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修自知,他对许无忧到底多么亏欠。
“阿忧,再忍忍。”他只能这样为自己寻找着借口。
说罢他便将药膏打开,用指尖取上一点,微微撑起身子,涂抹在许无忧受伤的手指上。
叶景修足够小心翼翼,许无忧应当是强撑着痛意睡熟的,生怕动作过大而惊醒他。
但许无忧睡得并不熟,感觉到异动他便动了下眼皮。
指尖处有阵阵凉意袭来,舒服的感觉令他短暂的忘记了疼痛。
许无忧睁开眼睛,看到叶景修动作轻柔,仔仔细细的涂抹着手上的烫伤。
容不得旁物的眼眸令人忍不住定睛多看了几眼。
“醒了?弄疼你了吗?”
叶景修抹完便准备不动声色的离开,谁知许无忧正睁着眼睛看他。
许无忧的眼底透过迷茫的神色,他轻轻摇了摇头,慢慢坐起了身。
正想揉揉眼睛,叶景修却抓住了他的手,温柔提醒道:“刚上好了药。”
“嗯。”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疲倦道,“你何时来的?”
“没多久。”叶景修勾勾唇,抬手捏捏许无忧紧皱的眉心,“明早再抹一次,叫我……或是叫叶宁,你一人不方便。”
许无忧并不想麻烦任何人:“不必,我一人……”
“是我的错。”叶景修低头出言打断,“再忍几日。”
许无忧面露茫然,故作轻松道:“怎么,你莫非背地里又在搞鬼?”
“娘若是再唤你过去,你莫要再去了。”
叶景修这番话便是证实他知道了真相。
“本就寄人篱下,再肆无忌惮的话,你娘也许会逼迫我同你和离。”
叶景修坐在榻边,背对着许无忧,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我仍是那句话,和离不可。即便娘逼迫,用性命威胁,我也不会。”
不知叶景修是当真深情还是装模作样,许无忧听到这话,心中还是不禁泛起了连他都无法忽视的疼。
许无忧嘴角挂着冷笑:“你为何要这般卑微?”
叶景修眸子失焦转头望他。
“我都这般不喜欢你了,甚至千方百计的想要与你和离,你却还要说出这种可笑至极的话。叶景修,你可知你这样有多令人讨厌?”
叶景修放在榻边的手微微攥紧,扯动了两下嘴角:“你会看到我的真心的。”
“真心当饭吃?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手动不得,许无忧只得用手臂将人推下去。
叶景修也没用力,许无忧将他轻轻一推,人便挪了位置。
他站在一边,悲痛的神色直直的看着许无忧,却一言不发。
许无忧被他盯得心烦:“你走吧,你若是不走那我便走了。”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叶景修弯腰又将他生生按了下去。
“莫生气也莫心急,我走便是。”
许无忧的脾气一阵好一阵坏,叶景修也不敢过分招惹。
但当他刚走到门前,门猛地被推开发出撞击声,叶母来势汹汹的看着床榻上的许无忧。
“景修你当真是被他下了迷药,你怎么敢带着他去那个宅子,你怎得带这低贱之人去那里?”
叶母一来便暴跳如雷,那一声声咒骂惹得许无忧心中火腾地涌了上来。
随后又意识到叶母话中的端倪,低头思索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舞象之年:15-20岁
第二十九章 体内乱窜的无名之火
许无忧从未听叶景修提到过宅子。
叶母莫名其妙的将麻烦甩到他身上,他也不甘心。
况且她口中的宅子到底是多么好的去处,他竟然配不上。
也难怪,许无忧在叶母看来,就如同蝼蚁一样卑微。
“我意已决。”
叶景修望着狂怒的叶母,最终也只是无奈的说出这几个字罢了。
可叶母怎么愿意善罢甘休,她走上前,怒冲冲的一巴掌打在叶景修脸上,声音发抖:“那是你和小淇的婚房,你不能这么做!”
小淇?那个娃娃亲?
“娘,你莫要再这般执着了,我去意已决,等那宅子收拾好,我便带着阿忧搬去那里,不碍您的眼了。”
叶景修深邃的眉眼垂下,内心波涛汹涌语气却平静异常。
叶母当然不会同意许无忧去那里,可他又怎能忍受许无忧时常被叶母那般对待呢?
