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宁瘪了下嘴,忽地一屁股坐到地上,梁珺猜到他要撒泼,赶紧捂住他的嘴,半拖半抱的想带他回家。
梁宁不想回去,他挣扎着踹了梁珺一脚,等她松开自己,又抓起土块砸她的脸。
梁珺拍掉头发上的土,和他对峙了片刻,最后无奈的从树上摘了个小的给他。
梁宁不太满足,但梁珺已经回去了,够不到的他只能作罢。
晚上梁母回来帮梁宁洗澡,脱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他口袋里因为太酸只吃了一口的桃子。
问清楚谁给的后,梁母勃然大怒,她拿起梁父的皮带,对着蹲在小院门口洗碗的梁珺就是一顿抽。
这是梁母打得最狠的一次,梁珺的哭叫声引来了邻居的探头围观,但谁也没有出面阻止,包括坐在床边抽烟的梁父。
梁宁在床上玩了一会儿,见妈妈还没回来便下床喊人。
他出门时听到他妈扯着嗓子喊:“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心狠的女儿?你害死梁冰还不够,现在还要害死梁宁是不是!”
骂完了犹不解气,对准梁珺的头又是两脚,踢的时候嘴里嚷嚷着:“你怎么还不死,你怎么还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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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梁珺发起了烧,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看到了爸爸。
爸爸抱起她的头,给她喂了药,接着又在她的伤口擦了什么东西,凉凉的,很舒服。
梁珺有些高兴,又有些委屈,她喊了一声爸爸,可没等到对方应声,就醒了。
看着小院里的水缸,梁珺想起来自己昨晚跪了一夜搓衣板,方才的一切,都是做梦。
她发了一会儿呆,抓着水缸边站了起来,进房间时,弟弟正在床上画画,看到她进门,梁宁用手里的水彩笔丢她。
“杀人犯!”梁宁道,“你是杀人犯!”
听到这三个字,梁珺几乎失去了理智,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梁宁的面前。
梁宁马上要上一年级了,他虽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很会看旁人的脸色,因而见姐姐红着眼瞪着自己,他立时知道自己惹毛她了。
“是妈妈!”梁宁慌了,“不是我!是妈妈!”
“她为什么说我是杀人犯?”
“大哥哥,大哥哥中毒,吃黄瓜,吃西红柿,死了。”
梁宁的语言水平有限,梁珺完全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就在她想多问一些的时候,梁宁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这哭声惊天动地,梁珺担心他把父母引来,赶紧用别的东西转移了梁宁的注意力。
中午父母回来时姐弟俩已经睡了,梁父看了眼趴在床边的梁珺,道:“我还是把她送走吧。”
“送哪里?”梁母问,“亲戚朋友都知道她干的事情,谁还敢要她?”
“留在家里你把她打死了怎么办?”
“她早该死了,”梁母咬着牙道,“如果当年不是她乱喂梁冰,他……”
“你不摘别人家刚打过农药的蔬菜,她也不会把人喂死!”
“你在怪我?假如她不闹着要吃,我会摘吗?”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掰扯这些,”梁父摆手,“你不想送她走也行,但别当着外人的面把她打成这样,不然警察来了,我看你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我打我自己的女儿要解释什么?”
“你忘记我们没交超生款了?”
