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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萧屹不太能理解许江河的行为方式。但是，毕竟是同学，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好。至于其他的，萧屹不想多说。
“没事儿，你开心就好。这年头没对象，倒是也乐得清闲。”天师麻利的把吃完的木头签子丢进了手边的垃圾桶，“你看我现在，就很开心。”
“得了吧，你那是没人要。”萧屹吃完肉串，然后赶紧跑开了。结果因为这些年失于运动，很快就被天师给抓了回来一顿“拷打”。
风一直吹，吹开了少年脸上的笑容。
"他们俩又不在？"已经快要到了熄灯的时间，但是寝室里另外的两人，依旧没有踪影。
“这就是本地人的好处了，什么时间，想回家就可以回家。”萧屹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准备去刷牙。
“唉，羡慕。”天师抱着自己的被子一顿锤，发泄自己旺盛的精力。
“我也羡慕”萧屹淡淡的接了一句，时时都能回家的感觉，真的很好。
“羡慕他们能回家？”
“羡慕他们还有家”萧屹这话，让人没法往下接。
“哦，怪不得，都没看你给家里人打过电话。”天师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萧屹一直说很想家很想父亲，但却从来没有给他爸打过一个电话。
原来，并不是他不想。
“没事儿，赶紧找个对象。以后，你会有一个家的。”天师拍了拍萧屹的肩膀。
“我看不见得”萧屹的眼睛黯淡了下去，他见过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在此之后，他的心里，便不愿意再接纳任何其他人。
就算，他知道即使他再执着的等下去，也不一定能等到什么。但是，他就像是村子里倔强的黄牛一样，永远不愿意回头。
他的倔强和坚持，或许一文不值。但是，他就是想这样继续下去。
“为什么？”
“你不是巫师么，自己算啊。”萧屹喝了一口水，饶有兴趣的看着张道陵。
“再说一遍，我是道士，不是巫师。”天师捶了捶桌子，显然对于别人不尊重自己的信仰表示很愤怒。
“好的，张巫师。”
“老萧，朝前看，别回头。”天师摆弄着他的铜钱，这一次，萧屹才觉得，这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只是，这和他那水平并不高超的道术，没有什么关系。
“道理我都懂，只是做不到。”萧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萧屹没有听到，天师背后的一声轻微的叹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屹慢慢减少了兼职的次数。其中的每一次，萧屹都需要和家长仔细沟通，然后把资源都传递给了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他们，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对这样的机会，异常的珍惜。萧屹看着他们感激的眼神，轻声笑了。
大一时为了生存，萧屹拼了命的接了不少的家教。于是，这一次保研的名额里，萧屹差之毫厘。
“果然，一切都是有代价的。”萧屹无奈的耸了耸肩，苦笑一声。
不过，萧屹还是很高兴。整个寝室里为小江举办了一场算得上是轰轰烈烈的庆祝会议，一来庆祝他获得了保研的名额，二来庆祝他和女友领证了，三来，便是庆祝他们终于到了同一个学校的同一专业。自此以后，两人便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不用受这两地分居的折磨了。
这天晚上的聚餐上，萧屹喝了不少的酒。尤其是，当小江祝福的酒杯递过来，希望萧屹能够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成家立业的时候，萧屹也只能微微一笑，然后说了一句：“都在这酒里了。”
“别都在酒里啊，说的话你要听进去才行啊。”寝室里，小江永远都是最成熟和包容人的那一个。这还是他第一次追着话题，不依不饶。
萧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有他自己的坚持。
直到第二天，萧屹从天师的嘴里听到了关于小江为了能尽早开展自己的课题，选择了直接去目标学校的课题组的消息。
萧屹才意识到，或许昨晚的那些话，已经是江雪剑对自己最后的劝告了。
原来离别，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在小江之后，第二个离开寝室的是罗弘毅。不同于小江离开前的大张旗鼓，老罗走之前，只是安静的给萧屹和天师说了自己要准备出国的事宜，所以最后一段时间，估计都会直接住在自己家里。
这一天，萧屹始终记得，他和天师送老罗到寝室门口，又到校门口，然后又送到地铁口。最后直到老罗上了地铁，朝着他们挥手，他们才愣愣的慢慢回去了。
