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等回了宫,我教殿下习武吧。”
宫宴也是很久没安慰人了,这三皇子的脾气难以捉摸,他也不想现在和对方决裂,只能先哄着对方,“等殿下会了武功不就能保护荷儿了。”
简翊安听到这话立马停下了脚步,眸色不定地看向宫宴,语气有些试探:“你要......教我习武?”
要知道简翊安不受宠,因此自小开始便无人在意他,更不会像简长岭那样从小就有人教他武功箭术。简翊安也曾想自己跟着学,却总是学不到要领。
后来识得寒竹,对方和他说他的体质不适合习武,简翊安的根骨比旁人要差一些,丹田也是虚弱之体,只能练一下防身之术,可要使得内力的武功却是很难习得,更何况他还没有高手教他。
自那以后简翊安便自暴自弃丢了习武的念头。
既然自己习不得武,那他便要将会武之人收入囊中。寒竹是他偶然认识的一位江湖人士,但也幸得对方帮助,他能成功娶到这位避水山庄的大小姐。
这是简翊安走出的第一步棋,他需要江湖势力为自己所用,成为他踏上那个皇位的垫脚石。
而等一切结束,颐尚荷便是那第一枚弃子。
第17章 无名(3000海星加更
见简翊安适时的沉默,宫宴又故意“嗯?”了一声,神色舒展了些。
“怎么?殿下不想习武吗?”
他明明看得出简翊安对强者的向往。
“我......”
简翊安显然拉不下脸来,但习武确实是他一直想的事,再三思考后,简翊安竟是有些扭捏,“会不会麻烦你?”
“怎么会麻烦呢?殿下要学我便教,我很会教人的,殿下。”
宫宴虽没收过什么徒,可每年登门拜访问剑的江湖人却不在少数,宫宴若是心情好也会适当指点对方一二。
“可曾有人同我说过我的身子不适合习武。”
犹豫再三,简翊安还是和对方说了实话,这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一个痛处。
“若是肯勤学苦练,就算是瞽者都能成为绝顶高手,更何况殿下你是个健全之人。”
这江湖之中四肢残缺的高手不在少数,宫宴也从不信根骨天资这一套。
“这样......吗?”
简翊安有所动摇,若是能习得武功今后便不会再任人宰割,想到这简翊安别过脸,放缓了语气,竟是别扭地同宫宴道了谢,“那就,谢谢荷儿了。”
“那殿下亲我一下,就当是谢礼了。”
宫宴也是没脸没皮,刚把人哄好就忍不住耍了嘴皮子,见对方脸又瞬间阴沉,宫宴只能笑着挥了挥手,当自己没说这话。
等两人到江州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简翊安没带着宫宴立马进去,而是站在城门不远处的树后边看了良久。
他们当初刚来的时候江州城是很好进的,而如今那城门口竟是聚起了乌泱泱的守卫,是为了谁一想便知。
江州城里有人想杀他,这是简翊安最为清楚的一件事。
可如今他却还要自投罗网。
“殿下是想救那个小地主?”
宫宴倒是没想到简翊安会这般好心。
简翊安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愣,随即摇着头否认:“当然不是,救他做什么?只是这别处已经寻不到吃食,只能来这江州城碰碰运气。”
“那殿下这回是打算偷还是抢?”
宫宴歪着头,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容貌在阳光照映下宛若丝绸般柔美,虽是调侃,可那双桃花眼内却没有为难的意思。
简翊安看愣了片刻,等回过神眉头又不自觉皱起,觉得自己刚刚是魔怔了。
“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城住的那间客栈吗?”
简翊安犹记得那间客栈的后厨是有些米和菜的,“他们害我沦落至此应当遭点报应,并且那客栈我们住过,对环境会熟悉一些。”
想来应该没人想得到他们还会回去。
“殿下想的倒是周到,可眼下城门不好进,殿下要怎么做?”
一路上,宫宴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局外人,只是看着简翊安做出每一个决策。对方确确实实有个会耍手段的好脑子,这是宫宴一眼便能瞧出的。
“尚未想到法子。”简翊安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有办法,江州城现在守卫森严,要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进去并不轻松。
心底思绪再次杂乱,简翊安刚想再看看周遭,却被一旁人拍了拍手。
“殿下,不如我们躲那里边进去?”
宫宴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装着干草的推车,一旁的人不知去了哪,但瞧着是要进江州城中。
“你是说要我们躲里边?”
