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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枭还跟没注意到一样滔滔不绝，“如果地下城的建立是为了收容保护无辜的人们，那您其实可以提前将群众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空旷城市，这个星球上最不缺的就是被人抛弃的城市，不是吗？”
恩德依旧是笑着的，只是那个笑容实在是不太友善了。
“燕警官，哪怕罗克韦尔管理局不怎么管理夜河的事，但您觉得，那么多人突然消失，以罗城的科技技术，不会探测到群众转移到哪里去了吗？他们从始至终针对的可都不是城市，而是在这座城市生存的人类。”
是的，人类的武器早就对准了人类自己的同胞。
燕枭皱起眉，“地上现在没有人了？你怎么保证这里又不会被搜查队探测出来？”
闻言，恩德面上的笑容变得从容起来：“地下城的建立，就是为了不被找到，之前我的人就试过，这石岩底下有一种奇怪的物质，可以隔绝地上的一切科技侦查，燕警官放心好了。”
燕枭有些怀疑：“什么物质？”
恩德只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是科研人员，什么物质我也不清楚，但您应该明白一件事，我也身处地下城中，不管群众如何，我不能连自己都害吧？”
燕枭沉默了，恩德言之有理，她确实没必要连自己都害。
一旁的0923则是看着恩德若有所思。
恩德见燕枭不说话，便善解人意起来：“诸位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没有了，就请去休息吧，晚点会有人送食物给你们。”
话音刚落，刚才退下的那两个男人又重新出现，礼貌的对着燕枭做请的动作，很明显，客气一下就行了，恩德没打算真让他们继续当好奇宝宝。
燕枭看了恩德一眼，又看看0923。
其实他也想问恩德那些枪是谁卖给她的，毕竟克维斯军校的枪支是特供，这么多枪支流失，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是他又明白，恩德肯定不会告诉他们，这也是对方的隐私，燕枭一行人对恩德来说到底也是外人，无法预测燕枭会不会得知供货商之后背刺他们，恩德可不想赌这种无意义的事。
燕枭还是没有说话，带着苏鹰和安鹭跟着男人走向教堂旁的房间去。
0923则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燕枭知道他和恩德大概还有私事要聊，也没说什么。
直到燕枭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教堂，面对0923，恩德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消失了。
“这可不好笑。”恩德冷脸看着0923。
0923权当没察觉到恩德的冷意，淡然道：“人已经到你的地盘了，怎么处理也是你的事。”
恩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到我手里又怎么样，我要杀他，你肯让？”
0923没讲话。
恩德看他这幅样子，面上的冷意更深。
半晌0923才抬手捏了捏眉心，“你杀不了他，他现在也不能死。”
恩德直接无视了0923后面那句，“你不保他，以他现在这幅样子，有什么杀不了的？”
看着恨意浮现在恩德脸上，0923没有冷嘲热讽，而是提醒恩德，“你是夜河的领袖，你真要相信你的信徒们死在你的私愿下？”
恩德转过身，“别道德绑架我。”
0923叹了口气：“燕枭能帮你，我早告诉过你，你也看见了，等他帮你解决完眼下的烂摊子，你再决定要不要杀他也不迟。”
恩德瞥了眼0923，“你当我傻？你让我看到的，都是你想要我看到的，眼见也不一定为真。”
0923倒是不在意，只是面上也冷了下来，“恩德，没人想当亚种活下去，他们失去了自我意识，做的都是他们清醒过来不愿意接受的事，你觉得，就算没有燕枭，那个人真的清醒过来后，会接受自己变成那副鬼样子吗？哦对，他死的时候就没接受。”
恩德没有说话，但是在0923看不见的地方，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进去肉里。
0923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恩德身旁，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威胁道：“天父会宽恕他的灵魂，也会宽恕让他解脱的人，你应该明白，作为……修女。”
话完，0923头也不回的朝燕枭他们待着的房间走去。
而灵魂二字像是刺激到了恩德，她无力的坐在长椅上，死死握住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
