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阿难看着妆台上摆着的东西,咦了一声。
“这里面住的是个女子?”谢阿难道。
方凌波听到这话没由来心中一堵。
然而谢阿难没有发现方凌波的异常,径自往下说。
“方师弟说这是洞庭君的居所,难不成洞庭君其实是个女子?”
谢阿难说着想到什么赶紧摇了摇头,“罪过罪过,我怎么跑到人家姑娘家的房间里了。”
谢阿难说完捂住眼睛,嘴里念念叨叨着“非礼勿视”。
方凌波抄起手边的小物件就砸了过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方凌波瞪了谢阿难一眼,“非得女子才能用这些胭脂水粉么?”
“啥?”谢阿难惊讶道,“洞庭君是个男子?!”
曲追白了谢阿难一眼,他注意的不是妆台上的胭脂水粉而是书架上的摆着的几卷书册。
那几卷书册瞧着普通,可曲追看了一眼便被吸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走过去取下一本翻开。
“这是——”曲追翻了几页,面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这是《探幽录》!”曲追大呼一声,“这竟然是《探幽录》。”
谢阿难捂着被砸疼的脑袋走了过来,“什么是《探幽录》?”
“是……这本书我在小叔叔的手记上见过,”曲追道,“这是真正的大衍术。”
“啥叫真正的大衍术?难道现在衍宗用的那些东西不是真正的大衍术?”谢阿难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小叔叔就是这么说。”曲追道,“我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这本确实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我小叔叔说这本书可以知天理命数,探生死阴阳之事。”
“这……现在衍宗不是也能么?”谢阿难不解。
曲追皱着眉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谢阿难解释,他确实也不知道曲瑶岫所说的“真正的大衍术”与现在衍宗使用的衍术有什么区别。
可曲瑶岫的手级里对衍宗的看家本事总是嗤之以鼻。
“我小叔叔说,”曲追道,“现今世上流传的所有衍术的本源都是这本《探幽录》,而写《探幽录》的人,就是将能够窥探天命的衍术带到这片大陆的人。我一直以为小叔叔说的只是道听途说的故事,没想到今日真的见到了这本《探幽录》。”
“这么厉害,你快看看他的作者是谁。”
谢阿难说着就要上手却翻,但被曲追躲开,曲追小心翼翼地翻着这卷书册,在上面找作者的名字,翻了一会儿只在扉页上看到了一个图案。
“这图案看着像朵牡丹花,难道作者叫牡丹。”谢阿难调侃道。
“牡丹花么?”曲追皱眉道,“可我看着他是一只飞鸟的模样,怎么会是牡丹花呢?”
“不可能吧。”
于是两个人陷入了沉默,明明同一个图案怎么在两个人眼里就是两种不同的模样。
方凌波从后面上来给拍了谢阿难的脑袋。
“牡丹你个头。”方凌波从曲追手里把书拿过来。
他看了一眼,那扉页上的画的是个龙文,这龙文他再熟悉不过。
“什么牡丹花飞鸟的。”方凌波道,“这是一个字。”
“字?怎么会是字?”
“怎么不能是字。”方凌波道,“这是洞庭君的名字。”
“《探幽录》就是洞庭君写的。”方凌波道。
“现如今流传的衍术其实自古传承至今有两次断裂。最近一次断裂是在大衍宗没落时。”方凌波道,“世人传言大衍宗的消亡与洞庭君有关,其实的确与他有关。只不过和传言不同。洞庭君叫大衍宗没落并不单单是因为那帮家伙试图囚禁他哥哥的缘故。”
“最为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洞庭君发现,大衍宗当时试图用衍术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这些事情会破坏天地间既定的规则,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洞庭君不属于这里,他觉得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存在打乱这里的秩序,于是便开始修正那些问题。他使大衍宗没落,叫原本存在在十洲之上由他带来的大衍术失传。现在衍宗的那些东西,不过只是大衍术遗留在这世上的一点碎屑罢了。”
方凌波说着看了看手上的《探幽录》,将他扔到了旁边的空瓷碟中,然后打开火折子点燃了书。
“你干嘛?!”曲追怒道上前想来抢书,被方凌波拦下。
方凌波挡着曲追,看着火焰将书卷吞没,眼中没有一丝可惜的神色。
“现在,大衍术彻彻底底不存在在这世上了。”方凌波卷起唇角展开一个笑容。
“人不该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方凌波幽幽的说。
曲追被方凌波的话镇住,倒是一旁的谢阿难陷入了沉思。
瓷碟中的火焰熄灭,书卷化为灰烬。
“小婶婶,”谢阿难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衍宗没落的事情发生在六千年前,那个年代的事情连如今最老的前辈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小婶婶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谢阿难这一句话叫气氛陷入了沉默。
方凌波被谢阿难的话点得一个机灵。
是啊,他怎么知道的?
