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手脚麻利,很快就梳好头发,随后两人前去洗漱,又共用了一盅粥,被叶太妃喊回去上妆。
“上妆就不必了吧?”楚沅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饰品,有些抗拒道。
“那不行,你们俩待会去祭祖,可是要被全京城的百姓围观的,虽说你俩长得好,但上了妆后效果会更好。”
陆容淮靠在妆台旁,他低头,手指伸入瓷白小碟中抹了抹。
“阿沅。”他喊道。
楚沅回头看他。
一根手指落到他唇上,温热的指腹轻柔的从唇上滑过,在楚沅愣神之际,陆容淮收回手。
“嗯?”楚沅疑惑看他。
陆容淮盯着面前人儿看了又看,眼里闪过惊艳和赞叹,他低低笑起来,嗓音愉悦又沉缓,宫女们哪里见过黎王这副模样,一个个都看呆了。
陆容淮走到楚沅面前,他扶住楚沅的肩膀,让他看向面前的铜镜,凑到他耳畔低声说道:“阿沅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让别人看。”
楚沅看向镜中的自己,唇上抹了一层薄薄唇脂,水润艳丽,又多添了几分娇俏妩媚。
他抿了抿唇,作势要去拿瓶子给他也抹上。
陆容淮大笑着躲开,两人打闹了一会儿,要不是叶太妃出面制止,这两人怕是要忘了今日是登基大典。
叶太妃最终还是没能说服两人上妆,都是大男人,往脸上抹东西太过奇怪,加上两人天生俊俏,尤其是楚沅,肤白细腻,给他梳发的宫女近距离看着楚沅的脸别提多羡慕。
“王爷王妃,换衣服吧。”叶太妃说着,两名宫女手持托盘来到他们面前。
“嗯,你们先出去。”陆容淮接过托盘,其他人立刻退出内殿,关紧了房门。
陆容淮掀开托盘上的锦盖。
“我帮阿沅换上。”陆容淮亲自帮楚沅穿上繁复华丽的衣裳。
宫廷御制的黑色衮金礼服穿起来十分麻烦,好在陆容淮对这些衣裳很熟悉,一件件穿起来毫不费力。
只是这衣裳……看上去更像是……
楚沅低头盯着衣裳上精致如画的飞龙,眼里闪过错愕,伸手抓住陆容淮的胳膊,“王爷,你弄错了。”
“嗯?”陆容淮笑着问他,“哪里错了?”
“这是……龙袍。”他说着,伸手掀开另一个锦盖,“我应该穿这……”
楚沅望着托盘里跟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裳,大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
他抬头去看陆容淮,但见男人笑容飞扬,温柔又专注的看着他。
“没有弄错,阿沅,”陆容淮抬手抚上楚沅的鬓边,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从今往后,你我携手共治天下。”
陆容淮的话无异于一颗惊雷,楚沅半晌没回过神,呆愣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王爷……”楚沅嘴唇动了下,声音轻如飘絮,“你不要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陆容淮扯掉披风,将另一套龙袍利落穿好,他握住楚沅的手,带着人回到妆台前。
“阿沅坐下。”
陆容淮站在他背后,俯下身望向铜镜,透过镜子,能看到里面龙章凤姿的两人。
两套龙袍大小合身,尺寸把握的很精准,更妙的是在细节上遥相呼应,楚沅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前些时日一直在外忙碌的陆容淮。
“王爷先前早出晚归,是在准备这件衣裳?”
“嗯,想给你一个惊喜,阿沅喜不喜欢?”陆容淮侧过头,薄唇划过他耳际,语气亲昵。
其实他做的远不止这些,整个典礼他都几乎亲力亲为,就是想给楚沅一个难忘又灿烂的回忆,这是他们未来的新起点,更是他们的新生。
楚沅垂眸,心潮澎湃之下,还是想到了更深刻的现实问题。
“喜欢,可是这不合适,望黎。”
“没有什么合不合适,只要你喜欢就行。”
陆容淮握住他的手,两人双手叠在一块,缓缓移动到楚沅腰封下平坦的腹部。
“你生陆多余那天,我站在院子里就在想,我的阿沅为我受了这么大的苦,我要将全天下最尊贵的皇后之位亲手捧到他面前。”
“我欠阿沅一个盛大隆重的婚礼。”
楚沅安静听着。
“但是后来,我又不满足于这个想法。”
“我的阿沅有经天纬地之才,皇后之位还是委屈了你,想来想去,只有帝位勉强还行。”
楚沅回握他的手,心底泛起了潮意,“我知你心疼我,可是望黎,如今的江山是你亲手打下来的,这功劳我不能抢,也不能让他们在史书上记你一笔。”
“功劳有你一半。”
陆容淮说的是真心话,他前期在外征战时,支撑他的信念就是楚沅,后面两人汇合后,楚沅更是为他出谋划策费了很大心力,若不是楚沅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破除陆容洛留下来的守城难关,他回京之路只会更加艰难。
“阿沅或许不知道,祖父曾是朝堂上最反对我当皇帝的人。”
楚沅讶异,“为什么?”
