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先生道：“若有人喜欢鸡鸭，也无可非议，为了鸡鸭宰杀鱼虾，也是有的。”
黑龙皱起眉头：“那这样不就不平等了吗？在满足自己饱腹之外，还要仅仅为自己的喜好去随意改变其他生灵的死活，若是不插手，或许有的猫狗就应该饿死，有的鸡鸭就应该存活。”
司徒先生笑道：“没有人能做到众生平等的爱。这确非善举，却也达不到恶的程度，只不过是七情六欲罢了。
黑龙似是不解：“那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我养活了猫狗，却杀害了鸡鸭，我究竟是善是恶？”
司徒先生道：“若你以人评判，那就是七情六欲，若你以猫狗的眼中评判，那你就是善，若你与鸡鸭的眼中评判，那你实在罪大恶极。”
黑龙迷茫道：“如你若说，那世间的善恶，只不过关注自己族群的利害，永远找不到真理。”
司徒先生点头：“正是如此。”
黑龙看上去更加茫然了：“那还有什么是对的呢？”
司徒先生颔首微笑：“放眼三界五行间，唯有时间是永恒的，或善或恶，七情六欲，最终都会随着时间得到它的结果，最后就连结果也会随着时间消逝。正是因为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消逝，所以你才敢追随自己的心，行你心中的善恶。”
他弯腰对黑龙行了一个礼：“贵客，你眼看天地，但每个人亦是他自己的天地，切莫着相了。”
司徒先生表示自己话已说完，要送客了，黑龙离开小院，却仍旧就无法完全参透这些话语。
他关好门，却突然看见小巷里蹲着一个白色的毛团子。
这狐狸竟然闻着味儿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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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得名
黑龙好笑地把它拎起来：“你跟过来做什么？”
白狐狸已经不是一个小团子了，却依旧十分乖巧地被他拎着后颈皮，晃了晃尾巴。
黑龙把它放下来，两人回到森林里。
黑龙与司徒先生对话一通，虽还有很多事没想通，但野兔总算不让他纠结了，一龙一狐吃完晚饭，躺在树干上看夕阳。
黑龙看了一会儿，拍了拍身边，示意狐狸坐过来：“哎，跟你说个事儿。”
狐狸乖乖挨着他坐下，黑龙道：“我明天准备离开一趟。”
狐狸疑惑地歪头，黑龙道：“那地方你不知道，也去不了，我也没打算带你去。”
白狐看起来有些着急，用爪子不安地挠着树干，大尾巴用力拍在黑龙身上。
黑龙挠了挠它的下巴：“你也不用等我，反正你现在也会打猎，找个自己喜欢的地儿生活吧。”
白狐爪子抓着它的衣服，围着他走来走去，它似乎知道黑龙说的是真的，自己并不能改变他的决定。
黑龙给它顺了顺毛，翻个身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迎着阳光醒来，黑龙看见白狐正短短正正坐在他对面，碧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黑龙看见它面前还摆了一本书，挑挑眉：“这什么，你把人家书偷来了？”
白狐爪子在地上刨了刨，在泥土里画出两个歪歪斜斜的字。
黑龙歪着头辨认，竟然发现这狐狸是真会写人类的字。
他有些震惊：“你平时去镇上，不会是去学这个吧？”
白狐点点头，黑龙心想这白狐真是聪慧过了头，他自己这么大岁数的时候，鱼都捉不明白呢。
黑龙看着地上的字迹：“名……字？你想知道我的名字？“
白狐点点头，黑龙想了想，白狐恐怕仍旧想要等他回来，又找不见人，所以才想知晓他的名字。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反正他要去的地方白狐根本无从得知。
黑龙把那书本拿过来，翻了翻，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指给白狐看：“我的名字叫沧，意思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白狐垂头看着书页，看了一会儿，又将书本递给黑龙，尾巴点了点黑龙，又点了点自己。
“什么意思，你想让我给你起一个名字？”
看起来是这个意思。黑龙笑了笑：“我不会取名字，你既然识字，不如在书里自己寻一个，就当是我给你起的。”
白狐看了他半天，低头用爪子翻动书页，它看得很慢，也不知道能看懂多少。
黑龙心想反正自己都要离开了，也不缺这一时半会儿，索性陪它在这发呆。
从早上到傍晚，黑龙都闲极无聊睡了一觉，才被白狐唤醒。
白狐指了指书页，黑龙揉了揉眼睛：“我看看，找了个什么名字？”