这些东西晗光卷的书里根本没有写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太奇怪了,那些过去的事,那些不可知的辛密,就在他看到《探幽录》的一瞬间就自然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可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他根本说不清楚。
“我不知道。”方凌波神色闪过一丝慌乱。
他转身往前走了几步,转移话题道:“先别管这些了我们得快点找东西。”
方凌波将自己做的那个关于黑色铁盒的梦给谢阿难与曲追讲了一遍。
不过他并没有告诉那两个人,自己在梦里就是洞庭君。他只说自己在梦中是洞庭君侍从这样的身份,跟在洞庭君身边所以看到了洞庭君将铁盒藏到了哪里。
谢阿难听完这个一拍脑袋,“小婶婶,我觉得你可能就是洞庭君身边的侍从转世呢!”
“你看看你知道这么多关于洞庭君的东西,又对这里这么熟悉,我觉得你肯定是!”谢阿难道,“怪不得呢。”
谢阿难越说越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真相。
方凌波没法解释自己跟洞庭君之间的联系,见谢阿难给他找了个理由,也就没有反驳,任凭他那么“以为”下去。
“我做的梦里,那个铁盒子被藏在地下某处地方,我觉得这屋里应该有什么机关。”方凌波思索着道,“只是不知道那个机关藏在哪里?”
“机关?”谢阿难道,“小婶婶你说是通往地下的门么?”
“算是吧。”方凌波打量着周围敷衍道。
“那我知道啊!我知道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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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阿难领着方凌波同曲追往屋内靠西的地方走去。
西边的墙前面摆着一扇屏风,屏风上画着两个拿着棍棒刀枪面目凶狠的人。
“门呢?”方凌波问谢阿难。
谢阿难指着那扇屏风,“就是这个。门就在这儿机关大概便在附近。”
“这是门?”方凌波前后围着屏风转了一圈,“这薄薄一扇屏风会是门?”
“又不一定嵌在墙上才是门,”谢阿难耐心道,“我观察了这里,看这屋子里的摆设,洞庭君应该是个精致又爱美的人,这扇屏风上画的两个人可一点都不美,与这房间也太格格不入了。”
“况且,你们没看出来这屏风上画的是什么嘛?”谢阿难笑道,“这上面画的就是民间过年时,百姓们往门上贴的门神呀。”
“门神要贴在门上,你说这屏风不就是一扇门么?”谢阿难道。
方凌波打量着那屏风上的人像,还真是门神。
这绝对不符合洞庭君的审美,放在这里或许真如谢阿难说的那般别有深意。
“可若这是门,那机关在哪?”曲追皱眉道。
方凌波摸着下巴又绕着屏风转了几圈。
最后一圈时他走到屏风背面停了下来。
屏风背面嵌着大大小小上千颗珍珠,看着杂乱无章,但是方凌波仔细瞧了瞧,发现那珍珠组合起来竟然是一片星空。
这是岳阳城头顶的星空,恰好是方凌波所熟悉的。
方凌波回忆着岳阳城头顶的星空。
星星是不会变化的,无论是洞庭君那个时代还是方凌波小时候,他们头顶的都是同一片星空。
方凌波对比着自己熟悉的星空与屏风上绘制的星图,若是常人大概需要很久,但是对方凌波来说只需要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他便能发现问题所在。
果然不对。
方凌波勾起唇角。
这屏风上有七颗星星放错了位置。
方凌波伸手将错位的星星挪回到正确的位置。
第七颗星星回归原位之后,只听到咔哒一声。
方凌波面前的屏风缓缓打开。
“门”出现了。
方凌波看着眼前黑黝黝的甬道,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仿佛有万年往事扑面而来。
方凌波毫不犹豫地踏入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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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波波下章回归!
