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不好吗?翊安。”
宫晏捏着简翊安的下巴,细细端详,像是想看出了点什么,突然他望着简翊安,轻声唤了句,“殿下?”
简翊安的身形一滞,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诈他,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抬手便要拍开对方的手。
“你放开我!”简翊安一副没有听清楚对方刚刚说了什么的样子。
事实上简翊安也确实不知曾经发生了什么,可他还是不能说,一点都不能说。
宫晏还想说什么,门外终于是传来了老板的声。
“这位客官,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我这好像听到了些动静。”
那老板试探的声叫简翊安紧张了起来,他望向门口,想着要如何解释。
可谁料宫晏却是直接走过去打开了门,望着外头一众的人,脸色阴沉到叫人不寒而栗。
“我倒是也想问问老板你是如何管的这家酒楼?竟是连小偷都能放进来,若不是我会个一招半式,只怕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宫晏这反将一军将那老板杀了个措手不及,再者宫晏的脸色确实骇人,对方被吓了一跳,只能拱手道歉又转头去训斥下人。
而一旁那些个客房里的客人也才散去,就好像人人都想瞧上一出好戏,偏偏演戏的人不愿演,使得众人扫兴而归。
送走老板,屋内便又剩下了简翊安他们二人。
简翊安坐在那默不作声,许久才问了对方一句:“刚刚那几个,是谁?”
简翊安沉默的时候男人也没有开口,直到简翊安问了这么一句,对方才稍稍嗤笑一声。
“蝼蚁鼠辈,江湖恩怨,只是他们鲜少会来京城动手,如今来了京城定是知道了我的行踪。”
宫晏不再询问简翊安到底是不是他将他们行踪暴露,而是将其后果一一道出,“翊安,你也知道我在江湖树敌众多,刚刚那几个定是有人派他们前来,毕竟这里是京城,一般江湖人不会冒这个险。”
简翊安也总算明白为何宫晏肯定是他将行踪暴露,这里是京城,一来他们来这并无人知晓,二来若是没有一些人的允诺,那些个刺客没那个胆子来刺杀他们。
而那些个刺客,是来杀他的?还是来杀宫晏的?
简翊安犹豫再三,还是闭上了嘴。他不敢赌也没有余地去赌。
对方骗了他两年,若是想让他知道便肯定早早就会告诉他。
“翊安,江湖上有很多法子能让人开口,但我不想对你用。”
宫晏走到简翊安跟前,昳丽绝美的面容此刻却仿若阴间而来的艳鬼,他垂眸看着简翊安稍显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几乎是要将简翊安彻底攻破。
“宫晏。”
简翊安终于是开了口,只是他依旧没有说出对方想听的话,而是伸手攀上对方的脖子,一副心寒但又无奈的神情,“你为何要如此紧张?我还站在这呢宫晏,你却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总不会是觉得我要走了。那你告诉我,我该去哪里?”
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敢说。为何他要过得如此迷糊,始作俑者又是谁?
简翊安的话让宫晏稍稍冷静了些,许久,他别过脸将简翊安整个扛起,丢到了一旁的床上。
闷哼一声,不等简翊安抱怨抬眼间便瞧见对方一点点褪去身上的衣服,屋内的门窗都被关紧,使得简翊安觉得浑身燥热。
“宫晏,今天我们都累了,先歇息吧。”
简翊安嘴硬地说道,他与宫晏一同生活了两年多,虽两人都是男子,却也形同夫妇。平日里也会有小吵小闹,简翊安因此觉得如今的争吵也不过同平日一样。
可宫晏却没听,他坐在床上,侧过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简翊安。
那双眸子幽黑地叫简翊安有些不安。
“翊安,你知道这京城有多大吗?”