之后，萧屹背上自己的书包，开始加入了图书馆里面占座大军的一员。而天师，也从学校的西服摊子上，捡了一套最便宜的，开始到处分发自己的简历。
天师曾无数次调侃自己穿上这样的衣服，活像是一个卖保险的。只是，他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着说自己也没有办法。家里的弟弟妹妹、年迈的父母，都等着自己去减轻压力。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
他算命，却改不了自己的命。
萧屹考研复习的时候，重新收拾起了自己高考前的那一份架势。就像是一个早已经封刀的英雄，又重新拿出了自己布满灰尘的剑盒，掸去上面的灰，重新拿起了手中的剑。
原来，即使时隔多年，依旧寒光逼人。
直到有一天，萧屹收到了天师发过来的短信，他收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offer，一年的钱够父母在地里干上十年的。
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笑出了眼泪。
那一天晚上，萧屹陪着他点了很多很多烤串和啤酒，两个人在无人的寝室里，述说着以前的苦痛，还有未来的甜蜜。
“你还记得那个许江河吗？”天师的脸，被酒精熏得通红。说话之间，也有点语无伦次了。这是喝酒之后的通病，所有人都会说自己没有喝醉。
“就记得长得挺帅的，一个文学院的帅哥，怎么了？”萧屹拿过天师的酒杯，他这样容易上脸的，不太适合喝酒。
“听人说，他，得了艾滋。”张道陵平静的语调里，一个男生一辈子的希望，就此破灭了。
“可是，他还这么年轻。”萧屹心里一惊，顿时感觉有些堵得慌。
“艾滋传染的时候，还分年龄了？”天师吃了口串，“听说，他是私生活不检点，才这样的。”
“你知道吗？”张道陵看着萧屹，眼睛里，是担忧。
“我知道一点”萧屹和许江河的相识，还是在大一的时候。现在，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也是心里泛起一阵凉意。
他的确皮囊之下，内在不堪。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是一个22岁的男孩儿，无法承受之重。
“你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天师看着萧屹，眼睛里都是担忧、关怀。
“知道知道”萧屹乐呵呵的笑了，然后用满是羊油的手去撸了撸天师红扑扑的脸。
之后的日子里，时间如同离弦之箭一样飞奔而去。
萧屹不出意外的拿到了学校的拟录取通知；小江在这段时间里来来去去两次，每次见到萧屹，总有些欲言又止；而老罗，来收过一回东西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至于天师，在收到他的offer之后，便直接去了图书馆，学着以后入职之后的东西，那也是第一次，萧屹看到原来天师也能有这么高的学习效率和这么长的时间。
直到最后，学校里贴出了一张巨大的车票，他们终究迎来了最后的分别。
那一天的晚上，他们并没有喝的酩酊大醉。
只是，的确有人哭了。
第一百零八章 再遇见
萧屹最后送别了天师之后，收拾好了东西从本科生院搬到了研究生院。
五百米的距离，是萧屹的四年光阴。
时间像是野驴一样一刻不停的向前奔跑。萧屹在野驴的嘶吼之中，从实验室的师弟慢慢变成了师兄。
在这期间，他偶尔会收到老罗从国外发来的消息，以及小江发来的，他在南方学校的所见所闻。还有，天师对于自己领导的吐槽。
微信群里的消息慢慢从活跃到平静。直到后来，不再泛起一点点的涟漪。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萧屹忙完了自己的实验之后，给导师发了个微信之后，便踏上了回家的路途。这里的天气太冷，老师早已经像是南归的候鸟一样，撤离到了第四省飞地。
作为师门的得意门生，萧屹自然也是领会了老师的精神。
萧屹在高中附近，定了个酒店。这些年，没有人住的房屋迅速腐朽，现在萧屹想要爬进去，都得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出的来。
好在，家里的东西，萧屹该带出来的都已经带出来了。
萧屹在村口买了一把香，几扎纸钱，朝着父亲的坟头走过去。村子里的祭奠，往往在小年、大年夜和元宵，但是萧家没有这样的规矩。萧屹知道父亲不会在意，所以他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萧屹在坟堆旁边点燃了一把香，然后把香分成了两股，分别插在了父亲的坟茔上。一份给父亲，一份给苍狗。
红色的香粉点燃之后，是青色的烟。萧屹在旁边看着它慢慢盘旋到天上，然后消失不见。
这些年，萧屹都是这样过来的。
只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了。
萧屹在旁边，看到了几株漂亮的石蒜花，就长在父亲的身边。
“曼珠沙华，还挺文艺。”萧屹轻声笑了，这种冥界之花，不知道是谁种在这里的。这个村子里，应该是没有这样的人。
