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呢?”聂思然环视一圈,问道。
陆容淮将那碗菠菜鸡丝粥放下,他捏了捏鼻根,道:“跟着爹一起进山挖草药了。”
南边多山,气候湿润,山里有不少好药材,江倪身为医者,每次路过大山都走不动路,这次大军驻扎的位置,恰巧旁边就有一座山,江倪自然不会错过。
而且他挖来的那些草药,基本上也都用在了军中士兵身上,所以每次进山,陆容淮就会派一队人马跟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楚沅则是纯粹感到好奇,又想进山玩一玩,为此,一万个不放心的陆容淮,又加派了一拨人马。
陆多余听见楚沅的名字,撅起小嘴巴开始告状。
“爹爹,丢下小鱼,小鱼想去。”
一岁多的孩子,在别人家小孩还在懵懂学语时,他那张小嘴里已经能说出不少词,甚至还能听懂大人的话。
陆容淮抱臂冷笑,故意吓唬他,“山上有老虎。”
陆多余奶音响亮,“小鱼不怕!”
聂思然笑眯眯的,“小鱼,山上有很多大蚊子哦,会在身上咬很多大包。”
陆多余瞬间小脸绷紧,抿着嘴儿不说话了。
小家伙很讨厌蚊子,南方蚊子多,他又不喜欢抹驱蚊子的草药汁水,所以每次被叮的胳膊腿上都是包,又痒又难受。
见他蔫了,陆容淮重新端起碗,单手将人提到自己腿上。
“乖乖把粥喝了,我带你去骑马。”
陆多余眼睛一亮,然而他看着碧绿碧绿的菠菜粥,还是不肯吃。
“早上是怎么答应爹爹的?等会儿爹爹回来,知道你不吃饭,爹爹会伤心。”陆容淮搬出楚沅,果不其然,小家伙面上逐渐露出犹豫之色。
陆容淮面色一松,他舀起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小家伙是真的很讨厌吃菠菜,勺子一靠近,他就闻见了菠菜的味道,顿时就皱起了脸。
满脸抗拒。
聂思然靠向椅背,笑容和煦,他佯装惊讶道:“哇,这粥闻着好香啊,王爷,要不给我尝尝吧,我中午还没吃呢。”
陆容淮勾了勾唇,配合着演戏,“这粥是阿沅亲自煮的,没你的份。”
聂思然往前凑了凑,“阿沅煮的肯定很好吃,小鱼你不吃的话,那舅舅吃了哦。”
小家伙黑黝黝的眼眸睁大,他抱住陆容淮的脖子,看了两眼菠菜粥,又不确定的小声问道:“爹爹?”
陆容淮听懂了他的意思,他面不改色的点头,“没错,是你爹爹煮的粥,特地为你煮的,你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
小家伙最喜欢爹爹,一听这话,赶忙乖乖在他腿上坐好,还拍了拍陆容淮的胳膊,催促道。
“吃,小鱼吃。”
陆容淮满意的将粥喂进他嘴里。
终于哄得他张嘴吃饭,陆容淮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楚沅临走前还特地交代,今日儿子归他带,要是让人知道,他带儿子连饭都喂不进儿子嘴里,晚上岂不是要睡冷板凳。
一旁的聂思然看的好笑,他慢慢悠悠的朝陆容淮竖起两根手指。
“王爷,两座城。”
陆容淮顿觉牙疼,“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聂思然看了眼陆多余,意有所指,“我刚才帮了王爷大忙,区区两座城,王爷难道还舍不得?”
陆容淮自然舍得,但他就是看不惯聂思然那一肚子心眼的样子。
来刘国的路上,他放出话,刘国交给他们来打,谁打下的就归谁,一个个都激动的摩拳擦掌。
只不过他没想到,聂思然一介文人,竟然也会参与进来。
他故意问:“你要两座城干什么?”