白狐指着那个字。
涯，水尽之岸。
黑龙挑挑眉，笑了笑：“你倒是会找。好，我记住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西斜，这一天的火烧云很美，紫黄橙红，就像他第一天见到云的时候。
黑龙站起身来，摸了摸白狐的头：“那我就走了，再见。”
白狐向前跑了几步，黑龙腾空而起，转眼就消失在了天际。
只剩下白狐在原地静静坐了很久。
黑龙去了无尽海。
那里已经是一片战场了。
无尽海黑水翻腾，深渊中无数人影爬出，又被龙族的刀枪斩杀。一些带血的鳞片漂浮在海面上，转眼就被黑水吞噬。
黑龙到场时，周遭一片惊呼。
他没在意这些，只问道：“龙神呢？”
有龙回答道：“龙神大人刚才在战斗中受伤，正在治疗。”
“带我去见他。”
几条龙面面相觑，仍旧带着他去了龙神面前。
龙神——那条新任的白龙，有些狼狈地在给自己清理伤口。
黑龙走过去，白龙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无尽海现在情况如何？”
白龙沉默了片刻：“不太好，魔的数量太多，龙族有些吃力。”
黑龙道：“我曾提议龙族不再镇守无尽海，是你们选择留了下来。”
白龙明白他的意思，他当时并未料到这些黑暗能量会增长的如此快速，这种自负的决定让龙族遭受重创。
但现在又该怎么办？
黑龙道：“龙族替三界守住了这个炼狱，守护三界免遭魔的屠杀，我不会说你们做错了。龙族本就不是一个会轻易退缩的种族。”
当时龙族以英勇自傲，甚至驱逐蛟，龙族也确实做到他们口中的英勇。
白龙道：“……谢谢。”
黑龙抬眸道：“但一味封印深渊没有用，如今这些魔有了组织、神智、计策，在深渊里，一定产生了一个十分强大的魔作为首领。如果放任它继续下去，魔的进化只会越来越快。“
白龙道：“但深渊已经数百年没有谁能进去了，里面的危险，谁也不知道。”
黑龙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来进入深渊。”
白龙一怔：“你……”
黑龙皱眉：“别那样看我，我不是为了龙族，也不是为了三界，只是随心而为。”
他说得很平淡，接着道：“以我现在的实力，从深渊里逃出来不成问题，若是没出来，那便是和魔同归于尽了。到时候若感应到深渊力量减弱，便让所有族人一起清扫余孽。没了魔王，至少可得五百年安宁。”
白龙严肃地点头，黑龙道：“事不宜迟，我等会便动身，剩下的交给你安排。对了，”黑龙想了想，对白龙道：“龙族若再有损失，你就带族人去白玉京，什么仙丹灵药，多抢一些回来，别有太多顾忌。”
黑龙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封印开启，黑龙如同被吞噬了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水中。
黑水异常躁动，深渊之中传来隐隐的怒吼，海水翻腾，灵气振动，海床几乎要出现裂纹。
这动静持续了三天三夜，还没有平息，突然间，封印不断颤抖，一道黑影从封印中冲出来。
周围的海水瞬间就被血腥染红了，黑龙身上的龙鳞残缺不全，似乎受了重伤。围上来的龙族问他深渊下的情况如何，想要为他治疗。
黑龙只是喘着粗气，吩咐白龙一定不能向外透露出自己去过深渊这件事，紧接着立刻向远处游去，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他在深渊之下，窥探到了那个异常强大的魔。
他并没有和那个魔发生战斗，身上的伤口也是其他魔留下的，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快速地离开了深渊底部。
那个魔除了异常强大，还有一件他不能理解的事。
但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受了伤，需要快速修复，并提升自己的力量，才能应对那个魔。
黑龙逃到了人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对于急需休息的他来说，人间是藏身的好去处。
他找了一个深潭，进入闭关修炼。
数百年过去，黑龙再次醒来，人间又变了一番模样。
他走进人类的城镇，打听人间的变化。
听说这百年来，人间兴起了狐仙庙，听说十分灵验，人间大大小小的心愿，不必再等到一年一度的万福灯海祭，只要向狐仙上供，狐仙便会托梦于你，教你如何实现心愿。
是狐妖吗，黑龙心想着。
以前那只小狐狸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么聪明，应该能修炼成妖吧。
他漫无边际地走着，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
