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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60章 旧事重提
执事堂大殿，在出云宗执事山深处。大殿一般是用来处理，触犯门规的弟子，以及与各派商讨事务的地方。故而内部光线幽暗，常年点着灯，别有一番肃穆可怖的气氛。
现下大殿堂上坐的都是些仙风道骨之人，其中有须发皆白的老者，有眉眼素净的少妇，还有些瞧着年未弱冠的少年，他们便是此番三宗四派来商讨事情的代表。
现下仙门之中，以三宗四派为尊。三宗便是出云宗、衍宗和药宗。四阁就是蓬莱阁、西江阁、烟海阁与浩然阁。
三宗之中，出云宗以剑术闻名天下，多出剑修。衍宗以算术立足于世，多出占卜造势的高手。药宗以炼药问鼎仙门，多出炼药大师。
四阁之内，烟海阁是金钱砸出来的招牌，他们有钱也舍得花钱，用拿灵石丹药堆出来了一个又一个大能。浩然阁以“侠”义为大，他们阁中弟子，多是些为苍生问道，心怀天下的游侠儿。西江阁修习的道法独特，以声韵入道，阁中各个精通音律多为风雅之士。而四阁之中最为古老的蓬莱阁，则是以藏书之丰厚和情报网之广阔而闻名于世，阁中弟子在修道同时也精于算计。
仙本数千年发展中，出云宗后来居上，又因出了一个仙门，第一的江春无，故而在三宗四阁之中的地位最为超然。
而老一代的仙门之首蓬莱阁，与如今仙门第一把交椅上坐着的出云宗，向来关系不和。个中恩怨纠葛都是带了血色的。
此番聚会便是蓬莱阁牵头的，说来也好玩，蓬莱阁牵头的聚会却在出云宗内举行，也不知道其中是有什么辛秘。
三宗四阁里其他门派的老狐狸，只当是蓬莱阁又要来挑衅出云宗了。蓬莱阁与出云宗可谓是神仙打架了，他们这些凡人可是一点都不想干涉的。
本是想能躲就躲了，可是，蓬莱阁与出云宗都是掌门在场，他们不来点重量级的人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便派门派之中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老前来。这样既不会被逼着站队做决定，也显得足够重视。
此时堂上，坐在上位的是出云宗的人——掌门边千岩与镇派之宝江春无。他们正悠闲地喝着茶，虽说二人是此间的主人，但却一点做主人的意识都没有。他们只是叫弟子上了茶，其他一切礼节性的招待一概没有。
三宗四阁的老家伙们并不是一起到的，在等人的过程中，已经到场的长老们关系好的三三两两成堆，各聊各的互不打扰。
最后一位长老到场后。
蓬莱阁掌门戚太乙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
“劳烦各位老友，还要到此跑这一趟，只是事情太过紧急，确实需要同大家当面讲一讲。唐突之处还望各位老友不要见怪。”
戚太乙张口，这便是要进入正题了，于是各位长老都放下手中的茶盏止了声，倒是浩然阁的长老萧星笑了一声。
“萧师弟为何笑了？”戚太乙笑眯眯地问。
“戚师兄莫怪，萧某只是觉得好玩儿，为什么这蓬莱阁主导的会面，却要在这出云宗里举行？莫不是蓬莱阁几日财务紧张付不起招待我们的茶钱？”
浩然阁出身的萧星惯常是个乖张的，且他与边千岩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此番见蓬菜阁，来者不善，当然是要帮着边千岩些了。
戚太乙也不恼，笑道，“萧兄说笑了，不过是我蓬莱阁路途遥远，恐诸位奔波劳累，便借了边师兄的地盘来用一用罢了。这事□□关整个仙门，在哪说都是无妨的，。过有叨扰之处，还请边师兄不要责怪”。
戚太乙这话笑里藏刀，扣着高帽，变着法地想把出云宗放到与整个仙门对立的地方。
边千岩不做回答，甚至未将茶杯放下，他继续饮着茶，瞧都不瞧戚太乙。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戚师兄今日叫大家来到底是为何事呢？”衍宗派出的长老是一个眉眼素净的少妇，她轻轻道了一句，笑颜如花，给了蓬莱阁掌门一个台阶下。
戚太乙朝衍宗长老笑了笑以示感激，他继续道，“想必诸位都已听说了，不少仙门世家近日接连出事的事情。我蓬莱阁一直关注着，起初我只以为只是仇家寻仇，毕竟仙门之中每日发生的恩恩怨怨不计其数。可直到前日，积水刘家也出了事。”
“到此一共有九个世家遇害，遇害的世家满门族人都消失不见，而在府中伺候的下人无一活口。行凶者手段之毒辣，这让我不免想起或许恐是魔道作崇。因而招来了诸位老友一起商谈此事。”
世家遭祸，这些日子在整个仙门中传得沸沸扬扬，座下的各派长老自然也十分清楚。
“戚师兄这么说，可是有了一些线索？”
“不错，”戚太乙道，“积水刘家的孙子辈儿，有一位是我蓬莱阁中的弟子。前些日子，刘氏的家主寿辰，我那徒弟为了去给自己爷爷的贺寿，便向阁中请假回了积水。谁知在归乡途中却遭遇了歹人袭击。”
