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灯火悠悠。
暖黄的光晕使得一室生辉,尤其是衬得那坐在八宝如意床边的美人都多了抹暖意:
头顶精致的金丝盘龙发冠,绾起绸缎般光泽柔软的三千青丝;
白玉般的面容莹润得仿佛在发光,眉心贴了一朵细闪的桃花金钿——和定情信物玉簪上的桃花一模一样娇美;
乌黑缱绻的卷睫颤动,仿佛一根柔柔的绒羽挠动心扉,冰肌玉骨吹弹可破,黑白对比明艳至极;
那双剪水双眸本是清冷至极,此时却仿若被春水融化般波光潋滟,令人无法抗拒地陷落于梦中胡作非为的无垠春光。
更不必说那淡淡扫了星点胭脂的双颊,使
这芙蓉面白里透红,和那糜艳灼人的红唇相得益彰。
……
美人的华容玉颜本就风华绝代,今夜更是让阎君看得舍不得眨眼。
二人名正言顺的成亲似乎让古板固执的男人丢下了心中负担,他不再如平日一般,一边想着亲近,一边又怕冒犯美人,不再刚刚贴近美人唇畔却又以更快的速度远离,仿若玩弄欲拒还迎的暧昧手段。
稍微想想,阎君都觉得之前的自己不可救药的愚蠢。好在,美人宽容。他势必要让美人觉得物超所值!
暗地里翻遍神功秘籍学习的阎君信誓旦旦,灯火通明中拉着美人滚落战场。灯影交错间,帘幔上绣着的两只鸳鸯映着辉光交颈,仿若也参与进了这场苦战之中。
身为风皇,美人自然无甚怯战之心。他大大方方地与阎君战了个痛快,不多时便落下了满满伤痕,错落有致。然而,在美人想鸣金收兵之时,那阎君却不讲武德,将修长如玉疲惫乱颤的胫腓攥在手心不得动弹,兀自沉默地坚持地持续不断地变幻莫测地进攻着,势必要让美人体会到何谓真诚,何谓战意,更是暗暗想着要将之前的歉意都弥补回去。
别人有的,阿瑜也要有。
阎君不合时宜地犯犟,暗暗还数着:一次,两次……他时不时又想起了什么新鲜功法:怀中抱月、天外飞仙、龙吟宛转、比目同心、冰火交融……
直让美人忍不住怀疑人生,思考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自己要做什么。直至天明,两人仍未休战。
等阎君自觉次数质量均比那话本中的强过许多时,才缓缓停下。期间,美人不是没叫停过,不论是疾言厉色骂骂咧咧,还是温言软语好言相劝,阎君都充耳不闻,他心底有另一套判断依据:美人眼尾泛红,柔柔弱弱一直颤,吟哦宛转悠扬——什么斥责唾骂?那明明是鼓励好么。自觉长进许多的阎君信心百倍,心情荡漾地度过了自己的新婚夜……不,是新婚月。
从月初到月末,幽冥之中无人再见过阎君和美人。
只是下个月初,带着美人在云池中体验一番夫夫趣事的阎君却被终于逮到机会的美人给扔出了皇宫,放言:
“阎君与狗不得入内!”
狗男人!
美人没想到单身千万年的阎君如此可怕,仿佛开荤便停不下来一般,想起那些日子里愉悦又痛苦的回忆,他便心惊,甚至刚刚还有金浊滑落云池,那姓阎的真是无耻之徒!
不明所以的阎君还以为自己不该停下来,暗暗决定下次抓住机会,一定要战斗两月以上,好让美人舒心。
等美人明白阎君这番错误观念从何而来时,满城的“神功秘籍”通通被收缴消灭一番。
可惜这玩意儿愈禁愈火,屡屡不绝。
美人也只能管住阎君不得再去学坏。
*
另一边,人间。
幽冥之中有喜,天地春雷庆贺。
彼时,天下各洲顶尖修者皆聚于北洲照夜宗,人人怀中都藏有一枚留影石,日夜不离。
议事峰。
“你们阵宗一脉,可有线索?”
道子坐在右首,气质卓然如芝兰,轻抚鹤羽问道。
“我和师弟翻阅了师门珍藏,只隐晦提到过幽冥在天涯海角,又在咫尺之间,和人间密不可分。”
“未曾说过活人要如何下幽冥。”
唉,又一个无用功。
“道子,我们有线索!”
另一位常被忽略、只当做是寻人添头的寻宝宗传人壮着胆子道,他只用一布条扎发,多次浣洗过的单衣隐隐发白,看起来有些落魄。
“快快道来!”
