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出事却只感觉是飞虫飞过,明明知道自己该难过该笑心里却只是一片空白。
就仿佛一个笑着脸的不倒翁,永远安安稳稳地在地上站着,情绪只是被化去的力,他只能假装着正常,张开似乎叫笑的表情面对一切。
后来他学会了伪装,先分析对方的情感,再选择自己应该做出的“正常”的反应,把这当作了平常。
其实现在他也分不清什么是分析过后的反应,什么是真正的情感了。
骤然听见自己已经恢复了所谓的正常,锦书是不知所措的。
想笑又不知道为什么笑,想哭却没有理由哭。
手指在脸和唇上摩擦,却抹不掉那一抹绯红。
月光亮得要眼,似是要照明某人的内心。
锦书却一把拉上窗帘。
没准是意外呢,毕竟莫琅时常不靠谱——他心存侥幸地想。
在隙间空了那么久的心忽然为一个人造反,还只认识了三年,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把扇子扔到空中想看看自己的过去,之前他也试过。自己的过去是一团迷雾。但这次扇子只是被抛起来,又落了下去。
“咣当——”一声,扇子落地,连着他的灵体都震了一下。
这一下倒是把他震醒了,才想起来灵力被封了,现在自己是个普通人。
锦书捡起扇子,细细吹掉灰尘,不禁自嘲道:怎么这样就失了方寸,真是没用啊。
这件事还是留给未来吧。
他把扇子放在心口,静静等着它融入自己的灵体。
月亮叹了口气,引几片云将自己无奈的脸庞遮住。
街上,秦云雁的脸隐在黑暗里,神色平常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他凝视着上方万家灯火中自己最重视的那盏灯。
直到灯灭,他才消失在小巷中。
--------------------
第12章 团建去也
接下来的一周过得很快。太阳照常东升西落,车辆照常行驶于高楼大厦之间。蝉鸣与蛙叫彻底停了,但打工人的怨气一如既往。
锦书去了几趟警局,录了抓了嫌疑人的口供。
“为什么把他扔那里?他入室盗窃我觉得可恨打晕他是正当防卫好吧,谁知道他发现我在会不会对我造成伤害呢。”
“为什么在那个点回工作室?要请假,我又不喜欢带手机,只能回去一趟了。去哪里了?去山上住了一周,我妈和我哥埋在那边,一周前给我托梦让我赶紧回去一趟。”
“山没名字,就是一座荒山,J市那边的,能查到我去那边的高铁信息。”
顾锦这个身份的合法性是“复皇”组织搞的,上次在酒吧碰面就是因为组织想让他回去,换一个来——他们起疑心了。
锦书是借用这个身份的,也不愿意去。他们的人便打算暴力回收,一下子掐住了锦书的脖子。
然后就被锦书打了个体无完肤,剩了口气。
毕竟是法治社会,不能杀人。
锦书估计他这个身份已经开始被“复皇”组织通缉了。
去隙间的原因之一就是躲通缉,那群人在这边翻破了天也找不到他。
还得帮他掩饰行踪,不然容易暴露。
唉~气不气~
他估计现在那帮人该到其他地方找他了,应该能清净一阵子。
工作方面没啥大事,由于下周公费团建,同事们的工作热情都挺高的,就是有点躁。
与《异界奇闻》联动的盲盒也谈好了,上周秦云雁自己去谈的,工厂那边也谈好了,大约下周把样本寄过来。
主要问题是:工作室这边坚持要多出几个鬼怪的形象并且要荧光的,并表示:不能只有我们被创。
电影方更倾向于做里面主人公的盲盒,吸引粉丝消费。
“粉丝的钱更好骗,你们做再多鬼怪也没人买。”他们如是说。
后来还是电影方赢了,毕竟版权在人家那里。
但工作室的人们气不过,又产出了七八个形象的精怪,加上之前的作品,他们自己又做了一个系列的盲盒,打算他们自己卖。
就算销量不好他们也无所谓,就是想出口气。
“我们的精怪宝宝难道不比他们的geigei吸引人吗?”赵鹏跃如是说着,并摆出痛心疾首的姿态。
上来取视频顺便唠嗑的梁松云看了一下赵鹏跃手机里精怪和《异界奇闻》主角团Q版的对比图,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几个人。
“这个人私生活挺乱的,公司给他营销的挺成功所以火了,你们没有粉他的吧?”他指着其中的男二,看着面庞柔柔的,我见犹怜,很吸粉。
“没,原来负责剪辑的小王粉过,后来嫌演技太差,脱粉了。”
梁松云拍拍手:“好!迷途知返!她人在哪坐着?我一定得给她安利一下我家白白,演技过硬,颜值能打,不偷税漏税,私生活关系近的就我一个……”
不要怕,这种情况在他们工作室挺常见的。
锦书在泡茶,遥遥看着梁松云安利自己的挚友,在犹豫要把这种行为定义成爱情还是友情。
感情这东西真的好麻烦——他这周不止一次地想着。
这周锦书和秦云雁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那个吻,一切如常。
只是锦书总觉得秦云雁看自己的目光里夹杂着许多他不熟悉的情愫。
是原本就有,因为现在对情感的感知能力变强了才感受到的吗?还是在他离开的一周里发生了什么?
