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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昭低声笑了笑：“苦中作乐嘛，我帮你把脱臼接上吧？”
“嗯。”林清禹咬着牙闭上眼。
“你忍着点啊。”许昭摸到了林清禹的肩关节脱位处，确认好位置后，许昭又提前预告道，“那我动手了？”
“没事，快点。”林清禹催促。
然后咔嚓一声，骨头复位，林清禹咬紧牙关只发出“嘶”的一声低喘。
“怎么样，可以吗？”许昭关切道。
林清禹小幅度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还是一阵剧痛袭来，但他确认了骨头已经复位：“嘶……可以了。这里再往前几百米就是出口，不宜耽搁，我们快走。”
然而，他们没走几步，就听到远处又传来动静。许昭立刻护着林清禹躲到了一处凸出的山体做的掩体后面。
“老五，醒醒，快叫120……”是杨老三的声音。
“沿着血迹追！人没走远。”
许昭听到这个声音，眉头紧蹙，对林清禹低声说：“是杨岚义。”
林清禹点头：“嗯，我知道。”
“这个村子从上到下都是黑的吧？”许昭虽然早有猜测，但真正听到、看到，真正证实之后，还是难以做到毫不震惊。
这时，又一个声音传来：“姓梁的他们都走了吗？他堂弟呢，叫他弟来帮忙！”
“我在。”队伍末尾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依旧压着嗓子。
“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梁队在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就当我刚刚说的话是在放屁……”
许昭猛地醒悟过来，这个压嗓子的声音之所以耳熟，是因为他是——梁风。
屏水县刑侦大队大队长，梁风。
许昭暗叫一声不好，梁风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绝不是个善茬。何况刑侦口没一个不能打的，真动起手来，梁风一个就足够许昭应对了，旁边还有那么多打手……
而且，梁风也是多年老刑侦，只怕他们马上就会被梁风发现踪迹。
许昭当机立断，压低声音道：“我用血迹引开梁风他们，你往出口跑。”
林清禹立刻否了，语气坚决：“不行，一起走。我手上有他们害怕的东西，他们不敢杀我。”
许昭无暇再去细想、深究：林清禹到底是为保护他而诓骗他，还是真的不得已说出了底牌。但惟有一点是肯定的，许昭愿意舍命保护林清禹，林清禹同样愿意舍命陪君子。
“如果这次能平安回去，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许昭苦中作乐地笑道。
“没有万一。”林清禹坚定道。
许昭搀扶着林清禹，两人步伐极轻地向着出口处走去。
远处的声音愈来愈近：
“血迹分成了两处，大家分开搜。”
“梁队，您去哪？”
梁风冷冷道：“找人，我去哪还要跟你报备？”
“不敢不敢，我是说跟着您，他们出手又快又狠，有您保护我好安心呀……”
梁风冷冷打断：“我不喜欢拖油瓶。”
“那您一个人千万注意安全，他们应该至少有两人或者更多，您要是发现了就赶紧叫我们帮忙……”
梁风懒得搭理，径直向前走去。
许昭把刚捅完人满手的血水，沿着大路洒了一段距离。然后，林清禹带着他绕了一条只有一人能侧身通过的山体山石间自然形成的绝佳小路，一是打斗起来至少能做到一对一，不会太吃亏，二是杨家村的那群胖子打手不一定挤得进来。
另外，林清禹算过，这条路虽然要绕远一些，但出了狭窄、利于打斗的山体，又有绝佳的草丛做掩护，草丛一路直通密道出口。
二十分钟后，林清禹和许昭成功通过了狭窄的山间小路，进入草丛。
但梁风刑警的直觉不愧敏锐，他没有随大流沿着血迹走大路，而是独自一人划船沿着河流直达出口，然后又从出口往回找，直到发现了这片隐蔽的草丛可以直通出口，是个绝佳的掩护场所。
梁风蹲守在草丛中，边走边寻，没过几分钟就和许昭、林清禹来了个直接、面对面的正面遭遇。
