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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冠之下(近代现代)——陈隐

时间:2023-10-18 10:39:23  作者:陈隐
  企业家的三观大概被震塌了,嚷嚷道:“拜托!他出轨哎!还包了不止一个,背叛了家庭,这些难道还算不上重大过错?那要怎样才算重大过错?杀人放火吗?”
  这是绝大部分当事人的反应,唐蕴早已预料,但是没办法,法律只规定了人们必须遵守的最基本的道德标准,并不能保障全部。
  【在司法解释当中,只有重婚,与他人同居,实施家庭暴力,虐待、遗弃家庭成员才称得上重大过错。】
  女企业家发长语音宣泄不满,唐蕴听语气,估摸这个人得离,于是说:“分割这块法官的主观判断其实也占据着很大的因素,如果您真想离婚的话,我们这边肯定会最大程度地为您争取权益。”
  除此之外,还有个因聚众赌博被判了刑的老大哥最近回归自由了,打算转行开民宿,大哥有点法治意识,但很薄弱,眼下正咨询他如何在不违法的情况下,在包厢里安装针孔摄像头。
  唐蕴头疼地揉了把脸:【我建议你别装。】
  回到小区已经很晚了,只有极少的窗户亮着灯,道路空旷而安静,藏在花坛后的小野猫都出来踱步。
  唐蕴很怕压到它们,开得很慢,车前灯倏地照亮一道身影。修长的腿,疏松的纹理烫,从头到脚的奢侈品牌,还有那嚣张的走路姿态,一切都很熟悉。
  “梁颂?”唐蕴降下车窗喊了一声。
  那人果真回过头,笑了笑:“我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呢,你怎么才回来?”
  梁颂是唐蕴来到南城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那是他考入大学的第一年,交完学费后几乎一贫如洗,于是找了份周末的兼职,梁颂是他兼职的那家咖啡馆的老板,也是他现在所租的这套房的房东。
  梁颂只比唐蕴大两岁,家里做食品生意,是吃穿不愁的富三代,据说他上小学时,爸妈一个月给的零花钱就有小一千,如今家里每年光收租就有几百万入账。
  只可惜这小子脑子不太灵光,父母花大钱把他送进私立高中,他却门门都考个位数,忙着和班上学霸展开恋情,高二辍学后,便拿着爸妈给的零花钱创业。
  从唐蕴认识他到现在,他大概投了十多个项目,什么奶茶店,鸡排店,农家乐,生鲜超市,再到剧本杀,图书馆,电影院,健身房。吃穿用度,娱乐消遣,没有一样他不沾边,可也是倒霉,这么多门店,居然没有一样是挣钱的。是王多鱼看了都会羡慕的程度。
  三十岁的人,总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于是他爸妈切断了他的资金,打算用这招让他乖乖回老家,娶妻生子,继承家业。
  梁颂这阵子非常苦恼,因为他的性取向和唐蕴一样,“寻氧”这个软件,也是梁颂推荐他下载的。
  关于他和小哑巴的进展,梁颂也都一清二楚。
  “所以你今天看到他长什么样了吗?”梁颂伸手按了下电梯,他已经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
  “没,”唐蕴摇头道,“他说以我们的关系,没必要把对方了解得过于具体,否则会失去随心所欲的乐趣,他让我把他想象成二次元里的人。”
  “那你可真能憋,要我的话可受不了,”梁颂出主意,“我肯定会趁他睡觉或者洗澡的时候,偷看一下。”
  唐蕴不是没想过这些:“但我觉得偷摘他面具不太礼貌,他可能会生气的。”
  “哟——你还会在乎他生不生气?”梁颂的眼神和语气都透着几分意外,“想长期发展啊?”
  唐蕴在这个问题上迟疑了一瞬。
  他很喜欢小哑巴,喜欢他洗过头后,毛毛躁躁,湿漉漉的头发,喜欢他优越的下颌线条,喜欢他满身恰到好处的,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喜欢他那双温暖修长又充满技巧的手,甚至喜欢他伏在他耳边时,难以抑制的喘息。
  目前和小哑巴的状态,也是令他满意的,他们比任何人都亲近,却不会干涉到对方的生活,因为不了解,所以会对对方的生活,过去的形象,甚至是思想充满遐想,而人类总是会对想象中的人情有独钟。
  但“长期”就意味着关系的稳定,意味着想象力的戛然而止。
  小哑巴的容貌被毁了是事实,他无法开口说话也是事实。
  唐蕴很坦诚地说:“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觉得我很难爱上真实的他。”
  电梯开了,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房子一梯一户,公摊区域被唐蕴打造成玄关。
  梁颂先换好鞋,径直输入房门密码。
  “或许他的脸没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呢?况且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花点钱修复下说不定就能看了。”
  唐蕴关上门:“消遣一下,没必要想那么远吧,况且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喜欢我的样子,可能玩几次就换新的了。”
  “靠!”梁颂感到很不公平,“一个残疾人玩这么花啊?”
