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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在修罗场不干了(穿越重生)——姝珂

时间:2023-10-17 09:07:08  作者:姝珂
  他看到了。
  看到沈舟然对梁思砚胳膊上的伤很轻微的皱了下眉,从口袋里掏出个创口贴。
  连创口贴上的图案都跟曾递给他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能对别人表露相同的善意呢?
  又怎么能无视自己呢?
  季淮摇摇晃晃站起来,拒绝秦霜鱼的搀扶,混着铁锈味的嗓子哑声说:“我也流血了。”
  沈舟然看向他,眉蹙得更深了。
  还是打救护车吧,他想,季淮看上去离死就差一口大喘气了。
  梁思砚看他一直盯着季淮,担心他不清楚这人的真面目,看到他现在这样会心软,赶紧挡住他的视线:“沈舟然,你别去。”
  他语带请求,说:“你别管他了,行吗?你知道这个人刚才说了你什么吗?”
  “说了什么?”沈舟然视线被挡,看向梁思砚。
  “说了……说了……”
  梁思砚几次开口,却都半途而废,声音越来越低,根本做不到重复季淮的话。
  伤人的话他之前还可以脱口而出,现在却连重复都做不到了。
  “说了什么?我说,我还不打算这么早结婚,你当情人我还可以考虑下。”
  季淮面带微笑叮着沈舟然,极为冷静,又极其疯狂地、一字一句重复自己刚才的话。
  秦霜鱼不可置信看着他:“季淮你疯了?你在说什么?”
  季淮带血的唇弯起,眼底猩红,带着几分病态:“你就当我疯了吧。”
  他压抑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疯一次?
  这么多年,他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记不清,失去的却格外清晰。
  “神经病!”
  梁思砚低吼一声,上去又是一拳。
  季淮后背撞上了歪倒的桌子,冲击力让他不停后退,最终滑了下去。
  他这次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你生气了?”他抬眼看梁思砚,一遍捂着胸口咳嗽一遍笑着说,“你在生气什么?你没有过这种想法吗?看着他像个蠢货一样围着自己转,只需稍微给点施舍就能看他高兴一整天。这种上位者的感觉,你没有着迷过吗?”
  “季淮!”
  喊住他的竟然不是气到双眼发红的梁思砚,而是秦霜鱼。
  他看着季淮,一字一顿,冰冷的说:“你不是我认识的季淮,你简直让人作呕。”
  “那恭喜你,你今天认清我了。”季淮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容如引人堕落的魔鬼。
  诡异
  的气氛中,沈舟然开口了。
  “我知道。”他说。
  季淮嘴角的笑容僵住。
  沈舟然抬眸,跟他深深对视:“其实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对我好也是因为我对你有用。我在你心里就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一个拖油瓶……但无论是什么,都结束了。”
  季淮几近麻木的心猛然跳了两下,直觉想让沈舟然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但嗓子却好似堵住了,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沈舟然看着他,面容平静的补充完最后一句:“沈季两家不会联姻,你以后不用再在我面前演戏。”
  “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了,季淮。”
  他在那个雨夜救出了季淮,季淮陪伴了他一整个童年和少年。
  一报还一报,他们就算扯平了。
  无论公平与否,沈舟然都不想再计较。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他转头离开。
  梁思砚赶忙跟上。秦霜鱼更是看都没看地上的季淮一眼。
  刚刚还闹哄哄的场面立马安静下来。
  安静到死寂,徒留一地狼藉。
  沈舟然他们走了,老板们见势不妙早就走光了,只有几位服务员在门口探头探脑,犹豫要不要进来收拾。
  季淮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他其实意识已经濒临模糊,眼前出现的大量黑斑跟血混成了诡异的颜色,几乎剥夺了他的视力。而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沈舟然刚在站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了,季淮。”
  季淮扯扯嘴角,想笑。
  但这次,面具一样的笑容并没有爬上他的嘴角。
  努力提起的嘴角颓然垂下。
  他太熟悉沈舟然了。
  十几年下来,他将这个人看得透彻。
  沈舟然其实很简单,他的成长环境简单,家庭背景简单,一切的一切塑造了他这个简单纯粹的人,在季淮这里一眼就能看透。
  沈舟然说没有关系了,那就是真的没关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格外认真。
  又格外冷漠。
  季淮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胸腔撕裂般的疼痛,他木然的坐在一地碎渣上,没有任何情绪。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救护车马上就到,您再坚持下。”
  季淮在服务员一声声的呼唤下,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缓缓闭上眼睛。
  昨晚那场暴雨并没有在他心里停歇。
  仍旧在一刻不停地下。
  风雨晦暝中,他仿佛听到有个稚嫩的童声在问:
  “季淮?淮水的淮?名字含水,你是雨天出生的?”