“幸好我有两位亲传弟子，正在附近游历。他们收到了师弟的求救，连忙赶到，救下了我那徒儿一命将其送到了积水刘家。”
“积水刘氏的孙子辈儿有七八个人，可那一夜之后只剩下了我那徒儿一人。结合前段时间陈家被灭门的事情，我那两位亲传弟子觉得不大对劲，第二日稳定了师弟的病情便叮嘱刘氏家主注意防范，然后一同回师门禀报于我。”
“可谁知，便就在我那两个弟子离开的当晚，刘家一家人却满门遇害。刘氏宗族的所有人都不见了踪影，而刘氏府上的仆人全被杀害，尸体都堆在大门口。”
“想来灭门刘家的与追杀我徒儿的应是一伙人。我那两位亲传弟子，在救下他们师弟的时候，曾与这帮歹人接触过，发现那帮人行凶之时所用的功法也十分诡异，应该是魔道之人。”
“魔道”？在座的长老们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二字，具是皱起了眉头。
“细想来，确实可能是魔道之人。魔道中人行事向来狠辣，他也有过收割仙门世家拿来炼药的做法。戚师兄可是还有什么线索？”药宗的长老连忙问道。
“确实还有，我那弟子听闻此事之后，回去细细查探了一番。终于在积水刘宅之中发现了一些线索。”戚太乙说着微微一笑，“不知诸君还记得五百年前的那个魔头吗？”
“师兄你说什么？”听了戚太乙的话那位一直笑颜如花的衍宗长老突然间花容失色道，“我听错了么？你是在说五百年前？”
戚太乙依旧笑着，“姬师妹没有听错，我说的确实是五百年前。”
“诸位老友，”戚太乙的眼神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悠闲喝茶的江春无身上，“可还记得五百年前的那个魔头？”
堂下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神色都沉了下来。却只有江春无仿若未闻般，拎起茶壶又为自己添了一碗茶水，哗啦啦倒水的声音在幽暗的大殿内回荡。
五百年前，怎么会不记得呢。
五百年前，那是如今堂下坐着的大多数老家伙真真正正的少年时代。那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不记得？而且还是那样的大事。
有些人已经转头看向了上座上坐的那二位。
边千岩冷哼了一声，而江春无被数十道探究的目光注视着，面上依旧平静的仿佛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
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是仙门各派，不约而同闭口不谈的禁忌，是比十里九曲溪一战更加不可说的东西
说到那五百年前啊，堂下不少人已陷入了回忆。
千年前神火降世，地脉震旦，无数远古遗迹重现十洲，仙门由此而繁荣起来。但是在这仙门盛世开头的五百年，整个仙门却被一个人整整压了五百年，那个人没有名字，他称自己为洞庭府君。
世人多以“洞庭君”称之。
洞庭君占洞庭湖为洞府，掌天下水脉。他有一个亲哥哥，住在昆仑山上，为昆仑君，掌天下山脉。
远在仙门繁荣之前，他们就已经在这十洲大上地出现了，他们活了多少年，在这呆了多少岁，无人知晓。
现在十洲百姓逢年过节祭祀的昆仑神和洞庭神，其实都算是这两位的化身。
平常百姓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当他们真的是掌管着人间山水的神。
而其实他们只是不属于十洲之上的生物罢了。他们从海外而来，有极高的法力，他们厉害得像神一样，却并不是神。
甚至在仙门眼中，他们是魔是鬼是这人间不该留的东西。
第61章 独山玉佛
这兄弟二人之中，洞庭君行事乖张又好交游，故而远比昆仑君在十洲的名气大。而昆仑君只仿佛只在昆仑山上呆着，少有下山时候，但是他一旦下山，不出意外就是为了杀人。
两人都是极其厉害的存在。
在神火降世仙门繁荣之前，整个仙门与这两位的关系属于井水不犯河水那种。但是在此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发现了微妙的变化。
仙门不喜自己被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压着。
而那洞庭君，也极其讨厌仙门一派。
当时的洞庭君谈起仙门，常将他们称为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
“小小仙门不过崛起百年尔，孤在这天地间立了数万年，尔等之中可有比孤厉害的？孤且尚不得飞升，何况尔等？这春秋大梦做得到也酣甜。”洞庭君这话更是叫整个仙门愤愤不平，梁子就此结
下。
后来昆仑君因不满仙门伐木取石而屠杀大衍宗弟子，被大衍宗报复。
