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瑞笑笑,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我没什么钱,拿不出好东西来,我就拿了些我自己做的吃的,家里那两只母鸡下的蛋,还有今年过年时邻居给的腊肉,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展所钦道:“那哪能呢。实不相瞒,我和玉奴儿都不会做饭,最喜欢收吃的。”
祝瑞笑了半天,刚要说话,怀里的孩子醒了,嗷嗷大哭。他赶紧道歉,抱着孩子出门去哄。
展所钦一转身,砰地将祝瑞带来的大背篼撞翻。他赶紧把背篼扶起来,心知药丸。
果然,片刻后房门吱呀打开,里面飘出个面无表情的颜如玉。
“你听我说!”展所钦抢先道,“有客人来了,是祝瑞,他在门口哄孩子呢,你听见没?嗷嗷哭的那个。”
颜如玉沉默片刻,默默飘了回去。
危机解除,展所钦松了口气,跟进去给颜如玉穿衣服。
“祝瑞给咱们送了些吃的。”
颜如玉闭着眼睛杵在那儿,任由展所钦给他套上衣服系上腰带。
“嗯。”他算是挤出了个回应。
“那待会儿我们就去对面敲门?要不要让祝瑞和我们一起吃个早饭?”
“唔。”颜如玉一脑门砸在展所钦肩膀上。
“还有花坊的事得抓紧办了,我看这天色,总觉得大雷雨要来了,到时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嘤。”颜如玉往下滑。
展所钦卡着他的咯吱窝把他提起来:“我听说有身孕的人容易嗜睡,你现在就这样了,以后不得一整天不下床?”
“……”颜如玉一整个趴在展所钦身上。
等到祝瑞哄完孩子回来,颜如玉已经洗了把脸出来了,亲热地拉着他进屋坐下,展所钦给他们端茶倒水,又去厨房准备早饭。
他做出来的东西不能说好吃,只能说很有特点,正好祝瑞带了些做好的包子馒头饼子,他拿一些热了热,再煮上几个鸡蛋。
祝瑞对于哥儿坐着聊天,郎君却在厨房忙活这件事非常不适应,他有些坐立不安:“要不,要不还是我去吧,这些事不该让他来做的。”
颜如玉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该?他做,我也会做啊,我们昨晚就一起做饭的,虽然做出来……唔,主要是现在家里有客人,当然要有人在这陪你,我显然更合适一些,不是吗?”
祝瑞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如玉明白了他的点:“哦,你是觉得他天生比咱们高贵些,不该做伺候人的事情。”
祝瑞没有否认。
颜如玉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以前也一直被耶娘这样教导。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先用,我只能捡他不要的,我扫地的时候他故意吐瓜子皮,耶娘还觉得他可爱。”
祝瑞皱着眉,默默看着颜如玉。
“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觉得我低人一等,因为我的阿郎非常尊重我,他才不认为我就应该在家做饭生孩子,他说将来要让我去念书的。”颜如玉笑得很幸福,“所以我希望你也能这样认为,他做饭是应该的,我做饭也是应该的。”
祝瑞重重点头:“好!”
他又道:“还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说吧。”
“就是关于柳三郎的两套宅子。”祝瑞道,“虽然两套宅子都给了我,但是我带着陶陶住不了那么多,能不能请你们还是住这儿?也不需要给我钱,只要你们住着就好,就当是我对你们的感谢了。”
颜如玉道:“我们挺喜欢这个房子的,也愿意住这儿,但钱还是要给的。”
祝瑞急了,颜如玉赶紧补充:“那就少给一些吧。柳三郎之前要了我们三百文一个月,一次给了他三年的,我们已经拿回来了,待会儿拿一半给你,怎么样?”