聂思然轻笑,“自然是想多攒一点聘礼。”
“聘……”陆容淮立刻反应过来,他扬起眉毛,揶揄道:“人家同意了?可别是你一厢情愿的吧。”
“你就不能盼着我好?”聂思然气笑了。
陆容淮低咳一声,也恢复了正经,“那就提前恭喜你了,不过你没有领兵打过仗,还是我去吧,打下来送给你。”
聂思然拒绝,“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而且是我想娶媳妇儿,这两座城必须是我亲自拿下来。”
陆容淮:“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战场凶险,你别瞎逞能。”
聂思然站起身,悠然掸去衣袖上的灰尘,“放心,王爷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操心一下自己吧。”
“嗯?”陆容淮给陆多余擦嘴,闻言抬眸看向他。
聂思然走到门口,他逆着光站在那儿,明明瞧不清面容,但陆容淮就是觉得他在笑。
还是幸灾乐祸的笑。
“邺京传来消息,宁太妃在祭台上当众宣布,与你断绝母子关系。”
作者有话说:
陆容淮:还有这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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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陆容淮对邺京发生的事半点不在意。
哪怕事情本质上跟他有关。
甚至在聂思然提及时,他都没想起来宁太妃是哪位。
一个早已经成为自己生命中过客的人,不值得他耗费心神去关注,因而他转瞬便把这事给忘了。
他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会轻易揭过此事。
宁太妃作为黎王生母,当着皇室一众人的面宣布与他断绝母子关系,在邺京掀起轩然大波。
这是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说是惊悚都不为过。
一时间,别说是史官们激愤,将矛盾指向陆容淮,就连寻常百姓也都对黎王说三道四。
哪有母亲会不喜自己的孩子呢?
连生母都站出来与他划清了界限。
一定是黎王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让宁太妃痛苦失望,这才选择与他断了母子情。
再联系到这大半年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传着传着,不少人竟开始称赞宁太妃有巾帼魄力,公正无私,还写了不少诗词夸她。
许太后听着侍卫的传报,靠着贵妃榻雍笑得自信笃定。
不枉她这些时日对宁舒蕊那女人格外‘关照’,这女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说断就断,倒也省去了她不少功夫。
真是大快人心。
民心背离,母子分心,他就算拿下了六国又怎样?
还不是像一个过街老鼠,受万人唾骂。
就算他觊觎皇位意图不轨,可那又如何?
名不正,言不顺。
终究是输了。
许太后只觉得这些时日的烦闷都消失了,她扬着艳丽的唇,朝外面的侍卫统领招了招手。
“你去一趟齐王府,传哀家旨意,让齐王领兵支援南边。”
侍卫统领如今是许太后的心腹,闻言惊讶了一瞬,没忍住心底的疑惑,问了句:“齐王能领兵吗?”
且不说他断了腿,这几年在府中更是醉生梦死,俨然成了一个地道的酒囊饭袋。
许太后冷冷一笑,“皇室养了他这么多年,他也该出出力了。”
侍卫统领:“可齐王的能力,怕是守不住……”
“哀家要的,就是他守不住南边。”许太后眼里闪过算计之色,唇边的笑意越发高深凉薄起来。
侍卫统领见状,背脊一寒,顿时不敢再问,忙领命离去。
许太后见天气不错,加上她心情也好,很想在宫里走一走。
于是叫来贴身伺候的宫女,吩咐道:“备轿,哀家去太徳殿看看。”
宫女应诺,上前小心的扶住她,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太徳殿里住着的正是太上皇,自从四皇子登基,太后命人将太上皇移去太徳殿,后面去的次数寥寥可数。
可以说,如今的太上皇不过是硬吊着一口气,能撑到现在,还是因为宫里珍贵药材多,不然以太上皇那被丹药腐空的身子,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些话她不敢讲,扶着许太后进入太徳殿后,她便躬身退了出去。
许太后禀退所有宫人,她慢步走到内殿的床前,殿内昏暗,窗户紧闭,有股子形容不上来的味道。
她眉眼带有岁月的痕迹,眼睛冷漠地看向床榻上人事不省的人。
弘嘉帝如今还活着,气息微弱到近乎可以忽略,他早已无法说话,也无法睁眼,终日躺在床上,如同一个活死人。
许太后掏出绣帕,她擦去床沿上的一层灰,面无表情的坐下来,盯着弘嘉帝的脸。
良久。
“陛下。”她还是这么称呼他,只是不同于曾经的娇柔婉转,现场喊出口的语调,平静的如同死水。
她开始絮絮的说起了往事。
