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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觉得那是我差不多十年后才买得起的东西。虽然没有拥有多久，我却像是贷款了一样忍不住提前享受起来。”谈易陈铺直叙道。
第一次被提起的过往，曲成柯难得产生了逃避的想法。他本以为在娱乐圈锤炼得百毒不侵的脸皮也终觉热辣辣的，并不是羞耻，而是那点被时间冲淡的心虚在面对故人直白的言语时放大了千百倍，裹挟着酸涩的憋闷冲击着心境。
末了他只能抛出一句：“……你还记得啊。”
这话乍一听，真够冷血无情的。虽然在那段过往中，他确实扮演的是冷漠无心的渣男。可是孰对孰错已经无从也没必要再争辩，如今的形势看来，怎样都是曲成柯自作自受了。
俗称，遭报应。
第30章 读心
“其实对你来说，我和那架钢琴没什么区别。因为兴趣接近、了解，花点小钱就唾手可得的新鲜事物。在你靠近我的那天起我就预料到了将来会发生的事。”
“然而你三分钟的热情不足以支撑你学完那首《天空之城》，也不足以完全应付因为认真对待而变得麻烦起来的我。”
曲成柯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往日总是很有神采的眼睛逐渐黯淡。他没有理由承担所有责任，如果谈易真给他穿小鞋，那他也摘不干净没品的标签。
“你非要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铺垫，到底想表达什么，不如直接说说你的心里话。”
谈易露出个笑来，似乎是早已猜到曲成柯的反应。他道：“这些日子你兢兢战战虚与委蛇，是觉得我会报复你。”
曲成柯板着脸，微微抬起下颌，哼笑道：“没错。毕竟你现在可不同往日，我担心自己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除了身外之物，我和以前没多大区别。”
曲成柯嗤笑一声，有钱人的地狱笑话。说得倒好听，“身外之物”，就是这么个微不足道的说来轻飘飘的四个字，能让他的家庭一夜间支离破碎，失去顶梁柱，生活被搅得翻天覆地。
“那又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想报复我，却大费周折非跑来包养我，难不成你是抖M？”曲成柯浅棕色的眼珠向上睨，混若天成的痞气，仿佛变回了十八岁天不怕地不怕恨不能纵横天下的中二少年。
“如果我无意冒犯到你了，我可以道歉。”出乎预料的，谈易来了这么一句。
曲成柯放下狗子让他去喝水，面无表情道：“怎么敢让谈总道歉。当年我家破产的事你应该知道，不觉得很痛快吗？”
谈易定定注视他隐忍的、倔强的侧脸，无声地摇摇头，道：“你想得太多了。”
曲成柯一怔。他说的好像没错，是自己想得太深刻了，不过是一段平平无奇的校园恋爱，双方都有责任的分手，不至于让谈易违背做人原则在他家倒大霉的时候暗暗觉得爽快。那谈易如今究竟是什么打算，不是报复，难不成是补偿？
“今天就把话摊开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曲成柯道。
“我现在正在做的。”
“懒得跟你咬文嚼字。”曲成柯翻了个白眼，手撑着膝盖动作不疾不徐地站起来。差不多也撕破脸了，管他继续装还是不装，曲成柯今晚都不想再奉陪。
“我话还没说完。”谈易也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你要想报复我当初甩了你出气呢，就直接来。”曲成柯转身面对谈易，居高临下地道：“反正饿不死。” 大不了退圈干别的去。
谈易面色不改，眼里却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笑，“你是这么想的？”
曲成柯沉默，显然是默认了不愿再复述。
谈易慢条斯理放好笔记本电脑，对脚下卡壳般停下回头的曲成柯招了招手，“过来”。曲成柯的手指在身侧将手心掐出一排小坑，后槽牙磨了又磨，最终还是在谈易平静的目光中走回去。
明明是在针锋相对，可他一勾手，曲成柯还是得一步步机械地走过去，他像是被迫植入钢丝的木偶一般，只要主人动动手指，他就会违背意愿地动起来。
出于多重原因，不论他嘴上多硬气，都无法做到真的甩袖子走人“你要做的很简单，我要你待在我身边，像以前一样。”谈易自下而上看着他，淡淡道。
曲成柯虚虚坐到谈易屁股下的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面朝客厅另一边，似在思忖道：“说白了，你要跟我谈恋爱，在合约到期之前。”
谈易面色不改：“你可以这么理解。”