梁母闻言瞬间哑火。
“她也快十几了,你再忍个几年,等她可以出去打工了,就好了。”
他们之后又说了些什么,梁珺没有认真听,她只知道,原来弟弟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真的害死了大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进展慢一点交代一下背景,后面会开火箭的快
另外明天有事不更了,后天继续哈
8、第8章
这是梁珺第一次带这么明显的伤去学校。
梁母那一顿皮带是铆足劲打的,梁珺的脸、头、四肢和背部全是长条状的印迹,背部和胳膊最多,脸上虽然只有两条,但因为打到了右耳,直至今日,梁珺的右耳偶尔还会出现耳鸣的情况。
新学期开学,之前跟了三年的老师大换血,班主任姓丁,是四年级的语文老师;数学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姓邓;英语老师倒是没换,还是三年级的女老师,姓陈。
梁珺受伤的事情最先发现的是她那个叫朱正的同桌,他看到梁珺脖子后面的青紫,问她是不是摔伤了。
他很关心梁珺,但梁珺不想理他。
朱正是个很不错的同学,也是班上为数不多还会关心梁珺的。只是和他做了同桌以后,梁珺发现这小子自理能力约等于没有,都这么大了裤子还不会穿,有一次更是没拉裤子拉链就来上学了。
梁珺有弟弟,自然见过那个玩意儿,可她就是觉得恶心,哪怕朱正从没欺负过她,她还是对朱正有了阴影。
朱正不知道自己的小鸟给梁珺带来了多大的困扰,见梁珺不理他,他也就不问了。
9月30号最后一堂课结束,收拾书包的梁珺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她伸手一抹,发现是鼻血。
从书包里揪了点纸堵住,梁珺就没再管,谁知纸团很快被鼻血渗透,梁珺怕弄脏衣服,只能仰着头跑去厕所清洗。
“不能仰头!”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梁珺转过头,忽地觉得嗓子眼有些痒,于是没忍住咳了一声。
盯着李静静粉色短袖上的血点,梁珺惊的不行,她正要道歉,就见李静静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脑袋。
“不能仰头,会窒息。”李静静捏住梁珺流血的那一边,拉着她的手去了厕所,帮梁珺按压了几分钟后,她掏出手帕浸了点水敷在梁珺的鼻子上。
见梁珺呆呆地望着自己,李静静咧嘴一笑:“我爸妈都是医生,这些都是他们教我的。”
梁珺瞪大眼睛:“医生?”
“嗯,我以后也是要做医生的,”李静静边说边领着视线受阻的梁珺回班上,“你知道SARS吗?就是非典,我父母也参与了防治工作。”
梁珺自然知道非典,非典闹得最严重的时候她感冒了,严玉香如临大敌,让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去开个证明。
开证明意味着要去医院,去医院就要花钱,因为这事儿,梁珺被父母训斥过一顿。
“我知道非典,他们很伟大。”
“对病人是很伟大,对我就不……”李静静小大人似的叹叹气,然后看了看梁珺的鼻子,“不流血了。”
梁珺摸了摸,发现真的不流了。
“谢谢,你的衣服,对不起……”
李静静歪头:“你谢谢我的衣服干什么?”
梁珺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是说谢谢你,对不起你的衣服。”
“没关系啦,”李静静无所谓地说,“反正夏天的衣服只穿这一年,回去丢了就好。”
听到这话的梁珺脸更红了:“你衣服只穿一年?”
“也不是,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件衣服,一直想找个机会扔掉,但是我奶奶不许,所以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处理掉呢。”
“那你奶奶不会怪你吗?”
“我奶奶从前是帮人接生的,也算半个医生,我只要告诉她救了一个人,她就不会怪我啦,”李静静说着拉住梁珺的手蹦了一下,“梁珺,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梁珺从没被人这么亲昵的对待过,她下意识地点点头:“你问。”
“你的头发为什么总是梳不好?”
梁珺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觉羞愧:“我、我不会梳,而且,我也拿不到梳子。”
“那你爸妈也不会梳吗?”
“会。”
“那他们为什么不帮你……哦,我知道了,他们是不是也很忙?”
梁珺很想说是,但她不愿意骗李静静,便没有开口。
“咱俩还挺像,”李静静这回直接抱住了她的胳膊,“这样吧,以后我帮你梳头发好不好?”
梁珺愣住:“啊?”
“我可羡慕你的头发了,又黑又亮的,”李静静扯了扯自己的马尾,“不像我,发黄还少。”
讲完见梁珺没反应,她嘟着嘴撒起娇来:“你就让我帮你扎吧,我一定会弄好看的。”
李静静声音嗲嗲的,听得人耳朵发热,梁珺莫名感觉惊慌,此刻只想离她远点,因而说了句放完假再说就跑了。
国庆节放假的最后一天傍晚,梁珺蹲在门口把头发洗了两遍,梁母瞧她还要洗第三遍,没好气地问:“你头上沾屎了?肥皂和水不要钱啊?”
