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不行那不行,就乖乖跟我开小灶吧。”
说着,夏子澈神秘兮兮地冲陈濯眨眨眼:
“食堂三楼你最喜欢吃的那家面,我已经打入内部了,想必现在食堂阿姨已经煮好一碗你最爱的香喷喷热乎乎的番茄牛腩面等待您的光临。”
“?”陈濯轻笑一声:
“你怎么这么能耐。”
“那可不——”
夏子澈声调越飘越高,跟他的尾巴一起翘到了天上:
“你这段时间总算是长点肉了,你前段时间有那么一两个月总不好好吃饭,瘦得跟干柴火似的,看起来还总是不高兴。现在多好,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平时多开开玩笑,多笑笑,特别好。然后也别总是闷着头学习,也要劳逸结合一下,比如跟我们聚聚餐去去游乐场,啧,我们冷静本来就人见人爱,现在这样更是顶顶好,属于来个人见了你都得痛哭流涕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的那种。”
“……得了吧。”
陈濯好无奈,他懒得理这家伙。
夏子澈一个人在旁边嘿嘿傻乐,陈濯走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拐向食堂的方向。但就在走上小路拐角的前一刻,陈濯突然看见另一边的礼堂门口站着不少人。
如果平时没什么大事件,礼堂基本都是封闭状态,现在那边围着几个人,有老师有学生,像是在准备着什么。
陈濯看着那边,愣了一下:
“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嗯?”
夏子澈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点点头:
“有啊……哦,跟你班没关系,你不知道。就是学校好像找了高三一个已经保送了北大哲学系的学长来交流经验,除了一二班都要听,我们妙姐让我们下午直接去礼堂集合呢。”
“……保送……北大哲学?”
陈濯慢慢重复一遍这六个字,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微微皱起眉,正想收回视线,却无意瞥见礼堂正门内有个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那人个子很高,穿着北川一中校服,离得很远,以陈濯的距离其实看不太清他的长相。
但没办法,那人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几乎在看见他身影的那一瞬间,陈濯就认出了他是谁,视野里模糊的长相却在记忆里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带着点自然卷的深栗色头发、眉眼很深邃,是温柔深情的长相,气质也极为儒雅温和。
很爱笑,但跟夏子澈不同,那人的笑总是浅浅淡淡一点,是礼貌又不失距离感的味道。每次他这样笑着柔声跟人讲道理时,总会习惯性示弱,然后让跟他说话的人莫名其妙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陈濯心里有些麻木,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眼前完整的生活好像自边角处开裂了一道不太明显的缝隙,他很清楚,保住眼前一切的最重要的一点之一,就是远离那人,别跟他再有一丁点交集。
“……”
陈濯深吸一口气,收回了视线。
一点不夸张,看见那人的笑,他有些生理性的恶心和厌恶。
陈濯的脸色估计真的很糟糕,因为连身边的夏子澈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但他顺着他的视线看看那边,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
“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怎么突然这个表情??”
“……没事。”
陈濯一怔,勉强弯起唇冲他笑笑。
他微微蜷起手指:
“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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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046-爱之名
◎如果这就是爱,那他还是不要再碰了。◎
陈濯自从十八岁失去整个世界之后, 就一直跟宋愈哲一起生活,曾经他以为这是命运在噩梦之后为了安慰他而留给他的一颗糖,但后来发现, 彩色的水晶糖纸下面包裹的是一颗有毒的药丸。
当然,必须承认的是, 在陈濯最难的时候, 宋愈哲确实伸手拉过他一把,但这跟他后来对他做的那些以爱为名的压迫没有任何冲突, 也跟现在陈濯一看见他就反感恐惧没什么关系。
如果重来一次……
不, 不能重来一次。
陈濯慢慢吃着面前那一大碗番茄牛腩面,心里一团乱麻, 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
夏子澈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见他这个样子,他有点担心:
“你到底怎么了?连美味的番茄牛腩面也不能让你回神吗?……算了, 估计你也不想说, 你吃得慢就多搅搅, 不然一会儿泡软了就不好吃了。哎你吃不吃卤蛋?我去给你加一个。”
“……不用了。”
陈濯有些无奈, 他用筷子戳戳碗里的牛腩,出神片刻,却突然听见近处传来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有人站到了他们桌边。
下一秒,陈濯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吗?”