和着新年的鞭炮声，萧屹迎来了曾经的故人-林峰。
“我来给伯父磕个头”萧屹转过头去，看到了他已经多年未曾再见的同学。
过往的一切，早已经归于尘土。再次见到他，萧屹只觉得他比以前更壮了一些，也黑了一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满脸都是忧郁了。
“去吧”萧屹给他让了个位置。
“过得怎么样，最近？”林峰磕头的时候，像是这世上最虔诚的高僧。磕头完事之后，才朝着萧屹看过去。
“挺好”萧屹笑了，“比以前好多了。”
“跟我去见一个人吧，有人很想你。”林峰的声音，被掩盖在一声声的爆竹和礼炮声音里，但是萧屹听到的时候，心头还是一震。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又有了涟漪。
“是谁？”萧屹问了一句，但是他已经猜到了会是谁。
“阳明”萧屹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心中一阵激动。虽然不知道见面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是萧屹都还是想要再见一见他。
等到再次见到那个小孩儿的时候，萧屹才发现，原来时光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了。
时间，足以让一个青春年少的少年，变得安静而成熟，脸上没有了笑容，眼底没有了光。
“还好吗？”在林峰的车上，萧屹不敢看他，只是眼角余光一直看着那个小孩儿，然后故作镇定的问了这么一句。或许，萧屹应该表现得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很好”不同于萧屹的偷看，阳明和萧屹说话的时候，满眼都是萧屹。他会看着他的脸，然后认真的回答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萧屹没想到这次和林峰的相见，竟然又是一次离别。
这些年，萧屹已经经历过了太多太多次的分别。比如，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天师。只是偶尔，从他的微信消息里，能知道他涨了工资、离了职。
或许以后，萧屹身边的朋友，会越来越少。
“屹哥，我今天能去祭拜一下你父亲吗？”阳明望着萧屹，坚定的语气，让萧屹觉得自己只能答应。
“可以，不过他不太喜欢你，不过你多买点纸钱，说不定他就喜欢你了。”萧屹看着阳明，“你瘦了好多，这些年过得不好？”
“嗯”阳明轻轻回应了一声，回应了前后两句话。
阳明祭拜的时候，依旧维持着一身优雅贵公子的穿着，萧屹看着他就要直接磕到泥土上，着急的把装纸钱的塑料袋垫在了他的膝盖下面。
“这样，不虔诚。”阳明皱了皱眉。
“没事，我爸不在意的。”萧屹笑着说，“我每次都垫一个塑料袋，这样省的把衣服弄脏了。”
“你和我不一样”
“不一样，也差不多。”萧屹说这话的时候，脸有点红。
“你说什么？”阳明听到他这么说之后，便也不再推辞。他伸手先点燃了纸钱，再用纸钱的火点燃了香。整个动作，熟练的很。
“旁边的花，是你种的？”萧屹目光示意旁边正开着的曼珠沙华，这里可能会来的人并不算多，看着阳明熟练的手法，萧屹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或许在他不在这里的日子里，他也曾来过。
“是，怕他孤单。”阳明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冥界之花，或许能让阴阳两界的人，能有一丝相见的机会。
“你妈妈，还好吗？”萧屹看着开的正盛的花，终究，有些事情，他还是有想法的。
“之前身体不太好，差点儿出了意外。不过，现在恢复了。”
“那你得多陪陪她才行，毕竟，一个人把你拉扯到这么大。”
“我倒是想，只是她跟我说，以后不想再陪着我了。她想要，自己独立的人生了。”阳明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那飘向远处的烟。它们，在空中自由自在的漂浮，是自由的。
“这样啊，看来阿姨看开了。”萧屹笑了。
“嗯”阳明站起身来，对着萧屹说道：“屹哥，我该走了。”
“好，我送你。”萧屹带着阳明，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这一次，阳明其实却并不怎么需要萧屹的引路。他只是，太久没有见过他的屹哥了。
“屹哥现在过得好吗？”
“过得倒是很好，不过可惜我爸没见到。”萧屹抬头望天，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你看，周围有叔叔阿姨在看着我们呢。估计要不了明天，就会有各种版本传遍这整个村子了，屹哥你可得小心这些闲话哦。”阳明偏过头，刚好看见村里的赵妈从新起好的房子里探出头来，看着萧屹和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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