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一周,发现大厅里除了苏如鹤,还有程直和赵禄。
陆容淮坐在主座上,另一边坐着楚沅,两人中间放着一个黄梨木方几,撤去了茶盘和瓜果,陆容淮正在伏几写字。
众人站立两侧,厅内安静的只有狼毫落在纸上的声音。
弦风弦雨站在门口,看向另一边的弦霜。
弦雨:“你何时回来的?”
弦霜:“一个时辰前。”
弦风:“里面什么情况?”
弦霜嘴角抽了下,“王爷在写立誓书。”
“???”
不仅他们疑惑,屋内的众人也很疑惑。
赵禄跟弦霜出任务刚出来,就被回府的陆容淮抓到这里,说是让他们做个见证。
苏如鹤是为了公事。
而程直,则是因为购买建造道观的木材,已经订好了材料,需要黎王盖章。
程直脑子里快速转着,思考该怎么拿到陆容淮的私章。
正想着,那边陆容淮已经写好了内容,他丢开笔,拿起案几上的红封金册。
他认真的看完内容,确定没有需要修正的地方,手指在印泥里按了一下,随后,毫不犹豫的在纸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阿沅,来。”他将红封金册递到他面前。
纸上笔墨未干,透出淡淡的墨香,楚沅视线落到纸上,一行一行的看过去,他平静浅淡的眼眸逐渐浮上震惊。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他捧着金册,茫然不解的看向陆容淮。
“字面上的意思啊。”陆容淮轻松的笑。
楚沅没想到他说的证明,是写下这么一封立誓书。
而他写下的内容,让楚沅心中翻起了巨浪。
“立此金册,是为了让阿沅安心,在场众人都可以为我做个见证,你我结下盟约,生死不离。如果我辜负阿沅,我拥有的一切便归阿沅所有,我会自请除籍,施以刖刑。”
“苍天为鉴,若我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
楚沅直接愣在那里。
陆容淮见状,直接拉过他的手,抹上印泥,按在金册上,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两人的手指都印在白纸上,紧紧挨在一处。
陆容淮将金册摊在案几上,从怀里拿出一个手掌宽的玉色物件。
程直看着那个雪狼玉章,瞳孔一缩。
陆容淮用私章在金册上按下章印,这是他的个人私章,只有在重大文件上才会使用,他今日将它拿出来,足以见他对这份金册的看重。
“表哥!你冷静一点。”宁玉羌忽然大喊道。
他看着那封金册,心底里遏制不住他的恶念。
凭什么楚沅能够得到表哥的偏爱?凭什么让表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嫉妒的快要发疯。
一屋子的人朝他看过来。
宁玉羌胸口起伏不定,他握紧双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表哥,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再喜欢他,也不该写这立誓书,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楚沅捏住自己的衣袖,轻轻的揉着,他现在心里有点乱。
陆容淮:“本王不仅会写,还会拿去司礼监做公证,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此生只爱阿沅一人。”
“啪、啪、啪……”厅内响起了不疾不徐的掌声。
众人视线默默转移过去。
苏如鹤双手合掌,神情困惑,“……不能鼓掌?”
赵禄立即加入,双手拍的啪啪响,“那必须鼓掌啊,王爷爱妻的名声多好听,属下巴不得现在就出去宣扬。”
程直也跟着鼓掌,“王爷与王妃感情真好。”
门口的弦风他们也在鼓掌。
只有宁玉羌双手捏的骨节泛白,气的发抖。
陆容淮目的达成,见宁玉羌十分碍眼,开始撵人,“好了,见证也做了,宁世子请回吧。”
宁玉羌没想到,他今日被陆容淮给利用了一次。
“表哥,你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宁玉羌摇头,目光谴责的看着他,“你再也不是玉羌心中那个完美的表哥,你就是个好色昏聩之徒!”
