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上下来一对夫妻。夫妻二人瞧着刚刚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丈夫相貌平平是个书生打扮。妻子一身鹅黄色衣裙,她带着同色的幕篱叫人看不清容貌,但从那婀娜身段上可以看出大抵是个美人。
妻子在丈夫的搀扶下从牛车上下来,站定之后还咳嗽了几声,婀娜的身段也显得消瘦,应该是生了什么病。
丈夫细心地搀扶着妻子推开了半掩着的客栈大门。
仙门习惯早起练功,此时住在客栈中的各路仙门人士多数已经起身,正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堂内吃着清淡的早点。
这对推门而入的夫妻进来的瞬间便吸引了堂下众多仙门人士的注意。
他们打量着这对夫妻,特殊时期,对于突然到来的陌生人,仙门多多少少有些警惕的敌意。
书生带着妻子来到柜台前向掌柜要一间上房。在得知整座客栈已经被人包下之后,书生面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他取出许多银钱放在掌柜面前。
“能否请您通融一下,我们是前往药谷求医的,奔波了两日,内子的身子实在受不住,能否请老板通融一下,哪怕是间柴房让我们歇息一晚也好。”
这无名小镇民风淳朴,此处虽是出云宗山脚下但也的确是往药谷去的必经之地,掌柜听到书生的请求犯了难。
“不瞒您说,房间是有的,只是前些天我们家这店都叫人包下了,你若想住我就去同人家说说,看肯不肯让你在这借宿一晚。”
书生听到掌柜的话喜上眉梢连忙称谢。
掌柜摆摆手,“你也别谢我,这事儿还不一定成呢。”
虽然掌柜如此说但书生依旧十分感激。
“药谷?求医?”这时一抹好听的声音突然出现。
那个声音出现的瞬间,堂下吃饭的仙门中人纷纷起身向声音的主人抱拳行礼。
“上师好。”堂下仙门众人恭敬道。
款款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那人对仙门中人并去留意,反而兴致勃勃地瞧着那对赶路求宿的夫妻。
他走到那对夫妻身边笑道:“你要去药谷求医?”
从楼上下来的人穿着一身红衣,扣子扣到了下巴下面,他的皮肤白的仿若白瓷,毛发也是白色的,双瞳是海水的淡蓝色,眉目如画貌美异常——这便是用着洞庭君身体,被如今仙门尊为上师的硕涯。
洞庭君的皮相是摄人心魄的利器,那将那书生看呆了。
书生久久没有回答,还是被一旁有些吃醋的妻子掐了把腰上的软肉才回过神来。
“是是是。”那书生连忙道,“内子自幼体弱,前些日子身子越发无力总是犯困,我求遍了家乡名医都找不出缘由。大夫说或许药谷的道长们能治内子的病,所以我们便来药谷求医了。”
“这样啊,”硕涯笑着伸出手,“不如让我先为尊夫人瞧瞧,若是寻常小病便犯不上往药谷去一趟。”
“这……”不知硕涯身份的书生显得十分迟疑。
倒是一旁的客栈掌柜着急地开了口:“你这个少年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这位道长的医术可是药王爷在世啊!我孙子的羊癫疯被他两副药就治好了,你真是,道长肯给你家娘子看病你还去什么药谷。”
“掌柜谬赞了。”硕涯温和道。
“不知公子是否愿意让我为尊夫人把一把脉?”硕涯再次询问书生。
听完掌柜的话书生牵着妻子的手连忙道:“当然当然,有劳道长了!”
