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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能量吸收和转换之后的方凌波与江春无，他们现在的能力绝对是站在整个人间生物的顶峰的。
只是他们并不十分清楚，如今的硕涯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们不能再让硕涯逃脱了，这一次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那波随着假扮成戚小公子的方凌波一同下来的仙门中人，没有一个逃脱心魔，都死在了洞庭府里。
“真是报应不爽啊。”方凌波感受到这个消息之后，感慨道。
方凌波和江春无又在洞庭府中呆了数十天。洞天府与洞庭君旧部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这里。
而方凌波和江春无也每一天都以独特的传讯手段，向外界等候命令的属下传递着消息和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在洞庭湖底的第二十日。江春无提着灯笼，托着一盘剥好了的荔枝，来到了方凌波的书房。
书房之中非常乱，江春无推开门，看着地下堆满的书籍图册，竟然险些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在书案前写写画画，头发凌乱神色焦虑的方凌波，听见门响抬头看向江春无。
“你怎么来了？”方凌波看见江春无便开心起来，将手中的笔扔下，就要踏着脚下的书卷画册走向江春无。
“你别动。”端着荔枝的江春无笑着说，“我这就过去。”
“还没有找到最后一处地方吗？”江春无将荔枝放下问道。
方凌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硕涯这一次想以天下为阵，以万物为祭，来冲破轮回之环。这个阵法布置起来须有六处阵眼，我已经找到并让遗舟破坏掉了其中的五处，但是做最后一处却始终找不到。”
“这本就是我惹下的事情，我不想让你插手的，但是现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看来还得你来帮忙。”
“好。”江春无说着接过了方凌波手中的笔，俯身在纸上计算起来。
方凌波拿起江春无端来的荔枝吃了一颗，又往江春无嘴里塞了一颗，并接住了从江春无嘴中吐出来的荔枝核。
江春无写着写着突然笑出声来，他放下笔看向身旁不解的方凌波。
“你的心中对我有愧疚？”江春无对方凌波说。
“你问这个做什么？”方凌波心虚地瞥过脸去。
“你是不是在一直在想，若当时没有答应硕涯的那三个愿望，如今便不会是这样？”
方凌波垂着脑袋卷着衣角，并没有吭声。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的事情没有发生，你我也不会像这样站在这里。”江春无说着牵过方凌波的手。
“我喜欢这样触摸你，拥抱你，听见你的声音。你在天河而我寄居于深海，那样遥不可及的日子，我早已经过腻了。”
“从来未与你说过这件事，我总怕一听到这件事之后会怪我。今天我便把这件事告诉你。”
“当年硕涯来到归墟，妄图夺走我的力量的时候，我便看到了今天——因为他夺走了我的力量之后才有了的‘今天’。我看到了如此鲜活的你在我面前，我们相拥，我们相亲，我们交融。”
“我当时是如此渴望今天的场景。就在那么一个瞬间，我迟疑了，这迟疑产生的空隙，让硕涯得手了。从我身上得到了他想要的事情，然后便有了此后的事。”
“凌波，你觉得我该愧疚吗？为那一刻的迟疑而感到愧疚吗？我应该认为这此后的一切都是那一刻的迟疑而造成的吗？我需要悔恨吗？”
方凌波使劲儿摇头。
江春无笑着揉了揉方凌波的脑袋。
“我从不愧疚，我也从不悔恨。即使当时的迟疑使我们面临了现下如此棘手的问题，我也依旧不觉得后悔。因为我喜欢现在的我们，我想亲吻你，拥抱你，我想要爱你，这都是那一次迟疑所带给我的，我欣然接受，我好生欢喜。”
“所以凌波。”江春无将方凌波，拥入怀中，“不要愧疚，不要悔恨，你只要爱我就好。”
方凌波听到江春无这一番话，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江春无感觉到自己胸前一片濡湿，是方凌波哭了。
“不要哭了凌波。”江春无拍着方凌波的脊背用这世间最温柔的语气安慰他。
江春无拿起桌上的狼毫，圈出来了图册上的一个地名。
“你看凌波。”江春无捏了捏方凌波的耳朵，“这最后一处阵眼不是找到了么？”
第109章 圣人遗骸
第一处阵眼，西山道如来峰，破。
第二处阵眼，嘉陵江春秋台，破。
