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回“专用模特”事件后,圈子里也有不少人知道这俩人的关系。不过,谈易一个上位者亲自来接人,就秦月听来是有些荒谬的。
“姓谈?不认得,叫他滚蛋!”王迾歪着嘴骂道,半点没了晚间席上矫情贵公子的做派。
秦月适时拉过他,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王迾满不在乎地听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转头便换了副嘴脸,看向曲成柯意味深长道:“哦——去,请谈先生上来。”
谈易现在非常生气。
这个认知一冒出头就跟雨后春笋似的一路蹿得老高,锐利的尖端悬在心口,曲成柯一阵恶寒。
谈易这个人一般是不会轻易恼怒的,自两人相识以来,他发怒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他的燃点很高,那并不是包容,而是一种比较残忍的毫不在意。他总是端着并不做作的架子,沉默而静悄地立在曲成柯身后或者身边,从很久之前起就是这样。如果他不想,旁人很难感受到他的气场,甚至会忽视他的存在。
高中时期被父亲家暴,被迫选择不喜欢的学科,做着与心愿不相符的事情。换作心智不成熟或者易燃易怒的人,恐怕早就要么爆发要么灭亡了。但谈易都没有,他从始至终以沉静的姿态打磨着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将其磨利。
曲成柯听说过谈易父亲的事情,他不知为何在外欠了一大笔钱,被仇家找上门,行凶致残,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如今的状况,他就不知道了……
谈易的火气对曲成柯来说是有威慑力的。
因为他一直都坚信,谈易恨他。与外表不符的是,谈易很记仇。曲成柯曾经缠着他要他说说他的小时候,谈易就语气淡淡地表述了他童年捡了一只流浪狗的事。那只狗很乖,聪明听话,不用教自己都会出门去尿尿。
但有一回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谈易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最后在离家不远处的邻居院子里找到了一些狗毛。
当时曲成柯听完气炸了,义愤填膺道,穷得吃不起肉了?
谈易没什么表情,说也许吧。有些人的恶意往往是没有理由可循的,他继续说,后来他拿着老式的锥子扎爆了那家人所有可以扎破的轮胎和水管,并且从未被发现过。
曲成柯惊呆了,直呼卧槽。
“想不到原来你这么野?”
谈易弯唇笑了笑。
曲成柯支着下巴,随口道:“你还挺记仇,要是我得罪了你,你会不会也以后找机会报复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时谈易怎么回答的来着?他没有用话语回答,只是给了曲成柯一个轻浅的吻,于是没说出口的回答在七年后应验。
十二月的寒风锋利如刀,剐蹭过玻璃车窗的力道让人怀疑会不会留下痕迹。没开暖气的车厢内部就是一个无风的冰窖,被几块铁片一裹,几口温暖的呼吸完全是杯水车薪。
曲成柯的后脑勺抵着后座车窗玻璃,发丝做着无用的抵抗,自外界渗透进来的寒意将头皮冻的发麻,也可能不全是这个原因,毕竟他是被人压面团似摁在车门上的。
谈易单手桎梏着他双手,另只手扼住他下颌和脖颈交界处,以绝对上位的姿态压住他。而曲成柯则是扭动着挣扎,只偶尔才能从喉间挤出两声难受的闷哼。
这番似乎是扭打在一起的姿势,向上看,两人却唇齿相贴。
或者说是曲成柯单方面被掠夺,那根本不能算是吻,毫无温存可言,唇齿磕碰着气息纠缠,曲成柯头昏脑涨。后背是凉嗖嗖的,面前又堪比在烤火,其煎熬不言而喻。
从暖气充沛的俱乐部出来后就立刻被冷空气霸凌的他,整副身躯一直不停在打着哆嗦。
谈易这个神经病!今天气温零下,这个人不论从哪里过来开车都至少要一小时,他竟然都没有开暖气。
曲成柯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谈易的嘴唇,谈易的吻,都让他觉得太熟悉了。就好比小时候常吃的一种糖,时隔几年后再吃,不仅味道熟悉,甚至还能回忆起从前吃它时一并发生过的种种。
归功于他这几年少得可怜的恋爱经历,谈易是他不可能忘掉的“糖”。
关俊隔着屏幕还曾大胆发言:谈易不会是给你戴了贞**吧?
曲成柯恼怒得在假期赶到关俊所在的城市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唔咳咳——”在曲成柯的不懈努力下,他终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撕心裂肺。
双手以及喉间的桎梏松开——
曲成柯如同对待商场里的假人一般,连手指尖的力气都用上狠狠推了谈易一把,以宣泄心里的恼怒和不满。
他一边咳嗽一边努力压抑着呼吸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有病啊!都说了没抽咳咳咳——”
“神经病!”
“你要杀我直接往死里掐,还亲什么亲?!”
