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在两兄弟的意料之内,然而此时呈现在他们两人面前的,却不止有这一幕!
只见原本舱体所在的位置被一条通道所替代——那里似乎本来就是一条路,只是被舱体给死死挡住了,才叫两人一时没能发现。
这条路延伸出去,是另一个洞窟,不同他俩所在的溶洞,眼前的洞窟只能用殿堂来形容!
那里面大得仿佛可以装下三艘航空母舰,十二根高可攀顶的圆柱矗立在道路两旁,柱子上用精巧工艺刻着古老神秘的图纹。地上散乱着许多不规则的器皿,似乎是一种陪葬品。
而在道路的最前方,则屹立着一座高大巍峨的神像。
神像形似恐龙,尖牙利爪,粗壮的身躯与肢干,眼珠子用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颜料涂抹成了血红色,至今没有掉色,隐约透着森寒的凶光。
偌大的石棺就摆放在神像的下方,只是上面的十几条锁链被暴力拆开,里面的东西不见踪影。
尽管遭到岁月摧残,这座遗迹已经不复当年的恢宏壮阔,却不难从那错落有致的建筑轮廓中,看出一抹辉煌的旧影。
稍微推测一下便能猜到,这座神庙正是当初封存基因造物的遗迹,是小黑守护上万年的墓穴,也是安齐博士将罪恶带到世间的起点。
温劲风半天才回过神,却发现温辛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了关键,当场气笑:“我也是糊涂了,你说那晶石能产生氧气,我就真的信了你的鬼话。”
“石头怎么可能供氧?就算能,无色无味的你也判断不出来。溶洞内部有祭坛,说明这里一定有可供工人进出的通道,我们俩都没找到,只能是这通道不幸被研究室的残骸给挡住了!”
“你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些事,但你什么都没说!”
“没办法,哥你防备心太重。”温辛无奈一笑,“不这么说的话就没法骗到哥了。”
温劲风见他再次拿出试剂管,心脏狠狠一颤,慌乱地站了起来:“你想干什么?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别做傻事!”
“我们是安全了,但是上面的小黑他们还没有,这个世界也没有。”
温劲风劈头盖脸地打断他:“那也没办法,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个时间段的守墓者还活着,它同样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为什么不去让它平息灾害?”
“因为它将治愈的能力转让给了我。”
“哥,我问你。”温辛拿着试剂管,“如果我将这管试剂还给小黑,它还能使用这份力量吗?”
温劲风话音一滞。
他没开口,温辛笑着帮他回答:“肯定不能了,如果能,当初这管试剂就应该交给小黑,而不是交给我。”
温劲风艰涩地解释:“因为它是经由人体转换之后,才从虚无变化为一种实质性的能量物质,所以……”
“所以只有我来用了,毕竟我的身体曾经接纳过它。”
温辛迈开步子,朝着大殿正中央的神像走去。
仿佛感应到熟悉的力量本源,莹蓝璀璨的光辉从试剂管中透出,迫不及待地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看惯了小黑威猛的模样,即便神像出于震慑目的而被刻画得无比凶恶,温辛心里也没有一点害怕。
他站定,凝视神像,然后毫不犹豫地给试剂管装上了注/射针头。
温劲风跟不上他的速度,在后面大吼:“温辛!那股力量根本不能被人类所掌控!你忘了自己曾经差一点就死掉了吗?你忘了已经牺牲的爸妈了吗?!”
温辛却快他一秒,毅然决然地将药剂推入体内。
瑰丽的莹蓝色液体在试剂管中来回激荡,最后一点点地消失,温劲风僵在原地,目眦欲裂:“温辛!!”
温辛将针头拔出,抬头露出一抹轻笑,那笑容极浅,却宛如春来江畔的第一抹微风,温暖明亮。
“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爸妈是因为什么才离开了我们。”
温劲风:“那你怎么能——”
“正因为里面蕴藏着爸妈的生命,蕴藏着他们的决心,我才不能放弃。”温辛用坚定的声音回答他。
听到这话,温劲风满脸怒容骤然一空,似乎平地钻出好几条名为宿命的枷锁,将他的手脚牢牢捆住。
只因他知道温辛这番话里,承载着怎样的重量。
半晌温劲风抬起头,高傲的脸上竟充斥着哀求:“……活下来。”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必须要活下来!”
“听到没有,温辛!!”
