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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成柯和他单独相处时总绷着一根心弦，闻言瞥了一眼谈易的脸色，道：“干嘛。”
“换上。”谈易重复一遍，将包裹着防尘袋的衣服随手放到曲成柯肩上。
曲成柯第一次进谈易的浴室，四面都镶嵌着光洁到苍蝇趴上去都会劈叉的瓷砖，洗漱用品由高到低摆放得好像参加过小学生军训。
那套衣服曲成柯原本以为是谈易自己的，没想到穿上竟十分合身，量身定做一般。为什么谈易家里会有这样的衣服，巧合？
其他原因曲成柯懒得也不想去思索了。
另外，曲成柯的头发已经染回黑色，他本人倾向于是为了试镜，而不是听从谈易的命令。
走出浴室，谈易换好了一身正装，若将他扔进商人堆中也染不上铜臭味，因为他单是立在那儿就有着混若天成的艺术家气息。即便他本人从前和曲成柯说，他并未遗传到他母亲的音乐细胞。
视线交汇时，曲成柯先败下阵，低头逗狗。
狗子在两人之间来回窜，不知在兴奋什么。
谈易半抬眼，视线扫过、停留在曲成柯白皙的线条简单明晰的侧颜。
这次不是谈易开车，而是有个司机来接他们，当然开的也是酒会举办方提供的车辆。
曲成柯是不大情愿的。
他能为了钱和现在的谈易虚与委蛇，不代表他愿意以某某情人的身份在公众场合被人用暧昧鄙夷的眼光打量。
只是生活哪能总是如意，不遂心愿的时候一咬牙一闭眼也就过去了。
酒会设在某酒店的顶层大宴会厅，据说是圈内某个商业协会的庆祝宴，具体曲成柯不清楚，反正与他无关。
谈易估计就是收到了不得不来的邀请于是凑个热闹，他也不像是会在宴会上四处撒网阿谀奉承扩充人脉的类型。
至于为何带上自己，谈易的脑回路他从高中到现在就没搞懂过。
两人刚入场，就有个侍应生模样的人来对谈易说，蒋先生在等他请他前往包厢。
谈易偏头看向曲成柯。曲成柯摆摆手，心里话快全写脸上了，快滚吧，老子对你们的商业机密没任何兴趣。
他晚上没吃，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找了个角落沙发坐下，一手酒杯一手装满厚切牛排的碟子，他的吃相很斯文，好歹是富二代出身，从小必学的课程就是礼仪。
所以旁人远远地看来不至于将他当成是混进来蹭吃蹭喝的。除非故意挤兑他的。
“千秋穷到没饭给你吃，跑来这里吃自助餐来了？”倨傲的男声伴着冷笑自头顶倾泻下来。
第24章 起始
曲成柯举杯喝水的动作一顿，抬眼瞥向来人。
戚霖棋一身白色三件套西装，挑人的颜色被他穿上身，踱步两下仿佛就能穿越回民国时期，儒雅的公子哥形象，只是戚霖棋还是戚霖棋，开口必夹枪带棒。
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曲成柯心里暗骂。
不过两人下个月就要进同个剧组，搞得太难看属于自找麻烦。
“你好，真巧。”曲成柯笑了笑。
“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戚霖棋嗤笑一声，“上回你不是很嚣张？”
曲成柯放下碟杯，借机吐了口气，这大少爷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他大抵是认为曲成柯现在进了差不多算是他家的剧组就得对他点头哈腰了。
于是他道：“上回？你是说在Mico那次？说我嚣张真不敢当，哪有大明星你嚣张，你说对吗？”
戚霖棋脸色微变，深呼吸了一口，坐进曲成柯身边的单人沙发上，翘起单边腿，鄙夷且粗鲁道：“我他妈最讨厌男男搞同性恋那一套，不是被你和你那破公司恶心到，你以为我会松口放你进剧组？”
曲成柯缓缓一笑，“多谢你的美意。”
戚霖棋乜他一眼，神情不屑，“你以为你进了剧组就万事大吉了？”他压低了嗓音，“开拍之前，我绝对会把你踢出去。”
曲成柯眨眨眼，唇角向上翘，眼中挤出点促狭，“既然如此，我只能被迫再和你搞搞同性恋了。”
戚霖棋霍地起身，俊美的脸微微扭曲，看上去气得不轻，他正待张口，见曲成柯脸色一变，笑容收得干脆利落，好似瞬间面瘫了似的，不由一顿，回头看去。
身材修长挺拔，五官英隽立体，那股不近人情的气质叫人望而却步。并非圈内人，但戚霖棋却是认识的。
谈易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直白尖锐地刺向坐在沙发上的曲成柯。
语出惊人：“你要和谁搞同性恋。”