  其实唐蕴不了解小哑巴过去的情感史,一切都是凭直觉。
  “反正我觉得他挺游刃有余的。”
  梁颂拍了下他的肩膀,宽慰:“其实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也挺好,喜欢嘛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果断分开,总比被人渣了好。”
  唐蕴知道他是在说沈记恩,但平心而论,唐蕴并不觉得自己是被渣,而是见证了成长中的一场无可奈何。
  沈记恩是唐蕴的初恋,三甲医院骨外科医生,他们两个是在梁颂开的健身房里认识的。
  彼时的唐蕴才读大二,涉世未深,懵懵懂懂,对爱情的渴望极其强烈,当沈医生向他表达爱意后,两个人火速陷入热恋,唐蕴把自己打包搬进了沈医生的公寓。
  沈记恩身上的一切特质都很符合唐蕴对另一半的期许,又或者说,是沈记恩在唐蕴心底刻画出了一个理想型的标杆。
  自此之后,唐蕴再遇见什么人,都会有比较,这个人没有沈记恩那么好看,那个人智商没有沈记恩高,还有那个人做的饭太难吃,和沈记恩完全没法比。
  沈医生是个很优秀的人没错,但比唐蕴大六岁,从未向家里出柜,也没有这个打算,家里催婚催得紧,一开始他还会以工作忙为缘由推脱,后来便开始参加相亲局。
  当唐蕴得知这一切时,他的微信里已经有和一名女幼师的暧昧聊天记录了。
  沈记恩那晚吓坏了,怔在原地很久才想到要抱住他,求饶般开口:“我就是结个婚给家里人看的,让他们安心。”
  唐蕴在盛大的错愕后,是异常的冷静,又觉得有点可笑:“那结完婚呢?离婚吗?还是和她生孩子?养孩子?”
  他的问题,沈记恩没有给出答案,一如他们的恋情,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围绕感情的话题没持续多久,梁颂在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些烧烤和啤酒,两个人坐在客厅里看一部搞笑的下饭综艺。
  工作群里接二连三弹出新消息,唐蕴本来不想管,但看见江峋私发了他一条新消息,他再也不能视若无睹。
  江峋是他师父,也是律所的合伙人之一,唐蕴的领导。
  最关键的是,他手头的案源大部分都来自师父,绝不能得罪。
  江峋问:【向恒集团知道吗?】
  向恒集团对于唐蕴是很遥远的存在,他只在新闻里听过,不过梁颂却对它很了解。
  向恒是九十年代初期创立的股份制公司,国内饱受关注的地产集团之一,在经济飞速发展的这几十年里,它的产业不断扩大,涵盖了文化、金融、科技等各大领域。
  和梁颂家竞争的电影院,就是向恒集团旗下的,所以梁颂对向恒持敌对态度。
  “咋啦?你boss不会要接向恒的案子吧?”
  梁颂一语成谶。
  向恒建筑部门的负责人在监督工人作业时发现楼房的部分材料和工程质量都不符合合同约定,给工程公司提出整改意见,可现在两个礼拜过去了,材料没更换,不符合预期的地方也没有改正,严重影响到了工程质量。
  向恒决定起诉这家建筑公司,要求对方赔偿工程款和延误的赔偿金。
  江峋最近太忙,打算把这个案子交给唐蕴负责。
  “我靠不是吧?”梁颂很震惊,“这么大个集团,连个专门的法务部都没有吗,还要找外面的律所来处理?”
  唐蕴对此并不意外,近几年因为疫情的缘故,导致各个行业都不景气,地产行业尤为糟糕,企业为了运作下去,肯定把能裁的部门都裁了缩减成本,像法务、人力这一类与业务不相关的部门,往往是第一批被推出去的。
  “公司养不起人就只能开了外包咯。”
  “不过也好,反正赚钱的是你!”梁颂很快就转换了心情,拍拍唐蕴肩膀,怂恿道,“你们好好谈,狠狠地敲他们一笔!”
  律师这行收费都有相关规定,不存在敲不敲这一说,况且这向恒集团的太子爷似乎还和江峋是老相识,但唐蕴懒得和他解释那么多。
  为了更了解客户,唐蕴上网搜了下向恒集团,根据创始人匡继冲,关联出他的夫人项凌,以及他们的儿子匡延赫。
  网页上只有他的头像是灰色的,没人上传任何照片,年龄不详,学历不详,目前在向恒集团任执行总裁。
  看来是子承父业。
  唐蕴上微博搜“匡延赫”,很快就找到了他,不过他的微博很无趣,转发的都是和地产业有关的动态,以及各种看不懂的,抬头很长的会议。
  微博广场上有不少人@他。
  很显然,大部分是向恒的员工,在公司项目宣传时例行@他一下,有的则是他以前的同学,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恭敬与谄媚。
  唐蕴快速滑动的指尖在一条动态上停了下来。
  原博是个搞笑大v,发动态说:羊尾真的可以使男人重振雄风,亲测,管用!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个叫“快乐肥宅水吨吨吨”网友在转发这条微博时@匡延赫,并说道:你要不要试试看这个,或许真有用哦。
  “噗。”
  合着这小子性功能不行啊!真惨!
