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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仇恨(近代现代)——水戈骨土亘

时间:2023-10-16 09:30:05  作者:水戈骨土亘
  他们再度乘坐武装快艇,回到了那艘游艇上。
  不过,因为那艘“简化版军舰”上的助理们,也要来这边参加聚会,相比去的时候,同行又多了好几艘快艇,乘船的人数也已经翻了数倍。
  粉色短发的女孩在回程途中已经靠着谢藤的肩膀睡着了,谢藤体贴地坐着没动,抵达后由安保助理把她抱去船舱里休息,谢藤则揉着自己微酸的肩膀,迅速扔掉俊雅,恢复了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嚣张地跳上了游艇。
  他先拉着闻哲奔跑着穿过游艇,去自助餐食区找了些食物填了填肚子,又徘徊在游艇的每个角落,不间断地拿着一杯又一杯的香槟,抓住每一个白天没来得及多聊几句的助理,也就是那些工作做得既“规矩”也出色的助理们进行简单的问候与闲聊,同时经常望向海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你在等谁?”闻哲抓住谢藤短暂的空暇时间问。
  “我的人。”谢藤说,“他们还没到齐。”
  “他们?”
  “这是一年一度的聚会,很多不常见到的人都会来。按照我的传统,一定要等所有人到齐才开始正式的晚餐。”
  结果他们一直等到后半夜,才陆续迎来了无数艘大小不一的帆船和游艇。
  一时之间,仿佛在这片公海上出现了一支奇怪的舰队。
  闻哲随后又见到了谢藤的艺术和藏品修复的助理,在陪同谢藤从他们递过来的平板上左右滑动的欣赏艺术品,又听对方不时在“很丑,不要了”和“还可以,先留着”这两组句子之间切换了一段时间后,他还被两位助理加上谢藤三个人,狠狠地填鸭了一些“艺术品鉴赏课”,才陪着谢藤去见了人数比想象中多了数倍的不动产、内装潢和聚会筹备助理。
  在两位长相十分符合谢藤审美的建筑设计师打过招呼又被他用“别在这里骗人”打发后,闻哲终于忍不住打趣谢藤:“听说有钱人很容易在接触的过程中喜欢上给他们设计房屋的人。真的吗?”
  “别人不知道,我可没那么饥不择食。”谢藤嫌道。
  闻哲不解:“但刚才那两个建筑师是……?”
  “公关助理。”谢藤说,“他们往往打着建筑师名头,去接近那些下层富豪。他们本人根本不会做设计,全部是由他们的团队做。他们则是为了我在做社交。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哪个能拿得出手的建筑师的发际线能留在20岁以前的位置。更不用说是身材了。但凡我见过的不穿衣服的设计师,他们的身材都让任何疏于自我管理的中年人自愧不如,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健身。”
  闻哲听到途中就爆出大笑。
  他们随后又去见了谢藤的私人厨师们,接着是家庭医生。
  “医生?”闻哲顺序看过面前成排的人,“哪一个?男的女的?”
  “全部。”谢藤说,“这位是牙科,这个是眼科,那个是脑科,还有内科,那位是全科,这个是男科,还有一位是妇科……”
  “等等,”闻哲怀疑了自己的耳朵,“男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妇科?”
  “因为我妈,”谢藤十分坦然道,“她很早就发现我有很多时候的举止都像是个小女孩,担心我以后可能想做性别变更手术,就把她的医生送到我这边来兼职了。”
  “……”
  闻哲一时无语地看着谢藤,不知道应该称赞谢藤母亲的慧眼如炬,还是钦佩其未雨绸缪,或者是“原来谢藤竟然对自身的小女孩一样的言行举止其实有自觉”的事实。
  “但是,这完全是就个误会,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谢藤突然凑到闻哲面前,用义正言辞的表情盯着对方,几乎贴着对方的嘴唇,严肃地申明道:“我的床技也是我值得炫耀的优点之一。完全应该继续发扬光大,不是吗?”
  闻哲:“……”
  “难道不是吗?”谢藤执着地追问,“你对此绝对有发言权!”
  一到这种话题,谢藤就会充分体现出他成长环境中留下的“西方传统”,让闻哲完全不想回答这种厚颜无耻的提问。
  他按着谢藤的脸,把他推开。
  谢藤哼了一声,视线不离地盯着闻哲,很快得出结论:“你在害羞,对吗?”