曲成柯刚刚那一下其实没能撼动谈易,他只是向后仰了仰而已。曲成柯用面条似的双手使出的吃奶的力气其实相当不够看。
面对滔滔不绝的谩骂,谈易眼皮都没眨一下。曲成柯一手抚着胸口,另只手撑着椅背,整个人如同水里刚捞上来的一样。白皮肤上醒目的红痕,湿润的双眸似乎含着温意春水。
曲成柯这么一个嘴硬的人,不算薄的唇也好,此刻的眼神也好,以及头发和双手揉搓起来却都很软。
谈易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唇上如同被牵动了似的传来一丝刺痛,他略显茫然地用手指探了探自己的唇,湿润的表面破了一道口子,正丝丝渗着血。
反观曲成柯,他的嘴唇更加惨烈,那两片肉看一眼就能知道被狠狠蹂躏过,碰都不能碰,痛得他直抽气。
嘴巴越痛心里越窝火,曲成柯瞪着本就不小的眼睛,唇角都扭曲了,闷闷地大口喘了好几口气。
被谈易接出来之后他暗暗松了口气,不然被王迾那疯子彻底缠上就实在不好脱身了,他甚至在心里还有些感激谈易,毕竟自己在十几分钟前才无视他的警告还挂了他的电话。
没想到一口气还没送到底就被木着一张脸的谈易强行塞进了后座,被掐着脖子亲了起码十分钟,嘴唇火辣辣地刺痛又肿胀。
曲成柯的牛脾气就是这样,谈易要是温柔地想跟他来回忆回忆初恋,他说不定还很乐意。
心底那种有些熟悉的厌倦感卷土重来,他和谈易就是相克。
去他妈的合约,他受够了。违约也好,解约也好,退圈也好,他哪怕当个网红也能养活自己和他妈妈、妹妹。
就在曲成柯憋了一肚子气气势汹汹要一口气发泄时,谈易开口了。
他的目光轻轻落在曲成柯凄惨的嘴唇上,道:“抱歉。”
曲成柯错愕。
谈易不是没对他服软过,但那是七年前了,谈恋爱期间谁没惹对象生气过,那时候谈易从来不会放不下身段,求和有一次就有无数次。但现在的情况是两人身份并不对等,谈易也是重逢以来第一次对他示弱。
曲成柯抽了一口气,又吸了吸鼻子,“谈总怎么还道歉了,刚才那豺狼样呢?”
谈易没听见他尖酸的讥讽似的,恳切道:“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抽烟。”
“哦,想知道村子里有没有鬼子,然后拿核弹把村子炸了?”曲成柯冷道,嘴巴张合间疼得他快飙泪,心中来火,语气也愈发讥诮。
“抱歉。”谈易再次平静地道歉,“他是个瘾君子,如果你接了他给的东西,后果会很严重。”
这个“他”指的是王迾,曲成柯反应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有些讶异:“你知道?”
“嗯。”
“那你在电话里怎么不说?”
“你没给我机会。”
曲成柯一噎,当时谈易开口就是叫他马上回去,加上前不久他才被戚霖棋调侃了一通,犟脾气一上来就挂了电话,还屏蔽了他的通话。
他眼神晃了晃,想到什么似的,又怒道:“我心里有数,戚霖棋提醒过我了,我看起来很像傻逼吗?你把我的嘴弄成这个样子,我明天怎么拍戏?!”
“他为什么提醒你?”谈易几乎是接着他话尾问道。
曲成柯又是一噎,旋即满不在乎道:“不知道,可能有病吧。”
“我说过——”
“保持距离是吧?人家大明星都说了,把我当半个朋友,还好心提醒了我。我说你到底是包养小明星还是在养狗,你家里不是已经有一只了吗?”曲成柯音量越拔越高,血气又往头顶冲。
没想到谈易不恼,好脾气地顺着他的话道:“那包养小明星该做什么?”
曲成柯不耐地翻了个白眼,“当然是……”说到一半他停住了。若无其事地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停车场,一回头就发现被谈易的视线抓得死死的。
他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谈易骨节分明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指划过他泛红的颈部皮肤,往下,带过胸膛温热的肌肤,轻声道:“当然是什么?”
第34章 乱性
曲成柯是个软硬都不吃的人。
这话固然不是绝对的,而是讲究一个度。太硬了曲成柯就以硬碰硬,太软了曲成柯顺杆子爬。
在茶楼初见以来,谈易似乎一直都在试图把握他“硬”的程度。现在他抓住了。
谈易说他晚上没吃饭,在公司加班后马不停蹄来找他。
这一番说辞成功撩拨起了曲成柯内心一点未灭的良知,嘴上说着叫他回去点外卖或者自己烧,他一点也不想去那个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苦味的地方。
两人回到重逢的茶楼,那个名叫清风阁的装模作样一副大排场却只有茶喝的地方。
“你晚上没吃饭,就跑这来喝茶?我不想喝,我要打车回去了。”
“不止,有别的。”谈易说,拉过曲成柯的手往尚在营业的清风阁里走去。
曲成柯还没反应过来,在触及到清风阁眉清目秀的小姐姐投来的好奇的友善目光时,顿觉手上一烫,跟被蚂蟥趴了似的猛地甩开了谈易的手。
“谈先生,曲先生。”小姐姐对他们问好。
曲成柯捏捏鼻梁上的口罩,奇怪她怎么会记得他,自己明明只来过一次?
