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过神来,晏北行已然倾身上前,而他被逼得步步紧退,直到后背抵上了白墙。
短短几秒之间,两个人的距离急遽拉进,只需略微抬头,沈南停甚至能看清晏北行嘴唇上的纹路,闻到晏北行身上同他一样的洗衣液清香——这瓶洗衣液还是沈南停以为晏北行没钱买,特意斟酌了许久的合适借口送给他的。
“你……你干什么,”突如其来的近距离让沈南停有一刹那的无措,“你退后一点!”
而晏北行不仅没有退后,反而抬起一只手把他禁锢在自己与墙面之间。
“隐瞒身份是因为任务需要,是组织上的安排,我不是故意瞒你。”晏北行的嗓音又低又哑,仿佛一缕青烟拂过沈南停的耳廓。
“卧底的事是因为任务需要瞒着我,但你其实不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穷线人这件事,难道也是因为任务需要?”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晏北行还是被沈南停对他“生活不能自理的穷线人”这个描述给噎了一下。
“不是。”他回答道。
沈南停抬起眸,气压更低地凝视晏北行的眼睛。
“瞒你任务之外的事是因为我的一点私心。”
“私心?”沈南停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比荒诞的话,“看我当跳梁小丑的私心吗?看我在你面前扮作什么都懂,办案途中处处给你解释那些侦探技巧的私心吗?这么看来我真是一个笑话,去给一个侦探技能远超于我的人解释这些,还以为人家什么都不懂,结果我在人家眼里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
想起这段时间他与晏北行一同经历的种种,帮他适应工作环境,给他解释破案流程,关心他的生活起居,生怕他有半点不习惯的地方,生怕他被周围的同事和领导低看一眼,而他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一样在他面前出尽丑态。
那些亲手递到他手里的专业书,亲自为他准备的生活用品,每一桩每一件,此时都像是一记闷拳重重打在他的心里。
知道真相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好笑,晏北行将他的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全都看在了眼里!
“我瞒你不是为了看你笑话,更不是把你当作小丑……”
沈南停没有耐心再听下去:“那你是为了什么,你把我当作什么!”
“你走,我这里不欢迎你,”沈南停发了力狠狠推他,“我这个小小的宿舍招待不了您这么大的人物,您还是回您的队长办公室舒服躺着去吧!”
“沈南停,你非要这样吗!”
“对,我就要这样,我就是这样,队长您要是有哪里看我不满可以去跟上面反应……哦不,我差点忘了您是我的队长,您就是我的上司——”
“沈南停!”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沈南停气到极点,任晏北行如何劝说解释都听不进去。
“您想愚弄一个小小的队员根本就像玩弄一只蚂蚁一样易如反掌,我在你眼里……”
呵责的声音陡然止住——
晏北行抓住沈南停极力将他推开的双手,骤然倾身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一切质问、叱责、讥讽尽数被这个带着粗暴、决然与炽热的吻淹没在了急促的心跳声里。
时间仿若静止,空气蓦地凝固。
所有的感觉器官都被屏蔽,只有嘴唇上燃烧着炽烈的野火。
沈南停大脑宕机,全身的血液都被点燃,他感到脑袋很热,就要跟着烈火燃起来了。
黄昏的夕阳透过窗户将房间分割成明暗两界,沈南停站在光里,长而浓密的睫毛蝶翼般轻轻颤动,眼里满是惊愕和讶然。
这是一个算不上温柔的吻,直到一阵刺痛从沈南停的嘴角传来,血腥的气味霎时弥漫在两人唇舌之间,
沈南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发力将身上的人强行推开。
后背抵着墙壁,沈南停垂着头重重喘息,眼尾上扬,因多日高强度工作而隐隐泛起血丝的眼睛凝望着面前的人。
晏北行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他被推得趔趄几步,身上的衣服因为两人的拉扯而显得有些凌乱和狼狈。
他垂着眸,燃着烈焰的深邃目光望进沈南停的眼睛:“这就是我的私心。”
他一字一句道,像是要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完:“我喜欢你,想离你更近,想得到你特殊的关心,想每时每刻都跟你待在一起!”