  闻哲:“……”
  他决定放弃为这种诡异误会做解释的徒劳行为。
  “就当是吧。”
 
 
第49章 传染-7(下)
  在随后的数个小时里,闻哲还见到了谢藤的健身、防身术以及可以想象或超出想象的来自各行业的咨询助理。
  这其中大部分人是教授,小部分是孤僻的天才,剩下的全是特定领域的专家。
  单就聚集在这里的人才涵盖面与数量来说,早已超越巨型跨国公司,像一个体量不小的国家智库。
  “只要是有可能用到的人,我这里都有。”谢藤不无得意地说。
  “大部分都有自己的事业,在你这里只是兼职?”否则在闻哲看来就太过浪费人力资源了。
  “那当然。我喜欢他们,因而更不能让他们的天赋被埋没。”谢藤认真地说,“我不想把花钱的途径局限在衣食住行和艺术,也不希望那些出类拔萃的人被经济基础所局限,所以我在学校都会主动与他们结识,或者提前通过各种途径雇用他们。”
  “总有一些人,不想也不会与你有所瓜葛,”闻哲说,“例如那些纯粹的学者。”
  “当然会有一些人保留着学者特有的清高秉性,我也不觉得那是坏事。”谢藤理所当然道,“如果他们更喜欢留在学校里,做一个纯粹的学者,严词拒绝跟一个纨绔打交道,那我就会退而求其次,让我的助理去出面,用其他理由资助他们研究经费。如果他们的研究有突破,我就能间接获利。如果没有,他们在‘偶然发现真相’后,就会愿意跟我建立友谊。这样合作起来会比较愉快。其他人也一样。没有人是毫无破绽的,只要了解他们,就能找到接近他们的突破口。”
  闻哲了然:“包括学校在内的所有社交场所,对你来说都只是物色人才的储备库。”
  谢藤点头:“其实,真正有趣的地方在于,我能直接接触到很多拥有奇思妙想的人。而相比一般的社交场所里泛滥的花瓶,这个圈子更需要智慧与才能,也更具有挑战性……你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我事先申明,我可没有多人运动的爱好!”
  闻哲:“……”
  刚刚从他心底冒出苗头的“欣赏”之意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送给对方的“你想太多”的嫌弃表情。
  但他却在谢藤生气前就伸手钩住了对方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按着他的脑袋一通猛揉:“我其实更想知道,你为什么每次话说到途中就会突然跳到这些不三不四的……”
  “人到齐了!”
  闻哲没能说完,就被匆匆赶来的生活助理打断。
  谢藤立刻抛开本来的话题,开心得原地跃起,发出了雀跃的“耶”声。
  他牵起闻哲的手,拽着对方奔跑着穿过游艇,飞快来到已经布置好的餐厅。
  闻哲难免再度产生出“带西伯利亚雪橇犬出门散步”的错觉,不过考虑到谢藤的小心眼,他当然不会把这种想法表露出来。
  这艘三层游艇当然坐不下那么多人,更多的人打过招呼后就回到了其他几艘游艇上。
  游泳以缆绳彼此连接,加上附带安全栏杆的踏板后,很快形成一个来往方便的“海上宴会厅”。
  包含他们所在的这艘游艇在内的助理或者说是宾客们,的确都到齐了。
  他们在预留好的座位上先后坐下,谢藤以跟闻哲初次见面时那般装模作样的态度,命令餐厅里的侍从们开始上菜。
  许多人已经从白天等到了现在,如果继续耽搁下去很可能会让这场聚会变得不那么愉快,好在厨师与侍从都配合娴熟,让这顿迟来已久的、以耗费时间为核心的法式晚餐,很快就被顺序端上桌了。
  先是餐前酒,然后从开胃菜到前菜,再到汤与两个主菜,最后是甜点和餐后酒,每一样都选择了来自全世界的最好,同时也是最昂贵食材,加上顶级厨师的烹饪技术,尤其是充满创意的分子料理菜品,全然就是谢藤最喜欢的“创意”,让晚餐相比填饱肚子,更像是一场有趣的表演。
  而作为餐会核心的、也是在场所有人唯一的、慷慨且年轻的老板,无疑不会为这次花费不菲的聚会的预算发愁。他的员工们只需要尽情享受即可。
  尽管法式晚餐非常繁琐,但用餐的全过程既没有人特意跑到谢藤面前敬酒,也没有谁好奇闻哲与谢藤的关系,大家只谈论菜品、酒水以及不会冒犯彼此的礼貌话题。尤其在用餐临近尾声时,他们还一起向厨师与侍从们道谢,并且献上了掌声,让晚餐愉快得找不出任何瑕疵。
  这顿正餐一共进行了将近两个半小时才彻底结束,这时候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再过不久朝阳就会从海平面冒头,而大家既不困倦,也不疲惫。
  早晨的潮汐与起风的时刻几乎同时来到,为参会伴奏的音乐也从圆舞曲悄悄变成了悠扬的爵士小调,大家默契地拿着酒杯陆续起身,随着海风摇摆的节奏,朝谢藤所在的位置举起了手中的香槟。
  传统祝词环节。闻哲想。
  可祝词却并非由谢藤来说,而是他那位操持了整个聚会以及他所有日常生活的助理。
  这位总是一丝不苟的盎撒人,已经被红酒浸红了双颊与鼻头,双眼微微眯着,表情依旧毫无破绽。
  他为了确保大家都能听见,一只手拿着无线电扩音器,另一只手以别扭的姿势、用勺子敲了敲香槟杯,直到大家陆续安静下来,他才再清了清嗓子,用他一丝不苟的英文,说出了并不严肃的祝词:
  “今天是一年一度齐聚一堂的时间,相信大家已经玩得相当愉快了,当然还有让我们更愉快的事情,也是真正值得庆祝的事。
  “恭喜大家,在大家的齐心协力的不懈努力下,这一年不仅没有让我们的老板成功把自己给玩死,还给他赚了不少钱,扩大了他的资产总额,也为我们自己拿到了不少红利。
  “希望大家能在新的一年里,以让我们的老板能平安无事活过新的一年为基础,以帮他赚到更多钱为目的,也为我们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红利、实现更多的目标和梦想去努力。
  “那么,让我们一起举杯——!”
