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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曙宇紧紧跟在严阁后面亦步亦趋，直到严阁坐进车里，他就像被淋湿了毛毛的小动物一样缩在副驾驶门前，巴巴地看。
早知道不干这种事了，钱也没赚到多少，还被严老师抓包。早知道不那么着急谈恋爱，选在严老师开学的点，连饭都没一起吃过。李曙宇攥着门把手不敢开，心想怎么办，会挨骂吗，难道还会挨打，如果被父亲知道了肯定会挨打，还会丢光老李家的脸。
年轻人眼圈红得厉害，这一辈子受的委屈都没有做这种直播，色情直播，怎么就做了色情直播，丢光了老李家的脸还没有赚到钱，这也能算色情直播吗严老师？
李曙宇满脑子放烟花似的胡乱想，手臂突然碰上手臂，他浑身一抖，条件反射缩着脖子护住脑袋往外躲。
严阁被他这副明显预备好挨打的姿势唬得一愣，去推肩膀的手改了轨迹摸上脑袋，轻轻胡撸了下，“上车，还要我亲自给你开车门？”
李曙宇被稳妥地塞进车里，手边甚至还放着一袋烧烤，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在车头绕过来的严阁，连忙低头去研究烧烤的熟悉包装，是小区门口那家不怎么好吃的烧烤店。
“饿了？”严阁撑住车门，“饿了就先吃点，回家做饭。”
李曙宇连忙摇头，手倏地收回乖巧地放在膝盖上。还要回家做饭，怎么回事，不挨骂吗，不用解释吗？就这么过去了吗？明天还，约会吗？
“没过去。”严阁发动车子，“我只是记得你说过开车生气容易出事故。”手腕猛推过挂挡杆一声脆响，李曙宇耷拉着嘴巴又坐回去。
车缓慢压过减速带，烧烤店的车位已经占满。老板站在路边揽客，看见这辆停留很久车的车缓缓开过，又想起打包带走的大份烧烤，很高兴地隔着车窗挥手致意。
李曙宇坐在副驾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敢扒着车窗默默地看，在心里给老板打招呼，“真是个好人，祝你生意兴隆。”
严阁只扫了一眼路况，驶上主车道。
下午安排完学生提前离校，严阁直接驱车到李曙宇家附近。去查，去看，去诈，胸膛里有炸弹要爆开，只能看李曙宇在聊天记录里撒娇卖乖，他说：“严老师你开车不要生气，第一次见面你就气鼓鼓的，要小心开车。”
他说：“严老师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那你会因为什么分手啊？”
“所有人的喜欢都是一样的吗？”
“严老师请你指出我的四个优点！”
转向灯滴滴答答响起，严阁叹了一口气，他得多害怕，多慌张。要画夸张的状扮丑，要读污浊不堪的留言，没人宽慰没人指引，自己居然只是觉得可爱，没去多问一句。
“小宇，抱歉。”严阁开口，“我刚才的态度不好。”
李曙宇抱着书包转过身来，眼神很疑惑，他仔细思索了一番严阁冲进家门严词厉色的样子，露出点小骄傲的笑容，“我觉得很好啊，你都没有骂人，就把他给吓坏了！”
“我不是……”严阁有点无奈，“好吧，不过我也有责任。”
没有做好你的男朋友。严阁轻轻地说：“我明明应该更关注你的，我又犯懒了。”
跟你告白，又觉得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那么你还谈恋爱做什么呢？
李曙宇吸吸鼻子，终于肯展开了一点，松开手里的包，“关你什么事。我想吃一个烤饼了。”
“吃吧。”严阁笑着叹气，手指虚虚刮过他的脸，“你这个小受气包。”
“这个要拿去热一下，再撒点孜然？”严阁找出托盘装好打包回来的烧烤，李曙宇正悄悄打量，“严老师，你买了很多新东西。”
“对，”严阁正在往厨房走，闻言又回过身，“如果你进来看一眼的话，就早该发现了。”李曙宇趴在沙发上装听不见。
设置好微波炉，他拿出一罐汽水放到李曙宇面前。
“严老师，都没有亲手做的饮料喝了啊。”李曙宇陷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心宽地能装下一座山，惦记严阁的亲手做。
严阁拉开啤酒拉环，施施然坐在地毯上，“今天没有。”
那明天可以有。李曙宇放心地蹭下来，凑到小茶几边喝严阁的啤酒，一边偷偷打量他的脸色。
“这个你打算怎么办？”严阁手里拿着的是张泉写下的保证书，签了名按了手印，承认诱骗行为。
李曙宇有点为难，“其实也没有，诱骗……”他捏着啤酒罐，吞吞吐吐，“他说很赚钱，我，立马就，就点头了。”
