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无极,的确是高挑修长,眉目英挺。俊美的叫人难以忽视。
万事万物,祸福相依,很难评判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拱手:“咳,臣想起还有急事,先行告退。”
又一拉武相。
武相是个粗人,这会儿跟看戏似的,兴致勃勃,好奇故事怎么发展,被一拉了才回过神,这戏怕是不能随便看。也拱手:“臣想起还有及时,告退。”
龙子珏没拦他们。
文相倒是走的快,武相自认为贴心,给两人把门关上了。
又恋恋不舍好一会儿,才离去。
龙子珏问:“我们好好说话,不好吗?”
乐无极只想知道云海楼怎么样了:“叔叔还没答应我公事公办。”
“我在你眼里就是徇私枉法的人?”
乐无极不答。
“我会公事公办。”
乐无极半信半疑,假装相信:“好。”
“那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龙子珏道。
乐无极顿了一下,什么是好好说话,上位者的好好说话他岂会不清楚,不过是顺着说话。
他放柔语气:“叔叔想说什么?”
然后发现,龙子珏果然吃软不吃硬,下颌线绷得没那么紧。
“你义父有写信同我联系。说叫我送你去菩提寺。参悟佛法。”
“你答应了?”
龙子珏的确答应了。他觉得与其让乐无极同来路不明的人交往,误入歧途,不如继续留在镜川。于是道:“菩提寺就在琅夜旁的洛城之中,正好洛城也在我管辖范围内,我可以送你去。”
乐无极望了龙子珏一眼,后者紧盯着自己,似乎等他感恩戴德。
“谢谢叔叔。”
果不其然,龙子珏满意了。
乐无极目光深了深。
原来如此。龙子珏喜欢乖的。跟他那义父似乎一个品味。难怪为人那般不同,也会成为朋友。
乐无极是被押送到菩提寺的。
乐瑾瑜再三交代龙子珏,乐无极的任何甜言蜜语都不可信任。龙子珏没信任,在时局如此严峻的时候,派重兵,里三层外三层将人送上马车。
“叔叔同我一起坐好吗?”
龙子珏道好,反正他正准备亲自监督乐无极。
菩提寺。
建在一座青山上,春季,青山妩媚,柳枝妖娆。
山上雾气更重,气温更低,层层峰峦上,砌厚重的围墙,圈出一方天地,既是寺庙。上山下山都需要许多功夫。
乐无极出现在寺庙门口时,漂亮英挺的像一只妖精。
妖精就该被关进去,镇压管教。
“叔叔,你分明很喜欢我,为什么也要像我义父一样,把我关起来呢。”
这句话纯粹是乐无极乱说的。他只是赌了一把,龙子珏嘴上说喜欢女的,身体能对他起反应,心思又有多干净明亮呢。
他靠近龙子珏的耳边,大庭广众下,逾越地动了龙子珏的耳垂。使了风月场所常用的调情手法。
龙子珏身体一僵。头皮发麻,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低声道:
“我没有。你别乱说。起反应正常,人都有生理反应。”
乐无极不置可否。
乐无极被关押进寺庙,身上披着绯光的剑也被搜走,负杀业的东西,寺庙不收,贵重的东西,普通人自然也不能收。于是剑顺理成章到了龙子珏手里。
乐无极又继续胡说道:“这把剑是我用来娶老婆,当聘礼的。”
龙子珏心神一荡,觉得手中的剑突然就烫手,重了起来,他出声问:“这剑叫什么名字。”
“破妄。”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破妄,破除杂念、虚妄,显露真实。
这其实是把闻名七国的名剑,名剑剑主无一不天赋异禀,武功盖世,极负名气,也无一不惨死。
“破妄如何做得聘礼?”
“既然是名剑,为何做不得聘礼,叔叔嫌弃?”
嫌弃不嫌弃,自然要让预备收聘礼的人来说,龙子珏刚要接话,意识到是言语陷阱。
“咳。”
菩提寺出来相迎的明镜大师已看不下去两人的互动,出声提醒。
“寺庙内禁止喧哗。”
乐无极笑道:“大师这话说的奇怪,我特意小声说话,顶多算窃窃私语。怎么能叫喧哗。”
明镜大师波澜不惊:“卖弄小聪明,即风骨不正。”
“对,小题大做,风骨最正了。”
四周的僧人过了被乐无极相貌惊艳的时刻,目光变换,视他为妖精。
魔障。
出口即是狂言。毫无礼教。难怪要被送来教化。
明镜大师道:“痴言妄语。是罪。”
“……”
乐无极于是只讲了两句无关痛痒,造不成任何伤害的话,就被定罪了。
他拉了一下龙子珏的袖子,询问:“叔叔,你觉得这有道理吗?”
龙子珏看乐无极怼人,言辞犀利,眉目张扬。想着乐无极的确很需要人管,于是道:“大师言之有理。”
乐无极一顿,松开龙子珏的袖子。有一刻,他眼中的伪装散去。于是出现突如其来,衔接不上的断裂感。
他走了几步,站的离龙子珏远了些,问明镜大师:“大师,我要剃度吗?”
“需要。”
这不是叫他学习,这是叫他出家。
“为何需要?是我义父的要求吗?”