祝瑞还是不干:“我不是假客气,我是真的不想要你们的钱,这个房子直接送给你们我都愿意!要是没有你们,我和陶陶还在……”
颜如玉道:“你也知道你有陶陶啊,那你不得为他以后考虑,多给他攒些钱?就这样吧,你要是非不收,我们就只好搬走了。”
祝瑞这才罢休,但心里打定主意要天天给颜如玉和展所钦做饭送来。展所钦刚才就说他俩都不会做饭,祝瑞别的本事没有,厨艺倒是一绝。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颜如玉道:“对了,你随我来。昨晚从柳三郎家里拿来的钱暂时放我们这儿了,想着今天给你呢。”
他们三人一块儿吃了早饭,便去敲柳三郎家的门。敲了半天,无人应答。
“他是不是已经走了?”祝瑞道。
展所钦道:“他有一些东西要带走,肯定会用车子拉,我没听见动静。”
颜如玉便去推门,门没锁,三人直接进去,首先去看柳三郎的卧房。
这一看之下,他们都吓了一跳。
柳三郎躺在地上,身上搭着根断了的绳子,旁边还倒着把椅子。
祝瑞一下子捂住孩子的眼睛,着急忙慌地退出去。
“……他死了吗?”颜如玉也不敢靠近,看向展所钦。
展所钦让他在门外不要进来,自己过去试探了一下柳三郎的呼吸。
“没死。”展所钦道,“我看他是上吊的时候绳子断了,摔晕过去了。”
在外头的祝瑞也听见了展所钦的话,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先开口拿个主意。
最后还是祝瑞道:“罢了,我看还是给他找个大夫吧。”
颜如玉没吱声,扭头出去了。
“玉奴儿?”展所钦赶紧跟上他。
颜如玉很不高兴,他停下来问祝瑞:“你不恨他吗?”
祝瑞愣了愣,小声道:“当然恨。可是,人说一命还一命,他到底……没害过谁的性命。”
颜如玉沉默片刻,淡淡道:“你要找你找,我们不找。”
他拽着展所钦走了。
祝瑞看看他们的背影,再看看屋里昏迷的柳三郎,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他给柳三郎找来了大夫,柳三郎人没有大碍,只是磕着了头,所以晕了过去,大夫说等他醒来就好。
祝瑞索性一边等他醒,一边收拾屋子。反正等柳三郎走了之后他就要搬过来了。
他找了个缸把孩子放进去,正从井里打水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祝瑞后背发毛,他猛地转头,柳三郎披头散发地站在那儿,光着脚,身上的中衣敞着,胸前大片肌肤都露了出来。
祝瑞整个人都懵了,他眼睁睁看着柳三郎像个几岁的小孩儿似的把手放嘴里吃,还缩着个下巴“嘿嘿嘿”地傻笑。
这人明显不正常,祝瑞撂下水桶,一把抱起孩子,惊慌失措地往门外跑去。
对面开着门,展所钦正从院里牵了匹马出来。他准备去看看柳三郎的那个店面。
东市离得比较远,没法走路去,颜如玉有可能已经怀上孩子了,不能骑马,就只能留在家里。
“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甜食。”颜如玉站在门口叉着腰,“不许乱看路上的小妖精!”
……别说小妖精,就是路边的大爷大婶展所钦也不会多看的。他刚要说话,对面撞出一个人来,祝瑞护着孩子的脑袋逃命似的跑出来。
见事情不对,展所钦立马跳下马背,挡在颜如玉身前。
难道柳三郎发疯拿菜刀追人砍了?
祝瑞跑到他们面前,着急忙慌道:“柳三郎好像疯了,他,他很奇怪,衣服都不穿好,还吃手!”