这些都是谜,他解不出来。
他只认清了一个点:我对秦云雁来说很重要。无论是为了利用,还是其他的原因,都很重要。
每天下班都能发现秦云雁蹩脚地跟踪他回出租屋,看屋里灯亮了才回自己家。
就像不放心孩子的家长,每天都要接孩子上下学。
与孩子不同,秦云雁是跟他上下班。这也挺好,不用担心秦云雁上班迟到了。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看见一帮人拖着行李箱登上了去往M市的飞机。
M市锦书很熟悉,在荣锦的时代这里叫无晴冈。因为终日黄沙飞扬,看不到太阳而得名。
是他的流放之地,也是他母亲和二哥的埋骨之所。
在警局录的口供不全是谎言,他也的确梦到他们了,该去祭拜他们了。
就是墓的位置不一定能找到了。
到了地方,一行人整齐有序地入住酒店,然后自由活动。集体的项目第二天才开始。
不出意料,秦云雁和锦书一个房间。别误会,是双人房。
两张床靠门的是锦书的,靠窗的是秦云雁的。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锦书只带了一个旅行包,里面装着基础的洗漱套装、一套换洗衣服还有些从隙间带回来的小零食。
秦云雁则是带了个大行李箱,一半日常用品和衣服,另一边一直没打开。
“去逛逛吗?我听老江她们说旁边的特色美食街东西挺多的。”秦云雁拿着手机,问在邻床上发呆的锦书。
锦书也没啥事干,便答应了。
说是特色美食街,其实就是各地小吃大杂烩。一到那里,入眼的是乌泱乌泱的人群和醒目的各种地名。
“有什么想吃的?”秦云雁排队买回来两杯果茶,插上管,递给在阶梯上看落日的锦书。
锦书接过杯子,吸了一口,皱眉道:“这家的糖是不是放得太多了?”
“没有吧,我感觉刚好啊。”秦云雁回答。
“你少喝点这种多糖的,小心老了得糖尿病。”锦书扫过两人手里的果茶,视线忽然被天空吸引,他指了指天上:“你看那边。”
秦云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成群的黑点在暗蓝色的幕布下闪动,仔细看看,是一大群飞鸟。它们就像从礼炮里解脱了的黑色礼花,密密麻麻的大约有近千只,随风在空中徘徊。忽上忽下,那些鸟儿一会儿降到低空歇歇翅膀,一会儿又窜到高空中让人寻不到踪迹。
很是自由潇洒。
“它们在保护自己的领地吧。”秦云雁说。
群鸟围着自己的巢穴巡逻、守护。那人呢?锦书想到母亲和二哥的墓,自己走后,也就一个人能去帮忙祭扫了吧。那人也孤独终老了,之后呢?那地方不会被后人开发了吧。
锦书收回了目光“大概是吧。对了,咱俩吃烤肉去吧。”
他刚才有那么一瞬想自己打下来几只鸟自己烤,应该挺香的。于是他就提议去吃烤肉了。
“成。”
找了一家看着人数还可以的店进去。
俩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聊着,炭火隔在中间,尽职尽责地将肉里的油脂榨出。
腾腾热气向上直升,朦胧了视线。邻桌的客人喝多了,在大声吹嘘着自己的光辉事迹。店家养的胖橘猫一颠一颠地在店里转悠,再讨几块嫩肉。
就是个热闹又平凡的画面,却让锦书心中泛起了层层感慨。
“以前来过?”秦云雁问。
锦书也不抬头,专心对付手里的肉“很早之前来过,这里真的变了很多。”
“是啊——地面上的变得都不认识了,也就地下的能保持长一点的时间不变。”
秦云雁忽然想到什么,没来由地问锦书:“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锦书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我过阴历,正月十四,差一天元宵,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没送过你生日礼物。”秦云雁笑了一下。
“没事,我也很久没过过生日了,你生日什么时候?”
