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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仙(玄幻灵异)——花卷

时间:2023-10-23 10:00:57  作者:花卷
  小树仙脸上带笑,输人不输阵,点了点头。
  莫宵道,我和应楚说过了,我的身体已经无恙,想去人间看看,届时会和你们一起回去。
  小树仙一愣,半晌,冷淡地哦了声。
  莫宵看着小树仙,说,听应楚说,你待在他身边两百年了。
  他自说自话,我第一次见他不过百岁,现在,都已经万年了呢。要不是应楚,只怕我也早已经陨灭了。
  小树仙道,是么。
  他兴致缺缺,莫宵只笑了笑,二人背道而行。
  擦肩的一瞬间,小树仙捏了捏袖子,他袖中有一柄匕首,上神龙鳞所炼,能戮神噬仙。这样近,只要他掐个口诀,匕首出鞘,莫宵这残缺的魂就会被绞杀干净。
  小树仙想杀了他。
  这念头不过一瞬间,小树仙后背发凉,冷汗涔涔,紧接而来的却是浸透骨髓的无力和痛楚。上神花了这么多心思保下的人,命太金贵,他舍不得上神功亏一篑,舍不得他难过。
  小树仙知道自己是嫉妒厌恶莫宵。他却不想让嫉妒驱使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他不想输得太难看。
  几人初来黄泉时,是鬼王亲自接待,原本是一人一舍。上神说小树仙和他同住,二人如在荒山里,同床共枕。
  二人共衾,肉体纠缠不可避免,拥抱,爱抚亲密无间,都带上了恶狠狠的力道,恨不得把对方揉碎,掰开,囫囵吞吃。
  再滚烫的情潮都有冷下来的时候。
  分开了,不再手脚都粘腻热乎地缠到一起,背过身,同床离心。
  上神握着小树仙的肩胛骨,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比在荒山中瘦了许多。小树仙闭着眼,上神碰了碰眼尾,竟然抹到了湿意,小树仙眼睫毛簌簌颤抖,突兀地,就哭得凶了。
  小树仙道,我不想回去了。
  上神一怔,捏着他的下颚,道,你说什么。
  小树仙睁开双眼,眼眶通红,我不回荒山了。
  上神脸色骤沉,抽身退开,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树仙从床上爬起来,赤身裸体,顶着上神留下的一身痕迹,跪在床沿,哑声道,求上神,成全。
  13
  求上神,成全。
  小树仙跪在下面,方才还交颈缠绵的人,如今低着头,脊背瘦弱发颤伏在地上,求个成全。
  连瑟竟要背弃他。
  上神不可置信,紧紧盯着他,眼里掀起勃然怒火,却想起小树仙靠凤凰身上,笑着说,我要,就要最好的。
  上神咬牙切齿,道,当真?
  小树仙浑身抖了抖,低低重复,求上神,成全。
  上神看了他半晌,说,连瑟,你看着我。
  小树仙慢慢仰起脸,望着他,水色未干,却不见以往的痴缠迷恋。
  上神道,滚。
  小树仙眼睛一热,当着上神的面一件一件穿好地上的衣裳,想回头,未回头,落荒而逃。
  上神看他走得那么急,身影转眼消失不见,迫不及待毫无留恋,脸色阴沉,怒不可遏地狠狠将玉枕砸在地上。
  小树仙出了鬼界安置宾客的楼宇,停下脚步,大道条条,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自有意识起,就长于荒山山麓,成仙后,就跟在上神身边。离了上神,小树仙就好像成了无土的木,无根的浮萍,茫茫然不知所措。
  鬼界一入夜,天色极暗,鬼气森然可怖。他无意识地盯着暗处,抱着手臂慢慢蹲坐在角落里,太冷,冷得胸腔作疼,肺腑都似插进了一把钝刀子。他想,今晚怎么就没忍住呢,以上神之尊,何时被人如此拂过他的意。
  定是气坏了。
  兴许他该等莫宵陪上神回去,三人不尴不尬的,时日一久,上神嫌他碍眼,容不下他了,再请离。
  小树仙捂着脸自嘲似的笑,死死咬紧嘴唇,水珠涌出酸涩眼眶大颗大颗滑落脸颊,哭得无声无息。
  小树仙本想体面一些,上神让他滚,他就该干脆利落地滚,可不知怎么,心里太难受,难受得他将体面,骨气都忘了。
  他曾自以为是的疼惜上神孑然一身,冷清寂寞,可上神根本不需要他。莫宵说他同上神一起万年了,小树仙满以为百年已经很久,久到他生出贪欲,生出奢望。殊不知是自己眼界太低,百年于上神来说,不过弹指一挥,微不足道。
  他也一样,微不足道,可有可无。
  有这么一出,黄泉盛事谁也于心再赏。上神照例替莫宵固了魂,要走,莫宵攥住他的手腕,又央求上神,让他一并出鬼界,回荒山。
  上神眉宇间压着不耐烦,说,松手,不要胡闹。
  莫宵道,你那个小跟班儿已经和凤凰走了,他是仙,要回天界的。你就让我陪你好不好,有你在我身边护着我,我在哪里养魂都是一样的。
  我无需人陪。上神额角一跳,脸上神情更冷,抽回手,漠然道。你的魂魄如何你自己知晓,虽过万年,天罚之威犹在,离了鬼界,不出三月魂飞魄散。
  莫宵恨恨道,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万年,要是以后也只能这么不见天日,我活着又有什么劲儿,你还不如不救我!