曲成柯登时笑了：“那你早说啊，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不花这么多钱我也会答应的，毕竟你是我初恋嘛。”
谈易双眼微微眯起，语气如常：“是吗。但这是我的个人选择，与你无关。”
曲成柯转过身，蹲在谈易脚边，动作一气呵成，口中却用着好似霸凌的语气说道：“其实我懂你，以前被我主导觉得很没面子，现在当了大老板要找回场子，我完全理解。谈总，合约到期之前，我会乖乖听话的。”
他在“乖乖”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听着在示弱，实则是在刺激谈易。毕竟当初分手的原因，一部分就是他受不了谈易的掌控欲。
果然，谈易无声地深呼吸了一口，胸膛起伏稍微明显加重。他弯起唇角，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旋即慢条斯理地分开交叠在一起的双腿，自然而然将蹲伏下去的曲成柯包括在自己的范围内。
这回，轮到曲成柯呼吸一滞，脸色忽变，这个角度这个姿势，很少有人能不想歪，他稍微往前凑一凑就能碰到……
屋内暖气开得不高，因为谈易不喜欢干燥的闷热感，人长时间呆在里面像回到了春秋天。即便曲成柯平时总抱怨冷，现在穿着件不太厚的羽绒服的他却出了一身热汗。
谈易修长的、干燥的手贴近曲成柯的侧脸，曲成柯余光瞥见他腕上有颗痣。他脸上虽然只有一颗不显眼的小痣，但身体上分布了不少，并不影响他整具身体的美感，反而衬托得很性感。曲成柯是见过的，早在很久之前。
关俊曾半是暧昧半是八卦地问过曲成柯，你小子有没有把谈易霸王硬上弓了，男人的滋味怎么样，特别吗？
曲成柯记得当时自己很是恼羞成怒了一通，揍了关俊几下，说他和谈易之间很纯洁，自己也不是禽兽，而且他男人女人都没尝过，怎么可能知道特不特别。
曲成柯作为先主动地一方，按道理来说应该会热衷于那种事。但事实相反，谈易对此表现得有攻击性的多。除去两人互相帮助过的几次，曲成柯就从没有类似想法更没有提出实践过，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他对那种事的发生会觉得太早了，并且对此生出退缩之意。
为了不让面子上过不去，曲成柯后来一直对此闭口不谈，谁敢开这类玩笑他对谁翻脸。
柔软冰冷的指腹擦过曲成柯的耳尖，然后一点也不温柔地揉搓过他的脸颊肉和柔韧的耳廓。曲成柯被他的动作搞得半边脑袋都开始发烫发麻，余光飘忽间扫过他手边的笔记本，还有一本和工作相关的书籍。
因为他的外强中干，眼神飘忽，导致他错过了谈易藏在阴影中的那双眼睛，压抑侵略欲的熟悉的眼神。
当晚，谈易什么也没做，只是淡定地用手摩挲过他的脸、五官，像是在抚摸高价收购的珍贵藏品。明明他什么也没做，曲成柯良久后站起来的时候，两条腿又麻又软，面条似的打弯。
曲成柯对自己说，是因为蹲了太久血液不循环。
他蹲在谈易脚边时并无屈辱感，可能因为他挺喜欢狗子，在它的视角向上看谈易都不至于觉得恼火。
屋漏偏逢连夜雨，曲成柯今天不用去公司，剧组也休息，且正好谈易那边刚做出来几件新品，他的副业又开工了。因此他坐在了曲成柯的副驾驶。
曲成柯想起件事，“狗子一个……一只狗在家，谁照顾它？”
谈易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不斜视道：“请了保姆。”
曲成柯眉心一跳：“那你上次还让我照看它？”
“上次那个阿姨请假了，别人我不放心。”
我你就放心了？曲成柯吞下这句没说出口的话，不作声了，不必要时他不愿意和谈易搭话，即使他现在的嘴没以前那么冷硬了。曲成柯撑着下巴，目光被迫快速掠过窗外倒退的各种行色匆匆的行人和车辆，早高峰时的城市很冷漠，没人愿意为了无关的东西停下脚步哪怕一秒。
也许是两人距离得太近，曲成柯灵敏的鼻子都能闻到他身上清淡好闻的气息。然后，谈易昨晚说得话开始自动在脑中回放，几乎是抑制不住的本能。
不爽地犹豫再三，曲成柯还是开口了：“下下周，我要把头发染成红的。新歌要拍封面。”
闻言，曲成柯屈起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节奏听上去有些愉悦。他说：“很好。”
曲成柯偏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脑子是不是昨晚被狗吃了，之前催命一样叫他把头发染黑的是他，现在对红头发又没意见了？
下一秒，曲成柯懂了他的意思。
“继续保持，下次做什么之前，也要先告诉我。”谈易在早高峰车人流急湍的高架上，露出了一个短暂的闲适的笑容。
曲成柯没忍住对着窗外翻了个白眼神经病，没救了。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谈易看着计时器，不咸不淡道：“你在心里骂我，我会知道。”
