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容轩去内书房等孤。”拓拔彦对门外道。
宫人伺候梳洗穿衣,凚安就一直躺在床上看着拓拔彦的身影。
书房内。
“陛下安排属下查蛊师大人的身世的事,有眉目了。”
拓拔彦摆弄着腰间的玉佩,闻言停了手中的动作。
“讲。”
容轩道:“您是从玉华楼将他赎下的,那时他也才十一二岁。属下派人从老鸨那得知,大人是他们从人口贩子手里买回那青楼的。”
听到“人口贩子”这几个字时,拓拔彦变了脸色。
这就是说,凚安曾经被人拐卖。
人口贩子可不是什么好人,不听话的孩子甚至是拳脚相加,非打即骂。凚安在他们手里......
“接着说。”拓拔彦的声音如冰窟之中的寒霜,他眸间染上怒意,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凚安那夜说的“我恨你......”
凚安怕疼,会不会与他们有关系。
容轩一点头,“陛下前些日子交代过属下,查查大人同槐南晏家人之间有没有干系,这个属下还没有查到,不过大人他......就是从槐南被拐到吾国的。”
拓拔彦捕捉着一字一句间的信息,果然,凚安和槐南当真有不小的联系。难怪三年前,他主动提背井离乡去槐南做内应。
“属下顺着这条路接着查,当年做拐卖事件的人们已悉数被捕入狱,问了活着的人,那时蛊师浑身上下都是鲜血,身上残有尸体的味道,他在街上乱跑,似流民。但因着颜色极好,所以被他们掳走。”
容轩颔首:“属下只查到这些,后面的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而且还有一事,晏家人......也在查大人的身世。”
话音落,屋内再无余音,寂静的很,拓拔彦一言不发,沉着脸垂眸抚摸着手中的玉佩。
晏韶澜查凚安作甚,凚安亲口曾说过他恨晏家人,那必然是有过交集。可如今槐南那帮人也是一无所知,那只有一种可能。
与凚安结下梁子的,不是晏家如今的子孙,而是他们的先辈。
“知道了,你下去吧。”拓拔彦挥手示意他退下。
容轩跪地行礼后便离开了书房。
“别躲着偷听了,进屋来。”拓拔彦冲屋外的人影道。
凚安收起帕子,牵着拓拔彦的手让他抚摸自己脖子上的那一圈疤痕。
“凚安不知从何说起,便先从这个伤疤开始解释吧,凚安当初说了谎,从未有过劫匪掳人一事,而且也不是被细线割伤的。而是被砍头留下的刀疤。”
凚安诉说此时时神色平淡的异常,拓拔彦听完确是眉头一锁。
从始至终就没信过凚安的谎言,他的疤是刀伤所致,却不知是何原因长好的许多,却也不难看出,当初伤口极深。
但最蹊跷的便是此,疤痕是绕着脖子一整圈,极像被砍头所留下的痕迹,这便是拓拔彦一直疑惑的,若是被砍头,那他怀里这么活生生的人难不成是假的?
凚安这里已经下定决心似的,他决定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拓拔彦,因为他相信他的陛下,他的陛下不会做出任何因为一己之私而残害自己的事。
拓拔彦真心待他,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双手奉上。
“想必陛下也是猜到了的,陛下赎罪,凚安不是有意要骗您的,因为凚安,是不死躯。”
拓拔彦听后很是稀奇,先是用手捏捏他的脸,漫不经心的说:“孤从未想过治你的罪,你不必万事都这么小心。”他目光上下打量凚安的身体。
不死躯......
他倒是听说过,据说这样的躯体不死不灭,乃是世间奇异之事,想起凚安曾和自己胡闹后,第二日身体就恢复如初,开始还疑惑,伤口好的也太快了些,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怪不得这孩子皮肤这般白嫩顺滑,如同琼脂一般。
他想起容轩同自己说过的,凚安被拐走的时候,浑身都是血......
“孤帮你脱下衣服,不要怕。”平日拓拔彦对这些小细节格外在乎,他想看看凚安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口,又怕突然扒他衣服吓着他还会同他事先商量。
拓拔彦的爱皆藏在细节当中,会在种种地方顾忌凚安的感受。
温柔细节且唯一的偏爱,怎会不沦陷。
凚安乖乖的不动,任拓拔彦摆弄自己的身体,陛下这样心焦且好奇的样子,很是可爱。
能说拓拔彦可爱的人,这世间恐怕也就凚安一个人了。
拓拔彦在他身上看来看去,却一处伤口也找不到,此时凚安已经被他剥光了。拓拔彦扯过被子来为凚安盖好。
凚安往拓拔彦怀里挪了挪,“陛下不用找伤口了,找不到的。凚安......曾死过两次。”
死过?而且是两次。
拓拔彦锁了锁眉,这明明拥有不死躯,为何还会死亡?