“嗯，”严阁轻轻应了一句，说；“所以才只是让他写了这个。”班主任的眼睛看向李曙宇，“明白吗？”
“明白，明白。”李曙宇猛点头，跟严阁商量，“要不就算了吧，我也要承担责任的，我也要受罚的。”
严阁折起这张的薄薄的纸，回身拿过一个信封装好，放到李曙宇手心，“自己收好。”等李曙宇乖乖伸手来接的时候，他又往回一收，“对他算了，你也算了？”
李曙宇愣了愣，机灵孩子到了严阁这里打蛇上棍格外熟练，“我要承担责任的，严老师你罚我吧。”蹭到怀里去，喝过冰凉的啤酒所以嘴唇也是凉的，两个人的体温沾染它。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曙宇抱住严阁闷闷地问，下巴抵在肩膀上，有点疼，严阁轻轻揽住他的后背，“有人给我发短信。”
“你看到了吗？”下巴抵得更用力，年轻人细细地颤抖起来，“你看到了吗？”他追问。
严阁沉默一下，说：“他拍了你换衣服的照片”，手掌塞到两人紧贴的身体，去摸李曙宇的肚子，“扣子开到这。”
李曙宇觉得痒，缩起身子笑着躺倒在地上，眼圈还红着继续问，“没有别的了吗？”
“还有什么？”严阁一只手撑在李曙宇身旁，另一只去摸他的脸，“别的就没有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
“没有了！”他喊了一声，“我以后不这么赚钱了。严老师，我错了。”李曙宇捉住严阁的手腕收在胸前，“我不会这样了。”
“嗯。”严阁躺到他身边，“我也不会这样了，把你丢在一边。”
李曙宇应了一声侧过神搂住严阁，不动弹了。
“小宇，”严阁等了一会儿，直等到李曙宇越来越规律的呼吸声，只好开口，“你还没想到是谁发短信给我吗？”
“嗯？”李曙宇迷迷糊糊，一整天大起大落，从打开防盗门听到严阁说出口的四个字，到现在，总算完完全全放下心，差点就躺在地上睡着，“谁？”
严阁又要叹气，撒的谎直接把人摆到台前，李曙宇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的那个室友，叫王阿政的。”
严阁轻轻撑起脑袋凑到李曙宇耳边恶魔低语，“要不然搬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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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要小宇搬家的把戏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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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曙宇坐在地毯上，长手长脚张开大大的怀抱给圆形的单人沙发，侧着脸枕在抱枕上回消息。
严阁在厨房里忙碌。也不知道热个外带烧烤怎么能忙出年夜饭的动静，孜然洒多了他紧张到问李曙宇能不能放到水龙头底下冲洗。难得能在严老师脸上看到懊恼，李曙宇埋住脑袋偷笑，声音轰隆的是在榨果汁，音量比电钻小点，十二楼那一家刁钻的业主估计听不到。
小区里千金贵重的桂花也开了，味道还不浓，吹进六楼窗口的风都带了淡淡的清甜，李曙宇翻个身仰躺过来，“搬过来？搬过来遇到十二楼怎么办？刘姐！送孩子啊，您别骂我啦，我和您一样也住这楼上了。”
李曙宇忍不住笑出声，耳朵和眼睛一样的毒辣的严老师听到了，探出头来强撑着假装不在意，“笑什么啊？下次做饭就不会这样了。”
李曙宇没有听到，断断续续的轰鸣声里点开了合租房的群聊，大河在里面问他今天还回不回去，张泉已经退了群，挺大的个子快要被严阁吓哭，翻出纸来写保证书手都在打哆嗦。李曙宇撅着嘴从地毯底下拽出压得板板正正的白信封，举到眼前看，完全忘了自己听到严阁说话心跳到嗓子眼。
“怎么就鬼迷心窍呢？”手举酸了，干脆盖在眼睛上，睫毛刷过纸张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因为他说一晚上就可以赚很多钱，又少不了几块肉。哎呀，跟大伯出来打工，爸爸瞪着眼睛拿着棍子说要听长辈的话，要有眼力，不要被骗，不要去干坏事。还不以为意呢，丢死人了，室友都知道，还会背后告状了，王阿政。”
但是严老师说他上大学的时候也被骗过呢。