黑龙抬头，看见这乌云有些许奇怪，似乎正在向某个山头汇聚。
他决定去看看，这黑压压的阴云来得格外快，伴随而来的还有电闪雷鸣之声，周围的百姓纷纷收拾着东西往家里跑，喊道：“哪个神仙又渡劫了！这个月第二次了！“
渡劫？
黑龙加快了步伐，离开人类的城镇，便干脆踏空而去。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天空已经开始降下暴雨。他作为一条龙，倒是并无不适，来到那个乌云汇集的山头时，他看见一座孤独地立在山头之上。
黑龙推开门走进去，首先便看见那个狐首人身的塑像，他看了两眼，感受到庙里还有一另一个生灵的存在。
绕过狐仙塑像，走进内堂，他看见庭院正中央站了一个白衣人。
白衣人站在雨中双目紧闭，紧紧握着手中的佩剑，浑身已经被大雨淋湿。
这白衣人容貌是十分罕见的好看，他总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黑龙双指在眼皮上一抹，金色双瞳亮起，看见了白衣人的真身。
果然是只狐狸。
黑龙抱着手，站在回廊上喊他：“狐妖，你在做什么？”
狐狸似乎这才注意到他的到来，睁开眼睛，紧接着双眼瞪大，仿佛看见了什么惊讶的事：“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天上突然落下一道雷，狐妖立刻一挥佩剑，动作熟练，灵力汇聚，将雷挡住。
狐妖道：“理我远些！”
黑龙并不害怕这雷，只是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只好站在旁边看着他。
狐妖见他并不听，大声道：“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只白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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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雷劫
黑龙惊讶，竟有这么巧，他刚一醒来，就能碰上故人。
他们说话间，几道雷又劈了下来，一道比一道威力大，狐妖用力抵抗，他的修为不低，尽管费了些力气，都一一化解了。
这雷慢慢平息了下来，狐妖喘了一口气，收起佩剑，这才向他走来。
黑龙还在震惊中：“这才一百多年，你就已经修炼成妖了？”
这修为还这么高。
“都是运气好，”狐妖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随后伸手一把将他抱住：“太好了，我还以为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黑龙有些手足无措，还没有谁这样抱过他，他双手僵硬地悬在半空，然后在狐妖背上拍了拍。
狐妖看了一眼天色：“我们进屋说。”
他带着黑龙进屋，这屋子前面是个神庙，后面倒像是个人居住的院落，床榻桌子应有尽有，桌上甚至还有点心和水果。
黑龙问：“你是什么时候修成的？”
狐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走了大约一年后吧，那时候突然修出了人形，我便四处游历，然后机缘之下找到了狐妖一族的领地，在里面拜了师，然后一直到现在。”
黑龙颇为感叹，又问：“刚才那时什么？”
狐妖道：“雷劫啊，妖族修炼不都是要渡劫的吗。”
这倒未曾听说。黑龙道：“雷劫哪里来的？”
狐妖像是听到了什么幼稚的问题一样，笑了笑：“自然是天上来的，听狐族里的长老说，是神仙掌管着雷劫，只有渡过雷劫，才能由妖成仙。”
黑龙不解：“你想成仙吗？”
狐妖点头：“那是当然，没有妖不想成仙的。对了，当初你给我的名字，我在狐族的时候组长又给我加了一个姓，我现在叫白涯。”
黑龙点点头：“不错。“
他脑子里想的是白涯说的话。
在他的认知里，妖族与白玉京的神没什么差别，一些小神甚至还要敬龙族三分，没听过什么做妖要渡雷劫，更没听过什么妖想要修成仙跑去位列仙班的。
黑龙联想到自己在深渊下的见闻，总感觉哪儿有点不对。
但他没说出口，狐妖仔仔细细地瞧着他，问道：“你修为比我高许多，我看不出来，你是妖吗？还是修道之人？”
黑龙笑了笑：“我是龙族。”
“龙族！”
狐妖十分惊讶：“这世间已经许多年没见过龙族了，听说他们都隐居在世界尽头的大海中。这一百多年，你是回到族里去了吗？”
黑龙点点头。
“那你现在重返人间，是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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