
“惩罚?”马晓阳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好像很远,又好像就响在众人耳畔,寒意从脊背攀爬上去,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队脸色难看起来,有些警官出了一身的冷汗,牙齿磕碰在一起吱嘎作响。
“阴气太重了。”乌牧春看向陈队,道:“先让你的人回车里。”
这件案子是特管处主办,陈队自然没有异议,立刻配合地让自己的人都回到车上,特管处的员工们立刻走到车边,嘴里念念有词,而后指尖凭空亮起簇簇火光,朝着车子一指,那些火光便骤然大亮,又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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