  他是雨天出生的。
  从此人生再无晴日,只有淅沥雨水和阴沉天空。
  ……
  季淮再次醒来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季母在旁边陪护,看眼睛是哭过好几次了。
  医生说他身上伤势很多,最严重的是断了两根肋骨,还有轻微脑震荡。
  “而且你酒精中毒了,刚洗完胃,”医生说,“饮酒伤身,少喝点。”
  季淮一片平静的听完,末了说了句谢谢。
  反倒是季母哭得不行,在医生走后说:“小淮,你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你能不能不出去喝酒了?”
  季淮看着她,目光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问:“我不去应酬,我们俩怎么活?靠父亲发善心给救济吗?”
  季母的哭声顿住。
  季淮讽刺地弯了下唇。
  如果他的母亲能争气一点,在他冬天被关在外面冻伤时站出来,在他被季骁当马骑的时候站住来,在他第一次被拉上酒桌直接被灌进医院时站出来……
  多想无益。
  他说:“母亲,我想问你件事,希望你如实告诉我。”
  季母擦擦眼泪:“什么事?”
  “我想知道,我当初走丢,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知道我下一章要写什么了吗?无奖竞猜现在开始!
  另,小乖对大哥现在只是依赖,虽然已经解除了法律关系,但还没发展出感情线~
 
 
第35章 
  “你当时说, 我是自己跑回来的,还救了其他被拐卖的孩子。但我最近的记忆告诉我,事情并不是这样。”
  季淮看似平静的诉说, 实际上在观察季母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季母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目光闪烁, 强笑道:“想那些事情做什么,你本来就不舒服了, 还是不要多想,赶紧休息吧。”
  “母亲, 我说过吗?你很不会说谎。”
  季母僵在原地。
  半晌:“你都想起了什么?”
  “全部,我看到了然然, ”季淮其实根本没想到什么, 他在试探自己的母亲,“我被救了,但我后来遗失了那段记忆。”
  季母这次沉默得更久:“......你还是想起来了。”
  季淮心里一突。
  “我也曾拼了命地保护过你啊。”
  一句话如魔咒般, 这几天一直纠缠着季淮,阴魂不散。
  此时, 季淮想,他找到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季母说:“你是被沈家的小儿子救的。还记得吗?你当时出去郊游,被季霖推到池塘里,回来后生病了,跟他躺在一间病房, 后来你们俩都不见了。”
  “等我找到你时,你告诉我, 是小然救了你。他舍弃了逃跑的机会, 让你跑。为了你和其他孩子, 跟另一个孩子一起引开那群人,下落不明......”
  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季淮记忆中清晰。
  与此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头痛,身体止不住颤抖,全身血液逆流,四肢冰凉发麻吗,心悸胸闷。像是在面对一个巨大的、未知的恐惧,寒毛直竖。
  他有PTSD,身体会本能拒绝这段记忆。
  季淮咬牙忍住,说:“你继续。”
  “......后来,沈家来了。搜救队在大山里找了三天,大雨冲毁了所有痕迹......最后,有人在一个树坑里发现了小然。他被发现时,已经被土埋了一半,雨那么大......跟他一起的另一个孩子却再也没找到......沈家为了救他,匆匆出国寻医。你清醒后,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将这件事忘了干净,只记得自己被拐,又跑了出来求救。”
  季淮的额上布满冷汗,随着回忆的深入,他惊恐发作了。
  这次,他狠咬一下舌尖,用了半分钟才能说出一句话:“但父亲说,是我救了然然。”
  所以季父对沈舟然格外亲近,说出联姻的话。因为他有恩于对方,季父不会放过任何向上走的途径,更不会撒开沈家这块肥肉。
  挟恩图报。
  季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季淮的异样。
  “是我跟他说,你救了小然。”
  季淮骤然看向季母。
  季母下意识避开视线,支支吾吾:“我知道这样对小然不公平,但、但如果不这样说,你父亲怎么会看重你?沈家的人情有多重你这些年也知道,所以我才......”