就在仙门吃早饭的大堂上,硕涯寻了张空桌子坐下为书生的妻子把了脉。
“尊夫人体弱是打娘胎带的,并不碍事。”硕涯提笔写了个药方递给书生,“照着这药方每日吃着便好,只是今后须得去个暖和湿润的地方长住,尊夫人的身体是万万不能受寒的,近日病情恶化便是居住之地天气寒冷的缘故。”
书生接过药方连忙道谢。硕涯又让掌柜为这夫妻俩腾出一间房间歇脚。
书生千恩万谢带着妻子跟着掌柜往楼上去了。
掌柜将书生夫妇引到房间便离开去忙午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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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牵着妻子的手走进房内关上了门。确认门关好后,书生便从后面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叫夫人受苦了。”书生的声音里带着调皮,他的下巴抵在妻子的肩膀上撒娇道。
“你呀,可高兴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妻子张口发出的竟是十分好听的男声,他极其宠溺地对自己“丈夫”说道。
“高兴呢。”书生蹭了蹭妻子的脖子。
这书生夫妇不是别人,正是破坏了最后一个阵眼拿到硕涯尸骨后,赶来出云宗的方凌波与江春无。
“早就想看你穿女装的样子了。”方凌波继续撒娇道。
“好看么?”江春无问。
方凌波踮起脚凑过去亲了江春无脸颊一口。
“好看!”方凌波眼睛亮亮地夸赞道。
第110章 再回出云
虽然硕涯已经亲自确认过这对突然到来的夫妇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依旧不放心,深夜硕涯派了一名仙门弟子去往江春无和方凌波所在的房中送药。
“这是按照上师今早所写的药方抓的药够吃半个月的。”仙门弟子将药放下之后对扮作寻常夫妇的江春无和方凌波说,“上师让我嘱咐你们,若是还想往药谷去大可换一条路,出云宗群山脚下这些日子不太平。山路上常有野兽出没,你二人皆是凡人资质,恐怕会有危险。”
扮作书生的方凌波接过药之后连忙称谢,并且对那位仙门弟子说:“我们夫妻二人之所以走这条路往药谷去也是迫不得已,我怕耽误了娘子的病情,所以才选择了这条近些的小路,今日有了上师所开的药方,我夫妻二人也不打算往药谷去了。方才我还与内子商量,今晚好好歇息一番,明日我们便就回家了。”
“此地也是有一些风物的,如今不用担心夫人的病情,不如多留几日游玩一下也好呀。”那位仙门弟子不知抱着何种心思说道。
方凌波听到这句话,连忙摆了摆手,他同那位仙门弟子说:“此番远行已是迫不得已,家中还有幼子与老母需要照顾,万万留恋不得,实在是要赶回家去了。如此还是多谢道长了。”
“不用谢我一切都是上师的安排,现在天色已晚,能早些歇息吧,尊夫人的药我已经交给掌柜,让他帮你们带熬了,明日一早便会送来,不用担心这些。”仙门弟子说。
扮作书生的方凌波诚惶诚恐的向那位仙门弟子道谢,然后将他送出了屋外。
送走突然到访的仙门弟子后,方凌波便将那些药收了起来。
仙门弟子离开没一会儿,掌柜就让店小二送来了洗澡的热水,方凌波与江春无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便换上寝衣休息了。
他们二人本来是要直接赶往出云宗的,但是在路上听说硕涯在这里便扮作寻常夫妇想来看一看。
看一看硕涯如今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三年未见,硕涯的功力的确见长,他也确实如江春无猜测的那般,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样的禁术,将自己与天地之脉融合在了一起,虽然不确定他是否能动用天地之脉的力量,现在的他确实叫方凌波与江春无觉得棘手。
不过那也只是为了不波及到天下苍生才对他有几分顾忌罢了,方凌波和江春无并不害怕与他对抗,甚至胸有成竹,他们已经找到了对付硕涯的方法。
唯一让他们有些担心的是整个仙门对出云宗的敌意。
蝼蚁并不值得惧怕,但是若有成千上万的蝼蚁聚集在你身边,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叫嚣着自己内心的欲望,企图饮你的血,啖你的肉,这便是一件叫人心烦又棘手的事情了。
方凌波不想让出云宗在这一场纷争之中有任何的损失。他们必须要保证自己在与硕涯决战的同时,那些仙门蝼蚁们不会迈入出云宗半步。
出云宗之外有七重云雾大阵守候本是固若金汤,但是现在看来硕涯这样兴师动众的召集仙门各派攻打出云宗,必然是有了破解云雾大阵的方法。
因为当年为江春无重塑身体的事情,方凌波一直对出云宗心怀感激,在之后的十里九曲溪一战中出云宗所表现出的气节更是让方凌波敬佩。
云雾大阵一破,这仙门成千上万人冲入出云宗,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出云宗弟子们的流血牺牲,这是方凌波不想看到的。
出云宗弟子们的鲜血,不会再以这样的方式被浪费掉,方凌波保证,这一次他们都会活下去,出云宗的每一个弟子都会安然无恙的活下去。
第二日方凌波和江春无起了个大早。