“臣妾十八岁嫁给陛下,一眨眼,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想当初,柳皇后、方贵妃还有臣妾,我们三个是同一年入府的,那会儿年轻,三个女人之间互相较劲,谁都不服谁,谁都想争得第一。”
她说着,抬起戴着护甲的手,将弘嘉帝盖着的被褥往事提了提。
“我们三个争了好几年,方贵妃和柳皇后先后诞下皇子,唯独臣妾,只生下一个女儿,真真是受尽了冷落和嘲讽……”
“臣妾的日子不好过啊,鞍前马后伺候柳皇后三年,臣妾本想着,只要臣妾再努力一点,陛下总归是能看到臣妾的好,可惜啊……”
“臣妾到现在都记得,陛下那日下朝回来,喜不自胜的样子。”
“除了登基那次,这是第二次,臣妾在陛下脸上看到这么开心的笑容,臣妾没忍住,就问了陛下,有什么好事发生。”
许太后说到这里,自嘲一笑,“直到那一天臣妾才明白,原来陛下喜欢一个人时,也会高兴的像个毛头小子。”
只是这份喜欢,却不是对着她的。
“陛下喜欢宁舒蕊,可那女人是个蠢的,陛下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她却不领情。”
许太后想起那个孤傲美丽的女子,又是嘲弄一笑。
自从宁舒蕊进宫,弘嘉帝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
哪怕那个女人对他没有好脸色,他也整天往明微宮跑,想着法儿哄她开心。
想到这里,许太后的脸色就渐渐阴沉下来。
她看着弘嘉帝死气沉沉的脸,怨恨道:“陛下是真的狠心,那女人生下陆容淮,陛下恨不得把太子之位都给他,而臣妾呢,臣妾拼了命生下容泽,陛下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说到最后一句,许太后猛然拔高音调,近乎是在冲着床上的人吼出声。
许太后气的呼吸急促,待气息平复后,她又很快露出一个笑容。
“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陛下,你这一辈子啊,也挺可怜的,喜欢的女人不爱你,至于你中意的儿子……呵,也蹦跶不了多少时日。”
“陆国的江山,只能是哀家儿子的。”
许太后在弘嘉帝床榻前发泄一通后,神清气爽的离开太徳殿。
她转头就去了陆容泽那里。
却被告知七皇子过来找他有事,陆容泽听了半天,眼下精神不济,已经休息了。
许太后想起陆容泽那张苍白寡淡的脸,嘴巴动了动,叹了口气,“既然在休息,哀家就不打扰他了,平王已经走了?”
平王正是七皇子陆容波。
太监应是。
许太后没再多留,领着一众人离去。
直到人彻底走远,太监这才回过身,恭恭敬敬的在殿门上敲了一下。
屋内,许知知放下手里的书,呼出一口气,玩笑般说道:“好险,差一点姑母就进来了。”
陆容泽坐在窗边,他似乎有点出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半晌都没有回应。
“表哥?”许知知喊道。
陆容泽回了神,慢慢地转过头看她。
许知知看着他消瘦到几乎没有肉的脸,唇边浅浅的笑意也淡了,她轻轻吸气,郑重承诺道:“表哥交给我的事情,知知一定完成。”
陆容泽看上去比活死人般的弘嘉帝好不了多少,面容枯槁,双目深陷,身形瘦削到好似一阵风能给他刮跑。
这样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连太医院都曾说活不过几个月的人,硬生生挺到了现在,让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只是许知知看着他灰槁的面色,多少有点于心不忍,她一贯胆大,当下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表哥,要不,这皇帝你还是别当了吧。”
陆容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眼眸太平静,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许知知:“当皇帝多累啊,每天起早贪黑的,处理不完的事情,表哥你的身体要好好修养,说不定还能好起来。”
“如今表哥闭门不出,大权都在姑母手上,外面都说……”
“说什么?”陆容泽启唇,声音沙哑。
“说、说……说你是傀儡皇帝呢。”许知知说完,缩了缩脖子。
许知知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殿内的气氛因她这句话变得沉默。
过了一会儿。
陆容泽却是笑了一下,又将头慢慢转了回去,看向天际的白云。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表哥……”许知知绞着手指,忐忑道:“对不起,知知说错话了。”
“你没说错话。”
“可是……”
“回去吧。”
许知知回去后,得知齐王要领兵出征一事。
据说齐王接到圣旨后在府中破口大骂,要不是他腿脚不便,又有侍卫拦着,他恨不得直接冲入宫中大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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