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夫人领着丫鬟们过来,瞧见面前的打斗场景,吓得花容失色。
让楚沅有些意外的是,这位太守夫人很年轻,脸盘圆润,有种富态的美感。
楚沅朝她歉意笑道:“让夫人见笑了,他们两个兴致上来,非要切磋武艺,拉都拉不住。”
太守夫人捂着心口,说话声都在颤,还有些不知所措,“那让他们就、就这么打下去?”
“嗯,他们打累了就会停下来,夫人不必担忧。”
“若是损毁了府中物品,我们会照价赔偿。”
大约是楚沅神色太淡定,太守夫人也逐渐冷静下来,她吩咐家丁,“你们在这守着,莫要伤到人。”
随后,她带楚沅去了花厅。
花厅里来了不少人,见到楚沅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楚沅抬手,“免礼。”
太守夫人请他入座,随后跟他介绍。
“这位是成老板的夫人马氏,这位是董老板的夫人姚氏,这是王老板的夫人苏氏……”
楚沅一一看过去,那些被点到名的妇女皆穿着华丽,头饰不菲,大多能平静的与他对视,少数人则显得有些拘谨。
“王妃请喝茶。”
楚沅接过,广袖抬起,一双素手骨节匀长,喝茶动作娴雅又好看。
众人盯着他瞧,心里不由得暗想,不愧是皇室儿媳,这举手投足间的气派雍容,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楚沅放下茶盏,“本妃第一次来平城,这几日有些忙,待别院整理好,再邀各位来家里做客。”
“王妃客气了,能有幸与王妃一起喝茶,我们心里已经很高兴啦。”
“听闻夫人爱花,我这里有一幅绿蕊牡丹图赠给夫人。”楚沅说完,乐书便捧着盒子上前,将东西交给了太守夫人身后的丫鬟。
太守夫人脸上笑出了花,这不仅是一份礼物,更是对她的看重。
“多谢王妃。”
楚沅:“王爷非常欣赏张大人,听闻夫人邀本妃赏花,特地叮嘱本妃,要好好答谢夫人的一番美意。”
说着,乐书又捧了一个沉甸甸的礼盒上来。
“这是王爷答谢张大人的谢礼,也请夫人收下。”
苏氏目光从礼盒上移开,讨好笑道:“王妃真是有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牡丹有绿蕊的,当真是稀奇呢,这绿牡丹应该很贵吧?”
“王妃出身高贵,你是什么身份,能见识到这般好东西?说话前先动动脑子。”马氏回驳道。
苏氏被她当众羞辱,脸色立即垮下来,“你什么意思,我的身份怎么了?”
马氏侧过头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只是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王妃瞧见,也不怕人笑话。”
姚氏也附和道:“是啊,今日我等受邀与王妃一起赏花,你好歹注意些,问价钱也太粗鄙了些。”
“一身小家子气,真搞不懂王老板怎么会娶你。”
苏氏被她们一唱一和的讽刺,气的当场站起来,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刚成婚不久,势单力薄,不仅没人帮她,还对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苏氏,快坐下,王妃还在呢。”太守夫人忙道。
“我不过就是问了一句,她们就这样说我,我……我回去了!”苏氏说着捂脸跑了出去。
太守夫人喊都喊不住,气道:“这苏氏,还跟小姑娘一样,脾气当真是骄纵!”
马氏:“还不是王老板惯得她。”
太守夫人:“你也少说两句!孩子都快成家了,自己还这么不稳重!”