“……”
听见这个声音, 陈濯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他没抬眼去看,只淡淡道:
“这层楼不是有很多空座位?”
意思是, 少来沾边。
对面的夏子澈抬头看看那人, 又看看陈濯, 没敢说话。
而那人被这样拒绝, 也没恼, 只是继续温声道:
“是,但我问出这句话的意图,也不仅仅是想找个吃东西的位置。”
他说话总是这样,很温和很坦诚,如果要继续拒绝,倒显得是自己小气刻薄。
陈濯没什么情绪地轻轻弯了下唇,只说:
“那请便。”
“谢谢。”
人道完谢就走了,很快又端了一份米饭,在夏子澈旁边坐下。
“认识一下?我是高三一班的宋愈哲。”
陈濯依旧连眼都没抬:
“高二的,陈濯。”
夏子澈看看他,又看看宋愈哲。
他总觉得现在气氛好像不大对劲,但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挽救,只干巴巴笑了两声:
“我也高二的,艺体班夏子澈。学长,我听你名字挺耳熟的,我们老师说下午有个学长跟我们交流经验,不会就是你吧?”
“是我。”
“哇,那你也太厉害了,保送北大,我梦都不敢梦。”
“他不是也很厉害吗?”
宋愈哲看了眼对面的陈濯,故意把话题往他身上带:
“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了,无论是考试还是比赛都能稳拿第一的陈濯同学,可惜我比你大一届,不然真的很想跟你较较劲。你高一的时候经常去图书馆吧?我那个时候总能看见你,有次还问了你借了本书,记得吗?”
“不记得。”
“想也应该不记得了,但我对你印象很深。可惜高三我一直在外省,基本没怎么回过学校。对了,你下午还去图书馆吗?”
“很久不去了。”
“那你现在去哪?自习室?”
“都不。”
陈濯顿了顿:
“我现在不爱学习,比较爱玩。如果你想找个优秀的学弟学妹交流学习经验的话,可以找找别人。因为我很久没有参加过竞赛,也很久没拿过第一了。”
陈濯随便挑了两口面就放下了筷子,他端起托盘,至此才终于正眼看向宋愈哲:
“我吃好了,先走了,祝你下午交流会顺利,宋学长。”
宋愈哲还真是跟他记忆里一模一样,连说过的话都大差不差。只不过当初他是读高三时才遇见的宋愈哲,不过这一世有很多细节都改变了,所以这场相遇也莫名其妙提前到了现在。
宋愈哲原本是文科生,也确实保送了北大哲学系,这是他在父母的干涉下做出的选择,他向来很听家人的话。
不过这家伙看着温和乖巧,骨子里却叛逆,所以后来,他在大学开学后不久就退了学回来复读学理。他本来就是著名学霸,回北川一中后顺理成章进了一班,跟陈濯成为了同班同学。
说实话,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样像他这样、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为了理想转头走去另一条更为艰难的路。当时的陈濯也很欣赏他这股劲。不仅如此,宋愈哲还是他从小到大遇见的第一个能威胁到他的竞争对手。陈濯好胜心很强,以前是没有对手,现在有了,他花在书籍和难题上的时间只会更多。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不少共同话题。陈濯从小就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很多人都不懂他的点,但宋愈哲懂,陈濯想不通的事情解不开的难题,他也能帮到他。两人越走越近,陈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把他当很重要的朋友。
现在想想,刚认识的时候,宋愈哲也跟他说过同刚才类似的话。那时候他说自己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他,陈濯听了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普通的聊天,直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宋愈哲当时口中的“注意”是另一个意思。
陈濯在感情一事上并不细腻,他从小到大都没对某个异性有过好感,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哪个女孩谈恋爱组建家庭,更何况是同性。所以,在宋愈哲突然跟他表白的时候,陈濯心里波动很大,主要还是错愕居多。
他并不歧视同性恋,更不会因此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待宋愈哲,但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不知道拒绝后该以什么样的姿态继续对待他。