  唐蕴第一时间把手机递给身旁的人。
  梁颂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笑得直拍大腿,很缺德地评价:“那他这辈子岂不是只能做个零啦!”
 
 
第三章 匡总
  唐蕴是酒精过敏体质,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喝酒,就是喝多了皮肤容易泛红,头犯晕,所以梁颂带来的啤酒他只浅浅地喝了半听,剩余的梁颂包圆了。
  眼见着快一点了,唐蕴便让梁颂留下来过夜。
  房子是三居室,一百三十多平,主次卧相对,中间是宽敞明亮的客厅以及餐厅岛台,还有一间房朝北,透过窗户,能看见鳞次栉比的办公大楼,唐蕴所在的律所就在其中一层。
  原本这是间杂物房,唐蕴搬进来的第二年,把这改造成了书房,角落放置一些健身器材。
  阳台向南,一年四季日照充盈,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房价很不便宜,但梁颂开给他的房租并不高,是行情价的二分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梁颂能够随意进出这里的原因,其中一间次卧,是唐蕴专门为梁颂留的。
  许是因为白天反复提及小哑巴,梦里,唐蕴又见到他了。
  他靠在阳台的沙发里抽烟,两条长腿交叠,翻阅一本全英文的名著,姿态很随意,将烟灰抖落的动作有种说不上来的傲慢与矜贵,好像睡前阅读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
  唐蕴走过去问他看不看得懂,小哑巴摇摇头,说他只是在看上面的插图。
  在他身上,唐蕴看到了一种很违和的感觉,他的行为举止,他的游刃有余,他手腕上偶尔散发出来的清冽洁净的香水尾调,都和他所说的汽车修理工作很不匹配。
  唐蕴走过去,摘下他的面具。
  藤蔓般的皱褶是他的皮肤组织,他没有眉毛,没有鼻子,也没有眼皮,比伏地魔的脸还要吓人。
  唐蕴倒吸一口气。
  怕伤害到对方自尊,他不敢表露出惊恐与不适,装作大方地说:“也没有很奇怪嘛。”但心里想的是,早知道就不摘了。
  清醒过来的唐蕴花了半分钟才平复好心情,但梦里见过的那张面容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上线,告诉小哑巴自己梦见他了,但摘下面具后的画面是他虚构的。
  【我看到了一张打着马赛克的脸。】
  小哑巴在半小时后回复他:【等我下次回老家,找张没毁容之前的照片拍给你看,你可以通过它,想象我的模样。】
  唐蕴觉得这主意不错,又万分好奇:【那你长得好看吗?】
  小哑巴:【没有人会这样自夸的。】
  唐蕴笑了起来:【那以前有没有人夸你长得好看。】
  小哑巴:【很多。】
  唐蕴又被逗笑,笑完之后又感到深深的惋惜。
  律所无需打卡上班,唐蕴平时都会避开早晚高峰,但昨晚上有向恒集团的项目负责人加他微信,说八点半在律所碰面,他只能提前一小时出发。
  做他们这行,是非常忌讳迟到的。
  七点半的高架桥堵得跟便了秘一样,一分钟才挪十米,旁边车道总有人打方向加塞,这让唐蕴看得直皱眉。
  正准备打开音乐给自己放松一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冲,又被安全带猛地拽回!
  汽车发出尖锐的蜂鸣声。
  他的心率飙升,脑袋一片空白,扶着方向盘的手一动也不敢动,他距离前车太近了,近到他根本没办法判断自己是不是撞上对方了。
  他蒙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追尾了,汽车自动开启了紧急制动和双闪。
  生平第一次遭遇车祸,他差点儿不知道该干什么,解开安全带,汽车又响起新一轮的警报——是在提醒他驻车。
  他下了车往回看,发现是一场连环追尾,罪魁祸首是一辆面包车,连同他的特斯拉在内,出事的一共有五辆车。
  “我靠。”唐蕴甩上车门,没忍住骂了一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后面那辆车是从左后方撞向他的,把他保险杠撞凹了一块,车尾灯也被撞碎了,脆弱得像是秋天的枯叶,悬在半空,将掉未掉,岌岌可危,变形的后翼子板将车轮卡得死死的,状况比想象中严重许多。
  一同遭殃的司机里有个中年男人,脾气很暴躁,指着面包车司机破口大骂,旁侧的车辆都开得很慢,有司机降下车窗录像。
  两个车道都被占据,让本就不通畅的道路雪上加霜,顿时,人声与鸣笛声交杂,面包车司机无措地抓着头发,一个劲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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