“6月16日。”
锦书觉得这日子有点熟,但想不起来具体事件。
对面秦云雁平静地给锦书递了一串五花肉,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
俩人也没点酒,就着买的饮料吃的,饮料甜的,蘸料既辣又咸,有种很奇妙的味觉体验。
体验很好,下次别了。
吃完,俩人随便溜达溜达消消食就回酒店睡觉去了。今天一路上飞机地铁大巴来回倒腾,也都累得够呛。
工作室其他的同事因为兴奋,组了几个局,打桌游去了。他俩都拒绝没去,并没注意到其他人听见两人一起歇息去了的表情。
他俩可没那个心思折腾,粗粗洗漱一下就休息了。
“晚安。”秦云雁不知道为什么困得要命,在眼皮彻底合上之前轻声说。
轻飘飘的声音在黑夜中散开,许久得到了回应。
“好梦。”
第二天的出行工具仍是大巴车。
人都没完全清醒呢就集体被叫上了车,几个半夜疯玩的一上车就补觉。导演大姐也是看这波人挺累的,非常人性化地缩短了介绍内容,放了几首相对舒缓的当地音乐,自己也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秦云雁精神状态也不好,明明很早就睡了却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脑袋靠着窗户继续睡觉。
锦书找贾晴打听过,这位这周都没什么精神。
车一颠一颠的,车窗也摇得厉害,秦云雁整个人睡得也不安稳,冷峻的面容扭在一起,隐隐有冷汗渗出来。
锦书和他坐在一起,见对方那么难受,直接把秦云雁的头扶到了自己的肩上。
引起周围一片不大不小的起哄声。
他也不显窘迫,坦坦荡荡地:“小声点,有人需要休息。”
换来的是一阵更小声但人更多的起哄。
锦书也笑笑,默默拉上旁边的车窗帘,把秦云雁上车时脱的外套披在它主人的身上。
起哄声再起。
面对这声音,锦书声音带着些笑意,却字字诛心“还不趁现在赶紧歇会儿,你们那些个天天在电脑前坐着的身子,走到中午就得瘫着。”
其他人一下子就闭嘴了,有人想反驳,忽然想起锦书之前被人撺掇着掰手腕时亮出的肌肉。
行吧,你健身你了不起——来着一位天天空闲时间就躺平的快秃头同事。
锦书他自己也闭上眼,但没有睡觉。他在回忆。
接下来要去的其中一个地方是北华朝许星将军的纪念馆——一个将自己的一生用在抵御外敌,戍守边关的名人。
之前开发商挖出了他的墓,政府部门经过考古保护挖掘后就在原地建起来了纪念馆。
纪念这位凭一己之力为北华守了六十年国门的英雄将军。
这人锦书认识。锦书当然认识他。
毕竟当年状告荣家谋逆通敌的第一份检举奏就是这位许大将军“写”的。
这位许星将军的父亲是荣锦父亲的老部下,不幸死在了一次事故中。
他出生时母亲难产去世了,不过十岁父亲又去世了,家中亲戚谁都不愿意养一个拖油瓶。
荣父可怜他是老部下的独子,就接他回了荣府。他被当成荣家的第五个孩子养大的,能文能武,相貌堂堂。
就是脾气不太好,也不爱说话。不愿意自己欠别人什么,所以武学小有所成之后就请命当护卫。
那年许星十六。荣家长子已考取功名;二子十二岁却体弱多病,不让随便出门;三子也就是荣锦,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小妹从小跟母亲学医,性格比她哥稳重。
父亲就把许星安排给了荣锦,也是看着这孩子让他别到处惹事。
所以锦书和许星不可能不熟。锦书被夫子罚抄了几次《论语》,许星就被锦书拉着一起抄过几次。
后来在荣家出事的前一年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许星被赶出了荣府。
再后来荣家被抄家,连续十几道圣旨里明里暗里地让百官上交有关荣家谋反的证据。
被荣家压了这么多年的世家大族们铆着劲给荣家泼脏水,其中最突出也就是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许星交的。
帅府官印,将军私印,来往文书一应俱全。
荣家的判决下得飞快,这份证据起关键性作用。
许星也借此机会从末流小官成为副护军参领。
再后来等顾末登基,他就被调到无晴冈这个边疆的黄沙之地了。
与他一起到的还有因为从小痴傻没有皇位争夺能力而没被杀的顾长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他的封地,给了个荒王的名号就让他来自生自灭了。
14/62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