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蹙眉,寒声道:“本王谁都不要,全退回去。教他们别送了,像什么话!”
燕知微片刻后,才道:“可是殿下后院空虚,知微毕竟是外臣,就算替殿下处理府中事务,也不能代替正经妃子知冷知热。”
他一直没提过,今日酸涩之余,竟然轻声道,“燕王殿下还是走正途吧。”
他明明是为争宠,为一劳永逸。但是悲郁上来,他一想到自己会被抛弃,竟然真的把自己说哭了。
美人凝睇时,好似仙子泫然带泪,含愁带怨。
纤长眼睫垂落时,又朔朔颤抖,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尾的泪痣更加惹人。
“知微,别哭……别哭。”楚明瑱用手背替他拭泪,擦不干净,索性吻尽他的泪水,唇在他的泪痣上流连。
“……”燕知微不说话,只是掉眼泪。
他抬头看楚明瑱,眼睫一颤,泪又滚落了。
美人清颜如雪,眼尾绯红,好似雨打桃花,谁能遭得住这个。
楚明瑱本就是守着燕知微过日子,近日有些进展,正是蜜里调油,撒不开手的时候。
燕王爷熬了快两年,才见家养的小燕长大一些,出落的楚楚动人。他本就问心有愧,哪里禁得住撩,美人投怀送抱,他理所当然地被勾搭到手,满眼都是他。
楚明瑱叹了口气,亲了亲他的额头,道:“以后,谁要是送人来了,知微不必问本王,全数原路打发回去。”
燕知微看着他,那一眼教人肝肠寸断。
他有点苦涩地弯起嘴角,好似要解衣襟,低声道:“……知微身份低微,势单力薄,算是个什么呢,玩意,物件?王爷不嫌弃,玩一玩便罢了,也配善妒?”
第21章 醉若何,玉山崩
天仙美人无声落泪,时时把他放在心上疼着的燕王殿下哪里遭得住。
“知微,便是知微。”楚明瑱忙握住他的手,阻止他解衣的动作,却是真的急了,“本王并无玩弄之意。”
似乎是趁着酒劲,他顿了顿,冲动之下,竟是说:“若是知微觉得与本王这般亲近,名不正言不顺,本王给你名分又如何……”
在他看来,燕知微那一夜选择从背后抱住他,说出挽留的话语,这意味着喜欢他,愿意把此生交托给他。
楚明瑱本性是个端方君子,这辈子也就在燕知微身上没克制住,放肆了一回。
他心里疼着的少年乐意与他更进一步,他喜悦之余,也有隐忧。
小燕毕竟比他小四岁,从燕家跑出来后,就一直跟在他身侧。他问心有愧,守着他,也束着他,教他再也没和旁人有太深入的接触。
如今,燕知微肯与自己如情人般相处,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被自己误导,错以为这是喜欢,从而懵懂无知地迎合呢?
燕知微读的书虽多,也是极少见的天才,世情的阅历却尚浅。他心底暗暗发誓,要慎重待燕知微,不能轻忽唐突,更不能轻易要他。
谁料到,知微竟是觉得他在玩弄他身子,又不肯负责,甚至自轻自厌,把自己当做以色侍人的弄臣了。
燕王殿下自顾自的恋爱脑,燕知微却对自己的地位清醒得很:“您是皇家子弟,迟早要有燕王妃的呀。给我名分,殿下,难道您能封一名男子为妃吗?不会被天下人耻笑?”
“……”楚明瑱按着额头,这酒是完全醒了。
在长安帝京,当然不乏豢养少年娈宠的王公贵族,已是蔚然成风。但是,众贵族私底下玩玩,图个新鲜便罢了。至于皇家,这般嗜好更是秘而不宣,最是上不得台面。
燕知微明眸顾盼,语气柔和,却于楚明瑱如冰雪淋身,浑身都发寒:“殿下唤我管家,我又不是殿下的谁,如何有颜面去代行燕王妃之职责?”
“知微帮殿下打理钱财就极是逾越,您想宠谁,幸谁,封谁为妃,我当真能把手伸的那么长吗?”
楚明瑱一个字也没法答。
他虽然已是藩王,但是处处还受朝廷管束。他若是敢上书一封,奏请君父,他要封一男子为燕王妃。先不论兄弟们会如何整他,说他坏话,父皇勃然大怒的后果,他压根承受不住。
再者,他若是真的当一名藩王也就罢了,如今燕地正蒸蒸日上,将领归服不断,他若做出荒唐事,损他良好的品德与名声,好不容易聚齐的人心就散了。
他权力不够大,不能随心所欲。
倘若他做了皇帝,就能够得到一切,他如今得不到的东西吗?
