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居延。”景深蹙眉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往往都很灵。
程居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没事,有什么事解决了就好了。”
这不是程居延第一次说这种话,但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景深浮躁的心就会静下来。
程居延的视线太专注,景深不太敢和他对视,便避开视线道:“我叫我学生过来。”
“好。”
景深拿出手机给杭飞扬发了条消息让他过来,对方立刻回了个“OK”。
他收起手机,却忽然发现自己身体很轻,视角好像也拔高了很多。
他下意识朝下看去,程居延正坐在原地,仰头和他对视。
“?”
“!”景深一惊,身体骤然一沉,向下坠了下去。
没等他看清程居延的动作,他就被对方接进怀里,又重新放到座位上。
景深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身体,“我刚才怎么了?”
“......你会飞了。”
景深:“......”
完了,他真的开始不正常了。
程居延从衣兜里拿出景深的骨佩,先前在家养伤复建的时候他一直没再佩戴。
“把这个戴上吧。”
景深接过来,发现骨佩又变成了通体黑色,不同的是,如今上面有隐隐的金色纹路,像活水一样缓缓流动。
他掀开衣摆,把骨佩重新系在腰间,后腰处顿时传来淡淡的温热。
“你在恢复力量。”程居延不打算继续瞒着了,道:“这个能帮你保持正常状态,但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立刻告诉我。”
恢复力量。
景深之前只是猜测,虽然猜测百分之八十可能是真的,景深也有了心理准备,但现在听程居延说,他还是觉得很微妙。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都没再深究这个话题,等杭飞扬来了之后,程居延就凭空画了一道符,打进对方体内。
杭飞扬摸摸自己的胸口,“这就好了吗?”
“嗯。”
“谢谢您,谢谢导员!”杭飞扬喜笑颜开,“那我先回去上课了。”
“去吧。”
杭飞扬转头离开,临出门前他又转过头来,迅速说了句:“你们很般配!”说完他就逃命似的跑了。
留下景深和程居延沉默立于原地。
程居延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景深自己是真的脚趾抠地,他瞥了程居延一眼,小声道:“他、他小孩子胡说八道,你别多想。”
程居延抬眉:“胡说八道?”
“嗯!”
“不是吧?”程居延慢悠悠地说,“我们本来就很般配。”
景深:“?!”你在说什么鬼东西!
程居延低笑一声,黑沉的双眸定定地落在景深脸上,看的景深心跳都有些乱。
没等气氛变得更古怪,程居延的手机就响起来。
“啧,肯定没好事。”程居延接起电话。
乌牧春道:“老大,附属三院楼顶有几个人要跳楼,消防员已经过去了,我们的人发现那些人身上都带着平安符!”
第43章
景深和程居延赶到现场,发现附属三院的天台上站了许多人,消防员、院长,以及站在天台边缘的六位女性。
这六个女人,有的是中年,有的还很年轻,但无一例外的,她们此刻都站在天台边缘,手心里攥着一枚黄色符纸,对着空中低低地念着什么。
“多久了?”程居延问。
乌牧春已经率先一步来了这里,闻言立刻道:“快一个小时了,一开始就有人看到她们,但医院这种地方,求神拜佛的人太多了,医护和保安们都以为这几个人是有什么信仰的,在天台祈福。”
只是没想到半个小时之前,她们居然直接都站到了天台边缘。
如今十月底了,楼顶风大,几个人被风吹得摇摇欲坠,却像是都没察觉,依旧挺立在这里,保安发现不对劲上来查看,劝她们下来,可这几个人又完全不搭理他,他怕出意外才报了警。
消防员们已经悄悄接近了他们,楼下也充好了气垫床,可这里楼高风大,气垫床的作用很小,还是要把人劝下来才行。
自杀干预师和劝解员都来了,正在轻声细语地试图和她们交流,但是几人充耳不闻。
可当有消防员想要悄悄再走近一些的时候,几个人又会有反应,转头盯着消防员看,阴阴地让对方别过来,消防员们只得后退,安抚住她们。
“她们这是要自杀吗?”景深蹙眉道。
乌牧春摇头:“不确定,但这里风确实很大,她们又站的那么高,说不准会出意外。”
景深又问:“调查过她们的信息了吗?”
“调查过了。”乌牧春道:“这几个人的孩子或大或小,都在这家医院,都是癌症患者,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基本都没救了。”
此刻,那位自杀干预师温声道:“几位朋友,能告诉我你们在求什么吗?”
自杀干预师是个中年女性,长得很和善,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只是她说了再多,那几个人也完全没有反应。
干预师看向消防员的站长,摇了摇头,脸色很为难,看来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们的家人呢?”程居延问。
乌牧春道:“好巧不巧的,这几家的男人在这一个月里逃的逃,离的离,都不管她们和孩子了。有两位女士的父母倒是来了,但他们刚才上了天台,他们的女儿却更激动了,还说再靠近一步就跳下去。”
景深看向其中最年轻的两位女性,她们神色痴迷地望着半空,嘴里念念有词,但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他看向乌牧春道:“能把那位站长请过来吗,我想和他说两句话。”
乌牧春便给那位站长发了条消息,对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迈步走过来。
“韩站长。”程居延和他握了手。
韩站长眉心紧紧蹙起,点头道:“程处长,这事确实有点邪门,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程居延看向景深,景深便道:“她们的孩子们现在什么情况,能带上来吗?”