梁珺身子一抖,没敢再洗。
隔天刚进班上,李静静就来了,她把口袋里的小镜子和小梳子拿给梁珺看,接着牵着她去了操场。
银家湾小学的操场其实是个荒废的草地,没有塑胶跑道,也没有运动器材,不过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水泥乒乓球台。
彼时梁珺和李静静的身高相差不多,为了给她编好头发,李静静把小镜子递给梁珺,自己爬上了球台。
梁珺透过小镜子一会儿看看身后的李静静,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头发,心里高兴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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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梁珺的头发收到了英语老师陈老师的表扬,她夸梁珺的头发终于不像从前那么邋遢了。
老师说完以后,梁珺偷偷看了眼李静静,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女生的友谊就是这么突然,从那以后梁珺和李静静就变得形影不离起来,两个人一起打乒乓球,一起踢毽子,一起上厕所。
梁珺学会了梳头发,又在李静静的帮助下,拿到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英语考试一百分。
9、第9章
升五年级的那年暑假,李静静只私下邀请了梁珺一人去自己家过生日。
虽说她不让自己带礼物,可毕竟是第一次登门,空着手实在是不礼貌。但梁珺翻遍了家里,没找到一毛钱不说还被梁母骂了一顿,最后没办法,梁珺决定裁张硬纸板,用山上的野花做个手工贺卡送给李静静。
只是梁珺的手太笨,贺卡做了两个都失败了,好在她字写得还行,眼看硬纸板不够用了,便想着把之前阅读课上写的一首小诗送给李静静。
诗的原文是这样的:
《夏天》
那天语文课上
老师问他们喜欢夏天的什么
是虫鸣
是蛙叫
还是暖风
是金蝉
是西瓜
还是放假
叽叽喳喳
嘻嘻哈哈
好像只有我讨厌它
我讨厌夏天的虫咬
蛙吵
闷热
烈日
以及没完没了的人声嘈杂
如果可以
我希望自己能像埋在土里
不会发芽的西瓜籽
永眠地下
为防浪费,梁珺是在草稿纸上写的这首诗,写完看了看,发现不适合做生日礼物,于是把诗的后半段改成了——
我喜欢夏天的裙摆
马尾
嬉笑
打闹
花露水
以及总是发出清脆声响的小银镯
.
每年假期,梁珺都被勒令在家照顾弟弟,这次出门的机会是她用满分英语试卷换的,但给的时间不长,梁父让她下午四点前必须回来。
生日那天上午,梁珺早早地出了门,到学校门口,老远就看到李静静和一个老太太走了过来。
李静静也看到了梁珺,她跳起来高喊了一声,紧跟着张开手臂跑到梁珺面前抱住了她。
等两个人连体婴儿似的和老太太汇合,李静静忽然问梁珺:“你还记得我奶奶吗?”
梁珺一怔,她仔细看了看老太太的相貌,摇了摇头。
“太久没见了,不记得也正常,”李静静的奶奶说着抬起手,“你这么大的时候帮我推过好几次三轮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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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家湾小学的左边是银家湾镇,右边是一条很宽很长的上坡,只要不是住在镇上的学生,所有人都要路过这个上坡。
梁珺从一年级开始就在上面走,很清楚有多累人,因此才会帮路人推车,而车主一般是背对着梁珺,梁珺又是坑着头用蛮力推,因此她只记得推车的事情,不记得有没有帮李静静奶奶推过了。
“我奶奶退休以后在家闲不住,总是踩着三轮车去田里,”李静静说,“几年前她带了一车白萝卜回家,没留意丢了几根,是你帮忙捡起来又帮忙推了车。”
听了这话的梁珺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也在啊,”李静静狡黠一笑,“后来有个同学看到你推车,也过来帮忙了,当时我就在那个同学旁边,你没注意到吗?”
梁珺茫然地晃晃脑袋。
“没注意到没关系,现在注意到就行了,”李奶奶笑眯眯地道,“去年我生了一场病,已经很久没骑三轮车了,也不知道那块地荒成了什么样。”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李静静和梁珺往家的方向走。烈日炎炎,但三个人好像不觉着热一样笑得很开心。
李静静的家是自建的小洋房,有二楼,还有一个特别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只拴住的小狗和几只乱溜达的鸡。
李静静独享二楼最大的一间卧室,里面有很多书和玩具,梁珺还没进门就先看花了眼。
瞧她愣在那里不动,李静静推她进了门,将门关上后就要脱梁珺的衣服。
梁珺一惊:“你干嘛?”
“我用零花钱买了蛋糕和公主裙,”李静静拿起床上两条同样不同色的裙子给她看,“赶紧换上,奶奶还在楼下等咱俩一起过生日呢。”
梁珺脑袋有点晕:“什么叫一起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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