一听这话,整座议事峰都活过来了,所有人顾不得商讨、沉思,全都盯着
那容貌普通的寻宝宗传人,只觉他怀中的小黑鸡仔都眉清目秀了不少。
“我师门记载,曾有先人痛失爱妻,日夜自杀无果,忽有一日于梦中得神人授法……”
“别说废话,快说正经的,怎么下幽冥?”
龙雀不耐烦道,若是只有他一个,必然会“教教”这小子如何说话。
“……是。”
青年被噎了一瞬,继续道:“七月半,鬼门开,每洲数万人埋骨之地必开一门,只是……”
需要在天明之前归来,且必须提前烧够过路钱,方方面面皆有规定。若是有先祖庇护,倒是不必如此严苛。
青年嗫嚅着。
“行了行了,别说了。”
龙雀兴奋异常,往常只知道会有修者鬼魂强行滞留人间作祟,倒是不知那些已坠入幽冥的魂魄竟然还能出来。
倒是好一条入幽冥的法子。
不就是万人埋骨地?随意找一处便是,不行他也可随手造一个。
剩下的,就看谁能最先找到美人,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人间了。
眉目温润的佛子隐隐皱眉,和道子想到了一处:这时间怎和凡人的祭祖节一致?是巧合,还是……
春雷渐渐消停。
那善于沟通天地、体会自然奥妙的观星宗少主面色突变,在众人商讨下幽冥之时脱口而出:“不妙,幽冥中有阴神娶亲!”
那可是阴神,常年居于断情绝欲的阴冷地府,不死不灭,和他们这些修者追求的成仙境界无二。
这般的阴间神灵,又是何人能令其动心……在场之人不做他想,满脑子里只有一人:风皇!
以往只在传说里听过的阴神娶亲,现今却发生在现实,除了那风华绝代的美人,还有谁能令阴神心动、天地共贺!
“无耻之尤。”
在场之人无不愤懑,垂足顿胸,恨不能以身相替。
“等不了七月半了!时间过久,谁知道美人会不会孩子都长大了!”
众人议论纷纷,逼问寻宝宗传人还有何方法。
“是,还有一法。”
青年心下暗恨,想起这群修者、妖族无数年来随手酿成的一桩桩人间惨案,便恨不得生啖其肉。
如今,报仇的机会到了!
将他们这些贪婪之辈连同妖魔鬼怪通通送入幽冥,再也无法返回人间!到时自可重组人间规则。
若是妖魔鬼怪尽消,凡人根本不需要这些修仙者庇护,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还得谢谢美人,那些个常年龟缩闭关的各宗老祖都纷纷出山了,呵,人老心不死,多么妙的一网打尽之机。
青年不后悔自己将留影石私下刻印传播到妖魔手中,只遗憾天下间没能早点诞生这般灵动天地的绝世美人——否则他们凡人中的有志之士绝不会蛰伏至今,只能给那些高高在上的真人、魔头偶尔添些不痛不痒的麻烦。
“……”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青年韩英将燃烧鬼怪经血遮掩天机、献祭妖魔之力强召幽冥之门的事情说的轻巧。
听完,身为妖皇幼子的龙雀便面色震怒,化为原型欲一翅膀拍死这对妖族图谋不轨的男人。
献祭妖魔之力,要多少才够?是不是要将他们灭族?
青年无动于衷地看着利爪将划破自己胸膛,那龙雀却功败垂成地被慈眉善目的佛子镇压,连向族内通风报信都无法做到。
“多谢大师。”
“阿弥陀佛。”
佛子念了句佛号,闭目养神,仿佛能看到不久之后的血雨腥风。
*
“我要出幽冥。”
看着人间镜中映出的这一幕
,躺在榻上的美人不由坐起身,轻轻踢着阎君道。
“……好。”
阎君本想拒绝,但他和往常一样,轻易在美人的盈盈浅笑中投降。
不就是出幽冥吗?让阎一处理公务,我贴身陪着阿瑜,自可万无一失。
阎君又给分身压上一道重担。
虽然是他神魂所化,融合后记忆相通,他就是看不惯阎一。
“不问我为何要出幽冥?”
