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玉座上的依旧没有反应,展瑶光便上前了几步。
待他看清台上人模样的瞬间,突然失控般的叫了一声。
“方凌波,又是你!”
玉座上的人垂着眸子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展瑶光。
“不,你不是他。”展瑶光又立马否定了自己前一句话,他身子颤抖起来,“你……你是……”
玉台上的人轻笑一声,低垂的双眸终于抬起,露出了那一双淡色的瞳孔。
那人微微歪着头打量着展瑶光,就像打量一个不大有意思的玩具。
“呼孤名讳者,”他朱唇启合,微微一笑,“当受拔舌之刑。”
那人如珠似玉般的声音刚落,展瑶光便被一股不知来自何方的霸道力量,压着瞬间跪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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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之内大波波大概就要跟老江见面了呢
第84章 一颗棋子
被突如其来的霸道力量压制地跪伏在地的展瑶光,下意识挣扎,但是他很快发现,他根本连挣扎都没有机会。
那股力量是压倒性的,展瑶光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方凌波捏在手中的蚂蚁。
方凌波除了皮肤与头发,身形与五官其实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浑身上下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气质叫他原本柔和好看的五官多了凛冽的艳色。
展瑶光跪伏在地的那一刻,他身后跟着的九名蓬莱阁弟子顿时便被封印住了五感,此时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一个个僵立当场不知所措。
展瑶光当下便在心中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要惹眼前这个人,为了保命,一定不要忤逆他”。
方凌波没有立即动手,但是展瑶光却不认为他说的只是玩笑。
展瑶光尽力挣扎着,挣扎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玉座上那人的真实身份他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他确信自己这里有那个人想知道东西,于是拼命地想要开口说话。
只有开口了,他才能跟玉座上的人谈一谈条件,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你有话想对孤说?”玉座上的方凌波装作好奇的模样问道。
展瑶光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力道似乎轻了稍许。
此时展瑶光的脑袋能够微微晃动,于是便拼命点头。
方凌波又笑了一声。
“你有话想对孤说,孤便一定要听么?”方凌波的语气中满是戏谑,“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长于方才十倍的力道轰然而至,展瑶光此刻像是被一只巨手拍在地上,他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一座大山一般,五脏六肺已经错位,甚至有些器官在这一股力道下被轰成了碎块。
鲜血从他口中溢出,展瑶光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听到那人踏着极其悠然的步子慢慢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
一双红色的绣着金色兽纹的浅口绣鞋出现在展瑶光模糊的视线里。
方凌波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剑,他用剑尖挑起展语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孤想知道的东西会自己去看。”方凌波卷起唇角。
而后展瑶光的眼中只剩下那双淡色的眸子,那双眸子像有特殊的魔力,仿佛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不可自主的,展瑶光的脑海里开始回放他的全部记忆,他相信那一帧帧一幕幕,他所有的过去与秘密此刻都被眼前的人看在了眼里。
果然如他所说,他知道的东西会自己去看。
这就是洞庭君的力量么?展瑶光在心中自嘲。
不,这还不是洞庭君的全部力量。
