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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羽是宠他的，每次多说几句，自己便不愿意再听。那人总是说他不能为难下人，让他不要大把大把花钱在一些没用的事上，城里城外那么多难民，与其花了钱找乐，还不如救救那些可怜的人。可是啊，二哥做了那么多事，那些人，还不是逼死了他……
大哥呢？慕安比他大十四岁，等他拉着他叫哥哥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家到了战场。这么多年，他和他关系最好，想来便是大哥虽然宠他的时间太少，却从来不会如二哥一般，说他一句不是，更不会如父亲一般，惹急了，便骂自己一顿。
可惜，无论是慕羽还是慕安，他都已经没有了，那些他曾经不喜欢的，喜欢的，都已经离他而去。所有的一切，是谁造成呢？
“二哥，在下面遇到了大哥，一定要告诉他，我，会好好活着，不让你们失望了。”乌云密布，雨丝漫漫，慕言抹了泪，起身离去。
醒来的时候，宇文轩还如自己闭上眼歇息时，坐在床头，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他已经多久没有好好歇息过了，每次，只要闭上眼，便是噩梦，而后呢……“什么时辰了？”
“巳时，怎么了，还觉得难受么？”宇文轩将玉佩放入怀中，扶着人起身坐床上，早已准备好了热水，拿了帕子给人擦脸。
“有点饿。”他也是有兄长的，眼前这人，对他而言，大抵就是这样的身份，所以，当慕呈离间两人的时候，他只觉得可笑。
“知道饿了，便是好事。”宽衣束发这事，今日便不需要他人。宇文轩起身让人准备食物，只觉得眼前一黑，在倒在地上之前，扶住了床沿。
“我让他们准备吃的。”大抵是这些日子疲倦，在雪山受伤不轻的缘故，自然也不需要看什么大夫。
“你怎么了？”李修言回头看着宇文轩的异样，给人倒了杯水递过去。
“没事，近日疲倦罢了。”
“你昨夜，一夜都没有歇息么？”
“不碍事，在战场的时候，几日不眠不休也是常事，想来回来过了几日舒服日子，便不习惯了。”
“我们今日……真的要去么？”吃了东西，似乎已经不太早。他还记得昨夜做下的决定，可是……
“你若不想去，那便不去了。”这种事，逼不得，只能等这人自己放下。
“等你想去的时候，我再陪你去。”
“我该说什么，让他回来……”
“你自己知道的。”宇文轩笑的温柔，果然这才是李修言，也不枉他为他们担心。
慕言回到红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上湿漉漉的，他却没什么感觉。惊雷落下，那苍白的脸，让人可怜。
“公子，沐浴吧。”子虚一直等着人回来，见到这模样，无奈叹气，扶着人上楼，让人坐下。
“我去准备热水。”
“柏清，睡了么？”
“公子放心，我已经让隔壁的大娘照顾着了，女人家照顾，总是比我这种大老爷们要好些。”搬了木桶进屋，给人倒了热水。
“那就好，可不能……”这可是二哥的孩子，可不能怠慢了。脱了衣服，泡入热水中，明明能够感觉到暖意，心却还是冷的。
“公子洗完了叫我，我来收拾。”
“子虚……谢谢你……”
“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我该做的，你不用谢我。”紧张的收好对方的湿衣服，对于这句抱歉，让习惯的人，多少有些错愕。
“哪有什么是该做的，你对我，从来都不是该做的。”他骂他，他该受着，他打他，他受着，他……差点杀了他，这人如今，还是受着。他已经不是什么公子了，这人还照顾着他……这一切都不该是这个人做的，只是对方太善良罢了。
“如果不是公子，不是慕家……属下和属下一家，早就饿死了，您不必觉得亏欠我，您……属下从来没有怪过公子。您沐浴吧，我，我先去把这衣服洗了。”
他做了什么事么？望着离开的人，那关上的门，慕言自问，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当初救了这人，他从未想过救人的心思。这人饿急了，别人欺打，他只是看不惯那些欺负人的流氓罢了。谁曾想，这人却把他当成了恩人，要一辈子伺候他。慕言本来是拒绝的，一身脏兮兮的乞丐么，他家里又不缺下人。若不是二哥让这人留下……看吧，他如今得这人如此对待，也是二哥为他留下的善意所得，他有子虚，二哥呢？二哥有什么？身上那么多伤，那些人，总有一人该得了二哥的恩惠，可是谁站出来……
“你说？什么？”宇文轩问了人，本想先去看看慕羽和郡主，却听人说这人已经死了。大脑轰鸣作响，只觉得心口喘不过气。死了，居然死了，这么几日……
慕羽死了？李修言无法控制自己，宇文轩他已经顾不上，他如今只想见慕言。他还记得当初慕安的死，那个人是何种伤心的模样，如今这唯一的兄长，亦离他而去，那人该是如何伤心。