“你心中怎么想,本王不在乎,弦雨,送客。”
宁玉羌哪里肯走,他见陆容淮不为所动,便转脸冲楚沅喊道:“表哥他就是贪图你的美色,等你容色不再,他一定会弃了你。”
陆容淮听着烦,更见不得别人说一句楚沅的不好。
他直接将手里的私章塞给楚沅,告诉他,“拿着,以后谁敢欺负你骂你,用本王的名义欺负回去,本王给你撑腰。”
作者有话说:
陆狗:本王正在看《昏君的自我修养》,提前学习。
今晚差点没赶上更新,好险,大家国庆放几天假?笑死,我就放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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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书房内,陆容淮将红封金册仔细又小心的放入紫檀木鎏金漆盒,落锁后将盒子捧起,转身放入身后的博古架上。
然后,他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黑漆锦盒。
“主子,赵将军他们来了。”弦风在外面喊道。
“进来。”陆容淮抽出锦盒,重新坐回书案后。
赵禄和弦霜进来,弦风紧跟其后,关上书房房门。
赵禄打了个饱嗝,“王爷,苏大人和程直已经出府。”
陆容淮今日请他们作见证,除了宁玉羌,其他人都被他邀请在府里用晚膳,吃完后让赵禄他们安排马车送人回家。
“事情办得如何?”陆容淮将锦盒放在一边,抬眼看向他们。
赵禄胸有成竹的笑道:“本将出马,王爷尽管放心,办的很成功。”
“平城的消息,明天能传入邺京吗?”
弦霜点头,“属下与赵将军连夜赶回,信使没有咱们跑得快,最早也要到明日。”
“嗯,可有发现其他异常?”
赵禄:“还真有,这次若不是王爷让咱们暗地里去一趟,属下简直不敢相信,那里官商勾结竟然那么严重,好多百姓活不下去,典儿鬻妻,落山为寇。”
弦霜沉默的站在旁边,神色凝重。
陆容淮目光平静,浓黑如墨的眼里闪过一道冷意。
上一世,平城在年后也发生了□□,但很快被当地官员镇压,邺京里没有收到半点消息,直到他三个月后被贬北疆,平城的动乱才彻底压制不住,传到弘嘉帝耳里。
而那时,平城的百姓,早已死伤大半,那些鱼肉百姓的官员,更是逃之夭夭。
“留了多少兄弟在那边?”陆容淮问。
赵禄:“按照王爷的吩咐,属下留了三千人在那边,随时听候王爷调遣。”
“告诉弟兄们,不得伤害当地百姓,先按兵不动。”
“属下明白。”
“这一次,平城的大火一定会烧到邺京,本王倒是要瞧瞧,他们还怎么遮掩。”
窗外忽然响起鸽子的叫声,弦风快步走到窗下,推开门,一只灰色的信鸽飞进来,落到弦风的肩上。
弦风从信鸽腿上取下细竹筒,将里面的小纸条抽出来。
“主子,西边那边传来回信,镇西将军已经向朝廷递了奏章,请求携家属返回邺京。”
弦风将展开的纸条交给陆容淮。
赵禄疑惑的看向纸条,“镇西将军?他常年驻守在西边边境,怎么这个时候要回来?”
陆容淮目光神秘,“本王给他写了一封信,告诉他,父皇盯上了他女儿,想要在万朝会上将她远嫁和亲,他敢不回来吗?”
“啊?属下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女儿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吧,还没嫁出去呢。”
赵禄说着,忽然想到另一事,“不是,王爷怎么知道,陛下打算让镇西将军的女儿和亲啊?”
陆容淮:“容深传来的消息,他住在宫里,听到了一些风声。”
“陛下怎么想的?白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答应和亲。”赵禄听得头直摇。
陆容淮沉声道:“白毅这些年在西境的威望越来越高,父皇怎么可能会放心。”
赵禄:“这……白将军也是在守护陆国疆土,陛下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容淮看他的目光如看白痴,“久坐龙椅之人,怎能忍受臣子的威望超过自己?更何况,白毅带出的那些兵,可不比本王的兵差。”
赵禄总算是听明白了,“王爷的意思是,陛下这次想和亲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收回白将军手里的兵权?”
“嗯。”
赵禄叹气,脸上愁云密布,“陛下怎么想的,把兵权都收回去,北疆和西境那边的蛮夷虎视眈眈,迟早会越过边界,边境的百姓就惨了。”
“本王的好父皇可不会在乎这些,”陆容淮唇角泛起冷冽的嘲讽,“他在乎的,是他至高无上的皇权以及与天同寿的寿命。”
众人一致沉默。
“所以,白将军为了他女儿,只能交出兵权。”赵禄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觉得心中憋闷至极。
“弦风,派四五人暗中保护苏如鹤,不要让人发现。”陆容淮吩咐道。
弦风点头。
陆容淮起身,捧起锦盒,看向弦霜,“给东宫传个消息,把平城的事情告诉太子。”
赵禄:“这事王爷为何要告诉太子?”