马氏被比自己年纪小十岁的太守夫人批评,当众落了面子,哼了一声将头转了过去。
太守夫人:“王妃,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没事。”楚沅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喝茶。
因这个插曲,后面赏花时,气氛并不是很好,太守夫人尝试无果后,也只好放弃,全程都陪同楚沅。
她很喜欢这位王妃,态度亲和,说话也好听,让她倍增好感。
她与楚沅相谈甚欢,故而没有注意到,旁边马氏她们看她的神情。
待今日回去,她们一定会告诉自家男人,太守夫人与王妃亲近,眼里根本没有她们这些人。
一个时辰后,管家来报,黎王在门口等候,接楚沅回家。
楚沅起身告辞,太守夫人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陆容淮站在马车旁,见他出来,亲自过来迎他。
下台阶时,他伸手扶住楚沅的手臂,“小心。”
楚沅:“王爷,臣看着路呢。”
陆容淮轻笑,“是我怕你摔着,走吧,给你买了几套典藏版书籍,你应该会喜欢。”
楚沅闻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想回去,脚下步子不由得加快。
“慢点。”陆容淮失笑。
太守夫人恭送他们离去,待马车走远,她这才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都说黎王暴戾,我瞧着他也不似传闻中那般可怕,对妻子贴心周到,比大多数男子强多了。”
说罢,余光瞥见旁边的管家,她抬起手,没好气地说道:“扶我回去。”
楚沅回到别院时,才发现陆容淮的衣袖被扯破,他赶忙放下手中的书。
“王爷这是怎么弄的?”
陆容淮:“今天发现了那些百姓躲藏的位置,跟他们起了点冲突,不小心勾住树枝刮破了衣裳。”
楚沅翻看衣裳,让他把外袍脱下来,“臣替你补一补。”
陆容淮眼角微挑,依言脱下衣裳,“阿沅还会缝补衣裳?”
楚沅从乐书手里接过针线盒,他拿起一根针,抬眸平静的看他一眼。
“臣在庙中度日,生活拮据,学会这些能省下一大笔花销。”
陆容淮沉默,他忽然抢过自己的衣服,不让他缝,“破了就破了吧,我有钱,重新买一件就是。”
他心疼了,舍不得让楚沅为他缝衣裳。
楚沅:“这件衣裳本就是新的,臣手艺尚可,缝完没有痕迹,王爷放心。”
“不缝。”他抱着衣裳坚持。
楚沅见他这么浪费,忍不住蹙眉,微微加重语气,“陆望黎。”
乐书惊恐的瞪大眼睛。
陆容淮安静了须臾,随后,他轻笑一声,将衣服给他。
“缝吧缝吧,不让缝还同我置气,真拿你没办法。”
楚沅拿过衣裳,不理他的调侃,转过身去专心给他缝补袖口。
陆容淮盘腿坐在榻上,他手臂支起,撑着下巴,目光定定地看着楚沅的侧脸。
陆容淮觉得自己只看了一会儿,还没有看够,楚沅便缝好了衣裳。
“王爷穿上吧。”他咬断丝线,将衣服递给他。
陆容淮接过,他看向针脚平整严密的衣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不知怎的,眼眶忽然有点热。
他抬头冲楚沅笑,“好感动啊,第一次有人为我缝衣裳呢,阿沅,我想亲你。”
楚沅重新拿起书,挡住自己的脸,“臣要看书了,王爷自便。”
陆容淮盯着他微红的耳朵瞧了两眼,兀自笑了笑,下榻往外走。
“好吧,我去书房。”
他走出院子,站在门口深吸了两口气,缓解他内心的激荡。
弦霜和弦雨一左一右的朝他看过来,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陆容淮看过去,“你们俩这鼻青脸肿的还挺对称。”
一个肿了左眼,一个青了右眼。
弦霜和弦雨嘴角一抽,纷纷扭开头。
“有没有觉得,本王今日有些不一样?”他伸开双臂,衣袍舒展,心情比这湛蓝的天空还要明朗。
他还特地抬起手臂,装模作样的理了理头发和衣襟。
两人再度朝他看来。
弦霜:“没有。”
弦雨:“您今日……”格外骚气。
“风采依旧。”
陆容淮对两人的回答不满意,“再仔细看看。”
弦雨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仍然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陆容淮目光谴责,他举起自己的衣袖,指着袖口说:“阿沅缝的衣服这么好看,你们俩是瞎了么。”
“……”
弦霜:“嗯。”
弦雨:“啊哈哈哈,真好看啊,王爷不说属下都没看出来呢哈哈哈。”
“没办法,阿沅太优秀了,只有心灵手巧的人能缝的这么好,你们羡慕不来的,你们没媳妇。”
“…………”
陆容淮炫耀完,神清气爽的离开。
弦霜忽然开口:“你觉得今日的王爷怎么样?”