“……主所应许的尚未成就，有人以为他是耽延。其实不是耽延，乃是宽容你们，不愿有一人沉沦，乃愿人人都悔改。”
自言自语后，恩德笑了起来。
“悔改……”
0923推开偏门走出教堂时，看见了在走廊上等自己的燕枭。
燕枭面色有些凝重，他没有听到0923和恩德刚才对话的内容，但他总觉得，这俩人聊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苏鹰和安鹭先去休息了。”燕枭随口解释。
0923点了点头，“那枪是裘褐卖给她的。”
燕枭愣了一下，0923这天聊的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燕枭留在这里等0923本来也就是想问0923对那些枪支流出的看法，毕竟他心里总是别扭的很，觉得这事不应该是贩卖枪支这么简单。
现在在0923口中听到那个名字，那就证明也确实不简单。
“你怎么知道？她刚才告诉你了？”
裘褐这个名字，燕枭当然不陌生，只要是克维斯军校的，都知道裘褐是谁，当初自己的优秀毕业生勋章，还是裘褐给他戴上的
两人默契的缓步向前走着，0923给出答案，“推算一下就知道了，克维斯的枪支使用记录每天都会交给最上级查看，是要经过裘褐的手，没有他示意，这么多枪支从克维斯消失，肯定很快就会被罗克韦尔管理局知道。”
燕枭听明白了，“裘褐是校长，但他没有上报。”
0923点头继续道：“那就当他克维斯想反罗克韦尔了，企图利用恩德手底下这仨瓜俩枣去削弱罗克韦尔的兵力。”
如同天方夜谭。
罗城的兵力不止罗克韦尔管理局，还有罗维远征军和塔司军部，真要集结起来对付夜河，夜河有武器也无法与之对抗。
罗城打夜河，就像大象踩死蚂蚁一样，是很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这里，燕枭叹了口气，思索道：“我记得，克维斯好像也是世界树集团下的产业之一吧？”
0923应了一声，“看样子罗城上层有分裂，世界树想跟娑婆罗玩阴的。”
涉及罗城政治方面的人都清楚，罗城的上层由市长，政客，和世界树董事长会组成，最高发言权一直在娑婆罗和白麟手上，但这俩人不对付，而如果要再比的详细些的话，白麟比娑婆罗更具话语权。
世界树是权利和金钱的代表，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而只要白麟想，由克维斯军校培育出来的军人，能全部退出娑婆罗的军部回归属于世界树的克维斯。
得到以上条件，燕枭现在也算明白了，夜河这场无妄之灾，不过是娑婆罗和世界树之间的博弈而已。
目前来看，是娑婆罗的棋下不过白麟的棋，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
燕枭捏了捏眉心，他对娑婆罗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年轻市长，对他唯一的亲妹妹涂婉是极好的，路光奇刚和涂婉谈上那会儿被娑婆罗为难惨了，还私底下和燕枭吐槽过娑婆罗肯定是个妹控。
但二十岁就坐到市长这个位置上去的人，他真有那么好对付吗？
现在来看，失乐园里的雷格也好，还是夜河的恩德也好，他们似乎都被娑婆罗影响着，一个听从娑婆罗的话，统治了失乐园三街，一个得到娑婆罗的“提醒”，建造了地下城。
这不可能是巧合。
想到这里，燕枭突然停住脚步，看向0923。
自己去失乐园是当庭判决，但是他在失乐园遇到了0923，0923也承认了是刻意重逢，离开失乐园后，0923又把他带回到夜河。
燕枭将0923和娑婆罗目前所做的事串联起来一看，突然就有冷汗冒了出来。
如果0923不是为了和娑婆罗对着干，那么燕枭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0923和娑婆罗才是一伙的？
而0923察觉到燕枭站在原地不动了，转过头看向燕枭，也是在这一刻，燕枭彻底愣住了。
0923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燕枭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然后他低下头用力甩了甩脑袋，再重新看0923，这才莫名的松了口气。
0923没看懂他在发什么疯，懒得等他，自己走了。
而燕枭也不会告诉0923，刚才在0923转过头的那一刻，燕枭看不见他的脸了，但是摇过脑袋之后，0923的绷带脸他又看得清了。
燕枭觉得自己的心理疾病越来越严重了。
第32章 家族
恩德静坐在教堂里，瞳孔无神，教堂外的喧闹似乎也被她隔绝了。
忽然，一枝快要枯萎的红色花朵自恩德身后探了出来，恩德瞥了眼，原本冷漠的神情如寒冰化解般，忍不住嘴角上扬。
恩德伸手接过花，低头嗅了嗅淡淡的花香，才开口问道：“你从哪里搞来的？”
在恩德身后的人上前一步，笑容倒是和恩德很像。
“刚才看见有个小孩儿抱着，用了些小把戏跟他换来的，姐姐喜欢就好。”
恩德抬头看去，那人便蹲下了身子，恩德抬手温柔的抚摸着那人的脑袋，又往下轻抚后者脸颊，“这两天辛苦你了，法珞。”