在前往包厢的路上,曲成柯拉拉谈易的衣袖,“你是这里的VIP?不过她怎么会认识我?”
“因为我是老板。”谈易淡淡地说。
曲成柯:?
搞半天那个附庸风雅爱装逼的有钱人就是谈易?!
曲成柯无语至极,忍不住摇摇头感叹着这代有钱人的无聊能装程度。这幅度不大的动作却让他惨兮兮的嘴唇蹭到了口罩内沿,他一缩脖子抽着气。
反观谈易,背脊笔挺,衣冠楚楚,其姿态挑不出一丝不得体。谁都不可能猜到他半小时前才在车里掐着别人脖子强吻对方。
不能回想,那场面一过脑子曲成柯心中的火苗就春风吹又生了。
他伸手狠掐了一把谈易的小臂,对方动都没动一下任他掐着,只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谈易不像他捂得严严实实,嘴唇上的伤口就那么大喇喇地袒露着,跟戴着什么荣誉勋章似的。
怪不得方才那个侍者小姐姐老是忍不住把视线往谈易脸上瞟。
这破茶楼还真不知供应茶水,上到三楼,竟然是个在这夜里生意都不萧条的餐厅。说是餐厅不确切,倒像是古代的酒肆,寥寥几桌人都是边吃边喝边聊天,很不像是单纯为了填饱肚子。
两人进了个包厢,也没点菜,毕竟谈易是老板,他要吃什么,下面人还能不知道么?
所以,谈易将菜单递给了曲成柯。
“我吃饱了。而且你这饭馆光看装修就知道菜色肯定淡出鸟了。”曲成柯好心当成驴肝肺,把玩着手机头都没抬。
做成册子的菜单被重新放回了原处,被人将自己的店从装修到菜色都贬低了一通,谈易半点没生气,“饮食最好以清淡为主。”
“行行,你长命百岁。我活到六十五就够了。”曲成柯敷衍道。
正说着,菜上来了,曲成柯好奇地探头看,果然都是些一眼就能感觉到舌头寡淡的菜。全都用很古朴的餐具装着,除了看上去不错以外估计别无长处。
在侍者退出去包厢之前,曲成柯叫住了她:“那几瓶酒来,要你们这度数最高的。”
那人看了谈易一眼,应了一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拎了几壶在影视剧里常见的道具似的酒回来了。
曲成柯想的是,这里一个茶楼,最烈的酒估计也就二三十度了。可是没想到,一口下去,被冲击得差点飙泪。他这几年洋酒喝多了,这种正宗的土白酒劲太大了。
“吃点东西。”谈易递了一双筷子过去。
喝酒不能没下酒菜,曲成柯接过了。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吃着喝着,曲成柯觉得这些菜意外地还不错,下筷的动作也渐渐快了起来,其实晚上在饭局上忙着应酬,离吃饱差远了。
酒也很醇香,有点像他以前在老家喝过的叔伯辈自己酿的……
他自饮成趣,一杯一杯下肚,曲成柯话匣子就逐渐打开了。
“谈易,不是我说,你他妈的真是个怪人,我一直都这么觉得……前段时间,是你给我妈打钱的吧?”
前些日子,江禾玫打电话给他,跟他说不用给她打那么多钱,以前给的就足够曲挽蔷的生活费学费还有她的生活开销了,让他自己留着花,在那种环境里工作哪能不花钱。
当时曲成柯一脸懵然,他那个月工资还没发。他也没对江禾玫表达疑惑,怕江禾玫担心,毕竟是那么大一笔钱。后来他拜托人一查,是以Mico代言费的由头直接打到他妈账上的,因为曲成柯的大小代言费都是留的江禾玫的账户,但唯独Mico的不是,他自己的账上已经收过一笔钱了,于是就大差不差地猜到是谁了。
“你都包养我了,直接趾高气扬打给我不行吗?还非要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做好事不留名?你不就是想爬到我头上耀武扬威吗,来呀,我现在混的没你好,随便你怎么来……让我给你看狗,看我躺你家地板上瞌睡,看我一口气喝他妈四瓶瓶酒,你心里爽死了吧?”曲成柯面色酡红,支着下巴,大舌头道。
谈易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曲成柯喘了口气啪地放下筷子。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指了指他自己,又指向谈易,曲成柯半眯着眼道:“合约还有半年,一到期,你继续当你的富一代,我继续在娱乐圈混日子,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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