简翊安立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又往那看了一眼,觉得这法子可行。
可就在简翊安要小心翼翼朝那走去的之时宫宴却再次扯出了他,桃花眼含笑着看着对方,张开唇轻吐出一句:“殿下知道那干草里边是什么吗?”
“是什么?”
隐隐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简翊安却因为从未见过而猜不到里头会是什么。
“是尸体。”
宫宴轻飘飘地道出,这种推车里多半都是死了的人,运往城中只怕是死在了外头的江州城人。毕竟落叶归根,人死了魂魄总是想回家的。
“所以殿下还要......”
“当然。”
简翊安眼神一凛,没有意料之中的犹豫和胆怯,“不过一个死人罢了,能奈我何?”
活人才是最有威胁的,而死人不是。
两人悄悄来到那推车旁,不等人来便整个钻了进去。在摸到尸体的那一刻,简翊安能感受到指尖的冰冷,幸好眼下的节气尸体不会腐烂得很快。闻着尚且浅淡的尸臭,简翊安特意让后边人躺在了自己身侧,而他将尸体和颐尚荷隔了开。
“殿下小心。”
宫宴伸手环住了简翊安,顺着对方作出了些许害怕模样。
“别怕,死人而已。”
简翊安仰着头平静道。他其实没怎么见过死人,他在宫中一直都是以和煦的样子与他人相处,印象里只有一回简翊安真正同死人接触。
那是简翊安小时候的一个嬷嬷,对方是他母妃走后唯一一个对他好的人,照顾他的起居,给他感受到了亲人的关怀。只是很可惜,对方最后还是死了。
就死在他的面前。
不知是谁杀的。
那日简翊安只是推开门,便看到对方安静地躺在那没了呼吸,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脸再没了生气,眉头舒展,走的很是安详。
或许对方也觉得终于是可以摆脱简翊安这个累赘了。
简翊安没法找寻凶手,也没人会替他做主。
所以那日简翊安只是一个人坐在嬷嬷尸体旁,看着对方看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傍晚他才落了泪。
不过一滴。
随后简翊安便起身吩咐下人将嬷嬷尸体处理掉了。
就好像只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简翊安躺在那,回想着这多年前的事,心头异常平静。
推车摇摇晃晃,简翊安不禁沉醉于过去。不过很快外头的声响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能听到那些守卫盘问的声音,大抵是问那人干草里边有什么。
“大人,这是俺爹,死外头了,死之前说什么都要回江州城来,俺只能带他回来。”
声音穿过干草传入简翊安的耳中有些模糊,但同样也把简翊安的心吊到了嗓子眼。若是那些个守卫发现这草里的他们就完了。
就算颐尚荷会些武功,可对上这些个守卫恐怕也没什么胜算。
对方搭在他肩头的手似乎收紧了些,简翊安还在提心吊胆,对方却突然将头凑到他的耳边,朝他吹了口气。
“别怕。”
身旁人低声安慰道,像是看出了简翊安的惶恐。
可就算对方这么说简翊安还是不可能轻易放心,他细细听着外边的动静,突然他们身上的干草被人拨弄了两下,显然是有人想看看这干草里有没有藏着什么。
外头的主人还在乞求对方:“大人,这里边真的只是俺爹的尸体,求您了。”
话语低微,可干草堆上还是不断有动静。
下一刻只听一记惊呼,白光一闪,一柄长枪就插入了简翊安他们藏身的干草堆之中,一阵刺痛传来,简翊安的脸与其擦过,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大人!求您,真的求您了!让俺爹安息吧。”
外头的人还在低声恳求,见没动静,守卫终于是将长枪拔了出来,枪刃上还隐隐带着点血,只是他没有看到。
幸好......