我瞒着你假装什么都不懂,是因为这样才能有理由靠近你。
“咔——”
张导的声音响起,林深跟陆景站直身体,站在原地平复一会,动作同步地朝摄像机后缓慢走来。
张导指挥着摄像回放拍摄片段:“演得很好,两位的各种情绪爆发都很到位,陆老师你看看,如果没问题的话就一次过了,准备下一个镜头。”
显示屏上的画面一帧一帧从头播放,沈南停眼里的自嘲,晏北行眸中的愧疚,两个人逐渐燃起的疯狂,骤不及防升腾的情绪。
每一步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像是连着无数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们靠近彼此,无法分离。
恍惚间,林深竟然有点分不清戏里戏外。
他们的灵魂无比契合,自然赋予的万有引力让他们彼此靠近,如同正负电荷般相互吸引。
傍晚的晚风吹拂过林深的鼻息,林深感到自己好似有点醉了。
“没问题。”良久,屏幕上的画面终于结束,陆景沉声开口。
“好,”张导吩咐着各部门,“大家准备一下,下一个镜头是接吻特写。”
作者有话说:
希望没有错别字,读者宝贝们阅读愉快,感谢陪伴~
第66章 吃醋
“你是不是,”林深又往前凑了一点,“吃醋了?”
两人回到刚才的位置,林深后背靠墙,陆景抓住他的双臂,倾斜着脑袋吻住他的嘴唇,高挺鼻梁交错碰撞,粗重喘息在空气中悱恻交缠。
沈南停推拒的双手被牢牢制住,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他呼吸骤停。
温柔而野蛮的触感让大脑短暂宕机,直到下唇被牙齿粗暴蹭到,溺水般的窒息席卷而上,沉寂凝滞的神思才猛然涌回脑中。
瞳孔骤然睁大,错乱鼻息喷洒在两人脸上,每一帧细微的表情都被机器记录下来。
这一刻,被陆景重重吻住的人,宛若漂浮游荡的水草,又似饮了烈酒的飞鸟,沉溺于畅快窒息的世界,快要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沈南停,还是林深。
“咔——”
陆景松开钳制的双手,卸力的林深失去支撑,身体软绵地踉跄一步,被陆景眼疾手快扶住手臂:“没事吧?”
眼里还是醉了一般的迷蒙神色,林深撑住墙壁,望着被陆景握住的手臂,默了一会儿:“没事。”
声音哑得出奇。
陆景凝视林深,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手掌稍稍用力,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臂。
张导已经吩咐好摄像师调好设备,两人朝他走去,他笑容满面的夸赞着二人:“陆影帝果然是影帝,专业素养很高,这一段拍得很好,晏北行的隐忍和爆发都表现出来了,结合得很好。”
“林深应该是第一次拍这样的戏吧?”
走来的路上林深已经调整好状态,只是耳根还泛着一点正常生理反应的绯红。
“嗯,”他回答道,“是第一次。”
“表演方式确实有点青涩,不过这就是我们要的状态,沈南停这时候就是茫然不知所措,非常意外。”
几人围着一起看刚才拍摄的内容,陆景神情肃然,完全进入到工作状态。
既做导演又做演员是一件责任很大的事,但为了能够尽可能地拍出自己想要的效果,陆景并不在乎责任大一点,工作累一点。
跟与林深独处时不同,在片场,他还是那个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非常严格的冰山男神,工作狂魔。
他是出了名的高标准高要求,自这部电影开拍以来,始终保持严格,精益求精,只要有一丝不满意的地方便会要求重复拍摄,许多演员在他那里反复NG,甚至到了看见他就感到害怕的地步。
对于这场与林深拍摄的,涉及到人物关系潜在转变的重要转折点,他更是格外重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好像仅仅只是一瞬。
终于,陆景神情舒展,对着播放完毕的特写片段道:“这一条过了。”
这场重头戏拍得如此顺利大家都很高兴,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张导扬着一张笑脸,随口闲聊:“林深以前有接过吻吗?”
八卦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格外引人注目,在场的人听见这个问题,都竖起耳朵朝这边分来一丝注意力。
林深怔了一秒,如实回答:“有过。”
张导:“原来接过吻,刚才的表现我还以为这是你的初吻呢,既然接过我就放心了,至少后面那些脱离的青涩的成熟吻戏能够轻松一点。你也不要太有心理负担,有陆影帝在肯定没有问题。”
林深偷觑陆景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林深长得这么好,念书的时候肯定很受欢迎吧,”张导今天八卦属性大发,“中学有没有瞒着家长早恋过?”