这样粗鄙的语句谈易惯常并不会轻易说出口，如此这般，不禁叫人侧目。这一被打搅，戚霖棋怒气散了些，目光冷冷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曲成柯看着这场面，心里暗骂了一句顺风耳，他话音刚落才看到谈易走来，不想在这满庭音乐声中还能被他捕捉到关键语句。而且他那神色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地用气氛逼他回答。
不论怎么说，曲成柯都不想在外人面前驳了谈易的面子，于是挤出半个笑，“没谁搞，我和大明星开玩笑呢。”
谈易不置可否，仿佛才瞧见戚霖棋这耀眼帅哥一般，“戚公子，你好。”
戚霖棋皮笑肉不笑，和他握了握手，“久仰了，谈先生。我母亲下个月生日，她很喜欢你的设计，我想找你订做一枚胸针，不知道谈先生有没有空呢？”
“一个月时间比较紧迫，如果戚公子急要，我可以提前安排。”
戚霖棋笑了笑，压根没打算多聊，打了个招呼就端了杯酒走了，临走前还给了曲成柯一个警告的眼神。
“和他保持距离。”谈易坐进柔软的长沙发，背脊挺直，双腿却随意交叠。
曲成柯眉心一跳，道：“看他这直来直去的德行，不像是背地里放冷箭的类型。就算他找我麻烦，也不会影响你。”
“和这无关。”
曲成柯一噎，道：“我和他好歹一个剧组，难道装没看见？”
谈易瞥向他，无波无澜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保持距离，否则就换个剧组。”
一句关你屁事挤到了唇齿间，曲成柯思忖几秒，看向别处，硬生生将那四个字眼吞了回去。
冤家路窄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刚走一个戚霖棋，又来一个邱潞。
邱潞穿着某知名品牌新季秋装，手表项链耳环一样不落，一眼看去金光璀璨，只是层层叠叠难免落俗。千金难买他开心，邱潞依偎在那位头顶冬日草地低头不见双脚的老总身边，脸上全是喜色，看不出一丝不情愿。
想来他那一身，都来自隔壁这位的“投资”。
“谈先生，好久不见呐！最近生意如何呀？我太太前几天还念叨着叫我今年必须给她搞一套你亲手设计的首饰呢，您看何时方便呐？”
闻言，曲成柯看向邱潞，对方笑得毫无破绽，曲成柯打心底觉得很难在一个男人脸上见到如此柔媚的笑，对金主堂而皇之提起自家太太这事毫无芥蒂般。
“张总，好久不见。”谈易淡道，连个笑都懒得敷衍。
方才他和戚霖棋打招呼似乎也是这德行。曲成柯觉得奇怪，这些人对谈易不称“谈总”，而都叫先生，莫名有种尊敬、高看一眼的意味。即便谈易年纪轻轻，即便谈易对他们的热情并不买账，那些人都习以为常似的，似乎早已知晓他秉性。
谈易简单说明他下半年档期已满，须得排到明年，那张总也没有不满，笑着岔开话题，目光落到曲成柯身上，“这位是？”
邱潞适时插嘴：“张总，这位是谈先生的专用模特啦。”
他在专用模特四字上加重了语气，那张总一听，拉长了语调“哦”了一声，再次看来的视线就掺杂了别样的意味。
曲成柯眉心抽了两下，背在身后的单手骨节发痒，他用力攥了攥。
“他是我朋友，千秋娱乐旗下艺人，曲成柯。”
谈易开口了，还颇有些郑重其事地介绍道。
张总眨眨眼，又“哦”了一声，笑道：“男团是吧？我就喜欢这些小年轻唱的歌，是不是上个月在市里开演唱会那个叫什么，HIHI的是吧？”
曲成柯露出职业假笑，纠正：“是BLESS，HIHI是安美娱乐旗下的。”
“啊对对，BLESS，你们的歌我也喜欢，下回把你队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张总的眼里冒出精光，笑眯眯地说道。
“好啊。”曲成柯意味深长地一笑。
此话一出，邱潞脸上的笑就有些绷不住了，不着痕迹地狠瞪了曲成柯一眼。他拉了拉张总的手臂，“张总，咱们去喝点东西吧。”
张总拍拍他手臂：“别急，我这还和谈先生说着话呢。”
曲成柯漫不经心地扫过邱潞脸上因为急色浅浅显露出来的法令纹，这才有几分白天与他针锋相对时的跋扈样子嘛。
曲成柯在去录音室的路上随手打开微博，最新一条博文下的评论一水儿都是粉丝的兴奋之言，无不在说有关他进了《风声鹤唳》剧组的事，打趣的打趣，恭喜的恭喜。
这段时间他的微博粉丝疯涨，一天前破了三百万大关如今已接近四百万，虽说有不小的一部分人群是抱着看戏心态或者纯粹来当喷子的，但整体来说，他的事业似乎正处于上升期。
上周回家看江禾玫，她也上网，只说虽然看到曲成柯名气越来越大她心里高兴，不过人红是非多，网上那些谩骂的言论着实恶毒。
曲成柯叮嘱她不要看网络上那些乌七八糟的话，他自己不在意，江禾玫也少操点心。
期间，曲挽蔷正好打来电话，三人谈笑着，“哥，你现在是真红了，说话做事可得注意点啊……剩下的我忘了。”
曲成柯故作得意，心绪不知飘哪去了。
本以为和谈易重逢后水深火热的日子没来，运气反倒好起来。曲成柯不是八点档肥皂剧里的傻白甜主角，心中总有些警惕。
