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个癖好也被宋念卿无数次的说过,或是辱骂,或是哭求。
让他将灯灭了,不要这样看着他。
但李凝清不愿意,只有在床榻上他才能真正拥有这人,没的尊卑,没的其他世俗因素所迫。
他缓缓合上眼,好似很疲惫,吐出口气。过后再仔细瞧过眼人,便靠近那盏烛灯,掀开罩子,轻吹一口。
灯瞬间灭了,黑暗笼罩,蒙住李凝清的双眼,他却好似没受到影响,动作自如地将掌中握着的手放回到被子下。
出了屋子,外面安静不少。这里雅致,睡上一晚要花上许多钱财,临安城能付得起的人屈指可数,故而僻静。
李凝清下了楼,楼下歪倒有三三两两的醉客,还死拖着不肯走,搂过心爱的姑娘或是郎君在怀中,时不时摸上几下。
他目不斜视,走得端雅,不多时在间屋子前停下,抵手一推进了去。
里面不大,一眼就可望到头,地上跪着几个人,打头的是个女子,埋着脑袋哆哆嗦嗦。
听到声音,她猛然抬起头,露出高高肿起的脸颊以及带血的唇角。她眼中闪过恐惧,膝行到李凝清跟前,颤颤悠悠地哀求道:“李…李管家,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她边说话,边重重叩首,丝毫没收着力道,砰砰砰的声音频起,似是期盼借此来得到那人的原谅,从而逃过一劫。
周围另外几个男子见状也都争先恐后地爬过来,脸颊不同程度地肿起,一道求着,“求李管家饶恕,放过我们。”
李凝清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抬着脚绕过几人往屋子里走。
身后立时有人将房门合住,月色透不进来,却能照亮门前站着的两人。
腰间配着长刀,神情肃穆,比之镇邪的门神还要凶神恶煞上几分,吓得女子发抖不止,慌慌张张地埋下头,转身去追李凝清。
李凝清在屋中的主位落座,掸了掸下摆的灰尘,方扫过底下跪着的几人,启唇道:“胆子不小,宋府的人你们也敢拐出来。”
梨花吓白了脸,刚要开口辩解,身旁便有人抢先推开罪责,“不是我们,是她,是她逼着我们这么干的。”
说话的人正是那胖面人,抬着如同肿胀起来的胖手指着梨花,义正言辞,仿佛这事跟他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后者猝不及防,一脸怔然。
胖面人膝行两下,靠李凝清更近,“李管家您是知道的,这事刚出来我便跟您报了信。这起子丧天良的事情,我等是万万不敢做的。若不是受她所迫,我们怎么会如此。”
“你!”梨花立刻回神,瞪着人要怒,胖面人转脸看她,反咬一口,“你什么你,平日里你就总看林淮安不顺眼,上次他落水一事就是你所为。真是个毒妇!蛇蝎都不上你那黑透了的心肠。”
话落,他又转向悠然看戏的李凝清,口无遮拦地吐露出梨花所犯下的种种恶行。
其余的还好,无非是些妒忌人后恶言恶语,诅咒一般的话。
不过说到这次的事,李凝清却蓦然皱起了眉,胖脸人丝毫未觉,好似说兴奋了般,“您不知道,她为了让林淮安再无出头之日,把人送到这楼里还不够,还给他下了那种玩意。”
李凝清终于再次开口,“什么玩意?”
胖脸人邀功一样,双手比划着,“就是‘极乐汤’。”
梨花脸一紧,急急出言打断他,“胡说,我没有!你个狗东西,在那里胡言乱语什么,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她扑过去,手指舞动着要抓人。李凝清轻轻抬眼,门边的侍卫立刻出手,三两步走过来压住梨花的身子,按在地上,叫她再动弹不得。
解决了这事,李凝清瞥一眼胖面人,他还惊魂未定地仰着身子,保持个张大嘴、瞪眼的姿势。
李凝清敲动桌面,拉回那人的神思,话音浅浅,“继续说。”
胖脸人抽过口气,捂着胸口与她拉开距离,忽视她那张几乎要将人吃了般的凶面,吞咽下紧张,说:“那玩意是楼里的秘药,专给不听话的妓子用,服下后可以催情。”
随后他话音一转,“但它不仅催情,还会慢慢让人失去神智,只知皮肉之欢,沦为…”
说话间胖面人不小心看到了李凝清晦暗不明的神色,禁不住地打过个磕绊,才补上前面未完的话,“性奴。”
平地卷起阵风来,撩动着打更人的衣衫,锣面映着月光,更将打更人的身影照得歪歪斜斜,仿若厉鬼。
宋府内,宋喻舟还抱着人,手指梳过怀中人的秀发,眼睛时睁时闭,已是困到了极点。
眼皮沉重,一下子合上,好半响没再抬起。宋喻舟迷迷糊糊,头脑不清间,颈间忽然传过阵阵痒意。
意识清醒了些,发觉不只是痒,还热热的。
他睁开眼,全然苏醒,见怀中人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正伏在他怀中,脑袋扭动着吻在他颈项间。
热气腾腾,颈间麻痒不歇,宋喻舟难忍地推着人,“淮安…不要。”
他难得说了这话,抵抗林淮安的亲近。搁在平时,要推拒的人分明是身上这个异常热情的人。
林淮安吻住他颈上的软肉,呼吸浅浅喷洒在上面,眼周的泪痕还未消,红红的挂在脸上。
他伸出手从下撩开宋喻舟的衣摆,灵巧探入,指尖捻着肌肤滑过,点起簇簇烈火。他摆动起身子,欲望难消,“宋喻舟,再来一次吧,行吗?”