  “干杯!”
  简短的祝词就此结束,由谢藤率先点头致敬并举杯,一口饮尽他杯中的香槟,然后在周围热烈的欢呼与掌声中,大家同样举杯。
  新的香槟塔很快在各艘游艇上叠起,滚动着细小气泡的透明液顺着塔尖滚落,伴着朝霞染红云端的颜色,送往各位宾客手中。
  大家在绚烂的清晨里亲吻彼此的脸颊,彼此祝贺,彼此干杯,彼此拥抱……他们成就了一场以谢藤为中心的“新年誓师大会”,在晴朗静寂的公海上,既显得格格不入,又仿佛浑然天成。
  闻哲端着香槟,一直到它回暖,都没有喝完。
  他回想着方才听到的祝词里的每一个词,试图抓住里面的蛛丝马迹,例如“活”这个始终贯穿其中的概念,犹如大家赋予谢藤的某种使命。
  可惜,没等他思考出结论,他就被周遭的环境所影响,不自觉放空思维,不断环视着四周人与景,不得不承认一个刚被摆在自己的眼前事实:就算他拥有再是如何出色的双商,又如何擅长快速融入环境,他也很难应付这种简短却突然情绪高涨到极点的场合。
  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奢华光鲜,更不欣赏光怪陆离的疯狂。
  他从来不是赌徒,甚至憎恶这种喧嚣本身给感官带来的刺激,也从来不放任自己迷失其中。
  而且,还有一个自己无法否定事实:即便他伪装得再像,无论以往还是以后,甚至就在此时此刻,他跟谢藤也只直接接触了不到一周。
  时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被爱只是不走运,而不会爱是种不幸。
  一些念头毫无预警地浮现在闻哲脑海中。像一柄钝刀,虽然无法构成实质性伤害,却能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闻哲。”谢藤突然出声。
  他伸出手,从侧后方抓住闻哲的手肘,打断了他的思考。
  闻哲很快回神,转身看向对方,耐心地问:“怎么了?”
  谢藤毫无预警的再度用力一拽,完全没有给闻哲调整重心的机会,就把对方拽得失去平衡,顺势将对方圈进自己怀里,如同被周遭热烈的氛围传染那样,在一片喧嚣中高声宣布:“我要吻你!”
  说完他又没有给闻哲拒绝的时间,就肆无忌惮地堵住了对方的嘴唇,撬开他的牙齿。
  在他衔住对方的舌尖时,闻哲的理智终于回笼,以极赋技巧的动作拉开彼此的距离,拧住了谢藤的胳膊,把他面朝下按在了地板上。
  “认输!”
  谢藤跟之前几次不一样,没有多做任何徒劳的挣扎。
  “我认输还不行吗?”
  闻哲是第一次看到谢藤那么快就放弃,为了顾及谢藤的颜面,他在对方认输同时就松开了力道,并不动声色地扫过周遭。
  周围依旧喧闹,大部分的人还在欢呼拥抱,小部分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海上美丽的日出并相互碰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短暂的小插曲,他们老板的面子也因此保住了。
  谢藤从地上跳起来,像被欺负的小女孩一样委屈地看了闻哲一眼,不止完全高兴不起来,还很快就负气地扭头,大步走开。
  无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多么另眼相待,对其的新鲜感却只能维持短暂的72小时。一旦超过三个昼夜,尤其在满一周以前,都是最危险的时期,随时会因为一点小争执而分道扬镳。这也是闻哲在南美的赛道选择放任谢藤片刻的原因。
  而现在已经是第五,不,第六个夜晚都结束了,是第六个白天,同样是最为危险的时候。
  闻哲大步紧跟着谢藤的背影,打算跟之前几次一样,找机会哄一哄对方。可这一次谢藤却走得很快,完全没有那种假装跑开几步,其实停在某个位置等着闻哲来哄他的意思,甚至都不在乎他下半身的幸福了,闻哲当然只好不断加快步伐去追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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