“没有。”林深说。
张导哈哈大笑两声:“你确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乖小孩,那大学呢,初吻是在大学吧?”
这下不仅是片场工作人员,就连陆景也盯紧林深,眼里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失忆让林深忘记了许多过去的事,但是近来逐渐恢复的记忆可以让他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没有,大学也没有。”
这个答案出乎在场大部分人的预料,原本只是闲聊的张导这下瞪大眼睛,颇有一点惋惜和吃惊:“那得有多少女孩梦碎啊!”
这句叹惋太过声情并茂,惹得不少人哈哈大笑。
张导还想接着问下去,刚刚张口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林深,下一场戏我们还要再对一下,有个细节需要继续打磨。”陆景低沉的嗓音穿过人声嘈杂,传入林深耳内。
“噢,”林深应道,“好。”
回到休息室,关上门,隐秘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方才吻得口干舌燥,林深进门先喝了一杯水,水杯见底,咣当放下:“距离下一场戏开拍还有好几个小时,我们可以一边吃晚饭一边理细节。”
拿起剧本,翻过几页找到位置:“这场戏是沈南停和晏北行夜间出外勤,发现案件疑点,原本还在冷战的沈南停不得不跟在晏北行身边一起破案,晏北行一路上都在关注沈南停的情绪,手中电筒的光源一直打在沈南停前面的路上……”
剧本倏然被收走,林深手里一空,满是疑惑地抬头望向陆景。
陆景也望着他:“这个先不急。”
林深的手被抓住,不重的力道带着他坐到陆景身边。
“不是说回来对戏,有个细节需要继续打磨?”林深重复陆景刚才说过的话。
谁知陆景坦然道,“这只是我叫走你的借口。”
林深凝视他深邃的眼睛,看不见底的瞳孔里藏着太多快要满溢出来的情绪。
他不再接话,只是静静等待陆景下一句言语。
“你从前,我是说遇到我之前,没有谈过恋爱么?”
“遇到你的时候我才五岁。”
“我的表述不太准确,应该是成年之后的重逢。”陆景说,“再次相遇之前,你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林深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怎么忽然问这个——
因为陆景记得,林深大学那阵,身边一直有一位非常优秀的学长。
他私下里托人打听过,从别人口中,他得知那位学长正在追求林深,并且看起来能够追上的概率很大。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景到林深就读的学校去时,总能在林深的身边看见那个人的身影。
有一次,陆景为了多看林深一眼,想办法拿到了林深学校晚会的邀请函,作为受邀嘉宾参加了他学校的晚会。
表演完一首歌曲,目光在场内四处环视,却始终没能看见林深的身影。
因为礼堂太过闷热,他悄悄逃出来吹了会儿晚风,却看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个学长送给林深一簇鲜花——
象征着爱情的玫瑰。
林深笑着接过,并与他拥抱在了一起。
那天夜里林深的笑容实在明媚灿烂,陆景却全然无心欣赏。
两人相拥的刹那,他僵在原地宛若石雕,周身血液凝固成冰,在盛夏里冻得他浑身泛凉。
更多的东西他不愿再看,也不能再看。
在两人的下一个动作开始之前,他赫然转身,落寞的背影拖着灯下的影子,连一处来过的痕迹都不曾留下。
历来站在光里的他,那个晚上藏在昏暗角落,近乎是落荒而逃。
此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林深的学校,也再也没有窥视过林深的生活。
若非祖辈牵线,他与林深大抵真的就此蹉跎,余生永不再见。
“我记得,你大学时候,跟你的一位学长走得很近。”陆景道。
“学长?”记忆飞快回溯,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你是说陈凭学长?”
说完,有点讶异地问:“你怎么知道?”
“你去过我学校?”
陆景眼里闪过一刹的不自然,随即立刻掩下:“有一年你们学校办文艺晚会,我父亲作为校友收到了邀请函,我也沾光收到一份。”
那年的文艺晚会办得格外盛大,邀请了不少知名校友,只消有人一提,便会记起。
“原来是那次,”林深恍然,“我很认真听完了你唱的歌,很好听。”
“嗯,唱的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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