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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跄着坐起身，小心地将手撑在金属床边沿，冰凉的触感带着蛇类表皮的粗糙滞涩。
“请开始您的教导，AL1-Frank.J。”
统管方舟的人工智能“亚当”的合成音优雅地响起，毫无情感可言，让人听了只会心底一寒。
特殊频率的声波随即从四面八方传到昏睡的z9克隆人耳廓入脑，刺激听觉，唤醒触觉，提升大脑电波的活性。
“……”
z9艰难地颤动灿金色的睫羽，缓缓睁开那双纯净无暇的漂亮眼睛，剔透的金色眼瞳倒映着墙面散发的莹莹光芒，仿佛盛满了天上的星星。
我这是怎么了？
z9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前这个跌坐在地、泪流满面的男人，眼瞳变得晶亮，艰难地张开嘴试图说话。
他的声音从变调的沙哑逐渐清晰，最终发出比童话里的夜莺更加动听的声音：
“父……父，父亲！”
我想起来了。
z9捂住胸口：刚刚，父亲也是这样不停地流泪，还给了我一颗糖果。
好甜！
他舍不得咽下去，一直含在嘴里，却被讨厌的“亚当”发现了……
父亲，z9很抱歉，没能保住那颗糖。但是“亚当”的惩罚真的好疼啊！火焰好可怕！
他眼前几乎还能看到那大片近乎白金色的焰火忽然之间从四面八方腾空而起，从指尖、发梢开始，毁灭一切的活性物质，皮肤还没有焦枯就化为了气态。
焰火逐渐升温变成天蓝色……
再往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编号N46z9的克隆体咬住嘴唇，不安地转动那双精致惑人的灿金色眼睛：是父亲救了我吗？
奇怪……
这是什么东西？
z9“看到”眼前有一本金色的书。
他按耐不住好奇心，僵硬地抬起胳膊，小心地戳了它一下。
霎那间，金书碎裂成无数璀璨的金色辉光，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飞速冲进了他的眉心。
无数的画面和声音在z9的脑海中闪烁。
*
——原来，我已经死了。
这里是父亲口中的天堂，还是我重新回到了过去？
z9分辨不清。
他的大脑好像分裂成了两份。
一份在和“父亲”弗兰克认真地谈话、交流，腼腆又温柔；
另一份则反复沉浸在那些光影碎片里，像是干燥的海绵疯狂吸水一样汲取自己渴求的知识。
几个小时后。
努力收敛笑容的弗兰克头重脚轻地像是踩着棉花一样离开，幸福地思考着为降世的神明准备什么样的住所。
z9，或者说“乔瑜”——他刚刚给自己取的名字，独自静静地坐在金属床上。
他后背倚靠着墙壁，懒洋洋地晃动着没落地的小腿，唇角上扬十五度，脸上露出一抹模式化的标准笑容，没有一丝异样。
墙上的监视器闪烁正常的绿光。
真有意思。
乔瑜回忆着书里的内容。
金书讲述了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主角是来自东大陆的沈逸星和西大陆的方舟大贵族奥德里奇。
沈逸星激活空间穿梭异能，意外降落神秘的西大陆，正好落在大反派艾布特的宝库里。
他随手拿起珍贵的传说由神明恩赐的净化系“密玥之星”宝石把玩，下一瞬又传送到“圣者大人”艾布特召开方舟决议的现场。
瞬间被控制住的沈逸星害怕被当作“小偷”处死，在大贵族奥德里奇求情后，他
胡乱指认在场异能气息最强的人是指使者——
被指认的倒霉蛋正是方舟里七十九位SS级异能者之一的樊洛，异能为“吞噬”，可化为巨型三头犬战斗，代号“地狱犬”。
这是“渎神”之罪。
樊洛当机立断逃跑。
他知道“圣者”艾布特是个偏执的疯子，还以高阶异能者为血食。在方舟后续不断的追杀中，他组建团队，还突破到世上从未有过的SSS级。
大反派艾布特派人追捕樊洛，同时利用樊洛进入方舟时留下的血样克隆，企图从复制品身上找出进阶秘密。
在此期间，沈逸星和大贵族奥德里奇的关系从消耗品性／奴，一路狂奔至性命相连的眷侣，令人眼花缭乱。