燕知微脸上泪痕未干,好似红消香残,雪白的衣襟被他扯下些许,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露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喉结。
如此鲜明的性征。
他已经不似少年,是当初如花如雾、不辨性别的美丽。成长的年岁,教他越发出落的姿容清丽,抽条出秀颀的身段。
燕知微叹息,拉着他的手,去抚摸他细白脖颈上的喉结,似乎在哄任性的主公。
“殿下,您看清楚,燕知微是男子,非是女子。您给些宠爱便罢了,别太认真,对主公与臣子,都不好。”
他的言下之意,虽然婉转,但楚明瑱听懂了。
各取所需,不要过界。
燕知微有野心,也精明的很,他先把燕王后院打理的极是舒坦,解决了大半的问题。
然后,再是一顿声泪俱下,澄清利弊,提醒他不妥之处;又适当表露真心,示意自己知冷知热,是为了燕王的名声。
这般心机与图谋,楚明瑱不傻,当然看得出来。
他野心勃勃的小鸟始终没有改过性子,哪怕是跟了他,事事为他着想,的确是个忠臣。
他亦是用美貌与体贴笼络他,走着捷径,向他索取更多的宠爱与权力,却又不肯赔上自己。
他所想的,小燕是因为喜欢才肯与他耳鬓厮磨,才是二人关系中天真的那个。
这般既要还要,果真是贪心的小燕。
楚明瑱按着太阳穴,阖起眼。他觉得头疼欲裂,大抵是酒醉上了头,教他有种遏制不住的难过。
小燕是真的喜欢他么,还是只是为了攀高枝。他只是燕知微当下的最优选择,换成旁人,他一样能……
不行,不能再往下想了。
既然担心他另谋高枝,他就得当最高的枝头。
只有这样,他这般攀龙附凤的性子,才会永远追逐着自己。
“既然如此,那么……”
燕知微听他下文。帮燕王管着后院,这个权力实在是太烫手了。
他如果现在理顺了王府事务后再交还殿下,届时他有了王妃,勉强还算是有回旋的余地,不必被燕王妃不喜,被穿小鞋。
“反正本王也没有王妃,又缺不得帮本王理家的人。知微最得本王信任,先前的种种改革举措,效果卓著,本王十分满意。这燕王府的权力,你且领着吧,不必推拒。”
楚明瑱再睁开眼时,漆眸如雪,亦是冷静至极。
他越是清醒,越不可能让燕知微得了便宜,投入他的怀抱,再轻飘飘地撇清自己。
燕知微想要实权,又想要名声,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既然都不清不楚了,那就不清不楚着吧。
燕知微一噎,道:“可是,外臣代行王妃职责,这有损您的名声……”
楚明瑱好整以暇,支颐瞥他,显出几分慵懒恣意。他道:“在本王的臣子里,有几个人不知道,知微与本王关系匪浅?”
“既然心里都有数,明目张胆些,能有谁反对?”
他们纵然在外不会明目张胆地亲吻抚慰对方,但同进同出,肢体相触,言行亲昵,足以让人对他们的关系产生猜疑了。
燕知微一开始还与人解释,后来就一笑置之了。
因为他心里明白,问心有愧的事情,是解释不清的。
燕王低笑一声,把他从膝上抱起来,站起身。身量纤长的燕知微一阵腾空,竟是被托着腰,然后双脚触地。
“真是贪心。”楚明瑱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却没有亲吻他,呼吸却拂在他的唇畔上。
“本王怎会让你如愿以偿?”
燕知微有些愣神,看着楚明瑱似乎什么地方变了。
燕王似乎还在醉中,他解了貂裘,单手扶着桌边,身形微微晃了晃,似乎是要向燕王寝殿走。
楚明瑱醉的太厉害,竟是有些天旋地转。但他身形颀长,风姿清爽秀美,其醉时,宛如玉山之将崩。
燕知微连忙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稳住他的身形,让他不至于倾倒。他道:“殿下,您醉了。”
“醉了便醉了。”楚明瑱和他拧着,甚至还冷笑一声,“知微又不心疼本王,醉倒雪中,死便死了。”
燕知微甚少听他这般任性,却是本能不爱听这个“死”字,心里顿时又酸又疼,道:“殿下,不许说这些气话。”
他的娘亲死后,唯一真的疼他,如他亲人,如他长兄,如他师友的,唯有燕王殿下。
他如何会不在意?
楚明瑱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似是不胜酒力,被他搀扶着回房。
半途,他还半阖着眼,仗着酒醉,喃喃道:“知微又不是真的心悦本王,何必做到这般地步……本王要你做什么,难道你就做什么吗?”