嗓音还哑着,似是刚哭过所致,又像是被过深的欲念烧成了这样,总之哪边都是不好的。
宋喻舟受不住他这样的撩拨,未得释放的性器很快挺起,抵在林淮安的臀缝中。他扶住林淮安的腰,不安道:“三郎…三郎…”
他似乎想要拒绝,林淮安察觉到,脑袋伏下吻住了他的双唇,指尖同时摸上他的乳首,柔柔捻弄着。
吻人的动作愈发熟练,林淮安伸出舌尖几下挑开他的齿关,与里面那条厚舌搅动在一起。手指慢慢滑下,将那骇人的凶物紧紧握住,快速撸动起来。
宋喻舟揽紧他的腰,下身不自觉挺动。林淮安每撸动一下,他便紧过下身体,如此反复。
林淮安抬首,略作呼吸,盯着人又问,“宋喻舟,再来一次,行吗?”
他唇离人离得近,手还不停。宋喻舟脸上红潮渐重,嗯来嗯去没个完整的话,挺身时腰腹撞在林淮安的肚子上,还未干透的精液黏连在二人的肚皮间,相撞时啪啪脆响。
林淮安想听他答应,作弄起人,再度垂头吻在他的喉头上,双唇分开,将其咬在口中。宋喻舟猛颤身子,难以拒绝,道:“好。”
一夜无眠,床板吱吱呀呀晃个不停,羞人的喘息声一浪接一浪递出门外,好在没人得听,便叫他们愈加放纵,享受这场堪为极乐的盛宴。
次日清晨,宋玉辞照例唤着两个儿子来吃饭,素日二人都是一喊就来,半点时辰都不耽搁。
但今儿也不知怎的了,等了小半个时辰都见不到一个人,他眉头收紧,瞧着满桌的吃食,有些不大高兴。
正欲叫下人去看看什么情况,便见他的大儿子宋念卿沉着个脸从外面拾步进来。宋玉辞脸上微喜,总算是等来个人了,便唤着他赶快落座。
宋念卿话不多,略略点头,宋玉辞目光追着人,瞧他撩袍坐……
可这“坐”却怎么也到不了“下”。
坐下多么简单的事,到了宋念卿这里似乎变得有些困难,弯腰时眉头已然皱紧,双唇抿起。
等到坐下时,宋念卿口一松,泄出抽气,还能听到清脆的一声骨响。
宋玉辞关切深深,“卿儿,你这身子无碍吧?”
“无碍。”宋念卿表面无事,袖下的手却收得很紧,极力忍着全身的不适,尤其股间那处。
宋玉辞还待再问,就听脚步声响起,再一瞧是他的三儿子来了。
“三郎来了,快到爹爹旁边坐。”他掩不住喜色,起身招呼人。
初时宋玉辞还高兴不已,待宋喻舟走近,他那笑就凝固不少,“三郎这眼睛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那会宋喻舟逆着光从门外走来,宋玉辞没看见,这会他走进屋,宋玉辞才发现宋喻舟眼下缠着的淡淡青黑,那分明是昨夜没睡好所致。
宋喻舟摇摇头,傻傻乐过会,突然又丧气下来,“三郎饿了,想吃饭。”
一听这话,宋玉辞哪还管得了别的,忙忙给人盛过些爱吃的东西递到宋喻舟手里,“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快些吃,别饿着了。”
宋喻舟咽下几口菜,看向对面不动筷子的宋念卿,“大哥,怎么不吃饭?”
宋念卿:“不太饿。”
宋喻舟看看桌上五花八门的吃食,转头问宋玉辞说:“爹爹,为何桌上没有大哥爱吃的东西?”