许昭反应迅速，手持匕首正握于胸前，随时准备发起攻势，上刀的同时立刻向前一步，宽厚的肩背直直挡在林清禹身前，头也不回朝林清禹道：“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梁风闻言轻轻笑了声，他手里同样握着一把淬着寒光的匕首，却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许队，你受伤了吧？你们两个伤号能撑多久？只要林医生答应跟我走，我可以不动手。”
许昭眉目间泛着森寒、凌厉的光：“你做梦。”
见许昭下一秒就要出手，梁风赶紧高举双手，示意自己无害，同时顺手扔了匕首：“我开玩笑的，你们快走吧。”
许昭显然有些意料之外，但他仍谨慎地正握匕首，呈高姿戒备状态。
“我刚走过来的距离不远，五分钟够你们跑了吧？五分钟后我会把所有人都引过来，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边，暂时不会留意出口，你们趁机出去。”梁风安排好一切。
“你最好说话算话。”许昭冷冷道。
“我是人是鬼，等会儿自然见分晓。”梁风笑道。
许昭也不再耽搁，护着林清禹就跑，四分钟后果然到达狭窄的出口，外面艳阳明媚的光线通过细狭的山石缝隙照射进来，但也让人的踪迹无处遁形。
许昭和林清禹藏在掩体后面，等待第五分钟
这时，梁风从草丛中探出头来，大声喊道：“这里有人！”
众人纷纷循声过去，杨老三留了个小弟，吩咐说：“你在这看着。”
待众人走后，许昭飞快上前，从后勒住小弟脖颈，他手劲很大，几下就让人无法挣扎，晕倒过去。
“走！”许昭迅速示意林清禹先走。
林清禹也毫不犹豫，利落地侧身过了石缝，然后向许昭伸出手：“快！”
许昭两三秒就从底下穿过，不过不小心擦到了小腹的伤口，不由地“嘶——”了一声。
“没事吧？”林清禹立刻关心道。
许昭装模作样地龇牙咧嘴了一番：“刚刚我扶了你一路，现在该轮到你扶我了吧……”
林清禹见他无碍，且车子就停在前方，两人已然安稳，不禁笑骂：“你这人……真的很欠揍。”
“我可是为了你才挨的这一刀！”许昭半是抱怨半是自豪道，“不然以我的实力，怎么可能会受伤？”
林清禹笑道：“知道，谢了。”
许昭不假思索，十分主动自然地就进了驾驶位：“我开车，你休息吧。”
“你血止住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包扎一下？”林清禹关心道。
许昭一个漂移把车开出了山路，驶入村镇平坦的马路，然后才长呼一口气，拉开外套和里面血呼啦擦、血肉相连的T恤：“有一点出血，我车里有药箱，简单包一下就行，我马上开去医院。”
“别去屏水县医院！去J市，J市第一医院。”林清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道。
“好。”许昭立刻对着导航说，“去J市第一医院。”
同一时间，许昭的微信提示音响起。
“你帮我看一下。”许昭一脚油门加快了车速，以防杨家村的人追上来。
林清禹看完微信，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是梁风……”
“呵，他说什么？”许昭毫不意外。
“他让我们别去屏水县的医院，去J市，医院越大越好。”
“另外，他说现场被捅的人他会处理好，不会牵扯到我们身上。你捅的位置大部分都避开了要害，但有一个离心脏蛮近，不过他让你别担心，村里死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会压下去的。”
许昭闻言，脸色同样晦暗难明：“之前见面，是我低估他了……”
“梁风他……到底是谁的人？是你们省厅的吗？”林清禹敏锐地发问。
许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省厅的事也不是我能打听到的。”
“算了……”林清禹轻叹了口气，“追究这个也没意义。”
林清禹伸手从后排座够到了药箱，熟稔地消毒，然后给许昭包扎伤口。
“你先处理你自己的。”许昭说。
“没事，我的刀伤很浅……”林清禹话至一半，突然一阵眩晕，大脑发懵，直接倚着许昭的肚子倒下了。
“林清禹、林清禹……”许昭一手开车，一手轻拍林清禹的脖颈，“你没事吧……你别睡觉，保持清醒，我马上就到……”
林清禹很快就晕晕乎乎地醒来：“……没事，应该是失血，加上刚刚太痛了……”
“你别动了。”许昭轻微调整了个姿势，让林清禹的倚靠更舒服一点。