当然。
当年的我还太幼小,但如今的我已经大不相同,未必不能承受这股力量。所以请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温辛想这样宽慰自家悲痛欲绝的兄长,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
力量在身体里流窜,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
脉搏加快,鼓噪如雷鸣,多年停滞生长的骨骼咔嚓作响,血液不断地升温、升温,再升温,直至像岩浆一样滚烫沸腾。这种变化同时带来了剧烈的疼痛,痛到他的灵魂似乎与身体分离,化作一叶孤舟被卷入汹涌的浪潮。
温辛近乎被溺毙在那海水里。
他不断喘息,挥动手臂拍打海面,发出无声的呐喊,哪怕撕裂灵魂也不愿屈服在这凶险至极的困境。
这段抗争的过程是那样痛苦和漫长,漫长到时间仿佛已经过了几百上千年,血肉遭到海水的侵蚀,一点点地腐烂脱离,只剩单薄残破的骸骨在苦苦支撑。
体力即将耗尽,但海水仍在冲刷。一道巨浪劈天盖地地打来,淹没了温辛的身躯。
就在温辛即将沉入幽暗无光的海底时,他终于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从无情的流水中抓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是个人,长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温辛曾花费了很大功夫,去练习怎么记忆人脸,只是此时的他痛得有些神志不清。
许久之后,他才一点点地想起来,眼前的人正是和他一起出过任务的同伴。家中妻女尚在,养了三只老母鸡。
正当温辛陷入回忆时,更多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海底。
人群中有昔日推心置腹的战友、临时合作的朋友、共同抗敌的同盟,一面之缘的路人。
他们一人伸出一只手,拉住温辛,无声地往上游。
也会有人在中途脱力放手,但紧跟着又有新的面孔出现,代替前者继续。
过去和原本未来的影像混杂在一起,如同走马灯般从温辛的眼前接连闪过。
他仿佛看见了小黑独自守墓的那段岁月。仿佛看见父亲坐在母亲的病床前,悲怆却也坚决地接住试剂管。仿佛听到灾害爆发时,无数人声嘶力竭的悲泣。
恍惚中,温辛又听见那一声询问,自耳边回响。
【如果你有改变未来的机会,你是否会竭尽全力去把握它?】
不能放弃。
温辛想。
这份力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愿望,它也承载着爸妈的生命和决意,承载着小黑的万年坚守,承载着大家共同期待的那个未来。
随着温辛坚定自己的决心,那些拉他浮上海面的手越发用力,眼前的面孔也变得越来越熟悉。
唐启、温劲风、阿绿、三三、阿九、阿紫、小七、蓝蓝、小黑、父亲……
最后的最后,一位美丽干练的女人来到温辛面前。
她对温辛欣慰一笑,捧住儿子的脸,在额头落下一记饱含爱意的轻吻。
去吧。
母亲无声张口,双手往温辛的后背用力一推。在那不远的前方,就有着将他拉出海面的救生绳。
温辛再一次找到灵魂的锚点。
他用力拽住那绳索,竭尽全力,再无顾忌,一点点地往光亮处爬去。
……
此时的第一基地,不亚于人间炼狱。
S级丧尸变异体的战斗力,完全不是之前那群杂兵能比拟的。它们凶残且毫无理性,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一切活物,自身还携带着诡异的变异病毒,有好多人都在战斗中不知不觉地变成了丧尸,转过头来咬破同伴的咽喉。
原岩中他们可以抵抗丧尸变异体的攻击,却抵抗不住病毒的扩散,能够歼灭无数的敌人,却无法让同伴的惨叫消弭。
尸横遍野,满目疮痍。
就在众人逐渐陷入绝望之时,一道耀眼无比的光芒破开层层阴霾,自高空而下,铺洒在这片饱受风霜的土地上。
被光芒笼罩的众人,由衷感觉到一股如沐春风般的舒适。
同时大家惊讶地发现,怪物们凄厉的吼叫停止了。
它们似乎被那温暖的光芒所吸引,顾不上继续攻击周围的生物,踉踉跄跄地朝那光芒靠拢。
在这行走的过程中,怪物们的脸上再看不见疯狂之色。
涣散无神的眼睛重新焕发光彩,腐烂发黑的血肉像是被冲开的墨水,唰啦啦掉落在地,直至干净的血肉再次流淌,自畸形扭曲的肢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直至它们来到光芒的就近处,缓缓蹲下,盘踞趴卧,仿佛回到母亲身边的孩童,终于找回了一丝久违的宁静,又在这宁静中逐渐停止呼吸。
这一幕的一幕,宛若神明降下神迹。
活下来的幸存者们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
丧尸……死了?那些怪物和变异体,也死了?