曲成柯的名字被绑在戚霖棋后面当了一小段时间的话题中心，他的名字短暂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不过BLESS依旧名不见经传。
夏季新曲反响不错，不过上周发布的新歌预热热度很一般。
曲成柯踏进录音室时，细碎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大咖来了，咱们都等着你呢，队友面前下次可别耍大牌了。”高睿尾音拉长，轻飘飘道。
曲成柯将手机收进兜里，看了眼挂壁式的钟，先跟陆若文打了个招呼，旋即道：“你乐意提早到我按不住，少PUA我。”
“今天录合音，早到早结束，所有人在这等你一个，你倒好意思。”周涵冷硬道。
高睿笑道：“嗐，人家现在不靠这些吃饭了，抱了条粗大腿进了大剧组以后别说Mico代言，估计要跟戚霖棋平分秋色了。”
陆若文连忙打圆场：“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开始录吧。”
周涵不屑地嗤笑，起身先进录音棚了。
曲成柯一向懒得跟这俩呈口舌之快，从前他咽不下这口气，后来发现只要他一直保持人气比他们加起来都高，什么都不必说，这俩自己都能把自己怄死。
果然，高睿即便没被回怼，依然气得脸色青白，握紧了拳头。
《风声鹤唳》的开机仪式做得非常隆重，现场来了不少知名的媒体记者。
仪式结束后正式开拍，据说戚霖棋很忙，他和女主的戏份和又多又重只能往后推，于是作为配角的曲成柯和邱潞先随着剧组外出取景。
深山老林似的地方，正值九月，山里蚊虫密集。好在小黎细心，带上了驱蚊水和小风扇，否则又怕热又没什么耐性曲成柯第一场戏就要崩溃了。
邱潞比他有派头，一个经纪人两个助理全跟来了，鞍前马后地伺候着。
第25章 鸟雀
曲成柯和邱潞要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半路出家，演技一般灵性不足，导演指挥着拍了两小幕就气得直摇头。
他自己有工作室，这几年出的剧都很不错，被赞为业界良心，从不拍烂剧。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法阻止合作公司往他剧组里塞人。
退而求其次，对着曲成柯他还能有个好脸色，最起码他上镜好看。至于邱潞，基本上一无是处。两人都是塞进来的，他就算在圈里还有头有脸也没法天天到处得罪人。
导演憋着满肚子怨气挥手让他们休息。
曲成柯举着小风扇，天要下雨，林间闷热异常，加上各种打灯火上浇油。他看剧本，下一场是冲突戏，他要顶着剧情前期的温良人设被邱潞来一拳，顿时眼皮一跳。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侧脸挨上那么结结实实一拳时，曲成柯还是被打蒙了。
还不等他喘口气，邱潞变拳为掌，反手对着他另半张脸又是重重招呼了下去。
导演立刻喊咔，说这条不错，被打的演员看看伤着没。
他拍戏不喜欢借位，一般都是真打，不过演员会自己拿捏着分寸，都是同事，下一场谁打谁还不知道呢，再者传出去很败路人缘。
夜间戏，天色昏暗，只有离得近的摄影人员清晰听到了那清脆的巴掌声，心里都知道邱潞是一点没留手。
牙齿磕破了口腔内壁，过了会儿，曲成柯麻木的脸颊恢复了点知觉后，他尝到了血腥味。
他用舌尖顶了顶痛得更厉害的那边脸颊，在一片嘈杂声中，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
抬头，邱潞扬着下巴看他，眼神里充满不屑和挑衅。
就在曲成柯握紧拳头，心想去你妈的这戏不拍了老子要把他鼻子打歪，半步上前时，小黎冲了上来，仔细看他被打的地方。
“呀，出血了，导演！”
曲成柯能感受到自己迅速肿胀起来的脸，两边还不怎么匀称。
导演闻声跑来，他一直当曲成柯这张脸是他身上最值钱的地方，要真打坏了可就亏死了。他打着灯照到曲成柯脸上，只见他右脸上印着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左脸肿得老高，一双漂亮的眼睛浮现了些水色。
导演啧了一声，怒道：“我说真打没叫你下狠手！这还怎么拍？！”
邱潞这时装起了受害者，“对不起啊李导，我这不是怕效果不好嘛？我不在状态，怕演不好有点紧张就下手重了……对不起啊成柯，是我的错，要不你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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