在身下推车开始被人推动的那一刻,简翊安便知道他们逃过去了。
稍稍舒了口气,简翊安随即对上了身旁人的双眸。
不同于自己的胆战心惊,对方好像从未从未害怕过,就好像这些事都不值得提心吊胆。
见简翊安看自己,宫宴眉眼微敛,露出潋滟的笑来。
两人就这样蒙混过关地进了江州城,等推车再次停下,似乎是来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地。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便一同从干草堆里钻了出来。
这一动静将外头的人吓了一跳。
本以为是见鬼了,在看到简翊安他们后那人面色骤变,眼看就要张口叫喊却被宫宴一个上前点住了穴。
“别叫了,你叫来旁人只会更麻烦。”
宫宴看着面前这个农民打扮的男人,提醒道,“若他们知道你让我们进来了你不会有好下场,反而会受到迁怒。”
毕竟简翊安现在被整个江州城追杀。
“好了荷儿,不要为难对方。”
简翊安上前将颐尚荷牵回,眼下他们还是尽快去那客栈为好,于是他又看向那个阴差阳错带他们进了江州城的人,低垂眉眼安慰道,“多谢,我会让江州好起来的,你是个孝子,还是快去让令尊入土为安为好。”
说罢便让宫宴解了对方的穴。
“你是从上面来的吧。”
那人刚能动弹,突然张口朝着简翊安问道。
简翊安侧过身,垂眸不语。
但对方几乎立马就认定了自己的猜想,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低着头朝着简翊安哭诉道:“求大人一定要帮帮俺们这些老百姓,俺们已经活不下去了。”
简翊安依旧没有作答,他明白自己没有把握。身形顿了片刻,简翊安还是带着身旁之人离开了,只留下那个无名的江州百姓独自跪在那,继续哭诉着一切。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不知是在说给已经走远了的简翊安听,还是说给那已经被一切压垮身躯的自己听。
第18章 鼠雀
客栈就在进江州城不远处,简翊安很是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被人发现了去。
相比于他,一旁的人却是没有展露一丝一毫的胆怯,他站在简翊安身侧,满不在乎地看着不远处的城墙。
这让他不自觉想起了那个深宫,站在宫中排列整齐的砖石之上仰头看,四四方方,似牢笼,又像是一座枯井,而他们只能在井底不住抬头仰望。
这不是他喜欢的生活,所以他无法想象在这宫中生活一辈子会变成什么模样。
若是真的要说个结果出来,那便只会是长成简翊安这般的虚伪做派。
宫宴适时抬了下眼,正巧对上简翊安那双焦急难耐的双眸。
“走吧,我们得快些了。”简翊安不愿再等下去,若是等到天黑行动便更难了。
“现在?殿下确定?”宫宴倒觉得眼下并不是个好时机,“不如殿下再等等?”
宫宴颇为好心地建议道。
“不等了......”简翊安瞧着愈发昏沉的天,还是决意大着胆子去那客栈里头寻东西。
宫宴劝不动也没再劝,乖乖跟着对方往里头走。
两人在客栈外头绕了一圈,最后寻了个较为低矮的围墙,打算爬进去。
“殿下翻过墙吗?”
宫宴看了一眼,这墙虽是不高,可简翊安没学过轻功只怕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不曾。”
简翊安挣扎着比划了一下,却连攀爬的地都没寻到。
瞧着这位殿下努力又努力不到点的模样,宫宴只能耸了耸肩,再度妥协了去。
“嗯?”
简翊安察觉到自己的腰身又被对方环住,熟悉的清香涌入鼻间,他顿时作反抗模样却又被对方按了回去。
“你放开我,我可以爬上......”
“好啦。”
宫宴是一点都没指望这位“身娇体弱”的三皇子,更不想理会对方那不知为何牢牢坚持的自尊,“又不是第一回抱殿下了,殿下还不习惯吗?”
“怎么可能习......唔!”
不等简翊安说完宫宴立马就带着他翻过了这面院墙,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简翊安留。
简翊安整个人就这样被带上了院墙之上,两人的身形被院中的一棵古树遮掩,可这天已然入了秋,树上的枯叶纷纷飘落,只能隐隐挡住二人。
客栈一如来时那般冷清,简翊安想了一想,他们来时的包裹肯定已经被那些人拿走,若是想取回来很难,不如直接去后厨拿些能用得上的东西回去。
“荷儿,走。”
简翊安意识到颐尚荷比自己想的更有用一些,虽然他不愿承认,但对方比他强却是事实。
两人一跃落到了地上,简翊安踉跄了一下却被宫宴及时扶稳。
“小心。”宫宴侧过脸,眉眼浅笑,竟是关切了简翊安一回。
简翊安不语,身侧人的关心让他不自在。
在进到客栈里边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沉,简翊安没听到什么人走动的声音便觉得是这客栈里头人应该是早早歇下了,江州城现在人烟稀少,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会来借宿。
两人小心翼翼地来到后厨,后厨的门被锁着,窗户也是,只是不等简翊安想出个法子一旁的人却直接伸手不知做了什么,那窗便直接被震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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