宋玉辞边给他夹菜边回说:“怎么没有?这些你大哥也喜欢的,对吧?卿儿。”
宋念卿神色不变,“嗯,三郎快吃,大哥真的不饿。”
听完这话,宋喻舟才继续拾筷,宋玉辞在一旁看着,笑得慈祥。
而宋念卿坐在离二人稍远些的位置,默默将面前腥气不已的鱼推远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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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文真的越写越长,这剧情该说不说我想了下,发现连一半都还没到。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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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胃口不算多佳,也吃不下多少东西,一场早膳匆匆结束。
宋喻舟被宋玉辞留下来,又关心起他眼下的黑青,执意要找府医过来瞧瞧。
宋念卿无事便先行走了,此刻晨光熹微,倏尔刮起阵微风,吹动他半披着的发丝。
他步子放得慢,走在府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郎。”有人唤他,恭恭敬敬的尊称,嗓音听得出的含笑。
清清浅浅的笑意,跟这阳光倒有几分相似。
宋念卿停步,抬头见不远处的八角小亭前站着个人,天蓝色的外袍,挑起的眼眸明明灭灭,倒出碎光。
他笑得温润,等着宋念卿的回答。宋念卿却不理人,抿唇就走。那人又开口,语气正经了些,“大郎,我有事要告诉你,是关于三郎的。”
这话留住了宋念卿,他再次顿足,远远瞧着人,“李凝清,多说一句无用的话,你这颗脑袋就别想要了。”
李凝清由着人,朝他遥遥弯腰拱手,必恭必敬道:“不敢。”
若是没有昨夜那档子事,眼下这景象倒也正正经经,无非是个下人跟主子交谈事情,做出尊卑分明的样子。
可昨夜,谁尊谁卑,二人心里都清楚,最后随着更声逝去,没别的人再知晓。
宋念卿错过身,避开挡在亭前的人,几步走进去。
亭中摆着几个石墩子并个石台,是个饮茶赏景的好地方。
这会台子上除了搁有方茶具,还放了个精致的食盒,突兀地置在那里。
宋念卿扫过一眼,没有言语,撩袍缓身坐了下来。李凝清含笑,在他对面坐下,将食盒推到人跟前。
“知道你早上胃口不好,吃不下那些东西。特意给你做了些清粥,你喜甜,我特意多放了些糖块。快尝尝,看看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他说着话,不等宋念卿动作,便自行掀开了盒盖,从里面端出个汤盅,青瓷质地,浮有不俗的花纹。
这样的画面忽然将宋念卿拉入回忆中,他想起来没去沐京前,很长的日子里,晨起总有人为他烹粥,不管他喝不喝,但总归会有。
寒来暑往,日日如此,陪在他身边最长的人其实不是家人,倒是眼前这个心思跟繁星般众多的人。
似乎从他有记忆起,这人就总在自己身侧待着,每一次抬头都能看见,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直到年华逝去,眼边爬上细微的皱褶。
“念念?”
宋念卿被他这轻声低语的唤声拉回思绪,这才发现自己竟盯着人出了神。
不偏不倚看的就是那双眼睛,时常弯着,不见有厉色的时候。
李凝清也不移开视线,抚上自己的双眼,叹道:“我老了吧,最近时常感觉看不清楚东西,大抵是身子不如从前了。毕竟都三十有二了,再过几年怕是就要死了。”
“胡言!”宋念卿突然厉声呵斥,神色变得紧张起来。话说完之后又好似察觉这样不对,便掀开那盅盖,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他不说话,李凝清反而笑得更加灿烂,放下手撑着下巴,看人一口一口吃粥。
他知道这会不是开口的时候,就静静地瞧着人,珍惜又爱怜。
李凝清最是清楚他晨起不乐意吃东西,做得粥也少,小小一盅。待到宋念卿放下勺子不肯再吃的时候,刚刚好见了底。
他在这些事上把握得很好,不多不少,不会让宋念卿生厌。
李凝清替他收起汤盅,问说:“如何?退步了,还是进步了?”
宋念卿拿着帕子擦拭唇角,“说三郎的事。”
“好好好。”李凝清纵着他,嗓音都不自觉放轻许多,他收拾过东西,将昨夜审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全数告知给宋念卿。
但他还是做了隐瞒,譬如那几人的下场,梨花最惨,奴籍不消,被直接转卖入妓坊。
胖脸人几个助纣为虐,便被打断了腿,逐出临安城,走前不管他们如何哭嚎,李凝清一概不闻。
听罢这些事,宋念卿脸色不大好,寒意遍地,“三郎最是看重那个林淮安,他中了此等药,会不会对三郎有危害?”
李凝清略作思忖,“危害谈不上,可这药会让人时常想要求欢,前三日最是厉害,一到晚上便会发作。三郎黏着他,恐怕到最后苦得就是三郎。”
“那快些给他解了。”宋念卿皱眉,“这些事你都清楚,还来跟我说什么。先把他带走,关起来把药解了,确定没事之后再给三郎送回去。”
李凝清一哽,抿了抿唇,语重心长道:“念念,那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你为何将他说得好似很无足轻重,可以随意处置一般?”
“他是人,但也是宋府的奴才。我让人给他解这药已是我最大的慈悲了,不然我就该将他直接赶出府去。”宋念卿起了怒,语气越发不好,“奴才就是奴才,难道还妄想能何主子平起平坐?想都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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