他们在方舟内掀起变革，还在樊洛突然发疯抓住艾布特自爆后，及时杀死苟延残喘的艾布特，彻底接管方舟，将这里改造成理想中的伊甸园。
书里没说樊洛为什么发疯，也没有提到他的克隆体具体遭遇了什么，只用一句话带过：“方舟三号，AL1实验室的焚化炉是维修次数最多的，一年内有九十六次。”
但乔瑜知道发生了什么。
异能者越强，对自己的掌控力越全面，超越极限前，樊洛能和自己所有血脉相连的人通感联系……
通过那本金书，乔瑜不仅汲取了许多克隆人不该获得的知识，还打破芯片封锁，觉醒了真实的美妙的感官。
他在心里哼着自创的不成曲调的诡异歌谣，脸上那双漂亮的灿金色眸子暗淡了些，白光下隐隐露出猩红的光芒：
可是怎么办呢？
明明应该是最快乐的时候，但我好像已经坏掉了。
在拥有感官的那一刻，所有克隆人死亡时的漫长感觉全部汇聚到他身上。
少年眼神放空，脸上洋溢着单纯如天使般的笑容，过分惊艳绝伦的容貌衬得这窄小的白色单间都像是传说中的天堂。
当监视器记录这一幕后，即使是人工智能“亚当”都忍不住颤动了一秒数据链条。
然而。
好疼啊！
乔瑜在心里细细地数着：
八十九次被焚化炉的火焰灼烧，六十三次被实验员用激光切割，一百二十一次被“圣者大人”食用，数百次被方舟外的异能者们用各种奇怪的异能杀死……
真的很疼。
为什么是我呢？
乔瑜摸着左胸里规律跳动的心脏，微微眯起眼，掌心涌动浓郁的金红交加的光芒：
异能名为——掠夺。
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家一起感受一下疼痛吧！
循着血脉联系，乔瑜第一次发动异能就自动虚空锁定了身为他本体的SSS级异能者樊洛。
“亲爱的地狱犬先生。”
乔瑜虚空戳了一下男人的腰，恶劣地笑着：“多谢款待！”
下一瞬。
源源不断的深灰色能量从樊洛身上抽取，通过虚空灌注到少年克隆人的体内。
短短半个小时，乔瑜就晋升为S级异能者。他指尖涌动灰雾放在床边，轻轻一拉就掰下一块金属板，毫不费力。
*
另一边。
正在和数百只方舟“狼犬”们缠斗的樊洛漂浮在半空，他忽然感觉被一只柔软的手摸了一下，心里一荡，猝不及防被一只机械狼犬掀出去八米远，吃了一嘴沙土。
“艹，谁偷袭我？”
男人咳嗽两声，一抹嘴吐出沙砾，眉宇锋利逼人，俊美的脸上此时奇怪地泛起薄红，不知是气是羞：刚刚的气息……
忽然，他周身力量飞速消失了一半，仿佛通通被那只手的主人带走。
那个方向……
“不跟你们玩了，拜拜了您嘞。”
樊洛心急地化身小山般的狰狞纯黑的巨型狼犬，张口一咬，直接在半空咬出一个连接“地狱”的空洞。
他一脚三四个的将那些机械狼犬们踹了进去，结束战斗。
周围清静了。
他矜持地坐在沙山上，遥遥望着天上的猩红圆月：好像爱心哎。
刚刚那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吗？
打招呼好主动！
我要去找他。
狼犬的尾巴光速摆动，像风扇一样在地上逐渐掀起小型的沙尘暴，又被一尾巴拍散。
第64章 失败品3
一座巨型倒金字塔建筑内，洁净的白光充盈了所有角落。
“圣者”艾布特高坐王座，他手持白金权杖，那张由人工智能“亚当”运算出的世上最英俊的脸，充满了科技气息，甚至没有普通人的灵动。
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冰冷地看着下面冒烟的硫磺池，里面有两个A级“渎神者”正在厮杀。
这时。
“尊敬的艾布特冕下，日安。”
男人面前的空气荡漾起波纹，一道光屏在核对密令权限后瞬间浮现，露出人工智能“亚当”的淡蓝色虚拟建模。
“中午好，亚当。”
“冕下，您十天前派出的X331代机械犬兽共计一百五十只，电磁波信号在四十分钟前全部消失，损毁性98%！”
“依据第三版《人工智能与人类社会安全协定》第649条规定，冕下需……”
限制，限制，又是限制。
“亚当”，你的核心究竟藏在方舟哪里？
……迟早，方舟的主人只有我一个。
“我知道了。”
艾布特应了一声，随手关掉和“亚当”通话的光屏，手心带出一道白金色的圣洁光芒飞向下面那两个浴血奋战的异能者。