第三处阵眼，金陵城空山寺，破。
第四处阵眼，南海鲛人墓，破。
第五处阵眼，琼海月牙泉，破。
硕涯布置的大阵，一共有六个阵眼和一处祭坛。方凌波和江春无派出自己的手下，对其中五处阵眼做了手脚。那手脚做得极其精妙，确保了阵眼破坏的同时不被硕涯发现。
在得到五处阵眼已经被破坏完成的消息之后，方凌波和江春无一起动身前往了第六处阵眼，也就是此番天地大阵之中最重要的一处阵眼。
硕涯天地大阵的第六个阵眼，竟然在枯海野。
那日江春无为方凌波推算出这个结果之后，对着自己推算出来的结果，沉默了许久，而后同方凌波说：“这最后一个阵眼，我们须得亲自去一趟。有一些猜测要在此处证实。如果真的是如我猜想的那般，那我们还需要再做一些准备了。”
枯海野广袤的平原上布满了荒草。那些枯萎的荒草没过人的膝盖，岁岁年年，不生不灭。
除去远方的青山和天上的日月星辰，站在枯海野平原上，向四周望去，便是一片了无生机的灰暗。
这里只有无休止的枯萎，偶尔夕阳斜照下给万顷枯草镀上金色的光芒时，这里才有了一丝生机。
万顷枯萎的草木在这里汇聚成一片海洋，这便是枯海野名字的来由。
方凌波和江春无是在黄昏时到达枯海野的。夕照铺洒在万顷枯草之上。一时间生死俱在，荣枯俱在，让人难免生出天地高远，万物渺小的感慨来。
方凌波与江春无二人并肩站在枯海野平原上，看着夕照。
方凌波同身边的江春无说：“人们的传说里硕涯便是在这里悟道的。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内心生出了如此大的欲望。除非有极其强烈的企图心和强大的意志，他是不可能跨越天河来到我面前的。”
“为了解答我心中的疑惑，我曾试图追溯过硕涯的过去，想看看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往事，塑造出了现在的他。”
“但是我找不到，我花费了非常多的心思，哪怕是在轮回当中也寻不得他的一丝踪迹，这个人太聪明了，把自己的一切都隐藏得极好。关于他的故事，我只能从人类口中的传说里听到。”
“有时候我也在怀疑我是否见过真正的他，那个跨过天河，带着你的信来找我的，是否又是真的他。”
“人类远比你我聪明啊。”方凌波说着侧头看向身边的江春无。
江春无一直牵着方凌波的手，他摩挲着方凌波柔软的手掌，像是在抚摸一块美玉。
自从流朔当中回来，江春无便一直有这样的习惯，他喜欢牵着方凌波的手并不停的摩挲，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确实抓住了他一样。
“硕涯此番布置的天地大阵是赌上了自己的最后一搏，他将自己也算做了这阵中的一环。前五个阵营合乎天地五行这最后一个阵眼，必然与他自己有关。”
“或许我们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这里。”
江春无说罢，抬起手来，在空中微微拂过。
江春无指尖划过虚空的瞬间，枯海野平原上停滞不动的气韵突然震荡起来。
灰白色的气韵自万顷枯草中升腾而起，向远处四散。
霎时一直笼罩在枯海野平原上的天光，黯淡了下来。天光黯淡，使那灰白色的气韵更加凸显。
在灰白色的气韵中间，有一缕金色的烟气缓缓升起。
“找到了。”江春无，微微一笑，牵着方凌波，向那金色烟气升腾的地方走去。
“他就在这里。”江春无说。
此夜枯海野平原上的夜空中无星无月，但万顷枯草之上却挤满了萤火之光。
那方才在灰白色气韵之中散发金色光芒的便是枯草之下埋着的一具白骨。
枯海野平原的枯草之下埋着白骨，这是世人都知道的事情。
枯海野平原在古时是一处战略要地，这片平原之上曾发生过无数惨烈的战役。经年的战争，让枯草之下的白骨一层叠着一层。
白骨堆叠了上千年，直到后来沧海桑田，河流改道，山峦崩塌之后，这里不再是军事要道，他的地理位置变得不再重要，之后的政权将他遗忘，这里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但或许是因为这里埋葬了太多的白骨与鲜血。枯海野上没有任何活物，连仅有的万顷枯草都呈现着死态。
对冤魂与死者最大的讽刺，大概就是活生生的生命了吧。万物不忍如此，故而将死寂留给了这片平原。
清理掉泥土与荒草，露出的那具白骨。
那是土壤之下成堆的白骨之中的一员。生命早已从这些骨骼之上溜走。
这具白骨，叫方凌波也觉得惊讶的是，他与他的同伴是那样的不同。
那具白骨之上布满了金色的花纹，那花纹古奥庄严，与曾经存于世间的龙纹相似，都带着原始的庄重与威严。
“这这是硕涯的尸骨？”方凌波惊异道。
江春无将这具白骨从泥土中抱出，放在一旁的枯草之上。
“是，这就是硕涯的尸骨。”江春无回答道。