“他一定很难受，对不对？”李修言自问自答，那牵出来的马，已经被他忘记。不断的跑，不断的跑，即使这落雨让他几次摔倒在地上，又一次次起来。
“等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他，忘记吧，把那些都忘掉，李修言是喜欢慕言的，比恨更深。”
这一次，只要再抓住那人的手，他便不会再放开。错过一世，他宁可不要这个皇位，不做天子，他也不会放开对方。那些恨，宇文轩说的对，那是他的曾经，那些爱，慕言存在他的曾经，也该存在他的未来。错了又如何，错了便错了，他是天子，何必在意对错，他想要爱，便爱了。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阿言……我说过的，我喜欢你，每一句，都是真的。”一次次欺骗自己，那些虚假的话语，其实都是真的。他给他的温柔是真的，他给他的爱，也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
桶中水渐渐凉去，那冰冷的身子，总算是暖了起来，抬手将眼前的发丝扫到肩后，想着那小小的孩子，他又有了几分生意。他们慕家，只剩下他一个人可以担着这些苦了……
“谁？你？”正欲起身，屋门却被人推开，望着进屋的人，只觉得厌恶。
“三公子，沐浴呢？”秦一富醉的厉害，这楼上楼下已经不知道原来的屋子在哪里。只是不知道，这屋子里有人沐浴，原猜着是谁，如今见了人，才发现是让他恨的牙痒痒的慕家三公子。
“出去。”
“你让我出去？”秦一富靠近人，看着那一身赤裸，露出笑意。
“你以什么身份，让我出去？三公子的身份么？别忘了，你可是爷面前跪在地上只会学着狗叫的畜生。”
“别碰我！”厌恶的推开落在身上的手，他实在想不到，如今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这个让他厌恶非常的人。
“别碰？大声些，本公子听不到。”秦一富拉着人手腕压在浴桶两侧。
“我倒是从未发觉，三公子，居然是这般美人，虽然本公子不好这口，美色当前，却也不拒绝。”
“子虚救我！”
第三十四章
“陛下，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子虚左脚已经折了，全身都是血。他没得办法，只能到将军府求救。旅途中他跑的极慢，步伐不曾停下。一不小心与人相撞，一句道歉未出口，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正是当今天子李修言。他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救自家公子，然而如今，他只能跪下开口求对方。
“你说什么？”李修言这一路赶来身上摔伤不少，突然被人求助，这人他自然认识，那么……哪还顾得上这人说什么，这人一句话他便知道慕言一定又被人欺负，不等人便跑，其间撞到了不少人，他并不在意。近了，那熟悉的地方，慕言待着的地方，无论是现实还是梦里，他来过无数次的地方。
“公子您。”
“滚开！”一个女人拦着，他一把推开对方，慕言的屋子他是知道的，直接往二楼尽头去。推开门一瞬间，便让他停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己最爱的人躺在床上，一个未曾见过的男人刚从他身上起来，另外一个男人正在解自己的腰带。李修言笑的莫名，手中剑便已经出鞘。晚了么？自己还是来晚了么？
“你，你，你怎么杀人了！来人啊！”大抵是这三人都玩了兴致，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推门进来。直到那正欲起身的秦一富倒在地上，才发觉发生了什么。
“还有谁，碰了他。”李修言将被子给慕言盖上，楼里的人围了上来。他的目光并未放在那些人身上，而是看着原本便进入他视线的人。
“谁碰了他。”
“我们，都，都还来不及。”两个男人受惊，看着提剑走过来的人，步步后退。
“没，没有碰他。”其实今日本来就是来红楼找女人的，不想醉了的秦一富欺负三公子，他们两自然也过来。那一直阻拦的下人被他们打折了腿，便逃走了。这下子，秦一富刚刚起身，他们两确实还什么都没做。
“今日谁若敢坏朕的事，朕便灭你们九族。”楼里的下人本想阻止李修言杀人，却被他一言惊的全都跪在地上。
“陛，陛下……”
“朕还记得，上次说过，留你半条命，本以为，你会好好珍惜，想来，是朕错了。”这两人之间，有一人他是认得的，那人上次欺负慕言被他扔下了二楼。
“饶，阿！”男人总算是知道，眼前的天子便是上一次的蒙着面纱的男人，饶命二字还未开口，便已经被人砍下一只手臂，抱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饶了你？”饶了他，他们可曾饶了慕言？