“你这样开车行吗……”林清禹整个身子、大脑都晕乎乎的，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标志。
但确实这个姿势让他舒服许多。而且，许昭的身体，甚至是不断往外流出的血液——都是温热的。让因失血而体温骤降的林清禹一时留恋，难以离开。
“没事，顶多是交警罚款。”许昭打了个转弯，他的车技不错，即使车速很快，车内依旧平稳如常、不摇不晃。
“还有两公里，你再撑一下，千万别睡！”许昭又是一脚油门下去。
“嗯……”林清禹迷迷糊糊地应了声。
“你血型什么？不是稀有血吧？”许昭为了不让林清禹睡着，没话找话地问道。
“……不是，我B型……”林清禹迷迷糊糊道。
“B型好啊，万能受血型，你这种就是坐着等着别人救的。”许昭打趣。
“我还没到这个地步……”林清禹晕乎间仍有些无语。
“说真的，你这次之所以叫我来，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其实你就是缺一个保镖吧？”许昭话里半分调侃，半分却是真心想问。
“就算是，那你也不亏啊。”林清禹轻轻笑了声。
“我以为是你终于愿意多相信我那么一点了，没想到还是把我当工具人。”许昭自嘲道。
“保镖的话，我就抛下你跑了。”林清禹轻笑道。
第44 章
许昭又是一脚油门，将车稳稳停在了医院的急诊车位：“那我们就是过命的交情了，对吧？”
林清禹轻点了下头：“算是吧……”
“怎么还只是‘算是吧’？”许昭搀扶着林清禹下了车，“我们现在难道不是百分百同生共死过的交情吗？”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攀关系……”林清禹虽然知道许昭没话找话是为了不让自己晕过去，但完全可以是别的话题，而不是咬文嚼字地执着于两人的交情到底如何。
“我只是觉得，所有一切都只是我单方面的自相情愿罢了，我以为经过这次生死，你会相信我，对我更坦诚一点。”
“那你何必在我最虚弱的时候来套我的话……”林清禹虚弱的语声中透着一丝无奈。
“天地良心，我怎么会是这种趁人之危的人！我一句话都没想套你的！”许昭立刻无辜道。
“行吧，但你心里随时盘算着，别以为我不知道。”林清禹淡淡道。
“失血过多不是会大脑缺氧吗，为什么你脑子还转得这么清醒？”
“我只要没真晕过去，这点脑子还是有的……”林清禹话音还未落下，脚底就一个虚浮的趔趄，直直往许昭身上栽去。
许昭一只脚刚迈进急诊挂号大厅，见此状，立刻焦急高喊：“医生！护士！快帮个忙，这里有人晕倒了！”
“来了！”一个白大褂医生听到声音，快跑过来，“什么情况？”
“他失血过多，不确定有几处刀伤，但应该没有致命部位，一分钟前大脑还是清醒的……”许昭的语速因焦急而飞快。
医生边听边做简单的查体：“没有致命伤，没有大出血，体温偏低，先输血吧，病人什么血型知道吗？”
“B型。”许昭脱口而出。
“来个人帮忙！”医生朝大厅喊了句，“护士长，帮我拿B型全血1000cc！”
“好，马上！”护士长喊了句，立刻匆匆跑远。
医生转头看了眼许昭同样苍白的脸色和小腹还在渗血的伤口，急斥道：“你不用帮忙了！去隔壁急诊外科，边包扎边输血！”
“……好。”许昭又担心地回头看了眼林清禹：只见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两只手臂鲜血淋漓的垂落于地，腿上也有多处渗血的伤口，就这样还强撑了一路，直到一只脚踏进急诊，那根紧绷着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快去！你再不去，就跟他一起晕在大厅吧。”医生催促道。
“好。”许昭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林清禹输了会儿血就苏醒过来，从医生变成倒在急诊室门口的“危重病人”，这个身份转换让他颇有些尴尬。旁边的急诊科医生还是他认识的，一见林清禹醒来就打趣道：
“哟，万年难得见一回，林医生还能打架打进医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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