“你自有道理,阿瑜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美人落在阎君怀里,轻叹:“人间要乱了,我想回去护住风国。”
“若是那韩英谋划成功,过了这段时日,凡人们便挣脱了永世不得翻身、只能在仙魔鬼怪威胁下艰难求生的宿命。”
我想看看,新的世界。
那个,不会因修士战斗的余波、野林游荡的异鬼、奇形怪状的妖物,动辄灭国的世界。
“嗯,我陪你。”
阎君撩起垂在美人眼尾的一缕发丝,勾在耳后。
第26章 仙绝11
第一天,内殿。
乔瑜养精蓄锐了一夜,今日早早便同那跃上枝头的鸟雀们一起苏醒,神清气爽。
大红锦被掀起一角。
美人幻化出浅灰棉袍,将白雪红梅般的冰肌玉骨遮掩得严严实实,很是禁欲,只余一截拎着被角的白皙手腕吹着凉风。
可惜过分遮掩更令人心痒难耐,仿佛凡人看见了可喜的珍珠蚌般,迫不及待地想层层剥开灰壳,露出里面白嫩的蚌肉。
旁边睡着的阎君呼吸深缓,显然睡得香甜,多看几眼便使人犯困。
美人忍住呵欠,纤腰微转便玉足落地,反手欲将那被角放回。
大红锦被刚落。
蓦地,一只手紧紧钳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也循空摸了过来,握住美人的柳腰向怀里一拉。衣衫飘扬,玉带坠地。
“阎川!”
美人薄怒,玉白的脸漾起淡淡的红晕,总是柔如秋水的眸子此刻也瞪圆了,仿若被逗弄得十分生气的小奶猫。
阎君还没醒,他只凭本能抱住美人亲昵,修长手指带着薄茧,在羞愤交加的斥骂声中熟练地轻拢慢捻抹复挑,喜提携着“禁欲令”的雷劈一记。(注)
刺目的雷光被美人引下。
在泾阳城众鬼惊骇目光中,那紫白惊雷直直地从云层直入皇宫内殿,轰然炸响——
除了阎君,无人伤亡。
阎君挠了挠微痒的眉心,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虽被劈醒但他毫无刚刚的记忆。
只见美人“乖乖巧巧”地窝在怀里,明眸水润润的仿佛能映照出一湖碧波,眼尾浮现了动情之时才会赏赐般短暂露面的薄红泪意,阎君登时心酥软一片。
阿瑜不是准备今早开始学习阵法,好回人间为风国布阵吗。
怎的还未去书房?
……
懂了!
阎君亲亲美人近在咫尺的微拧黛眉,心里美滋滋:看,平日里不说,我就知道阿瑜舍不得我。
“阿瑜,时间还早,不如我们试试——”
忍。
美人抽回手,拒绝阎君,重新整理衣衫准备去书房。
“阿瑜~别害羞。”
阎君声音刻意变得低沉,微哑,仿佛渴水的沙漠旅者在诱惑妖精给他一点甜水解渴。
忍。
美人秀眉一动,充耳不闻,将衣扣系到玉颈最高点,连一根手指都塞不下。
“阿瑜~你肯定喜欢!”
我最近学的新鲜玩意儿,铃儿响叮当~
忍不住了。
喜欢你xx!
美人侧身看向阎君,扯出一抹凉凉的笑:得寸进尺是不是?
这一日。
皇宫上源源不断地落下了好些雷霆,直将阎君炸得随风而起九万里。
被炸飞之后,高空上不断飘扬的阎君摸摸鼻子:我就知道阿瑜素来畏之如虎,等闲不让我动,怎会突然有求欢模样。
果然是假的。
咳,可惜刚刚没亲够。
下次……
下次把握好机会!技巧还得多多磨练,早日到那秘籍里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层次,变成阿瑜缠着我~
半空中,阎君白日做梦。
美人终于获得清净,很快到书房里沉下心,浸在万千阵法的书籍中:从入门到入土。
“入土”那本还是某个阵法天才临终悟出的平安阵,其复杂、严苛与力量都远超普通的高阶阵法——几乎能媲美渡劫期大能的护体金身,理论上。
那天才被人尊称为“阵祖”,可惜未曾用过这平安阵:他当时重伤在身,寿命已绝,能多说几个字都不容易,根本没
多余时间让他给家人留话。
好在进入幽冥之后,他倒是有时间继续完善、揣摩。
……
乔瑜准备学这平安阵在内、以护佑著名的幽冥九阵。
书房内,案几红烛垂泪。
渐渐地,那根红烛的光愈发暗淡。
直至最后一星灯火也泯灭在这黑暗中,美人才恍惚从那些汪洋浩淼的阵法精要中回过神。
“阿瑜,饿吗?”
不知何时回来的阎君静静地待在一旁处理公务。
他见心上人终于放下了阵法书,挥手点燃一殿的烛火,衬着暖暖烛光隔空取来一桌温热的菜。
“谢谢阎哥。”
美人莞尔一笑,在阎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轻轻贴近啄吻,一触即离,仿佛绒羽微拂几不可闻。
若不是记忆够好,阎君差点以为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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