在仙门探究的目光中,方凌波大大方方从掌柜手中接过药碗,喂着江春无喝了下去。两人吃过早饭,向昨日为他开药的“上师”硕涯道谢之后,给掌柜留下了数量可观的银钱,便上了牛车,打道回府。
清晨,无名小镇的街道上泛着雾气,牛车上的铃铛随着车的行驶发出轻快悠扬的响声。
在客栈大堂里吃早餐的硕涯,此时依旧有些不放心,虽然经过多方确认这一对突如出现的夫妇的确只是普通人,但他还是觉得这二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想起一些故人来。
硕涯命三名三门弟子跟在离开的牛车后头,看看这一对夫妻是否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打道回府了。
三个时辰之后,派去跟踪的三名弟子回来复命。
仙门弟子跟了方凌波和江春无的马车一个多时辰,再将他们送出出云宗境内之后,确认他们去的的确不是出云宗之后才返回的。
即使如此硕涯心中的不安也还是没有减轻丝毫。不过时不我待,他击碎轮回的天地大阵只差最后一步便要完成。
那个天地大阵有六处阵眼与一处祭坛,出云宗就是那处祭坛所在,硕涯要用整个出云宗弟子的性命作为天地大阵的第一批祭品。
三日之后便是击破云雾大人的最佳时机,绝对不能错过。
想到自己筹谋已久的计划即将成功,涯,微微一笑。
此时此刻他与天地之脉同在,拿怕是方凌波与江春无回来也奈何不了他呀,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想到此处一直萦绕在硕涯心头的不安尽数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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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云宗山脚下方圆五里的地方,因为云雾大阵的缘故,也都在雾气笼罩之中,即使在正午艳阳高照之时,那些雾气也没有消散半分。
方凌波与江春无的牛车从未名小镇驶出之后,便进入了雾气当中。
在镇外雾气最浓郁的地方有方凌波早已吩咐手下准备好的牛车在等着,那牛车与他们的一模一样车上也有一对“夫妇”,那些跟踪出来的仙门弟子,所见到的牛车,便是事先准备好的那一辆。
那辆专门给硕涯准备的牛车,慢悠悠地“打道回府”,而方凌波与江春无的牛车则缓缓地向出云宗靠近。
硕涯与仙门众人难以寻求破解云雾大阵的方法,但是走过云雾大阵进入出云宗对方凌波来说却是一件极容易的事情。因为这云雾大阵的阵法便是方凌波的作品。
换回男儿打扮的江春无,驾着牛车,牛车走的极其悠然。
“怎么样?”方凌波揭开车帘对赶车的江春无说,“我这云雾大阵可还做得漂亮。”
看过这云雾大阵之中各方奇诡变化的江春无,笑着点头:“的确做得漂亮,难怪硕涯会如此忌惮。”
听到江春无的肯定,方凌波特别骄傲,他嘚瑟地挑了挑眉毛。
“当初将晗光卷交给曲追时,只是与他提过云雾大阵,即使有晗光卷与卷中的曲瑶岫帮助,在这样短的时间他便能领略至此,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了。”方凌波说到这里夸赞了曲追。
听到方凌波的话,江春无突然间松开了牵牛的缰绳,牛车停在了云雾之中,他扭头看向车里撩开帘子的方凌波。
“你似乎非常看重曲追?”方凌波严肃的说,“你当年也十分的看重曲瑶岫,甚至在曲瑶岫死后舍不得他就这么离去,还将他的魂魄留在了晗光卷之中,若不是因硕涯的缘故突然生变,你怕是还要为曲瑶岫造一具身体呢。”
“曲追与曲瑶岫,你就这么喜欢这叔侄二人吗?”
江春无说话的语气非常认真,他与方凌波对视,漂亮的眼睛里竟藏着不甘与委屈的神色。
方凌波朝着这样的江春无愣了片刻。
“你……”方凌波迟疑道,“你可是在吃醋?”
“是。”江春无点了点头,“我就是在吃醋。”
“你真的在吃醋?”方凌波仿佛不相信,一般又再次确认道。
“是。”江春无说,“我就是真的在吃醋。”
“原来你是吃醋啊。怪不得我还是洞庭君的时候,你总是变着法儿的同我讲曲瑶岫的坏话,处处与他作对。在出云宗时,你又总是想着千奇百怪的办法来难为曲追。”方凌波恍然大悟道,“我原先一直以为你只是讨厌这叔侄俩,没想到你就是因为吃醋呀哈哈哈哈……”
方凌波说着,心中既因为因为江春无为他吃醋觉得高兴,又觉得江春无吃醋这事儿真的是特别的滑稽,他笑得仰躺在车里。
对这事儿有些气鼓鼓的江春无,见方凌波笑得四仰八叉的他便彻底放下自己赶车的工作,栖身上前压住了仰躺在车上的方凌波。
“有这般好笑吗?”江春无捏住方凌波的脸颊,“我心悦你自然见不得你说别人的好话。尤其是那些人对你也有一些让我不大开心的心思,我自然是不待见他们的。”
“其实你多同谁说一句话,多欣赏谁一点,又多喜欢谁一点,这些都叫我通通不开心。”江春无低下头与方凌波鼻尖抵着鼻尖,“我会吃醋,我不仅会吃醋能吃醋,而且非常容易吃醋。”
“你原先不知道,那今日知道了以后便要小心些,要是哪天将我的醋坛子打翻了——”
自从找回记忆之后,江春无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面瘫模样,但此时的他嘴角翘起,笑容里带着七分痞气三分邪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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