男人坐在那,青丝垂落,声音也是宛若古曲一般,在屋内幽幽响起,“我曾亲眼所见一人在此身不由己,夜夜难眠,自那起我便知晓这京城也不过是个吃人的东西。可他喜欢,我便甘心留下。不想最后还是叫他死在了这处,如今触景生情,不免心头抑郁,因此人也暴躁了些。”
“无事。”
简翊安听着有些心烦意乱。宫晏这般的人竟是也能触景生情,那此人定是对其极为重要。
可惜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种吃味的心思让简翊安觉得很是意外,他不曾想过自己原来会在意这些。
脚踝被对方伸手抓住,简翊安看着对方一下又一下的摩挲,什么都没有做,却是若有所思。
简翊安自然也没有开口,只是今夜宫晏是在太过于奇怪,对方此刻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可其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他,却又好像在透过他看另一人。
第88章 晨曦
此回来京城,简翊安其实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自己来了这或许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原因也很简单,京城才是他的故里。
这几日,宫晏虽说是陪着简翊安在京城四处游玩,可实际上两人暗地里的追杀并不少。
可简翊安一次都没有说要回去,宫晏便也不再提起。
其腰间软剑握在手中,一次又一次染上鲜血再被其擦拭而去。
而简翊安就站在那看着,看着对方留了那些个刺客一命又一命。而简翊安也是才发觉,宫晏比他所想要强得多。他从未想过有人可以在这么多刺客的围剿下带着他全身而退,甚至毫发未伤。
若宫晏真的是个杀手,只怕这世上根本没有其杀不了的人。
“你的武功很厉害,怎么学的?”
简翊安这两年也学了一些武功,可他学的不过都是凤毛麟角,而柄长剑在他手上也和枯树枝没什么区别。
简翊安可以肯定,他再学个十年也学不到宫晏这个境界。
“你看起来明明年纪不大,为何武学上会有这般造诣?”
简翊安握着宫晏的那柄软剑,明明不久前还是某人手中的利器,如今就这样被简翊安握在手中摆弄。
宫晏就坐在简翊安身侧,这里是京城一处角落,面前的河水并不湍急,坐在这还能听到水流汩汩的声响来。
“翊安认为我是怎么习得的?”宫晏将简翊安的疑惑反抛回来,那双勾魂的桃花眼一动不动,就这样含笑看着简翊安。
简翊安将剑举起,软剑不知是由什么打造,周身都遍布着寒气,和宫晏那比寻常人都冷上一些的身体一样,让人避而远之。
宫晏的问题简翊安当然答不上。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自然也什么都不会回答。
只是有一个念头莫名浮现在简翊安的脑海之中,他望着这柄软剑,突然喃喃道:“玄鸟......”
“什么?”宫晏听不明白简翊安所说。
“以崖为境,向死而生。”
简翊安扯了抹笑,看向宫晏,莞尔道,“不论如何,你定是吃了很多的苦,才会有现在的你。”
“翊安你这么说,我又该回些什么。”
宫晏沉默良久,目光又变得凛冽起来,像是真的被戳中心事后的无可奈何。
“那就别说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
简翊安将手中软剑还给对方,这柄剑他用着还算顺手,毕竟对方也借给他用过许多回,可在他手里总归还是柄没用的武器。
“这柄剑有名字吗?”
简翊安第一次好奇这柄剑叫什么。他记得这江湖上似乎每一把有名的武器都有它自己的名,可为何简翊安从未听到宫晏唤其什么。
“没有,便是无名。”
宫晏接过软剑,将其反手收回袖中,笑道,“它跟着我算是委屈了,还是等我死后叫后人给它取名吧。”
随着宫晏这句话,两人起身,离开了此处。
简翊安的心惴惴不安,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就要回到两人住下的客栈之时,简翊安突然妥协了,他停下脚步,犹豫再三,刚想出声喊住对方。
这时,突然数名刺客从角落里现身,经过这几日,简翊安早已是见怪不怪。
可这回却不一样。
简翊安没想到这次来的人马会这么多,而这一次,所有人都是朝着他来的。
一柄柄长剑朝着简翊安刺来,又被宫晏无情挡住。
可奈何来的人实在太多,这是简翊安第一次察觉到了宫晏的吃力。
不是因为他不厉害,也不是因为他打不过那些个刺客,而是因为对方要护着他。
这一刹那,简翊安竟是成为了对方唯一的破绽。
一股无措涌上心头,简翊安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他懵懵懂懂地躲闪,甚至根本不知自己同那些个刺客有什么仇什么恨。
“你放开我。”
简翊安意识到自己只会拖对方后退,最终还是开口道,“他们不是想杀我,他们只是知道你会护着我。”
简翊安很是聪明,不过一会儿,他便猜出那些个刺客是有意为之。
“住嘴。”这回的宫晏却是冷冰冰地训了他一句。
手中的软剑挥舞得极快,仿若蝶翼一般,叫人应接不暇。对方不会丢下他不管,可不知为何,简翊安却突然累了。
他不傻。
可奈何对方是个傻子。
待这次活着走出重围,简翊安发现宫晏受伤了。
这是对方第一次受伤,在他的面前。
伤口很深,想来是对方为他挡了一剑。
简翊安不敢耽搁,带着宫晏去看了郎中。郎中很快便替宫晏包扎好了伤口,期间宫晏一声不吭,却是眉头紧蹙。
等处理完伤口,简翊安带着对方回到客栈,将其送到了床上。
“你睡会吧。”
简翊安走到一旁,点燃了熏香,“伤口很深,你这两天就别出门了。”
“可......”