凚安接着说:“所谓不死躯,是这个人元神不悔,魂不飞魄不散,永世不如轮回的一种邪术。凚安曾经,就是不死蛊的试验品。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用我入药......”说着说着凚安眼尾就流下了泪水,“就是一种是长生不老药,当年的槐南皇帝晏渊为了永享这世间荣华富贵用我做他的药引子。”
第零章 【彦·凚】二
“不死药的需要用拥有不死躯的人的心去做药引,而拥有不死躯,需要活人被千万蛊虫撕咬蛊毒反复融进血肉才算成功。”
他红着眼睛抱住拓拔彦:“我从五岁那年就被一位巫师抓去了,接近六年,日复一日没有停歇的把我扔进蛊虫堆里被虫子们来回的咬,疼晕过去后再把我捞上来,戴上栓畜生的项圈或束缚犯人的镣铐,关进笼子里关起来。”
凚安垂着眼眸:“我那日梦见的,就是我逃跑失败后被抓了回去。”
他颤抖的伸出手给拓拔彦看:“十根手指都被刺穿了,从指甲盖与手指间的缝隙里……真的好疼,他还用两个特别粗的桃木锥,把我钉在祭台上……”
拓拔彦光听着就感觉窒息,他的心,前所未有的痛,紧紧的抱住凚安,将他以一个最有安全感的姿势包好。像哄小婴儿似的,轻轻顺着他的后背。
他那时才不足十岁,一个孩子,却要遭受罪犯都闻风丧胆的酷刑。
凚安将眼泪咽下,他本不该和拓拔彦诉苦的,可是这么多年,他真的好想有一个人疼啊……
“第一次死亡,是在十一岁那一年,被晏渊挖了心脏……我被丢到了乱葬岗,那时我没有死,心也长了回来,是因为蛊的原因。第二次,就是几个月前,我被晏韶澜算计,临时改变计划在朝堂行刺,设计让他们把我斩杀。”
说完这些,压在他心底的巨石这才有了落停。他发自内心的轻松一笑,“凚安不是故意瞒着陛下的,而是……”
“而是怕孤知道了,会利用你将你入药对吗?”拓拔彦先凚安一步说出这话,他心里愧疚极了,他没想勾起凚安这痛苦的回忆。
眼看凚安一点头,认了他的话。
果然,他一直都在怕自己。
“我不会用你做药引的,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都要有这一遭的,万物终要轮回,若是千年之后我先一步走了,你便来寻我……”
是“我”,不是“孤”。
是爱凚安的拓拔彦,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无情帝王。
修行者寿命以百以千记,灵力加身,可保颜容不改。
相守这一世,百年足矣。
人生在世,良人相陪,此生足矣。
拓拔彦扶着他坐起身,抬手,灵力焰火在他手心汇聚。
两人身下形成一个光灵阵法,拓拔彦捻指掐出阵符。
是长相锁。
其意:长相厮守。
若是结下契约,则两人结下永世情缘。
生生世世,不分不离,永世相守。
两人的发丝随着阵法灵力轻轻飘拂,拓拔彦牵起凚安的手,虔诚入骨诚挚入髓。
“凚安,愿意吗?你我二人,永生永世,不分不离,生生世世在一起。无论身在何方,最后终是彼此。”
“此锁为契,缘分为约,灵魂为聘,许诺你我相伴,黄泉轮回不能阻。执以白首之约,生死不离。凚安,你愿意吗?”
毋庸置疑,凚安答应。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坎坎坷坷一辈子,竟能在拓拔彦这里有了归宿。
拓拔彦愿付出一切,凚安亦愿以一切相报。
长相锁一旦扣上,永世不可拆除。
此锁为契,缘分为约,灵魂为聘,生死不离。
第零章 【彦·凚】三
矜国与槐南大战,槐胜,且,得一得力王臣。殇影因此产生忌惮,战后两月余,派使臣入矜,进献天价财宝无数,稀奇珍宝亦不吝啬。
美其名曰与矜廷交好。如此大肆铺张,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意在何处?
不可说......
殇影进献无数美人予拓拔皇室,其中有一颜色最出挑者——魅奴。
这魅奴是位小倌,肤白细腻,腰肢纤细,唇红齿白那一双眸,看似胆怯实则心机深不可测。长的倒是一副乖巧性子。
脸也圆润,这穿着打扮也是符合男人的胃口,轻纱半/.遮/.半/.露,令人浮想联翩。这薄如蝉翼的布料搭在肩上,活脱脱的勾引。
长的如何,背景如何皆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
这人是给拓拔彦的。
“陛下不会碰那人的。”凚安得知消息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一个来路不明,除了外貌身体一无是处的小白脸,有什么资格上龙床?陛下是天子,怎么会看得上这样的货色。要皮囊没皮囊,要能力没能力,何况还是一个外来货......”