当时昆仑君差点丧命，被赶来的洞庭君救下。洞庭君记仇使了点手段叫仙门大派大衍宗就此没落。
这事让整个仙门再次深刻而直观地感受到洞庭君兄弟二人的威胁。
戚太乙口中五百年前的那个魔头就是洞庭君了。
“五百年前，”衍宗的姬长老幽幽道，“那时那魔头行事越来越乖张，时逢归墟三卷现世。我仙门虽重归繁荣，但千百年来除了硕涯真人还没有人真的登仙。这归墟三卷是个契机，但是洞庭君却屡屡阻止我仙门寻找归墟三卷。期间我仙门中不少前辈同道都死在那人剑下。我师兄与弟弟也是被那人杀死的。”
说到这里姬长老便不再说下去。
“百年已过，魔头伏诛。”戚太乙道，“姬师妹节哀。”
那位姬长老没有往后说下去，不仅仅是因为悲伤，更是因为她方才说的只是当年事情的开头罢了。
真正的灾难与冲突还在之后，而仙门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并不光明。
洞庭君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他阻止仙门寻找归墟三卷，并生生抢走了快被仙门收入囊中的晗光卷。
期间不知是哪个门派得到了高人的指点，揭破了洞庭君与昆仑君的身世。
原来他们不是什么天神降世，也不是什么修罗道中归来的恶魔，他们是海外龙族。
龙，只是和人一样在这俗世天地间生存的生物罢了。
他们居住在四海之外八十万里的须弥山之外，没人到过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人们便认为这龙就是传说罢了。
龙族寿命极长可化身为人，他们确实比人强大太多，却并不是不可杀死的。
而且龙生天地间，其身萃取天地精华是世间难得至宝，若无法得到归墟三卷，得一具龙身淬炼丹药，也是可以让仙门修行一日千里的。
于是当时几个仙门大派，便谣传洞庭君兄弟二人盘踞在十洲之上，将十洲内的灵气都霸占在了自己身上，才导致仙门众人千万年来无法登仙。
指点仙门的那个高人十分有手段，在他的点拨下，仙门设计诛杀了兄弟二人之中稍逊些的昆仑君。
参与屠龙的众人将昆仑君的龙身瓜分。
兄长被杀，洞庭君暴怒，他开始屠戮仙门。当时仙门有门派上百，最后被洞庭君杀得只剩下十九个。
又是在那位高人的指点下，仙门以极其惨痛的代价诛杀了洞庭君。
在当年的恩怨中，仙门扮演的角色，他们做的事，或许看起来比洞庭君更疯狂更像个魔头。但是成王败寇，历史是胜者书写的。
当年洞庭君死后，仙门篡改史册疯狂抹杀洞庭君存在过的痕迹。他们为自己编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遮盖了当年的龌龊。
可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数百年之后，无人知晓当年洞庭君的风华。
人们只隐约知道，五百年前，仙门高义，不惜以身殉道倾全门之力，诛杀了一个魔头。
提及当年事，除过姬长老感慨了一番，便没人再说话。
当年事太过沉重，长老们不知戚太乙如今旧事重提是何用意，故而都在等他解释。
戚太乙面色沉重道，“这半年来接连出事的世家都是参与了当年诛魔之事的家族。”
当年参与屠龙的世家，在事后都分到了一部分龙身，但这些龌龊是被约定要掩盖的。故而戚太乙并不明说，点到此处堂下的诸位长老也都差不多已经明白。
“魔头当年在十洲之上势力颇大，他死后我们也是用了百年时间才将其势力抹杀。但可能仍有一些魔头旧部蛰伏于暗中。那些世家被害十有八九与他们有关。”
魔头死了五百年，这百年时间仙门一直无事发生，此番死灰复燃是真是假呢？
堂下长老思索着，没过多久都又再次看向了江春无。
洞庭君被诛，他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昔日洞庭君属下乃至与洞庭君交好的人都已不存在在世间。
但是众所周知，却有一人活了下来，那个人便是江春无。
江春无不仅是当世第一剑修，在五百年前他还是洞庭君唯一的爱徒。
唯一的爱徒啊，那是怎样的身份？
当年江春无对洞庭君的重要程度，可是仅此于昆仑君啊。
就是这样一个洞庭君极其宠爱又信任的人，却在最后背叛了他。
当年挥动问水剑，斩下洞庭君头颅的，便是江春无。
他们师徒关系为何在当年会恶化至此，无人知晓。
现在听到蓬菜阁这样赤/裸/裸地将矛头直指洞庭君当年势力，叫人难免不想到江春无。
“什么叫死灰复燃？那魔头当年的势力不是一直都有一个好好活着么？”西江阁的岑长老笑道，“江师弟你可有什么看法？”
面对西江阁长老的挑衅江春无没有丝毫反应。好似这堂上诸人所说的话都与他无关，他垂着眸看着光线中起落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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