“我说了,你不……”
“娘!”叶景修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他正视叶母投过来的视线,扬声道,“是您做的太过分了!”
叶母被叶景修这一吼,气焰顿时被激灭了:“我过分?景修,你已经被他蒙住了双眼,你真的是太让娘失望了。”
话毕,她还不忘狠狠瞪了一眼许无忧。
但从叶景修这里根本讨不到说法,叶母只得压着一肚子火气,愤恨的离开。
叶景修心思沉重,疲倦的叹了口气。
他回头望着许无忧,轻轻一笑,仿佛刚才的插曲是幻象:“你休息,我去书房。”
“宅子怎么回事?”
许无忧质问道,他不希望自己无端的被当作冤大头被叶母数落。
叶景修轻叹,仍是老老实实说出了真相:“幼时定了娃娃亲,爹娘便建了这栋宅子作为日后我们的婚房。”
“你要将你与他人的婚房给我住?”
叶景修正欲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又摇摇头:“并非他人。”
许无忧面露无奈,坚决道:“我不去。”
“娃娃亲不作数了。”叶景修只得撒了谎,“那婚房如今没有了任何意义,我只是不想你再受我娘的欺负。”
许无忧想出了另外一条路:“既然如此,何不如找个旁的房子?”
只要一想到他将要住的房子是别人的婚房,他便浑身不自在。
叶景修未加思索,如实道:“那里便是最好的去处。”
许无忧还想与他争辩,可见他是那样坚持,许无忧也没了再反驳的心思。
“去也可以,我住偏房。”
叶景修微不可闻的点头,哑声道:“好。”
许无忧扬了扬下巴,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能离开主宅对许无忧来说是件好事,也不用看着叶母的脸色度日。
尤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他能不顾旁人目光进出寻风馆。
叶母想管也不会再有机会,到那时便更加自由了。
只要一想到之后可以我行我素,许无忧难看的脸上终于红润了起来,嘴角也不经意间扬起了弧度。
“我帮你宽衣,夜深了,你早些休息。”
叶景修毫无征兆的开口,许无忧唇角的笑僵住了,他抬眸凝视叶景修,却意识到他并非在开玩笑。
“你叫叶宁来便是。”
叶景修摇头:“叶宁不仔细,我来就是。”
说罢他的腿便撑在榻上,双手敏捷的解开了许无忧腰间的绸缎。
方才明明还有过争吵的两人,此时却靠的很近。
叶景修的手时不时的戳到许无忧细嫩的腰肢,一袭电流从腰间顺着脊背灵活的钻进了胸口。
不到片刻,许无忧身上只剩下薄如蝉翼的亵衣,若隐若现的肌肤看着诱人非常。
许无忧冷声开口:“你莫要借此机会揩油!”
“只是帮你宽衣解带,让你睡得舒服罢,君子不会趁人之危。”
许无忧轻哼:“不知是哪个小人脸颊烫的发红。”
叶景修讪讪将手缩回,体内无名之火在乱晃,晃得他眼中已经容不下旁人。
再看下去,这火当是不发泄不行了。
叶景修能透过这亵衣看到许无忧光洁白皙的身体,喉结滚动,试探开口:“介意我同睡吗?”
许无忧连丝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他顺手扯过另一床锦被,用脚勾了勾踢到榻边:“去你的书房吧。”
“好。”叶景修眉眼绽开笑意。
给许无忧盖好被子,又观察了下他消肿的手指,放下心后便转身离去。
还不忘熄灭房内的烛灯。
一片黑暗顺势将许无忧笼罩,今日月光惨淡,他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但许无忧已然没了前几日的陌生感,也早已适应了古代的黑暗。
不多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夜晚不知不觉下起了连绵细雨,温柔的雨声将许无忧带入了一个他从未体验过的梦境当中。
一阵狂风忽然在耳边呼啸,衣袍更是吹得呼呼作响,脸颊似是被吹起的沙石划伤,传来阵阵刺痛。
许无忧恍惚的睁开眼睛,一低头,怔然发现脚下便是万丈悬崖。
他吓的身形一颤,急忙向后退了几步。
悬崖边的石头被他踢了下去,不知滚了多少圈,却始终听不到落地的声响。
双鬓流下细汗,许无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想要逃离这骇人的悬崖峭壁,只得另寻出路。
许无忧不敢多看,猛然转身,却见一女子立在身后,呼吸浅薄。
女人衣着华丽,姿容秀美,不施粉黛仍能衬出她倾城之貌。顾盼一笑,犹如下凡的仙子。
但她脸色惨白,似是夜间出没的鬼魅,散落的长发被风一吹,遮住她姣好的面容。
女人不甚在意,步履轻盈的迈向许无忧。
甜如浸蜜的声音在耳边流转:“阿淇,你是母妃唯一的孩子,你要好好活着,活得逍遥自在。”
“你是谁?阿淇又是谁?”