不过宋愈哲心态很好,他并不在意陈濯的拒绝,反倒安慰他别放在心上,从今往后和他的相处模式也和之前一样,就好像那个粉色的插曲从未存在过。但陈濯还是会注意一些细节上的分寸感,始终和他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谁都没再提过关于那次告白的事,就这样一直把对手和朋友的关系保持到高考后。
再后来……
陈濯闭了闭眼睛,有些不愿意继续往下想。
再后来,他家里出了很多事。
那天他远远看见家里着火,想都没想,报了火警之后就一个人冲进去找母亲,但即便是在火海里,他也没能再见母亲最后一面。
他只记得,他是在一片火光中闭的眼,等再次睁开,他人在医院,身边只有宋愈哲。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宋愈哲正好去他家找他,远远就看见他一个人冲进着了火的屋子,是宋愈哲担心他出事,临时到别人家借了湿毛巾,进去把他捞了出来。
陈濯捡回一条命,但也永远失去了母亲。
后来,很多繁琐的事情都是宋愈哲跟他一起,在他每次觉得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也是宋愈哲陪在他身边。
陈濯开始对他产生一种类似愧疚的情绪,但他没有时间细想。
直到有一次宋愈哲陪他去医院换药,在充满来苏水气味的医院里、在冷色的灯光下,陈濯低头看着地面,忍受着手臂处传来的痛感,很苍白很无力地同他说了一句:
“……谢谢你。”
而宋愈哲只是叹了口气,然后笑了一下,温声同他说:
“你不用向我道谢,陈濯。
“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对你好、为你做的一切,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我喜欢你,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感谢。”
听见这话的陈濯沉默了很久,他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就那样焦虑地捏着手指。
他对宋愈哲的愧疚,在那短短一段时间里一点一点被一种类似恐惧的情绪替代。
因为他只有他了。
他失去了太多,他变得很懦弱,他不能接受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
现在宋愈哲明说对他好愿意陪着他是因为喜欢,他有自己的目的、他想从陈濯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他不求回报,陈濯也无法继续心安理得地同他索取这些。
所以当时陈濯有两个选择,一是跟他说清楚然后和他保持距离、从此拒绝他的任何好意。二是接受他的感情,给这份付出和索取套上一个合适的身份和理由。
陈濯能怎么选呢。
他做得到在这个孤单的世界单打独斗吗?
他做得到吗?
至少那时,他做不到的。
陈濯就这样糊里糊涂跟宋愈哲谈了恋爱,当时他没有多想,只觉得,试一试似乎也不是坏事。
宋愈哲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对他有种莫名的依赖和信任,至于恋爱关系中最重要的爱……陈濯也不清楚,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也弄不懂爱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没得对比没得参考,所以也从不在意。
曾经宋愈哲说过,他喜欢陈濯的成熟,喜欢他的好胜心,喜欢他事事争第一的态度,喜欢他的自信他的优秀他的耀眼。
但他这样说着,后来却把陈濯一点点困在身边,让他依赖自己,把他磨成了不争不抢的性子,让他不断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把一颗宝石驯化成黯淡的杂石,还要怪他不再发光不似从前。
至于宋愈哲究竟是不是像他挂在嘴边的那样爱自己,陈濯觉得,应该至少是爱过的。
但后来,陈濯又想,如果这就是爱……
如果这就是爱,那他还是不要再碰了。
他宁愿在孤单灰暗和死寂里做坚强勇敢闪闪发光的陈濯,也不要沉溺在以爱为名的深海囚笼里,做没有个性没有棱角没有姓名的“某某的爱人”,然后被随意打压随意欺骗随意背叛,最后,再被随意丢开。
陈濯把托盘送去收餐区,然后跟夏子澈一起走出食堂的出口。
走出几步,他突然叹了口气。
夏子澈忙问: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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