“朕当初给过你机会，你如今让朕饶了你？”说着，便砍断了人右脚。
“逃，你逃得掉么？”李修言折磨着其中一人，另一人找了机会想逃，被他一剑砍了脑袋。这扶摇削铁如泥，何况是这活生生的人。
跪着的人，不敢抬头，全都闭上了眼。李修言已经发了疯，杀了三人，却还觉得不够，一剑又一剑，硬是将完整的尸体砍的不成人样。
“你们都退下。”宇文轩赶到的时候，李修言的剑还未停下，开口便让这些楼里的人离开，一把夺了人的剑，将人紧抱在怀里。
“陛下，陛下，已经没事了，没事了，带阿言离开吧，我们回将军府。”
“阿，阿言。”做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得，听着宇文轩的提醒，才茫然的看着床上的人。是了……
“对，先带他回去。”宇文轩痛苦自责并不比李修言少多少，却不能如李修言一般，失了理智。
慕言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一场醒不来的噩梦，可是也不全是噩梦，因为他的梦中，居然有李修言。他是真的累了，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希望，一一失去，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无力的双手，缓缓的抚摸上对方的脸，他一直都想这样对待这人，摸着他的眉眼，画着他的唇角，记着他的脸，而后，在这场梦里，落泪，哭泣，颤抖。为什么他还会在噩梦之后见到这人呢？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喜欢他呢？
李修言并没有说话，慕言醒来的时候，他只是坐在他的身边，在对方伸手抚上脸的时候，握住对方的十指。那人在哭，他也是如此。这个冰冷的地方，他和他都是冷的。
“这场梦，也不全是噩梦，起码，我在最后，见到了你。”当一切结束，便闭上双眼。那拥抱的温度，已经感觉不到，他只想在结束这场梦。是的，无论是现实还是梦，结束，便是他的死亡。他已经不想活着了，那些曾经坚持的，原来这天下，并没有给他一点点善意。
“这不是梦，我在这里……”李修言想要说什么，悲伤却让他说不出多余的话语。只能抱着慕言，吻着他的额头。
“我在这里，从来都是真的，阿言。”
“你能够，让我醒过来么？或者杀了我，让我从这场梦中醒来，然后，再死一次。”真的假的，已经分不清。伸手捂住对方的脸，他不想看着他落泪的模样。
“都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阿言，我在这里，我在你的身边，不是梦，我在这里，你是醒着的，我也是醒着的。”
“如果是醒着的……为什么，会那么痛？”为什么他记得那么清楚，清楚的让他只想结束一切。为什么这个人的泪，居然那么苦。
“不会痛了，以后都不会痛了，我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会一直保护你，我们把那些事都忘掉，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他们都忘掉，忘掉彼此的痛苦，一切从新开始，从他们的初识，到他们的将来。没有慕家，没有皇权，只有他和他。
“从新开始么……没有曾经，又如何从来……”李修言放开了他，骗了他，从一开始，本就不该存在，又怎么会从头再来？他太累了，如今，总是明白二哥的苦了，他舍不得慕羽抛弃一切随郡主而去，如今，却知道了，原来，人真的可以，连活着的希望都失去，是这样的痛彻心扉。
“我困了，累了，想睡一会。别叫我了……就让我做完这场梦吧。”最残忍亦是最美好的梦。
“阿言……”
“这一次，陛下会答应我的，对不对？”他吻他，还是如此小心翼翼，带着祈求，带着担忧，怕对方推开他。好在，这一次，李修言没有推开他。
整整三日，李修言不眠不休的照顾着，昏迷的慕言，寸步不离。宇文轩每日让人熬了药便端了过来，看着李修言以无奈的方式将药给人度了过去，而后，便是回将军府，夜里，又回皇宫照顾着两人。
李修言不眠不休，他亦同样。李修言是爱，他是愧疚。总想保护太多人，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无法阻止。
“慕公子什么时候会醒来？”大夫给人把了脉，李修言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只能一直陪着，照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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