陆容淮抬步往外走,轻笑一声,声音里充满轻蔑之意,“当然要告诉太子,让他高兴高兴,明日早朝时,说不定还会助本王一臂之力。”
“都退下吧,本王要回屋陪媳妇了。”
众人:“……”
陆容淮抱着锦盒,脚步悠然的回到扶雎院。
白日里已经跟楚沅表明过心意,又写了立誓书,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楚沅看他的眼神不再冰冷疏离,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讯息。
他必须要把握机会,让他的阿沅从今往后不再害怕,全身心的相信他。
陆容淮跨步进屋,屋内柔光明亮,楚沅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美人榻上看书。
“阿沅,我回来了。”他朝楚沅走过去,脸上自然而然的扬起笑容。
楚沅翻书的手一顿,他抬眼看过去,淡然颔首,“浴房里的热水已经备着,王爷快去吧。”
陆容淮拿过他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又将锦盒放到楚沅膝上,再弯腰将他抱起,大步往床榻走。
“夜明珠虽亮,阿沅也不能看太久的书,对眼睛不好。”他将楚沅放到床上,又把锦盒放置在床头的多宝柜上,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塞给他。
“阿沅可以再看一小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快速进了浴房,楚沅眨眨眼,低头一看,又是那熟悉到刺眼的话本。
他鼓着脸颊,不愿再多看一眼,抬手将话本丢出纱帘外。
随后,他又把目光移向多宝柜,视线被黑漆锦盒吸引。
陆容淮洗完澡出来时,就见他的小媳妇儿扭过头,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他。
“?”
陆容淮失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臣把话本扔了。”楚沅伸出细白的食指,指向地上的书。
陆容淮挑眉,走过去将话本踢到一边去,“扔就扔了。”
楚沅瞧着他的神色,抿了抿唇,又指向锦盒,“臣未经允许,擅自打开了这个盒子。”
陆容淮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他扶着床架,忍俊不禁的看着他,“阿沅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跟我说。”
楚沅靠在床头,目光安静地打量他。
陆容淮俯身,屈膝跪在床沿,他凑过去,紧紧盯着楚沅的双眸。
“阿沅这是在试探我?盒子上有锁,阿沅明明就打不开。”
楚沅近距离观察他的眼神,那里面是一汪幽深的冷泉,此刻泛着柔和的波浪,他从陆容淮的眼里看到了宠溺与包容,看到了信任与呵护。
他心弦颤动,好似有人在他心上抚琴,轻拢慢捻间,让他无法专注思考。
“臣是想看看,王爷会不会生气。”
“不会,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陆容淮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顺势翻身上床。
他笑着补充,“在我这里,阿沅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容淮叫下人进来收拾浴房,乐书轻手轻脚的跟进来,他低着头,不敢看纱帘后的情形,动作麻利的将屋内的夜明珠都罩上轻纱罩子。
屋内的光线变暗许多,陆容淮拿起锦盒,他用力一捏,铁锁断开。
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信封,放到楚沅手心。
“这是当初调查你的信件,所有的内容都在这里,阿沅看看吧。”
楚沅捏着薄薄的信封,眼睫垂下,慢慢地从里面抽出信纸。
他的生平经历,寥寥几行概括,只在后面用朱砂笔重点勾出他与楚国国主见面一事。
“只有这些吗?”
陆容淮点头,“就是这些,绝无隐瞒。”
楚沅不慌不忙的抬眼,眼底凝着疑窦,“那王爷是如何得知,臣喜欢银杏树?”
陆容淮眼角一跳。
“臣对银杏树的喜欢,是在十岁之后,除了乐书,旁人一概不知。”
陆容淮凝视他清凌凌的目光,不自觉挺直背脊,“我前段时间派人去阿沅住的寺庙,庙中的僧人说你喜欢坐在银杏树下喝茶看书,所以我猜测你喜欢银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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