听到江春无确认的话之后，方凌波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方凌波明白了许多他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方凌波说，“原来他已经死了，怪不得他的踪迹是那样难以寻找，我一直以为他还是个活人。”
“硕涯是什么时候死的？”方凌波问
江春无察看了这具骨骼之后，回答道：“在他穿过天河去找你之前，便已经死了。”
“死于战争么？”方凌波接着问。
“是的，死于战争。”
“还真是叫人意外，野心如此庞大的人，竟然是在战争中死去。”
“或许在死亡之前，他还没有今天这样的野心与欲望。”江春无说，“你也看到了，这是一具圣人的骸骨。”
“‘圣人’啊……”方凌波重复着江春无的话语，他走到江春无身旁蹲了下来，同江春无一起仔细观察着硕涯的尸骨。
“的确呢，”方凌波说，“这是圣人的骸骨。”
“原来他的死亡之前已经成圣，怪不得如此聪明。怪不得我总觉得他知道这人世间的许多规则。”方凌波感慨道。
凡人羽化登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妄想罢了。但是凡人成圣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有些人的目光能够穿透日月星辰，看到自然最本质的样貌，洞悉万物的法则，这些人便称为“圣”。
人在洞悉万物的法则之后，便能够将天地的最本源的气息引入身体之内，那些最本源的气息会藏匿在他的骨骼之中，便形成了这具尸骨上的金色花纹。
人类成圣的道路，必然是饱尝悲苦喜乐的道路，必然是布满荆棘与崎岖的道路，心中怀着自己的道，走过所有的坦途与深谷，成为圣人之后，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圣人往往心怀大慈悲，无欲无求。硕涯生前既已成圣，为何死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呢？这是方凌波所不解的。
“圣人其实是被世人抛弃的人。”江春无说，“他们守着自己的道，饱尝世间的不公与心酸。他们抛弃了自己的贪嗔痴枉，最后成为了圣人。”
“在成为圣人的道路上，他们不会没有仇怨，不会没有愤怒，只是他们将这一切都悉数抛弃了罢了。”江春无侧头看向方凌波，“抛弃了却不是不存在，那些愤怒与仇怨仍然存在于这世上，它们从来未消减也不会化解，反而会因岁月的增长愈发的浓烈。”
“所以自古圣人，最后的结局往往是疯魔。硕涯便是在他死亡的那一刻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而那另一条路成就了今天我们所见到的他。”
方凌波伸手去触碰那具洁白布满金色花纹的骸骨，骨骼上的金色花纹在他碰触的瞬间划过光亮。
“这就是被他抛弃的道。”方凌波说。
“对。”江春无应道，“这便是他最初的道，也会成为他最后的道。”
“凌波，”江春无说，“我从这具骸骨上发现了许多的东西。硕涯如今从地脉中抽取力量，他将自己与天地之脉融于一体，我们不能伤害他。若是他受伤，那这人间也会出现天崩地裂般的大动荡，这不是万物应该遭受的灾难，所以凌波我们需要选择另一种方法。”
方凌波早已了然他握住江春无的手，“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同你一起。”
江春无嘴角绽起幸福又温柔的笑意，他回握住了方凌波的手，手掌温暖有力。
“好。”江春无说，“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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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宗群山脚下有一座小镇，这座小镇没有名字，早些年出云宗还没有避世的时候，这里因借着离出云宗近的缘故，格外的繁华。
如今出云宗避世多年，满门弟子都躲在大山里不出来，这小镇也就没落了。
不过没落了三四年的小镇，近几日却又再次热闹了起来。
仙门要在蓬莱阁的带领下围攻出云宗，他们选择这座离出云宗最近的小镇落脚。
各门派弟子少说也来了上千人，他们有些就居住在当地的农家，有些则是在空地上扎营。
镇上唯一的客栈在镇的东头，是镇长的女婿开的，这客栈之中住的主要是各大门派的长老和掌门人。
今日清晨，一辆普普通通的牛车自镇西进入小镇，而后慢悠悠地穿过整个镇子，最后停在了镇东头的客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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