弦雨笑着磨牙,“面目可憎!”
“嗯。”
“幼稚无聊!”
“嗯。”
“……你上午把我衣裳也扯坏了,给老子把它补好。”
“又想打架?”
“……”
之后三天,楚沅发现一件怪事。
陆容淮这几日从外面回来,衣裳总有破损,他缝补了几次,心里逐渐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
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天中午,陆容淮赶回来用午膳。
“阿沅,今晚你早点休息,我要很晚才能回来。”
“出了什么事?”
陆容淮这几日暗地里一直在查案,他们从张择身边那名小厮下手,顺藤摸瓜查到不少东西。
他白日里经常拉着张择四处走动,毫不避讳地送他礼物,还逢人就夸赞张择,俨然有将他当做知己的意图。
张择起先还小心应对,搞不懂他要做什么,时间一久,发现陆容淮纯粹就是在找乐子,也就放下心来,陪他到处走动。
陆容淮:“薛莺莺那边传来消息,今夜成大韦和董天问他们要过去。”
“他们大概猜到流民在我手上,又见张择与我关系越来越好,心中惶恐,接下来肯定会有所动作,你若出门一定要带上弦雨和弦霜,不可独自外出。”
“嗯,臣明白。”
楚沅说着,视线逐步下移,落到陆容淮的衣袖上。
他看了半天,目光从他衣袖和衣领处扫过,没有发现半点痕迹。
楚沅神色疑惑。
奇怪,难道是他想错了?
殊不知,某人将他的神态尽数看在眼里,趁着低头吃饭的动作,掩去了唇边难以遏制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沅沅:他不是故意的?
陆·心机·狗:我就是故意的:)
(某人很快就要狗生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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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夜里。
陆容淮一身黑衣,身形灵巧的翻入窗户。
薛莺莺站在房中,她紧张的捏紧手帕,陆容淮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呼吸有一瞬的凝窒。
“王、王爷……”她颤声喊道,低下头不敢看他。
“请到这边来。”薛莺莺指向内室的方向,“待会儿他们要过来,外边没有能让王爷藏身的地方。”
陆容淮走入内室,闻到一阵香味。
“香炉里点了什么?”
薛莺莺揭开炉盖,“是奴家常用的白梅香。”
“熄了。”
薛莺莺赶忙灭掉炉中香料,屋子里香味弥漫,她怕陆容淮生怒,又去打开窗户,让香味尽快散去。
很快,董天问和成大韦到来。
薛莺莺擦好口脂,起身相迎,“董老板和成老板,你们可好几天没来了呢。”
董天问斜睨她,“莺姑娘自那夜被黎王带走,我们就是想来看你也不成啊。”
薛莺莺嘴角笑容一僵,她拿起手帕掩住口鼻,声音哽咽,“你们有所不知,黎王真是冷酷无情,将奴家关在小黑屋里,吓坏奴家了。”
成大韦坐下,端起桌上备好的热茶,“只是关着你?”
“岂能这般轻易放过奴家,奴家背上还有挨打的伤痕呢,回来后好几宿都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那可怕的地方。”
成大韦笑眯眯的放下茶盏,言语放荡,“口说无凭,不妨给我们瞧瞧你的伤?”
薛莺莺娇嗔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轻浮,走到一边坐下,“奴家伤还没好,今日不便给二位跳舞,弹一曲琵琶可好?”
董天问点头,“去把窗户关上。”
薛莺莺关好窗,到一旁的纱帘后缓缓落座,指尖拂过琴弦,流畅的曲调流泻而出。
两人闭上眼,安静的听了会曲子。
“最近张择有没有找你?”成大韦睁开眼,低声问道。
“没有,约他好几次,他都找借口推脱,我看呐,他就是被黎王收买了。”
“咱们手上可握有他的把柄,他想死不成?”
董天问冷笑,“我猜他手上肯定也有咱们的把柄,所以才敢这么嚣张。”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把证据交给了黎王?”
“咱们要不把他喊来吧,当面问清楚。”
成大韦想了一会儿,摇头,“黎王多次前往城外,我被他摆了一道,让他找到了那些贼寇,眼下他有了人证,应该还没拿到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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