为什么它们会恢复原貌,难道说……丧尸病毒被消灭了?!
“温辛!”
一声大喊,终于唤回无数被震撼得无以复加的幸存者,他们顺着喊声抬头,差点又一次惊掉了下巴。
那带来神迹的光里居然还有一个大活人!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大写的懵逼,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将那人看得更清楚一些,却见那光芒在净化完在场的怪物之后骤然熄灭,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往下坠落。
团子们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它们完全没料到温辛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刚才那股爆发的力量很强大,强大到它们清楚地明白,那绝对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力量。
眼见温辛生死不知地往下掉,团子们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当即就要飞蹿出去。
一道庞大的黑影却快过在场所有团,从昏暗的高空中一掠而过,化作人形将温辛牢牢接在怀中。
“温辛!”“温辛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为什么温辛体内会有那股力量,他不是个普通人吗?”……
团子们叽叽喳喳地赶过来,却发现原岩中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它们的话。
鳞树蝰缩小体型,瞄见男人那恐怖的脸色,心脏好像被刀一下扎爆,痛得鲜血淋漓。
它不敢相信,颤颤巍巍地伸出尾巴尖尖,探向温辛的鼻前。
良久之后,鳞树蝰抬头,茫然至极地说:“为什么温辛没有呼吸?”
它仿佛无法理解这种情况,继续固执地探着温辛的鼻息。然而不管它试探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结果。
——温辛停止了呼吸。
“你在开什么玩笑?温辛怎么可能没有呼吸!”
小狐狸激动地将鳞树蝰扒拉到一边,努力去听温辛的心跳。
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
怎么可能会没有?!
恐慌如潮水一般在团子们的心中蔓延,小狐狸瞬间就急了,疯狂地摇晃温辛的肩膀:“不可能,温辛怎么可能会死?!他不可能会死的!”
“温辛,你醒一醒,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从今以后我都听你的话,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快醒过来好不好?温辛!”
小狐狸急得被逼出了泣音。
金丝雀的胸口剧烈起伏,转头抓住小熊猫,双目赤红地问道:“在你离开之后,温辛他去了哪里?又见过了哪些人?”
小熊猫嘴唇紧闭,它回答不了金丝雀的问题。
越来越多的泪水盈满它的眼眶,瞳孔是与金丝雀别无二致的血红,那是即将狂暴的征兆。
我那时候根本不该离开温辛,小熊猫想。
“说啊!”金丝雀怒吼。
眼看着它们之间即将爆发一场大战,紫松鼠突然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是那股能量。”
“那股能量极其强烈,它不该出现在一个人类的身上。找出温辛从哪儿获得的能量,就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害死的他!”
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紫松鼠的语气里已经染上了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它的毛发急速膨胀,如同尖刺一般根根竖立。
“……是我。”
杀意十足的团子们闻言一僵,齐刷刷看向忽然开口的原岩中。
再然后,它们愣住了。
一滴滚烫的液体划过男人的脸颊,啪的一声,滴在青年紧闭的眼睑上。原岩中的嗓音极其沙哑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一样。
“那力量是我给他的。”
就在刚才,被那道光芒照耀到的瞬间,他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原本的未来是如何惨烈,想起来自己和青年执行官定下的契约。
想起来自己直接交付出去的力量,会给人类的身体带来何其巨大的负担!
“所以,是我害死的他。”
惊天霹雳!
团子们怔在当场,看着原岩中伸手环抱温辛的上半身。他的臂膀在颤抖,嘴唇在哆嗦,捏紧的拳头嘎吱作响,用力之大,仿佛要将青年揉入自己的骨血里。
大家都因温辛的状态陷入绝望,谁也没注意蓝海象一直将双鳍搭在青年滑落身侧的胳膊上。
末了,它长松一口气,收回治愈的能力,顾不上擦掉头上的冷汗,温柔地推了推温辛的后脑勺:“快醒来了,温辛。”
这一声呼唤如注灵药,温辛突然呛咳起来。
“咳!咳咳……”
团子们再度瞪大了眼睛。
金丝雀和小熊猫顾不上争执,飞速转身。
小狐狸和鳞树蝰身子前倾,紧盯着温辛颤抖的眼皮。
紫松鼠一边用爪子拦住这群激动的团子,防止它们挤到温辛,一边看着“死而复生”的青年,大气不敢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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