  “所以,你告诉我是自己逃出来的,又告诉父亲,是我救了然然。但真实情况是,他救了我一命,甚至差点死了。”
  季母听着季淮一点点的陈述事实,像被人撤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攥紧了不断摩挲,张嘴又闭上,最后说:“小淮,我都是为了你好。既然忘都忘了,那就......忘得彻底一点。”
  季淮眼前一阵眩晕,他闭了闭眼。
  老实人的恶毒就像鲥鱼的刺,米饭里的沙,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他从前觉得母亲说好听点太温柔,难听点就是懦弱,跟自己不像。他还是像父亲多一点,自私自利,唯利是图。
  “我错了。”
  季母疑惑。
  季淮睁开眼,嘴角向上,可眼神却空洞,笑容嘲讽:“我发现,我们真的是母子。”
  季母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但却直觉不安,忍不住喊他:“小淮......”
  季淮没应声。
  多可笑啊。他想。
  原来从不被期待,从不受重视的自己,也被人义无反顾的偏爱过。
  他的世界里也曾迎来过晴天,有人穿透厚重粘稠的乌云,对他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将满身泥泞的他拉出来。
  季淮短暂地握住过这双手。
  “我也曾拼了命地保护过你。”
  如今,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了。
  “呵,呵呵......”他抬手捂住眼睛,苍白的笑声从唇齿间溢出。
  其实不该痛的,他这样的人,还讲什么良心?
  但他从往后的余生中,就在不断辜负沈舟然,一次又一次,看他难过、痛苦。
  他在冷眼旁观。
  季淮总怨恨上帝为什么创造了沈舟然这样好运气的人,又要让自己当一个最惨烈的对照品。
  原来,那是上帝曾经留给他的馈赠。
  季淮的手不自然的抽动,呼吸困难,眼前出现一片片的白光。他再次咬下舌尖,用了比上次重一倍的力道,满嘴血腥味,却无济于事。
  他的手紧紧攥着胸口的领子,用力呼吸,却感觉要死掉了。
  季母终于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看着季淮紧绷抽动的身子,慌得六神无主:“小淮?小淮你怎么了?”
  当看到季淮闷哼一声,嘴角留下一道鲜血后,季母尖叫一声,踢倒椅子喊着医生跑了出去。
  季淮在失去记忆前,终于看清了雨幕中的那张脸。
  雨水将小小的沈舟然淋得湿透,黑发狼狈贴在脸上,嘴唇冻得发紫,脸色苍白跟死人无异,露出的皮肤上有道道划痕,伤口被雨水泡烂了。
  他站在天与地之间,夜雨在背后倾盆而下,显得那样渺小,却用最坚定的声音,沙哑着喊他快跑。
  “季淮哥哥,”沈舟然的声音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冷到发颤,“如果我回不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的家人。”
  “跟他们说,我很爱很爱他们。”
  沈舟然说完这一句,向着无边的黑暗跑去。
  在被夜色彻底吞噬的前一刻,他回头,远眺向天空。
  眼神里有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却最终如风雪俱灭,在眼底化成了一道温柔坚定的光。
  然后拉起另一个同伴的手,再没有回头。
  季淮伸出手想抓住那个背影,却陡然失了力气,彻底陷入黑暗中。
  ......
  梦醒了。
  沈舟然在床上睁开眼,愣愣看着天花板。他抬了下手去碰眼角,才发现自己哭了。
  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个梦了。
  当初日夜缠着他的梦魇,如今成了不会想起的存在。再深刻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淡化。
  他打开床头灯,拥着被子慢慢坐起来,倚靠在床头。在暖橘色的灯光下静静坐着,什么都没想。
  在自己从生死线上彻底抢救回来,睁开眼的那个午后,沈妈妈哭着扑在他身上,紧紧抱住他喊:“你逞什么英雄,其他人不会去救吗?为什么偏偏是你......你为什么要去啊,小乖,妈妈差点就失去你了......”
  一向威严的沈爸爸双眼发红,一边说着“醒了就好”,一边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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