有鬼母的平安符,又都是母亲,孩子们都将近死亡,这几位母亲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很明显。
“我们想过,但是孩子们最大的十七岁,最小的才三岁,现在都在重症室,没有一个苏醒的。”
景深也觉得有点不好办了。
医院的院长就在一旁焦急踱步,闻言更急的团团转,他们医院每年死的患者数不胜数,但如果有人跳楼,那对医院也是影响很大的。
更主要的是医者的天职就是救死扶伤,可现在看着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却没办法救,如果这些人就在他们眼前这么不珍爱生命,随意糟践,起因还是他们没能救下她们的孩子,又没在一开始没拦着她们上天台,那多少医护心里都会留下阴影。
景深朝他看去,道:“院长,那些孩子真的离不开重症室吗?能带上来一个也行。如果实在带不上来的话,那医院里有没有孩子们的录像,现场录制一个也可以。”
院长立刻道:“那几位患者的情况确实很不好,都靠着仪器续命,我现在问问有没有护士留下过影像,没有就让他们现在录上一个。”
他急忙去联系人。
三分钟后,几份录像传到了院长的手机里。
景深接过手机,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心理学界的天才,也不太敢在这种时候卖弄,可自杀干预师和劝解员都没办法,他只能试一试了。
“让我试试吧。”他直接看向了韩站长。
程居延和乌牧春他们肯定会支持景深,但这到底是消防员的事,还是得韩站长点头。
韩站长咬紧牙关,严肃道:“你有多少把握。”
“一半一半。”景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只好道:“我有心理咨询从业证,只能是试试看。”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韩站长最终还是点了头,“不成功也尽量别刺激到她们。”
“好,麻烦您再把这几个人的基本信息给我发一下。”
韩站长便把几个人的身份信息从手机上调出来,递给景深。
景深看向程居延,程居延点头,小声道:“没关系,大不了犯规一次。”
特管处不能在民众面前显露出特殊,也不能干预正常的生死秩序,但这几个人显然和鬼母的手段脱不开关系,即便特管处插手也在情理之中。
景深颔首,正要离开,程居延却又握住他手腕,道:“骨佩先拿下来吧。”
景深怔了下,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把骨佩解下来放在他掌心,而后拿着手机朝天台边走过去。
掌心里的骨佩还带着景深身上的温度,程居延攥紧了手掌。
景深走近过去,和其他人都拉开了距离,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来。
他的到来没有引起那几位女士的警觉。
“松楼,男,十七岁。”景深温润的声线在众人耳畔响起。
明明天台的风声更大,他的距离又足够远,可每个人都觉得景深似乎就站在他们身边讲话。
乌牧春一惊,下意识看向程居延,程居延直直望着景深的身影,似乎早有预料。
六位女士中的一个在听到“松楼”这个名字的时候,倏地朝景深看过去。
景深抬眼看过去,这是一位年过五十的母亲,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看起来像是七八十岁了,身上穿的很单薄,寒风吹得她手脚都有些僵硬。
景深继续道:“齐燕,女,十三岁。”
又一位母亲朝他看过去。
景深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地念着六个孩子的信息,直到六位母亲全都朝他看过来。
“这是你们的孩子。”景深唇角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嗓音也似乎更轻了一些,“你们很担心他们吧?”
六位母亲直勾勾望着他,眼神凶恶,明明是不同的面孔,却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他们都生了很重的病,没救了。”
景深此话一出,几个母亲的神色都变了,她们似乎都隐隐激动起来。
松楼的母亲是其中年纪最大的,她忽然开口了,嗓音喑哑道:“我可以救我的孩子!”
另外几位母亲似乎很赞同,又全部开始攥紧符纸念念有词。
景深缓慢地向前迈了一步,韩站长见状朝其他消防员点了下头,几位离得近的消防员立刻也跟着景深向前迈了一小步。
景深似乎没看到这些,继续道:“你们心里都清楚,孩子是真的没救了,即便你们倾家荡产也救不了。但你们不想放弃,你们宁可用自己的命去交换孩子的一线生机。”
几位母亲的面色似乎不再和先前一样僵硬,她们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继续在嘴里念着什么。
景深又向前迈了一步,消防员们也迈了一步。
他温声道:“你们烧香拜佛,乞求奇迹。直到某一天,奇迹真的出现了。”
“有一个人找到了你们,给了你们一张平安符。她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虔诚祈祷,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孩子的命,那神明就会真的降临,帮助你们。”
景深看着手机里的基本信息,这些个孩子本来都还有活着的希望,可他们却都在某个时间段开始病情骤然恶化,恶化到医院只能下达病危通知,让母亲们准备后事。
“孩子们的病情恶化的太过突然,这张平安符只是一点慰藉,你们原本也只是抱着仅有的一点希望,祈求神明垂怜,可你们却发现自从拿到平安符的那天开始,孩子们恶化的病情似乎真的缓解了,就连医院都说可以在重症监护室多观察一段时间。”
松楼的母亲缓缓睁开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朝景深看去。
因为卖给她们平安符的老妇人说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平安符的存在,所以她们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平安符的事。
就连她们彼此之间,也是今天来到天台之后,才发现大家受到了同样的“召唤”,可孩子们确实是在平安符出现之后病情才缓解下来,可这些景深是怎么知道的?
其余几位母亲面上也带出一丝不解,但却都没有睁开双眼。
猜对了!
景深心里有了把握,他看向松楼的母亲,温声道:“你们以为是神明降临,越发信任这枚平安符,日夜祈祷,可孩子们却依旧昏睡不醒。”
松楼的母亲眉心紧蹙,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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