“他觉得我不会是一位好皇帝,会毁了陆国。”
楚沅:“王爷并没有毁掉陆国,相反,王爷做的很好。”
陆容淮笑笑,“我很认同祖父的话。”
没有楚沅的柔和善,如今的黎王会是什么样?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他们一刚一柔,刚柔并济,恰到好处。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成为心怀天下的好皇帝,我甚至对帝位没有任何兴趣,所以这江山,你要对它负责。”
是楚沅让他对这世间重新有了期待。
“没有我,王爷一定也会成为好皇帝。”楚沅听他否定自己,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陆容淮笑了下,没说话。
上一世他后来也登基为帝,但那时他已经失去了楚沅,每一天都是在无尽思念痛苦中折磨自己。
他都快忘了最后活着那几个月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的自己,已经很久不再过问朝政,只想着结束这黑暗漫长的孤独岁月。
陆容淮抱紧怀中的人,带着重来一世的喜悦和感激,郑重地落下一吻。
“阿沅,此生有你,足矣。”
楚沅搂住他的脖子,含笑递上自己的吻。
“我也是。”
在陆容淮的软磨硬泡下,楚沅最终还是答应了他。
陆容淮亲手给他戴上那顶鎏金帝冕,一样的衣裳,却穿出骄阳皎月两种不同的气势。
两人隔着摇晃的玉帘看着对方,继而相视一笑,携手走出院门。
院中站满了人,所有人在看见他们时,面带笑容跪下高呼。
“恭迎吾皇,吾皇万岁。”
这一日,锣鼓鞭炮震天欢呼,历史的笔触写下崭新一页。
*
史书记载,十月廿八,举国欢庆。
红绸十里,百乐齐鸣,路人夹道,群芳争艳,场面之宏,见所未见。
双帝携手登台,祭祖合礼,昭示天下,一国两帝。
创古今之变,辟王朝之新,始有异议,然三年未至,时人心口皆服,淮帝骁猛,杀伐果决,沅帝善柔,深见远虑,二人合治,天下归一,海内昌平,春满人间。
后世称之为元平盛世。
作者有话说:
陆狗:情侣装,哎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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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番外(六)
元平三年,朝野稳定,天下顺宁。
淮帝将朝政悉数交给新晋丞相聂思然,武职工作则是留给定襄侯白清俞。
安排好这一切,淮帝与沅帝御驾南巡,随行的都是亲属亲卫。
一行人往南走,曾经的六国如今都是陆国的属地,划分为十一座城七十二县,由近年来科举考中的官员来治理,将地方管理出色的,会在任职期满后调回邺京重用。
这一路车行缓慢,每经过一处城池,他们会留下来休整几日,亲自核验当地太守的治理能力和水平,若发现问题,轻则改之,重则免之。
三个月后,众人来到海边。
海岸边停靠了一艘大船,江族长领着一众江氏族人等在岸边,陆容深一下车就被眼前的大船震撼住。
“哇,江族长,这船是你们造的?”
江族长笑道:“是的,海上物资短缺,造船也是生活所需。”
“两位陛下呢?”江族长问道。
苏如鹤走过来,依然是温吞徐徐的语调,“陛下稍后就到。”
此处是昔日楚国领地,楚沅回到这儿,便带着陆容淮和陆多余去了他曾经住过的寺庙,之后又回到他母后的行宫待了两日。
没多久,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众人回首去看,只见两匹毛色黑亮的高大骏马跃出,陆容淮与楚沅并驾驰驱,陆多余坐在陆容淮身前,五岁的孩子身量高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褪去,眉眼无不精致。
“高祖爷爷,皇叔,小舅舅,晴姑姑。”小家伙坐在马背上,嘴甜的将人都喊了一遍。
“哎哎哎,小殿下慢些。”江族长笑容满面的将他从马背上接下来。
陆容淮和楚沅携手而来,众人忙要行礼,被楚沅出声制止。
“没有外人,大家都随意些,无需见礼。”
陆容深站在岸边朝他们挥手,“都快上船吧,我都要等不及啦。”
陆容深还没有坐过这么大的船,自登船后就异常兴奋,可惜这股兴奋没维持多久,他就晕船了。
陆容淮毫不客气的笑话他,“自己吵着要来,来了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早知道就该把你留在邺京。”
陆容淮躺在床上,他脑袋晕,脸色苍白无比,闻言想回呛他,奈何晕的没力气,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三嫂也晕船,你怎么不把三嫂留在邺京?”
