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的故事,还不足够吸引姜老师?”元今羽挑挑眉,似有些许埋怨。
姜涞比刚才又坐近了几分,晃了一下手腕,在她的酒杯上轻轻碰过,“我讲的,就是你的故事。”
元今羽不爱开灯,整个房间里,仅有玄关和床头亮着几盏小灯,她们所坐的这处,仅有一些淡淡的余光扫来。
“开拍之前,姜老师不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吗?”
元今羽抿了一小口,嗔道。
她的声线被红酒的涩味沾到了一些,好似撒娇,却又像一定要问她要个解释。
这种场景就和此时姜涞眼前的能见度一样,模糊得不够真实。
这几年里,她不止一次梦到过元今羽。
梦的后劲很大,她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般,不论梦的结果是好还是坏,其中某几个会扎进心底的片段,总会自动被大脑截取,醒来后,就不停地在眼前重播。
有一天,她正巧误闯进了这样的场景。
可惜到最后,她们连一句话都不曾讲过,她就又回到了白昼。
这一次不会了。
这不再是她对所谓平行世界的祈愿。
梦里的人就坐在她身旁,她咽下一口红酒,垂眸说道:“元今羽,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去爬了一次山。”
女人没有埋怨她对上一个话题避而不谈,只接问道:“所以?”
“在月光里,我低着头下山了。”姜涞抬起眼眸。
元今羽撞进其中,心猛地一颤,她知道了,她所谓的故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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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全天下所有的假期好像都一样,在没有到来之前,会让人们有一种虚假的认识,误以为它会持续很久。
而当真正身处其中过了几天,才会惊觉竟然已经要结束了。
对姜涞来说,高三的寒假更是如此。
春节后没几天,姜霞回到了北城,和她一起吃了顿饭,并买了一些东西回来。
“欸?我记得上次我买了三大包方便面,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我和你说啊,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用脑子的时候,千万不能为了省钱,什么都将就...”
姜霞没说完,自己叹了口气,摆摆手,接着把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放进橱柜。
姜涞现在这个阶段,哪家不是有家长陪在身边,她一个人学习那么累,哪里还有时间自己做饭。
“不是的妈,前几天姚樱来了一趟,她也一个人住在家里,我看那几包泡面吃不完,就给她带了一些。”
姜涞正在屋子里看书,等了一会儿,还是走出来编了个假话。
从那年她生父的那些事在小城传开没多久,姜霞就把她送去了亲戚家,自己一人跑去外面挣钱。
有时姜涞会想,也许有些事的确是焉知非福,如果没有她爸那事,可能姜霞现在还是一个在家庭和工厂之间打转的女人。
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一片自己的新生活。
姜霞很会赚钱,刚出去的那几年,不论是亲朋还是外人,谁都不看好她。
但没多久,她就不断给姜涞寄来不少钱。
只不过这些事,姨妈并不让她说出去,毕竟在那些不想看到她们一家幸福的人太多。
谁也不会承认她妈是靠自己,万一传出去,指不定又会有更多关于她妈的风言风语传出来。
姨妈对她不错,虽是寄养,但也帮她攒着那些钱,每个月都把姜霞汇款的记录给她看。
她到北城前,那些钱一并被带到了这里。
但再怎么好,也是客气多于自然。
时间久了,她和姜霞也是如此。
所以当初在得知这套房子姜霞不会常来住,她反而轻松不少。
童年时期没有学会要怎么面对的亲密关系,在长大后,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修补。
“是吗?那你可以经常邀请她来家里,我这次多买了一些速冻食品,还有很多零食。”
东西都在厨房有了去处,姜霞难得听她提起朋友,高兴地走过来。
“过年这几天,你没再出去找其他同学玩玩?”
姜霞本不想问的,以前她便听说姜涞总是喜欢独来独往,这次搬到出租屋后,她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果真如此。
这个年纪的孩子太闷了总是不好,但她常年不在她身边,也不好再多提,今天也是趁着上个话题,才顺势想到这里。
不过没等女儿回答,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上次你表舅和我说,你和他那个女儿关系不错?她好像要比你大几岁吧?你如果想和她多聊聊,妈可以等周末送你去和她见见面,你们...”