“正是。”
乐无极深吸了一口气。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竟也不能选择自己的义父。
“大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并非乐侯爷亲生的,他头发是墨色,我头发是白色,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了,我连留下他们赠予我的头发都不行吗?”
“既入菩提寺,便是遁入空门,了却前尘。”
“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
他不配得到正人君子乐瑾瑜的慈悲,也不配得到佛门陌生人的慈悲吗?
“这是两码事。”
“那我可否暂缓此事,我还没做好准备。”
那一头银发熠熠生辉,剃了的确可惜,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可押送乐无极来的凡人们还没有。
很多人从军,并没有什么保卫国家的远大志向,也就是为了养一家老小。人没有钱,不吃饭就会死。见乐无极提起父母,一改乖张作风,神色悲伤,言辞诚恳。便纷纷替乐无极说起了话。
上位者的决定他们改变不了,也就劝明镜大师暂缓。
“对啊,大师通融通融吧,暂缓剃度又不是什么大事。”
一人出声,其他人也跟着发言。
明镜大师皱眉,更觉得乐无极危险,有妖言惑众的潜质。
他望向龙子珏,希望龙子珏能将这些粗莽的武夫带走:“王爷,山路不好走,不如早些下山。”
可龙子珏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乐无极身上。他太容易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乐无极,毕竟是在场唯一混血,最好看的一个。
于是也就发觉乐无极没再看自己一眼。
“大师是否该听听其他人的声音,暂缓剃发。”
明镜大师一愣。
乐无极突然紧紧盯着明镜大师的脸,直到对方说:“既然王爷都开口了,那便暂缓。”
心里生出许多鄙夷。这大师道行不够,果然还是服了权势的官威。在场说话没一个算数的,得龙子珏开口。
“谢谢叔叔。也谢谢各位。”
他礼貌开口道。
与押送他的人分道扬镳。
龙子珏离开时回头望了乐无极一眼,落到他手中的破妄温度迟迟没降下来。
映着山上茫茫雾气,将夺目的绯光也藏在雾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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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心经
乐无极在寺庙里过了段安生日子。听梵音、钟声,即使内心以为出家人满嘴诳语,仍旧极其乖顺,一丝不苟地做着诵经、拜佛一类的事。
夜里。
他被安排了抄《心经》的任务,在一颗石榴树下摆茶几、清茶、灯,书卷,写字。
五月正好是石榴树的花期,微风浮动,树叶沙沙响,落了些火红的花瓣到他的砚台中。
他光磨墨就消遣了半天时间,迟迟动笔,忽然听一道叹气声,他本不欲理会,也因实在闲的无聊,便往声源处望去。
见一年纪差不多的香客,满面愁容,唉声叹气。走来走去。
“公子叹什么气?”
他搭话。
香客才发现原来石榴树下有一人。半天没出声,过会儿又莫名涨红脸。
乐无极笑:“怎么是个傻子。”
香客听到乐无极的嘲笑也不恼火,反而微微羞赫地低了头,结结巴巴道:“我、我不是傻子,我是来上香许愿的。”
怎么不是傻子,说的尽是废话。不是来上香的,难不成也是来出家的。
乐无极问:“你许了什么愿?”
“就是,就是希望阿姐的病能快些治好。”
原来这香客家中有姐姐,是替亲人许愿。乐无极沉默了下,道:“不错的愿望。实现了吗?”
“没,还没有。”
乐无极招手:“过来。你阿姐什么病?”
香客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走近。
“肺痨。”
“傻子。有病去找大夫,向寺庙里菩萨许愿有什么用。”乐无极道,替他斟茶:“请。”
“谢、谢谢。”
香客拘谨地接过杯子,又一敬礼,才小口饮茶。
真是个有礼貌的人。
香客腼腆道:“看过大夫了,但一直没什么气色。”
他叹了口气,又拱手询问:“公子又为何在此?”
乐无极如实回答:“哦,我被我义父叔叔逼着出家。”
香客闻言面色呆滞:“逼……逼着出家,怎会如此?”
因为他们自以为是。喜欢玩生杀予夺。
但乐无极并没有这么答,在象征净地的佛门里,他骤然生了想要报复的恶意,于是以乐瑾瑜和龙子珏为原型,即兴编起故事:
“我撞见了他们的秘密,然后他们就想法设法排挤我,怕我把秘密说出去。”
“什么秘密?”
香客被勾起好奇心。而乐无极突然一顿,微微垂眸,不说话了。香客于是脑补,或许是不好的秘密,一时又不知该不该问,如坐针毡:“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不勉强了。”又补充:“你不要伤心。”
乐无极偏偏要“伤心”,缓慢道:“他们有私情。”
香客大受震撼,一时无法消化已经获得的信息:“你说的……你说的私情是指?”
“他们表面上是兄弟,背地里违背世俗伦理偷情。”
乐无极神色凝重哀伤。
又回忆起自己曾在戏楼里看的戏本子,随机抽一个,添油加醋。
说什么在一个鸳鸯戏水,月色动人的夜晚,他乖巧地等他义父回来,他义父一直未归,于是他去寻,却不料撞见他高大的义父一把将他纤细柔软的叔叔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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