许无忧疑惑中开了口,可这女子只是对他匆匆一瞥,坚定的目光便又看向了前方。
“母妃虽是护不住你,但我将你交于他人之手,望他人能护你于心。”
听到女人的自言自语,许无忧心中已乱作一团。
疑问也像滚石一样越来越大。
他还想询问,却见这女子一步一动走向了悬崖边。
还未等他伸出手抓住,女子却摊开双臂,犹如一只轻巧的蝴蝶飘然落地。
第三十章 放开,要窒息了
“不要!”
许无忧手臂抬起,手掌紧紧握住又慢慢摊开,抓住虚无的他只能无力大喊。
额间冒着细汗浸湿了床褥和枕头,大汗淋漓的他仿佛整个人都泡在了滚烫的水中,又湿又烫。
“阿忧,阿忧,醒醒!”
耳边突然传来不属于这场梦境的空洞感,许无忧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屋内的烛光太亮,许无忧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梦醒了。
他惊慌失措的偏头去看,正巧对上叶景修忧心忡忡的双眸。
叶景修抬手擦掉他鬓边的汗,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做噩梦了?”
许无忧气若游丝:“嗯。”
“需要同我讲讲吗?”
等许无忧身子坐的直些,叶景修起身倒了杯水,递到他的唇边。
许无忧轻轻摇头,顺着叶景修的动作将水一饮而尽:“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场噩梦而已。”
叶景修放下杯子,眼神里仍在担心:“你吓到我了。”
许无忧深不见底的眸子看他,没言声。
“怕你手疼睡不好便来看看,可无论我如何唤你你都不肯醒过来。”
叶景修满是伤感的望他,许无忧缓缓别过了头,强装镇定道:“你这有勇有谋的大将军竟怕我做噩……”
叶景修突然一个拥抱便将他的话硬生生截断了。
“叶景修?”许无忧不解地问道。
叶景修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柔声道:“不要再吓我了。”
许无忧略感无奈,噩梦岂是他能控制的?
“放开,我快要窒息了。”
许无忧抬手推推叶景修的腰,却发现这人抱得极紧。
大手发狠似的扣住双肩,连挣脱的力气都不曾给他。
“你答应我。”叶景修面露委屈,“不要离开我。”
叶景修愈发使力,许无忧只得随口敷衍了两句,但言语中却是无尽的宠溺:“好好好,答应你答应你。”
在得到他的应允后,叶景修这才将他放开。
“阿忧,你还是让我与你同床吧。”
许无忧惊诧,心中冷笑,叶景修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装模作样数他叶景修最厉害。
许无忧终是从噩梦中抽身,神情染上一丝放松,他哼声,不肯放软话:“我一人可以。”
叶景修收回哀伤,勾唇笑笑:“嗯,那听你的便是。”
“过两日那边收拾好,我们就搬过去。距寻风馆也并不远,阿忧你可将肃小公子唤来一并同住。”
叶景修这般善解人意,许无忧并不适应。转念一想这也未尝不可。
他与许肃还要解决些许要事,搬去那里也方便些。
“嗯,再作打算吧。”
许无忧不便让叶景修看出他的殷切,以免被他看出端倪。
“提起那宅子,我有一事要问问你。”
许无忧突然正色,他侧了侧身,正对着叶景修,将他上下审视一番,严肃道:“你娘口中的小淇,是你的娃娃亲?”
叶景修脸色一变,眉头皱的极深:“为何问这个?”
许无忧回想起做的那场梦。
梦里他无法辨别那女人说的话,但思虑过后,女人口中的‘阿淇’是否和叶母口中的‘小淇’为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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