法珞只是笑笑，抬手握住恩德的手，“不辛苦，不过姐姐，这两天我跟着他们，目前来看，燕枭这个人实力不清楚，但是要他出面，招来讨厌他的人倒是应该不会少。”
闻言，恩德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也暗淡下去了，“……原来如此。”
法珞却是没听懂，“怎么了姐姐？”
恩德收回抚摸法珞脸颊的手，脸色再次冷淡下去：“那个人打的这个主意，只要燕枭能帮我们解决罗城那边，你口中讨厌他的人就不会再讨厌他了。”
与恩德的忧愁不同，法珞忽视了恩德后面的话，眼睛亮了些，“那个人……是0923哥哥？和姐姐做交易的是他，那他本名叫什么，姐姐知道吗？”
听着法珞的语气，恩德倒是有些诧异，毕竟自己这个弟弟，很少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有这种热情。
“知道是知道，不过他应该不会想我把他的本名暴露出来，惹怒那个人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
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法珞听恩德这么说就焉巴下去了，“这样啊，那好吧……”
恩德却是突然对法珞严肃起来：“法珞，你不能喜欢他，最好也不要对他感兴趣。”
法珞也是少见自己姐姐对自己这个态度，收起笑容连连点头，但还是好奇：“……我知道了，但是，为什么啊？”
恩德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把最重要的告诉法珞，而是提醒他：“那个人是亡灵者，他活不了多久了。”
法珞眼睛都瞪大了。
现如今这个星球上生存的人们，都毫无疑问的憎恨厌恶赫斯塔和因其变异的亡灵者们，对于这类人，人类恨不得将其赶尽杀绝，实在是不少亡灵者自己也憎恨着自己被改变的一切。
法珞伸手咬住指甲，他有些纠结了。
见法珞这副样子，恩德也不再多说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那杆天秤，怎么偏向是外人左右不了的。
恩德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她心里的天秤现在无疑是偏向信任她的信徒们的。
“你要去继续和他们待在一块，还是回到我身边来？”
面对恩德的问题，法珞也站起了身，犹豫了片刻答道：“既然他们已经到了姐姐的监控范围，也用不着我再盯着了，我回来帮姐姐吧。”
法珞做出了选择，恩德就不会逼他。
“好孩子。”恩德拍了拍法珞的肩膀，然后便转身要离开。
“姐姐！”法珞在身后叫住恩德，恩德回过头与他对视，法珞直言道：“姐姐，燕警官似乎忘记了很多事，他没认出你，不就代表他包括姐夫当时的事也忘记了吗，如果他真的能帮到我们，你还要杀他吗？”
法珞的问题让恩德有一丝迷茫，但脑海中那个逝去爱人的模样再次浮现，恩德转过了头，冷冷道：“失忆不会是他一辈子的免死金牌。”
比起失忆，0923才是保证燕枭不死的那个王牌。
这句恩德没有说出口。
法珞看着恩德浑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怨气，只得闭嘴目送恩德离开。
法珞对燕枭倒是没太多好感，不过当初的事情他也是了解过的，燕枭只是依法击杀亚种，非要说，还是他让恩德的丈夫解脱了。
但是很明显，这对恩德来说，是不可磨灭的打击。
“唉……”法珞叹了口气，他又想到了0923，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好不容易有个感兴趣的人，怎么偏偏是个亡灵者，还是没几天活头的那种……
倒霉。
这座地下教堂很大，四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不用挤在一起。
安鹭早早就歇下了，这段时间哪怕有三个保镖陪着，她也没怎么休息好，一直心惊胆战的，而且休息的地方也太差，现在虽然地上还有危机，但是起码教堂里的屋子里有床有被褥，还没有其他人打扰，安鹭简直就是沾床就睡，也好久没睡这么舒心了。
苏鹰倒是睡不着，自己跑去外面打探情报和消息了。
而燕枭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消化目前他所知的所有情报，企图将这些拼图拼到一起。
0923在自己的房间里换了新的绷带，重新缠上时，他看着房间里那破碎了一半的镜子，只照出了他满是疤痕，难看到无以复加的下半张脸，然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嘴角裂开到脸颊上的伤痕。
……真难看啊。
0923刚重新缠好绷带，房门就被人敲响了，他瞥了眼房门，走过去问道：“谁？”
门外传来苏鹰的声音：“大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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