还有严老师的哥哥，同学，没名没姓的都被严老师搬出来举例子，数学老师讲故事怎么也这么厉害，跌宕起伏听得李曙宇跟着一起揪心紧张。
“我以后一定不投机取巧了。”李曙宇噙着泪花保证。严老师啊，严老师抓着李曙宇的手指头一只一只仔细的摆弄，“工作哪有什么投机取巧之分啊，只是怕你受伤，你如果喜欢做这类工作，我们可以去找正规的平台，你自己喜欢的内容做啊。”
不做了。李曙宇被摸得脊背出汗，看见直播间就头疼。
“那就再想想，”严老师怎么这么温柔，“慢慢试，慢慢想，这次我一定一定陪你。”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随即是玻璃器皿碰撞之间发出的美妙叮当声，李曙宇冲着厨房喊：“严老师！是不是因为我没上大学才特别笨。”
严阁端着杯奶昔走出来，“李曙宇，这句话不是咒语，你念一念我就能想起一个故事哄你。”
年轻人第一次垂头丧气说这句话，严阁揉着他的耳朵说：“是因为你太想赚钱了是不是，我听了都要心动啊。”举出严家哥哥做生意被骗的差点卖房子。
李曙宇嘻嘻哈哈地笑，接过两个大大的玻璃碗，“哇”了一声。
“吃，”严阁说，“酸奶还有两天就过期了。”李曙宇抓起勺子大口吃，“我一天就能吃完。”
“他怎么说？”王阿政一把推开大河的房门，焦急地问，明明做这种勾当的是李曙宇，怎么现在好像变成了自己的错，硬要说还是自己给李曙宇提了醒，让他别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
“他说今天不回来住了。”大河耸肩笑了一下，“进门能不能敲门啊？”
“去你妈的。”王阿政鼻尖冒汗，“操。”
“操。”他又说了一遍，严阁出门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王阿政莫名得毛骨悚然，“你问他收到我转回去的钱没有？”
“你还要钱了？”大河一怔，又有点幸灾乐祸，“没说，他倒是说让你回家小心一点。”
“小心点？”
李曙宇舔了舔嘴角的辣椒面，心虚地说：“我们小区最近不是在修路吗，我的意思是，小心路上的坑。”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色厉内荏地喊起来，“我不打架，我从来不打架！”
“这种话吓唬吓唬他就算了，”严阁思索着，“只是这个钱也是我主动诈他，真的报警也会先调解，我再咨询……”
“算了算了，”李曙宇摇头，“他胆子小，吓唬一下好几天睡不着觉的，我去找苗苗解释把你的钱要回来，到时候再还他的，足够他心疼好久的了。”
严阁笑着吃李曙宇讨好递过来的肉，“这么懂事？咳……”
李曙宇也赶紧吃，辣椒最多的一块给严阁吃掉，他吃剩下没有什么辣椒的，“我对新房东好好表现一下嘛。”
严阁一怔，随即笑开，“好啊，那明天我带你去搬家，”又担心李曙宇不自在，“或者我可以重新帮你找房子，我有同事的学生好像在找合租。”
话说出口又光速后悔，“不过不知道现在还找不找，很早之前了。”
李曙宇若有所思地点头，刚想说话，严阁又开口，“还是直接搬过来吧，明天去搬家。”
“哦。”李曙宇闭嘴吃肉，客厅里突然就只剩下咀嚼声。
“我会付房租的。”李曙宇闷头吃东西，小声说。
“当然，”严阁说，“就按你现在的房租价格，男朋友还是要有一点点优惠。”
李曙宇叼着肉快乐地应了一声，“嗯！”
“你以前跟着伯伯做家装？”严阁思索着问，“那会不会加插座？”
“当然会！我还会抹墙腻子，我刷得最好最快！”李曙宇挥舞了几下烧烤签子，“刷。刷刷！”
“刷”完又补充，“就是把墙面打磨，平整。”他认真地说。
严阁笑出声，“我知道。等你有时间在厨房新开一个插座，我做饭感觉不太够用。”
李曙宇放下竹签，乖乖点头，张嘴想说什么，严阁看了一眼他又闭上嘴巴，抿出小酒窝。
“我不够用。”严阁强调，“你去做饭一样不够用，明白吗？”
李曙宇点头。
碗筷是李曙宇清洗的，洗完湿淋淋着手出来，晚饭闭回去的话还是要说出口，“严老师，我做饭的话是够用的。”
“啧。”严阁正弯着腰铺床，“少废话，去洗澡。”
李曙宇张大嘴巴，看卧室里那张双人床，红色一点一点爬过脖子，耳朵，蔓延到脸颊，“啊……”嘴巴里发出点无意义的磕巴，“啊？”
严阁一只膝盖跪在床上，“今天让你过度一下，”他指了指门口立着的折叠床，“我睡严峥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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