光芒划过，两个在方舟外的废土里能呼风唤雨的异能者当即骨肉分离，整整齐齐地化为方块堆叠，很快消失在硫磺池，融合到池底旺盛的血气里。
“不够，还是不够。”
SS级究竟要怎么突破？
比3S级更高的，是神明的领域吗？
“地狱犬”樊洛，究竟有什么秘密……
血气平息后，艾布特的声音在这座略显空洞的建筑内响起：
“通知科里森，我下午去AL1领一个克隆体练手，提前做好备份记录。”
*
另一边。
方舟二号，一座金碧辉煌的奢华城堡内，某处铺满柔软毛毯，镶嵌了“恒温”、“恒湿”等d级宝石的“囚牢”里。
啪！
柔而韧的小羊皮鞭子落到囚牢里的青年身上，白皙的肌肤顿时浮现了一道新的红痕，力道介于破皮和红肿之间，恰到好处地引起不明显的痛感和心尖的痒意。
他双手被捆绑吊起，身体持续颤抖，几根破布条压根起不到防护。
“第48鞭，谢谢主人赏赐。”
沈逸星的嗓音沙哑，恰到好处的呜／咽听起来十分诱人。
“真乖。”
大贵族奥德里奇用鞭子挑起青年的下颌，奖励一个浅吻。
“——游戏时间结束，我的小星星。”
身材高大的男人丢下鞭子，为沈逸星解开绳索后将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出“囚牢”。
如果他们俩还是刚认识的关系，奥德里奇会毫不犹豫地在真正冰冷粘腻的地牢里调／教沈逸星，泄／欲后将人丢在一边更是常有的事。
但现在不同。
他们俩不仅相爱，更是不久将在神的见证下举行婚礼。这时候玩的主奴游戏，也就真的只有游戏意味。
奥德里奇把人扔到弹性良好的大床上，他刚摘下白手套，贴在耳后的隐秘通讯器便发出微弱的电流，随即一则消息传进耳朵里。
“亲爱的，发生了什么好事？”
沈逸星看到男人微笑的弧度增加，好奇道。
“尊敬的圣者大人再一次失利，他后续决策将受到亚当的特殊关注，且权限降级十五天。”
“圣者还是针对地狱犬吗？”
“星星心疼了？别想着别的男人。”
奥德里奇密令属下推波助澜，还不忘和恋人调笑。
“哼，不然想着你吗？”
沈逸星想到樊洛就觉得可惜：那样俊美绝伦的容貌，就是在东大陆他都没有见到过能相提并论的。
混血儿的容貌绝杀，真强。
“星星……”
奥德里奇一眼看出恋人的心思，也不恼，只是暗中吩咐属下去找个樊洛的克隆体过来——容貌相似度越高越好。
这样，当着星星划烂“樊洛”的脸才有用。
*
下午一点零五分。
弗兰克久违地只吃了一管生菜味营养剂，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实验室，容光焕发地像是斥巨资打了第五代焕新药剂，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他中午专门找到方舟三号附属设计部的主任，拷贝了权限内历年来所有设计图纸和材料库。
当时。
“最近有什么喜事吗，弗兰克？你要结婚了？”
“当然不是。”
面对设计部主任芬奇的调侃，弗兰克第一时间反驳，他双手虔诚地合拢：“晨曦来临，真神降世，这是我为神明献上的微不足道的礼物。”
“好吧，弗兰克，祝神明喜欢你的礼物。”
芬奇不置可否，他揣着手目送弗兰克离开，低声和身旁的初级设计师说道：“莱茵，通知尊敬的亚当先生，AL1实验室的弗兰克正在被邪神侵蚀。”
“邪神？”
“是的，莱茵你要记住，方舟内只有圣者大人能够与神明沟通，能够将人类的祈愿送至神明的桌前！”
芬奇的深棕色眼睛发出冰冷的目光，像是刀片一样，锋利地让莱茵不敢多看。
“你若是看到神明降世，不用怀疑，那一定是邪神！第一时间把自己送进审判所才有可能活下来。”
“我明白了，芬奇大人。”
莱茵不停点头，头顶一向挺翘的呆毛此刻也服服帖帖地垂下。
在短暂的午休后，莱茵回到设计部中心，第一时间启动四级权限，联络人工智能“亚当”汇报异常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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