展瑶光觉得自己原先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他只知道洞庭君很强,可再强又如何?总归没有赢过仙门的联手。可是如今,当他真的面对了洞庭君,还是一个没有完全恢复力量的洞庭君,那恐怖的威压与力量,叫他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他完了。
没有一线生机,没有任何余地。
几个呼吸间方凌波便看完了展瑶光的记忆。
他嗤笑一声,“原来也是个没用之人。”
方凌波扔掉手中的剑,他的佩剑问水不在身边,这把剑只是顺手招来用的,是什么名字何时收藏来的他早便忘了。
忘了就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剑上染了展瑶光的血,方凌波便不想再要了。
长剑落地,展瑶光的头也垂了下去。
那把剑的剑柄就在展瑶光眼前,他看到了黑玉般色泽的剑柄上刻着的小字。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这是名剑“终南”。
终南剑在仙门剑器排行中排名第十一位,虽然不如传说中的问水与昆吾两把神剑,但绝对是当世罕有的名器。
剑器排行前二十的名器,任何一件出世在仙门都是不容小窥的要事,更别说是第十一位的终南剑了。
这把叫天下修道之人向往的名器,此时就这么被方凌波随手扔在了地上。
像是扔掉一张纸,一片树叶那么随意。
更多的鲜血涌上喉头,展瑶光知道自己会死在这里。
可就在此时,一直歪着头打量着垂死状展瑶光的方凌波又笑了一声。
“你不想死?”方凌波道,语气中仍是戏谑。
展瑶光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消失了,他听到方凌波的问话,他并不认为这是胜利者的嘲笑。
展瑶光知道自己在那人眼中不过只是一只蝼蚁罢了,谁会嘲笑一只蝼蚁?哪怕它曾自不量力地试图蛰咬。
所以展瑶光懂方凌波话中的意思。
他忍着浑身剧痛开口,“是……我……不想死。”
方凌波道:“那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所有……只要……让……我活。”
“好,”方凌波点头,“那孤便赐你一个新生。”
方凌波轻笑一声,便拂袖缓缓走出了大殿。
如影子般跟随在他身后,不被人察觉的遗舟处理了之后的事情,他将摄魂给展瑶光喂下。
“拿着终南剑,离开修罗道后你知道该怎么做。”遗舟冷着一张脸,“不过你现下怕是不大能活着走出修罗道。”
遗舟掏出一张早就备下的符纸塞进展瑶光怀里,“你若想活命,便用这张符纸。不过代价是你这九个师弟的性命。九命换一命,你可得好生考虑。”
展瑶光拿起符纸脸上闪过一丝悲痛,仿佛真是在心中做什么两难的选择。
遗舟面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他起身去追方凌波。
他不须等待展瑶光的结果,因为当展瑶光拿起符纸那一刻他心中就已经有了断绝。
展瑶光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说到底就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
九命换一命,这在他眼里是一桩太过划算的买卖。
跟随他的九个师弟在出修罗道之前必然是要除去的,现在遗舟给了他这么个好东西,还省得他动手了呢。
遗舟没走两步,便听到展瑶光的发动了符纸。
那九个蓬莱阁弟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化为粉末消散在天地间了。
遗舟追上方凌波时,方凌波正靠着一棵枯萎的银杏树。
遗舟见到自家主人的身影,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展开了笑容。
“主上。”遗舟快步走到方凌波身边,“展瑶光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谢阿难跟曲追也都已经送出修罗道。”
“嗯。”方凌波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主上,”遗舟小心翼翼问道,“属下有一事不解,我们在蓬莱阁中本就有眼线,为何主上还要留着展瑶光的性命呢?”
本以为会被主子责备的遗舟,却听到方凌波少有地耐心地开了口。
“因为孤想知道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被戚太乙藏得太深了,当年孤也只是隐约能够感受到,在仙门联手的背后还有一股势力。蓬莱阁只是那个势力的一颗棋子罢了。可惜它藏得太深,孤也只是嗅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
“非常有意思,那股势力在孤看来更像是一个人,一个站在仙门背后翻云覆雨的人。一个叫孤也觉得十分棘手的人。他在明孤在暗,当时是死局,所以孤才选择随了他们的愿真真切切死上一回。”
“如今大家都在暗中了,许多事便就好办了。”
“五百年在孤眼中不过只是一场梦那般短暂的时间,是孤忽视了,尔等与孤不同。”
“这五百年太久,尔等辛苦了。”