“知微当然心悦殿下。”燕知微扶着他,还得温柔安慰一个醉鬼,“若是不喜欢殿下,知微怎会吻殿下呢?”
“但是小燕不愿做本王正妃。”楚明瑱语气低沉,“……本王就这么上不得台面,教你不愿与本王扯上关系。”
“这是愿不愿意的事情吗?”
但碍于他是上司,又是王公,燕知微才压下那股莫名的郁闷,好声好气地哄他,“殿下,这压根不可能。”
“让你管本王的后院,你却不肯。”
“知微是外臣,如何看顾王爷内院,万一以后有女眷,这多不像话。”
“若是没有女眷呢?”
“……”
楚明瑱被他搀扶着,却直视着前方,语气淡淡道:“只要你自己不点头,本王的后院,自然是谁都进不得的。”
“这权力在你手上,本王也得听你的。难道知微还会学那些长安大族的贤妇,一心替夫君开枝散叶,变着法子往院子里塞侍妾……”
“当然不会。”燕知微断然道。
他占着燕王殿下就够了,宠爱总是不嫌多的,谁会往外分。和他抢的,敌人,全都是敌人。
“……霸道小燕。”楚明瑱侧眸,看着他微寒的面色,心情又好了些,没方才那般郁闷了。
今天他醉的厉害,才会说这些有的没的。
回到燕王房内,燕知微先替楚明瑱把外袍脱下,服侍他平躺下,然后用帕子浸了水,擦拭他俊逸面容。
“殿下醉了。”燕知微的声音很轻软柔和。
帐子影影绰绰,唯有美人在侧,如花如雾。
楚明瑱单手置于额上,朦胧间抬眼,只觉他好似身在钧天帝所,身侧有瑶宫仙人携手同游清都。
时而,他们又共坠软红榻间,身体纠缠,耳鬓厮磨,互诉情衷。
楚明瑱抬起手臂,似是真的拥入坠落他怀间的天仙美人,幽香拂面而来。
他沉睡过去。
第22章 旖旎梦,美人谋
后来的事情,楚明瑱就记的不甚详细了。
那如同畅游仙宫,美人在侧的梦境;那高床软枕,红绡帐暖,温香软玉的体验。
真耶,幻耶?是耶,非耶?
楚明瑱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正午,日光斜入轩窗。
燕王爷倚着床头软枕,好似在闭目养神,墨色长发微散,身材修颀,玄色里衣半敞着,露出赤裸结实的胸膛。
这般慵懒倦色,正是列松如翠,积石如玉。坐卧之间,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楚明瑱休憩,因为宿醉后的头疼欲裂,久睡的躯体无力,教他醒是醒了,还是懵着,似乎在整理思绪。
直到他支起身,锦被从他身上滑落,他嗅到一丝欲望的味道,顿时脸色骤变。
哪怕被换了衣服,罪证也被擦拭干净,他身上这种爽利感不是作假。
难道,昨天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楚明瑱再不清醒,现在也清醒了。
他即刻翻身坐起,珠玉似的墨发披散肩膀。他低头,见到紧致的腹部上有几颗散碎的红痕,宛如雪地红梅。
他顿时警铃大作,对照铜镜扯开衣襟,胸膛左侧那一点附近,有个还未消退的牙印,颇有些打个记号的意味。
他再撩起长发,锁骨附近有几个轻啄的痕迹,还有半圈咬痕,整整齐齐的,可见咬人者牙口极好。
楚明瑱一怔,继而笑了,“会啄人,还会咬人,小燕真是凶……”
他又阖眸,依稀记起了几个旖旎片段:
燕王的帷帐中,两具身躯藏在锦被下厮磨,极尽销魂蚀骨。
燕知微伏在他的胸膛上,肌骨雪白晶莹,墨色长发如瀑散落,指尖还画着圈,不住唤他:“殿下,主公,明瑱哥哥……”
他甚至还攀着楚明瑱的肩膀,清雅如天仙的容色近在咫尺,一双明眸含愁带盼,凝着无限情丝,正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太危险了,小燕,竟是这般会勾引人。”
他想到这里,神情凝了一下,颇为懊恼。
楚明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醉后漏洞百出。此时他正按着眉心,回想自己还干了什么丢人的事情。
他堂堂燕王,多少是个皇家子弟,实封王侯。他不慎被美人爬了床,美人只是抚摸,他就如此荒唐,把君子礼节和风度丢了个干净,失控之下,竟是被勾了个魂销魄荡……
如此这般,他还怎么去端着主公的姿态见小燕?
楚明瑱挣扎片刻,还是把散落的衣襟往上拉,遮挡住几处可疑的痕迹,以长发披拂,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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