  上神霍然抬眼看向莫宵,眼神冰冷,竟让他打了个寒战,脸色也白了,慌忙抓住上神的衣袖祈求道,我错了应楚,你别生气,你救我,为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我心里很感激……我只是一时急了,应楚,我想和你在一起,再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上神静了片刻,冷淡道,万年来不过全故人一诺,不是为你。
  莫宵愣了愣,苦笑,你怎么一点余地都不给我留,你生我的气,是不是,你怪我和连瑟胡说,你喜欢那小树仙?
  他难以相信,不甘地道,那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树仙,你怎么能看上他!
  上神一怔,脸色冷然,我怎会喜欢他,荒谬!
  莫宵还想说什么,上神截然打断,够了,不要再提他。
  上神看着莫宵,万年前莫宵不过垂髫稚子,他将奄奄一息的莫宵从尸横遍野中抱了出来,磕磕绊绊,业已长得这么大了。
  上神拍了拍莫宵脑袋,轻声道,莫宵,听话。
  莫宵眼眶泛红,仰着脸望他,像受了委屈的奶猫,可怜巴巴。上神恍了恍神,竟似看见了小树仙,脸色沉了沉,转身离去了。
  小树仙回到了人间,却没有和凤凰回天界。
  他说想在人间散散心。
  凤凰涅槃在即,他虽然说得轻松,然涅槃一事危险重重,他不得不回天界。凤凰掐了掐小树仙的脸颊,往他手里塞了枚凤翎,道,要是有事,用凤翎给我传讯,到时候哥哥接你回天上吃香的喝辣的,过好日子。
  小树仙哼哼唧唧,又叮嘱了几句,同凤凰告了别,孤身一人回了邯江城。
  邯江城是他的故土。
  他虽没哪里可去,这里,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知怎么回事,小树仙这回一进邯江城里,就隐隐有种不详感。这种不详,来自于他的直觉,让他毛骨悚然。
  他作了普通人装扮,直接去了城主府。年轻的邯江城主显然对他记忆犹新,只不过,短短半个月,这城主却憔悴了很多。
  小树仙早探过城主府,知道是府内小公子出了事,就是那天抱着他喊神仙的顽皮孩子。他说自己是游医,城主虽有怀疑,却还是将他带去看了那个孩子。
  瘟疫。
  一种极少见的瘟疫。城内名医都看过了,无不惊骇摇头,束手无策。
  月前活泼机灵的孩子躺在床上,瘦骨嶙峋,小小一团,高烧不退,脸颊通红,迷迷糊糊看见小树仙,用哭哑了嗓子叫,神仙!
  他的爹娘都红了眼睛。
  小树仙根本不通岐黄,他只是觉得这瘟疫来得实在莫名其妙,太过诡异,邯江城千年来,也从来没有过瘟疫。
  城主为保护儿子,也为防止城内人心惶惶,瞒下了瘟疫一事。
  谁也没想到,短短一夜,瘟疫迅速蔓延开来,先是城主夫人,而后是城主府内下人,紧接着,是城内百姓。
  14
  这场天灾远比他所想的凶猛可怖。
  小树仙曾试图以术法为邯江城的小公子治病,不成想,灵力如沉大海,又将稀罕能解百毒的灵草加入药中,竟半点用处都没有。
  他对上身后脸色苍白的城主夫妇,强笑道,城主莫急,等我再试试别的法子。
  城主弯腰施了一个大礼,嘶哑道,多谢先生。
  瘟疫传染之快,简直是骇人听闻。第二天,夫人就一病不起,发烧,起红疹,连通府内下人也不能幸免。
  一时间,恐慌情绪蔓延开来,年轻的城主看着昏迷不醒的妻儿,像老了十岁,却仍挺直脊背不敢懈怠倒下。
  先是大夫排查,竟发现城中也有百姓患病,而后封锁城门,加强巡逻,竭力安抚百姓情绪。
  小树仙往城中一走,宽敞的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将士,不见百姓。
  萧条冷清,或有几个孩子,从没关紧的窗子里探出头,面上蒙白布,一双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睁大着,对这无妄天灾惊恐无措。
  身体差的妇孺老弱,得了瘟疫第二天就死了,红疹溃烂,脓血发出恶臭,凄惨不已。
  小树仙眼见着一个老人死在床上,家中儿子不敢触碰他的身体,交由一个个带着手套的护卫把尸体抬出去,搬到城中央的偌大空地上付之一炬,刺鼻的浓烟弥漫邯江城上空,经久不散。
  小树仙束手无策,发泄似的,狠狠踢了墙壁一脚。突然记起城中别的生灵,他去找,想不到,竟扑了空。
  偌大邯江城,无论仙妖,竟然全都不见了——像逃难。
  一场瘟疫,怎能让仙妖都亡命而逃。
  小树仙脸色都变了。
  最终,他在他的神庙后院池子里寻到了一尾鲤鱼,他说,邯江城完啦。
  瘟疫是天罚,天降重罪!大家不想被殃及,都逃走了。
  小树仙如遭雷击,怎么会有天罚?!