第82章 孤今归矣
方凌波踏进甬道的瞬间,墙壁上的灯次第亮起,将黝黑的甬道照亮。
这甬道的模样与他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方凌波向前走了一步,他□□着双足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微微下陷。
他瞳孔一紧,转过身去,对着将要踏进来曲追和谢阿难吼道,“停下!”
曲追跟谢阿难被方凌波这么一吼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曲追问道。
方凌波眉头微蹙。
他在梦里没有梦到这个。
他在梦中看到洞庭君进入甬道时身后跟了许多侍从,便以为这甬道是可以多人通过的,现在走进来才发现并不是那回事儿。
方凌波脚下的玉石板之下应该是空的,或许是万丈深渊或者有什么致命的机关。这石板只能承受一次踩踏,也就是说这个窄窄的甬道现在只能一个人通过而且还是有去无回那种。
“你们别过来。”方凌波将自己的发现同曲追跟谢阿难说了。
曲追立马皱起眉毛开了口,“你现在离门不远,立马往回跑,在地砖塌陷之前我们可以接住你。”
曲追这个人性格别扭,嘴上有人不饶人,但是却是个善良的人。
“是啊,小婶婶你快回来,这距离还不算远别往前走了。现在回来我们再想办法。”谢阿难见方凌波没有回头的意思连忙也跟着劝道。
方凌波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这里有这样的机关,我还不能确定想找的东西是不是在这儿。现在看来我想找的那个东西一定在这里。”
“你们不知道,这机关就是洞庭君定下的规矩,这条路只能一个人走。”方凌波道,“你们两个进来还不如我来。不必担心,虽然瞧着凶险了些,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谢阿难跟曲追还想说什么,却被方凌波堵了回去。
“你们就在外面好好待着,给我把门看好了。”方凌波道,“当然若是蓬莱阁的人找到这里,你们也不必过多阻拦就让他们进来。洞庭君书架上有些好东西你们可以翻一翻。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方凌波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曲追见到方凌波这般决绝,下意识就要追上去,被谢阿难拦了下来。
“你现在去也没用。”谢阿难道,“小婶婶说的对,如果规矩是这甬道只有一个人能走过去,我们之中确实只有他最合适。你现在追上去不过是白白送人头罢了。”
“那怎么办?他一个人连筑基都没有万一——”
“没有万一。”一向温和的谢阿难此时面色严肃而冰冷,“小婶婶不是普通人。你认为一个没有筑基的普通人能带我们走到这里?纵是小婶婶没有筑基他也不是普通人这么简单的存在。我相信小婶婶会没事的。”
谢阿难紧紧拽着曲追的胳膊,不让他轻举妄动,他看着方凌波转了一个弯终于消失在视线当中。
曲追有些愤恨。
“我最讨厌这种感觉。”曲追道,“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
谢阿难没有宽慰曲追,他拉着曲追往外面走。
谢阿难拉着曲追来到方才的书架面前。
“看书。”谢阿难道。
见曲追没有反应,他又说了一遍,“看书。这是小婶婶交代的事情。”
“自在修罗道中跟小婶婶相遇之后我就没听他说过一句没用的话。”谢阿难道,“他叫我们看书我们就看书,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相信他。”
方才还全身紧绷的曲追,听到谢阿难的话,叹息一声,耷拉下肩膀,抓了一本离他最近的书卷打开。
“行,看书。”曲追闷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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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这甬道就很长,现在走起来比梦中显得更加长。
前面的路仿佛没有尽头,方凌波不敢回头,他知道现在回头看到只会是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来路,这只会给他徒增恐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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