曲成柯一僵，下意识就要以反驳掩饰心虚。
“因为你大多时候，心思都写在眼睛里。”谈易补充道，颜色浅淡的唇瓣一开一合，堪比精心养护双唇的某些贵妇人的唇部状态。
曲成柯从他唇上移开视线，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怎么猜，你又没读心术。”
谈易微微扬起唇角：“如果我有呢？”
作者有话说:
来晚鲁，最近在学校答辩，好忙
第31章 午餐
午饭时间，曲成柯尝到了据说堪比三星米其林餐厅的Mico员工内部食堂。谈易并没跟他要一起用餐，上午拍过新品图后他就一直呆在自己办公室，汪助理和曲成柯一同下楼去食堂，说谈易的工作日常就是这样，一旦来了灵感，常常一天都顾不得进一粒米。
“那他要是灵感枯竭呢？”曲成柯随口道。
“嗯……那样的话谈先生也会把自己整天关在办公室，似乎是因为在封闭的室内更容易产生灵感。”
谈易的设计不同于国际秀场上那些乱七八糟美名其曰只有内行人才品位得到的展品，兼具奇特和美感，独一无二的同时还会兼顾个人特色。总而言之，这种大量的单品设计光是看着就很死脑细胞。
想到这里，谈易上回发烧生病似乎也是因为连续加班的缘故。
“曲先生，虽然这话由我来说有点不太合适了，但我真心希望您能劝劝谈先生，像他这样年轻有为又有名气的设计师，其实不必承担这么大的工作量，对身体负担重。”
曲成柯喝了一口鲜榨的不知什么水果组合在一起的奶昔，道：“为什么让我劝？”
汪助理愣了愣，笑道：“这……您和谈先生的关系难道并不亲密吗？”
“你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曲成柯掀起眼皮，直勾勾看向汪助理。
汪助理被他那双实在不像一个男人会长出的、略大的附带长睫毛的眼睛看得不知为何心里直发毛，维持着得体的笑，道：“作为私人助理，谈先生的私事我是无权也不应该探究的，但我猜测，您和谈先生应该是超乎友情的关系吧？”
曲成柯扑哧笑了，嚼着口中厚切的碳烤牛排肉，咽下去，这才慢悠悠道：“这么说来，我也无权过问他的私事，因为我只是他包养的小明星而已。”
汪助理向来毫无破绽的笑容出现了一道裂缝，几番张嘴却都没能说出话。
浓稠的奶昔余下的挂壁在玻璃杯内侧，曲成柯放下杯子，“你是他私人助理，我以为你知道呢，不好意思啊吓你一跳。”
汪助理连连摆手：“是我多嘴了，还望您别放在心上。”
他手边放着打包给谈易的午饭，曲成柯提起来，起身，道：“你慢慢吃，不急。你说得对，我是得关心关心他。”说完，他露出一个促狭的笑。
留下茫然的汪助理，举着筷子半天没动作。
谈易是个很注意个人隐私的人，因为他的其他小毛病，他不请司机也不请家政，请人照顾那条狗子估计已经是他额外开恩了。正因如此，汪助理对他的私事一无所知也是正常的，毕竟别的大老板包养小明星哪用得着自己几番亲自开车去接。
曲成柯初步估计谈易的资产很惊人。他能混到现在这个样子，不单单靠着他舅舅还有他堂弟，还有他自身天赋和不要命的工作法。他似乎从前就是这样，明明看到讨厌的理综都要生理性作呕了，还能自虐般一天三张卷子写着。
他站在电梯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时候命运真的挺会作弄人的，七年而已，他成了他以前最瞧不上的娱乐圈中人，而谈易一举摆脱宿命似的理科生身份，进入了喜欢的艺术领域。
这个一举摆脱究竟是不是和说起来一般轻松，曲成柯不知道，也不愿去想。他和谈易始终是两条交叉线，路过这个节点之后就各自朝着不同方向疾驰，互为过去式。
曲成柯一时走神，门都没敲就直愣愣走进了谈易的办公室。
他动作僵住，立时想起谈易平时那个事儿精的德行，头皮发麻。没想到对方头都没抬，自顾自低头在倾斜的办公桌面上忙活。
“放桌上。”
“放了，来吃。”
谈易抬头扫了他一眼，再度低下头。
曲成柯不耐烦地咂嘴，道：“没必要这么废寝忘食吧，高考生都没你这么发奋。”
谈易没搭腔，微微皱着眉手动写写画画，过了一会儿，大功告成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道：“这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
曲成柯翻了个白眼：“能别这么较真吗，吃饭吧赶紧的。”
谈易神色淡淡：“汪助理辞职了？”
曲成柯拧眉：“什么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接替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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