凚安低笑一声,“不必担心,他不能给陛下带来利益,入不了陛下的眼的。”他对报信的心腹道。
凚安抱着被子,回忆着拓拔彦与他结下长相锁的那一幕,嘴角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连命都系上了。
有怎会疑心对方的心呢?
凚安换了一身开叉漏肩的血红金纹长尾裙,上好的绸缎,手感光滑且冰凉。艳红的颜色,上面用金线绣出了一幅凤凰图。凤衔碧枝,凰绕凤展翅而飞,二者吻部相对,凰似要从凤口中衔过枝条。
领口较低,锁骨欲露且露,肩膀完全露出,线条极美,白皙间透露着被冰冷而冻着的红,小倌欲与之媲美,那完全是小巫见大巫,甚至连小巫都算不上。
下裙的叉开到了大腿根,每走一步,那双修长的双腿总会露出。
雪肤配血服,妖冶糜艳。
这入了冬了,若不是身体曾经被安衾袇的蛊毒炼过,还真经不起这样冻。
在进拓拔彦内阁前,他还将自己的领子往下扯了扯,露的更多了些。
上次去大理寺的那身行头,回来后拓拔彦抱怨过,那么好看的衣服,可惜不是穿给他看的。
这次可是专门挑了身最好看的衣服,腰间的红玛瑙金框长链禁步,可还是过年时拓拔彦赏赐的呢。
拓拔彦,会喜欢这身打扮的。
凚安想着,可就在他满心欢喜的推开门时,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心跳骤停。
拓拔彦坐在桌案前,案上是未批阅的奏折,他一向不喜人在办公时打搅他。
可此时此刻,魅奴却跪在他身边,手持酒杯,凑到拓拔彦的唇下,手搭到拓拔彦的胸膛上,身体还在往他身上贴,而拓拔彦,却也嘴角含笑的看着魅奴。
“陛下,奴家伺候您喝一杯嘛~”
凚安浑身血液仿佛静住,拓拔彦在缓缓的抬起手,似要接过那杯酒。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拓拔彦......
在和那个人亲热.......
凚安咬着下唇,看着两人这副你依我浓的样子,就似乎是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
还特意挑了一身好看的衣服来见他呢。
好冷啊......冷的骨头都疼.......
此时此刻的他,狼狈的就如同丧家之犬。
凚安看着他们,眼神暗了暗,“陛下赎罪,臣走错了......”
留下这一句话,他转身离开了,没哭也没闹,一句话也没多说。
头也不回的大步回了自己的养心殿。
拓拔彦当真无情.......
怎么可能呢。
凚安一走,拓拔彦嘴角的笑容也就消失在了嘴边。刚刚抬起的手,狠狠掐住了魅奴的脖子。
方才他不是要接酒杯,而是对魅奴起了杀心。
魅奴的手中的酒杯瞬间脱了手,掉在了地上。酒水泼到了拓拔彦的身上,污了他的衣服。
“孤不喜人亲近,尤其是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做出太出格的事。念在殇影的份上孤不杀你,可你别上赶着作死!”
拓拔彦冷眸半眯,掐着他脖子的手渐渐收紧,在魅奴快要被掐死的时候送了手,他站起身,在魅奴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魅奴疼的在地上蜷着好久都起不来身,他哭着看着拓拔彦,“陛下......我是殇影送来的人,您打了我,可是......”
“可是什么?”拓拔彦丝毫不惧,反而对他的忤逆更加不满。
“孤不喜人亲近,酒宴之上说的清清楚楚,本意将你们送去亲王的府中。孤怕待客不周,还亲自给使臣敬酒,这还不够?是你们死皮赖脸要到孤身边来,所以.......别给脸不要脸。”拓拔彦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被弄脏的衣服,“今日之事,不要再发生第二遍。”
魅奴听完扯出一个苦笑,“奴明白了,是奴该死,触怒了龙颜。”他从地上爬起,那双带有水汽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拓拔彦。
“陛下是怪奴弄脏了您的衣服吧,奴伺候您更衣,下次奴一定不会这样逾举了。”他缓缓站起身,凑近拓拔彦,手隔着衣服摸着拓拔彦的胸肌。
“奴家,伺候陛下更衣可好?”他的笑容,格外蛊惑人心,难怪叫魅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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