哪怕两人业已登基,私底下他们还是保留着曾经的称呼。
陆容淮扬起下巴,神态恣意又温柔,“阿沅那是舍不得我,离不开我半日,且他晕船之症已缓解不少,不像你,像条咸鱼瘫在床榻上。”
陆容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三哥,“若是我没记错,这趟南巡本是三嫂独自前往,是三哥你狗皮膏药似的黏过来……”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即刻派船将你送回邺京。”
陆容深:“……”
陆容深忿忿,他母妃现在眼里只有小鱼,根本没有他这个儿子,去一趟母妃宫里就被她念一次,好不容易能溜出京玩,他才不要回去。
等他吃瘪,陆容淮满意地负手离开,回到自己房内。
楚沅正靠着软榻在看书,见他回来时脸上带笑,不由莞尔,“都是当父亲的人了,还去欺负自己弟弟,陛下也不怕小鱼笑话你。”
陆容淮走上前,高大的身躯挨过来,非要跟楚沅挤在一张榻上。
他伸手揽住楚沅的腰,长腿压过去,强势的将人圈在自己怀里,“那小滑头笑话我的次数还少了?哼。”
楚沅被他箍的紧,听到这话哭笑不得。
这父子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常斗智斗勇,陆多余年纪小小就开始跟他父亲耍心眼子,别看他年纪小,忽悠起人来是一套又一套的,陆容淮没有防备,还被小家伙暗算了一两次。
这两人经常暗地里较劲,楚沅说了几次都不管用,索性也就不管了。
“好点了吗?”陆容淮抚摸他的脸颊,眼里闪过心疼,“都瘦了。”
“我没事,八弟好些了吗?”
陆容淮凑过去偷了个香,旋即慢悠悠说道:“无妨,他这样还挺好的,省得像前几日那般聒噪。”
楚沅失笑,“大哥和清俞本就不乐意你将他们俩的人带出来,若是照顾不周,陛下打算怎么安抚两位重臣的心?”
言下之意,他们需得好生照看苏如鹤和陆容深,免得邺京里那两位镇守朝堂的大臣一个不乐意,弃了任务直接追过来。
陆容淮哼笑,“我只不过顺嘴说了一句,是他们俩自己想来的,聂思然和白清俞要是真不愿意,怎么不强硬一点,将人留在邺京?”
“那怎么办呢,估计他们俩也没料到,他们的淮帝陛下早就把算盘珠子打到他们头上,安排了一堆任务给他们,想走都走不了。”楚沅憋着笑,干净清朗的眸子对上陆容淮幽深的视线。
陆容淮唇角勾出一个浅淡的笑意,“那又如何,咱们不在,正好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
论无耻,楚沅自知不是陆容淮的对手,他笑意盈盈的弯起眼睛,说起另一件事,“父亲和爹已经到了岛上?”
陆容淮点头。
聂徐行和江倪年初时又开始游历大江南北,江倪与楚沅通信时得知他们要去一趟江氏居住的海岛,便也动身出发,比他们先到海岛。
江氏当初为了避开祸难,在挑选宜居的海岛时特地跑远了些,因此,他们在海上待了足足有一个月,才抵达这片风景秀丽的海岛。
楚沅和陆容淮站在船头,他看着岸边朝他们挥手的聂徐行和江倪,再看向两人身后绿意横生的岛屿,眼里慢慢闪过一丝动容。
这里,就是他母后出生的地方。
踏上海岛的土地,脚下松软的沙土提醒着他真的来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眼中的热意,跟随大家前行。
江氏子弟在他们登基那年便迁回了邺京,时隔三年,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好在聂徐行和江倪先到一步,将几座屋舍清理出来,方便他们下榻。
“阿沅,这间屋子就是小幽曾经住过的,后来他离开这里,这屋子也一直被保存下来,没有让别人住过。”江倪握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一间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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