  小鲤鱼口吐人言,声音尖尖细细,道,造孽啊,连瑟,邯江城造了这么多年杀孽,天道轮回,终于要来讨债了。
  小树仙愣了愣,惊恐地瞪大眼睛,这……这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帐了,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他们已经不再施人殉,祭活人了,已经改了,怎么会有天罚!
  小鲤鱼叹气道,谁知道呢。
  小树仙捞起池子里的活鱼兜在袖子里,走出神庙时,仰头看了眼高高挂在树梢的三个锦囊,喉头哽了哽,掩下泪意匆匆出门。
  当日兜售锦囊红绸的妇人倚门而坐,粗布麻衣,露出一双暗淡绝望的眼睛,遮脸的白布下隐约可见斑驳的红疹。
  小树仙心里一痛,加快脚步,耳朵里却还是听到了妇人的啜泣声。
  妇人的,小孩子的,满城百姓都在哭,都在尖叫,痛骂。
  他逃也似的回了城主府,府邸森然肃穆,透出死气。
  年轻的城主正在院子里大发雷霆,厉声呵斥大夫务必保住妻儿,拂袖,转身正和小树仙打了个照面。城主眼睛通红,颌下青茬无暇打理,憔悴绝望如困兽。小树仙说,城主,保重身体。
  城主苦笑,我省得的,先生。
  二人一时不知说什么,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城主又道,先生随我来。
  他先走,小树仙跟在身边。
  城主说,这瘟疫来势汹汹,我只得封了城门,严禁出入。这几日,城内百姓已经民怨沸腾,叫嚣着要开城门,让他们去逃生……可我怎能开,门一开,他们必定拼死往外冲,护卫难以抵挡,一旦瘟疫出了邯江城,祸及无辜,我百死难赎其罪。
  他再无半点意气风发,脊背微偻。
  我已在外面重金聘请神医,只盼来得及,否则——城主顿了顿,看着小树仙,疲倦地笑了笑。第一个患病的是麟儿,若非我私心,及时将麟儿送出去,瘟疫就不会传染开,我……真正该死的是我啊!
  小树仙哑然,低声道,城主千万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城主推开一扇门,竟是个小祠堂,点了檀香,青烟缭绕,无端教人心下稍平。
  更让小树仙错愕的是,祠堂里供着的,竟是他的画像,青衣,四肢红绳锁铃铛,双手撑石头上坐着轻笑,同他有七分相像。
  画像有些年头了,陈旧泛黄。
  城主说,韩家自千年来都有个传说,自立邯江城开始,就有神灵庇佑我族。两百年前,我的曾祖父亲手绘了这副丹青,说有上仙托梦。说来不怕先生厌恶笑话,邯江城立城虽久,却一直都有以活人殉葬祭祀的传统。直到百年前,他力排众议,一力废除此举。个中艰辛自不必说,曾祖父咬定说是上仙的意思,固执己见。当时百姓不满险些叛乱,曾祖父铁血手腕镇压,定下废除人殉和以生人血祭,如此两百年……如今,千年基业,竟是要断送在我手里了。
  小树仙沉默不言,他思绪混乱,想起两百年前,他将成仙,修为够了,终于能清晰地入凡人梦。他入了邯江城主的梦,二人对谈,说活人祭祀残忍血腥,有违天和,长此以往,必遭天谴。
  那时邯江城主同现任城主一般年轻,弱冠出头,意气风发,一拢袖子,微笑道,多谢上仙指点,晚生铭记于心。
  他怔怔出神,两任城主虚虚晃晃,竟成了一人。
  城主说,先生同上仙长得实在相像,麟儿自幼就被我带来拜上仙,才会认错——历代祖先口口相传,皆道我族有上仙庇佑,要真有上仙,为何还不显灵……
  男人声音骤低,哽咽了声,悲不自胜落下泪来。我是一城之主,若上天认为有罪要罚,那该我来承担,妇孺无辜,百姓何罪……为什么,受罪的是他们!
  小树仙鼻尖发酸,城主转过身,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背对他,说,先生这几日为我儿奔波,某十分感激。先生,邯江城已如危卵,趁还来得及,走吧。
  15
  小树仙并没有离开邯江城。
  他自出生起就在邯江城,生于斯,长于斯,亲眼看着邯江城由十乎,变百户,千户,最后成为万户之城。
  千年岁月,沧海桑田。
  小树仙看着城中百姓经生老病死,战火潦倒,兴颓起起落落,一代又一代,这种羁绊是没法言说的。
  他不是上神和凤凰那样天生神格,更不是土生土长的仙,他能得道,百姓香火供奉不可或缺。于他而言,邯江城就像他的孩子。它有不好的地方,可无论再不好,都是他的孩子。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城中百姓惨死。
  小树仙没有去想那位年轻的城主为何要同他说那番话,或许别有用心,可无论用心是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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