“不用妈,我...我现在还是以学习为重...”
姜涞正在刷题,手中的笔险些坠落,忙不迭地打断道。
她着实不敢去想,她妈如果得知她和元今羽的事会怎么样。
其实姜霞回来以后,她并没有把元今羽和长攀的事和她提起过,搬出别墅的原因,也只用了为了离学校近。
还好,姜霞来了一通电话,匆忙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赶去办事了。
姜涞跑到窗前,确定人影渐远,飞快地跑去锁了门,打开电脑和读卡器,放进那张内存卡。
姜霞放在这里的电脑似乎和那张卡不兼容,她前几天就想看的视频始终没能看成。
过年期间大多商铺都关着门,一直到昨晚,她才好不容易买到一个合适的读卡器。
还好,这一次是匹配的。
她点开文件夹里的视频。
电脑画面已经有了第一幕,她忽然放下鼠标,走到窗前,拉上了窗帘。
这里的暖气不算很好,这几天半夜她经常会被冻醒。
此刻屋子里似有似无的凉气,覆染在她因为紧张而不断出现的冷汗上,又令她打了个冷颤。
吞下一大杯热水后,才又握紧鼠标,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的时间从去年的那个晚上十点开始。
十点十分多一点,元今羽先回到了别墅。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姜铎威回去了。
之后的摄像头里,就多数是安静的时间了。
姜涞没有忍住,把进度条往后拖了一段。
十一点五十,没有人说话。
但仅过了几秒,她就听到了音响的摇滚乐声,和紧接着响起的钢琴声。
她立即把声音调大,手指贴紧耳机。
两种声音都不小,其中的确还混着一段人声,勉强能听出来,似乎是元今羽的声音。
几分钟后,好像有哪一扇房门被人踢开了。
理所当然地,有了姜铎威的骂声。
可惜监控装在门口,对房子里面的收音不可能清晰。
她来回拖动着进度条,对这一段尽力辨别了很久,还是难以听清他们争执的内容。
这种声音持续了十多分钟。
姜铎威的骂声更大了一些。
有什么东西好像被砸碎了。
屋子里的音响被关掉了。
很快,他的车出现在了摄像头里,朝着小区外驶去。
然而屋子里的琴声却没有停下,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才渐渐恢复宁静。
进度条也到了尽头,姜涞起身拔掉耳机换了一副,又去洗手间洗了洗脸,从冰箱里拿了瓶果汁一口气喝完。
感受到情绪逐渐归于稳定后,才又坐回到电脑前。
重新拖到刚才记下的那个时间点上,按下了播放键。
一遍,又一遍,她重复了很多次。
等最后一次播放完,整个人似乎跌入了一个密闭的深渊。
很多前事都变得清楚,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别墅住着的时候,那次因为误会,上门去找她调查家暴的警官,为什么要问她那个问题。
“你在家里,经常会听到她弹钢琴吗?”
那时她还以为只是一句简单的寒暄,哪有钢琴家在家里不练琴呢。
但当此刻全部听完听完才明白,原来那天因为元今羽回来被打断,没有听到的第二个问题。
应该是:“她在弹琴时,会说话吗?”
她的脑海已经被千万种不知名的情绪所填满,无力去思考更多。
没办法想清楚,究竟应不应该为那天元今羽恰好回来而庆幸。
如果那时她回答了不,是不是这件事将又被重新调查。
在她住进别墅的那几个月里,元今羽在别墅练琴时,从不会说话。
可为什么,在这段监控视频当中,在姜铎威离开后的半个多小时中,还会有她的声音和琴声一起传来。
元今羽不那么爱钢琴,但每一次都会全身心投入。
如果真的是与姜铎威吵过架,那没有理由会继续弹琴,更不大可能在他离开后,不断地一个人自言自语。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过什么,她总是猜不透。
疑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不可能轻易消失。
如此胡思乱想过几日,在开学的前两天,她还是出了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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