“待你伤好的差不多,我们便回去。”
像是终于听到了想听的那句话,这位从不掉以轻心的剑客竟是闭上了双眸。不知过了多久,简翊安轻声唤了对方一句,没有听到回应,终于是舒了口气。
他将袖中所剩无几的香都丢入香炉之中,随后离开了这客房。
这些个香是那日寒竹给他的,说是宫晏察觉不出,看样子对方并没有骗他。
等简翊安走出客栈,不想他没等到寒竹来寻他,而是等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你们是谁?”简翊安望着突然出现的几人,意识到了危险。
“殿下,请随我来。”
出乎简翊安意料的却是这些人非但没有同他动手,反而是毕恭毕敬。不过简翊安也不蠢,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干脆就跟着他们去了。
几人将简翊安带到了一处庭院,推开门又往里走了许久,简翊安见到了一个人。
对方就坐在亭中,面容温文尔雅,甚至有几分眼熟。
在见到对方后,一旁的人都低下了头,唯有简翊安大步向前,直到一柄长枪拦住了他。
稍稍瞥了那侍卫一眼,简翊安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这让里边那位会心一笑,随即摆了摆手,拦住简翊安的长枪立即被放下。
“进来吧,陪我喝喝茶。”
来人将杯中的茶沫倒去,又用刚刚煮沸的水给简翊安沏了杯新茶。
待简翊安坐下,对方将新沏好的茶递到简翊安跟前。
“尝尝?”
其用手示意了一下,简翊安犹豫了一会儿,竟是真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上好的茶叶配上珍藏的雨水,唇齿留香,视为佳品。
见简翊安就这么喝下,对方竟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你不怕我下毒吗?”对方问道。
“你若想杀我,就不会费尽心思将我带到这了。”
简翊安望着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面容,颇为笃定,“我该唤你什么?陛下?还是大哥?”
“唤我什么都可以。”
简淮羽望着面前这快三年未见的弟弟,不知为何,竟是莫名的亲切,“这三年你好像胖了些。”
简翊安哼笑一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便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
简翊安望着周遭,这亭子旁都是侍卫,想来这位陛下对他也不是很放心。
“你和以前也很不一样。”
对于自己这个三弟,简淮羽清楚的记得对方以前是何等小心谨慎,如今却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非但喝了他的茶,还看起来规矩全无,“是谁让你变作了这般模样?宫晏吗?”
握着茶水的手一顿,简翊安稍稍抬眼,见对方面上并无什么挑衅神色,意识到对方不是在诈他,而是真情实感地询问。
“人只要随旁人生活,身上总会带着那人的影子。”
简翊安看着这位陌生又熟悉的九五之尊,浅笑道,“如今再提也没什么意义,只是我不知陛下此回寻我到底是为何?”
简翊安清楚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地寻他,他是先帝的孩子,是对方的弟弟。可他们当初的恩怨,想来也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多年未见,想同你叙叙旧罢了,看到你活的不错我便放心了。”
简淮羽伸手就要捏简翊安的脸,被简翊安下意识地拿手拍开。
下一刻,周边数名侍卫手中的佩剑便出了半鞘。
“收回去。”简淮羽淡淡的一句夹杂着寻常人没有的威严。
他在至高之位上待了两年多,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体弱多病的太子。
“翊安,回来吧。”
简淮羽冲着简翊安笑笑,竟是带着血肉至亲特有的温情,“只要你回来,你便永远都是我西凉的王爷,这庭院本也是你的,我一直派人每隔两个月便来此处打扫。”
亭外渐渐下起了细雨,简翊安轻笑一声,似乎是觉得对方说的很是有趣。
“再容我想想吧,毕竟也只是过去了两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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