遗舟听到方凌波的话整个人愣住了。
他从没有想过他的主人会如此耐心地同他解释。
是呀,五百年对人来说哪怕是修道之人,也是非常长久的时光了。
这五百年来,他们从希望到绝望再到希望。
遗舟坚信他的主人还活着,但是他害怕的是他们会不会被主人抛弃了。
毕竟洞庭君的喜怒,洞庭君的想法,洞庭君的去留,从来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
洞庭君来这人间不过是为了一场快乐,若是不开心了从此离开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那些担心,那些惧怕,那些漫长的枯等与绝望,在此时此刻在主人的话语里,都化成了朝圣路上的荣光。
“主上,遗舟并不辛苦。”遗舟跪伏在地。
方凌波笑了一声。
“遗舟起来。”他道。
“是。”
“到孤身边来。”
遗舟遵循方凌波的吩咐走到他身边。
“扶着孤。”方凌波说着靠到了遗舟身上。
遗舟这才发现,此时方凌波身上一片冰冷,他唇色发白,唇角上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擦去的血迹。
他方才之所以靠着银杏树并不是故意而为,而是因为他的确支撑不住了不住了。
遗舟浑身发抖,“主上,您……”
“这身体撑不住了。”方凌波叹了一声,面色苍白,神态平静。
方凌波说完抬眼望着慌神的遗舟,唇角勾起一抹笑来,“看把你吓得。”
他同遗舟吩咐道,语气虚弱却一如既往的慵懒从容,“送孤去药宗灵沼,三日之内,这具身体必须筑基。”
第85章 师徒相见
一辆外表朴素的马车行驶在山道上。
马车外面看起来朴素但内部却装饰得华贵而舒适。
方凌波面色苍白,他裹着白狐裘靠在锦榻上假寐。
遗舟端坐在一旁煮着茶水。
车内有法阵,故而车外虽是盛夏但车内却凉爽如深秋。
他们现下已出了修罗道,正马不停蹄地往药宗赶去。
方凌波的身体如今虚弱异常,他们龙族的灵魂极其强大,除非是经过龙珠长时间强化过的身体。不然普通的人身装入他们的魂魄,就像是在干草堆中心点上一把火,很短的时间内便能烧得渣都不剩。
现在的这一具身体是当初他用自己原身上的骨血制作的,即使是这样,也无法装下他的完整魂魄。
他必须找回自己的身体,或者找回那个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的心珠。
心珠又称龙珠,就像妖怪的内丹,心珠是龙族最重要的东西。
当年面对死局,方凌波选择布下无数暗棋然后赴死,置之死地而后生,待蛰伏百年后给藏在暗处的敌人致命一击。
当时他将自己的记忆封印在几片细小的灵魂碎片上,放到了几个地方。修罗道中是承载最多记忆的一片,问水剑上还有一片。但是关于心珠的那一片,方凌波也想不起来他放到了哪里。
“遗舟。”方凌波开口。
“主上,有什么吩咐么?”
“你说,”方凌波卷起嘴角笑中带着一丝无奈,“孤将自己的心珠放到哪里去了?”
“这……”遗舟眉头微蹙,“主上,属下不知,不过当年您曾说过,心珠从来都在逆鳞之下。”
龙有逆鳞,触之必杀。当然,心珠必然在逆鳞之下,可……
“逆鳞?”方凌波陷入了思考,而后轻笑一声,“大概在哥哥那里吧。”
“回主上,您走之后属下曾派人去过昆仑虚,并没有在那里找到您的心珠。”遗舟回道。
听到遗舟的话,方凌波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没有么,”方凌波阖上双眼,“那便算了,该出来时他自会出来。”
方凌波如今的身体只能坐马车往药宗赶,这马车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上面刻着法阵,速度是寻常马车的百十倍,坐在车上也不会有任何颠簸的感觉,就像在平地上似的。
方凌波的身体虚弱时睡时醒,眼下说了几句话便有些体力不支,合上眼要再睡上一会儿。
这时飞速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几声闷响,而后车帘便被人掀开。
遗舟藏在袖中的招魂铃瞬间便往掀帘之人的命门攻去。
遗舟出招快,闯入者的速度更快。
一声清脆的铃响之后,招魂铃被对方震落在地。
方凌波微微抬眼,与那个闯入者对上了视线。
黑衣银冠,搭在车门框上的手带着一枚白玉扳指,他嘴角上翘,一双原本黑色的眸子如今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色,他邪气地笑着,看着方凌波。
方凌波并不惊讶,神色平静,只哼笑了一声。
“师父,徒儿来迟了。”那人说着语气上扬带着兴奋与轻佻。
正是彻底入魔,不加掩饰之后的江春无。
江春无说完便要探身要往车中来,被皱着眉头一脸肃杀的遗舟再次拦住。
“遗舟,你这是为何?”江春无故作惊讶道。
“江春无!”遗舟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这三个字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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