“进屋去。”展所钦把颜如玉和祝瑞一块儿推进去,“我去找席山柏,让他把人弄走。”
他把大门从外面锁了,顺便把柳三郎家的门也插上,然后骑着马去报信。
席山柏得知之后立刻跟着他来了。
柳三郎已经不认人了,对席山柏的呼唤充耳不闻。他独自站在院里一个劲傻笑,也不知道在冲谁笑。
席山柏试着拉了拉他的胳膊,柳三郎像那不是自己的胳膊一样毫无反应,席山柏要拉他走,他也就跟着走,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具。
“他上吊了。”展所钦道,“可能是绳子断了,摔下来就晕倒了,我们早上发现的他。”
席山柏点点头:“知道了。多谢你告知我,没有直接让他跑到外面去。”
他给柳三郎系好衣服,带着他走了。柳三郎一路走一路笑,对着路边的牛粪都开心得像见了金子。展所钦打开自家的门,颜如玉和祝瑞从里头出来。
“他真疯了?”颜如玉问。
“看上去不像假的。”展所钦道,“我去看店面了。”
颜如玉点点头。
碍于有别人在,展所钦只捏了捏颜如玉的手,便上马而去。
颜如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对祝瑞道:“事到如今,我也放下了,只当没这个人吧。”
他也想通了,祝瑞作为当事者,如果他自己想要忘记仇恨,没人有资格要求他记住。
祝瑞笑道:“是啊,这样自己也能轻松些。我如今只在乎我的孩子,他不值得我浪费精力。”
颜如玉摸摸小腹:“我也要为它积福。对了,你能和我说说从怀上到生下来的经验吗?”
“那可就太多了!”二人结伴回屋,祝瑞掰着手指头,“首先就是容易疲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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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生病与喝醉酒
新店面比被烧毁的那个还要好,它是新装修过的,展示架和柜台、座椅等等都是新的,不光有院子,甚至还有个二楼。
虽然二楼要拿来存放货物显然不方便,还得搬上搬下的,但是给他们中午睡一会儿倒是挺不错。尤其是颜如玉就能有一个舒服的环境休息,不用再委委屈屈地缩在没有窗户的库房了。
柳三郎之前在这儿做的是杂货铺的生意,生意不太好,他想换个行当,便把店搬空了重新装修,还没来得及正式投入使用,就落到展所钦手里了,也算是天意使然。
确定了店面没有问题,可以直接拿来用,展所钦就骑马回去,赶紧算算账进进货,重新把花坊操办起来。
现在不用交店面的租金,房租少了一半,之前典那个店铺的钱也能要回来,展所钦手头现在宽裕了不少,他盘算着雇佣三五个长期工,再给颜如玉找个仆人照顾他。
等倒卖竹木砖瓦的那笔钱拿到手,就买辆马车,颜如玉就能坐马车到这边来了。
展所钦计划得很好。
回家的时候碰上万俟宗极家里的小厮,他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郎君可回来了!圣旨已下,我家主子升官儿了!主子进了御史台,做了侍御史啦!而且兼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以示荣宠!!主子命我传话,三日后正午在府中举办烧尾宴,宴请诸位同僚,请郎君务必前往陪同!”
展所钦还不太搞得清楚这些官职,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御史台,反正他知道这是管官的机构,御史就是督查官员的官!
展所钦也很高兴,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去!”
虽然那什么烧尾宴是在三日后,但展所钦自然要提前去道贺一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但他得先进家去和颜如玉说一声,万俟宗极家远,颜如玉还是去不了。
颜如玉有点郁闷,展所钦道:“我拿到钱就买个马车,你就能出远门了,好不好?”
“好吧。”颜如玉叹了口气,“那个店面怎么样?”
“挺好的,订了货直接搬进去就能开张。那儿还有二楼,到时候放张床,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颜如玉又开心了:“我是不是帮了你的大忙?”
展所钦道:“帮了我特别大的忙。我去东市的时候,那边很拥挤,到处都是在找店面的生意人,还有人为了争一个店面而吵架呢。”
颜如玉得意地搂着展所钦的脖子:“有我是你的福气。”
展所钦亲亲他:“全天下有你都是他们的福气。”
“那当然。”颜如玉道。
展所钦去外头买了点礼物,赶往万俟宗极府上。万俟宗极升官在即,前来拜访的人数不胜数,他只得闭门谢客。
但门口的侍卫听展所钦通报姓名之后,还是立刻进去禀报。万俟宗极有过吩咐,展所钦是例外。
展所钦被小厮领着入内,万俟宗极正在院里练拳,把个桩子打得砰砰砰直晃。
“嚯,了不得。”展所钦鼓掌。
万俟宗极扭头看他一眼,把缠在手腕上的布帛解下来:“我从前也是这样教你的,你那身腱子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长出来的。”
展所钦道:“但现在也只能浪费了。”
万俟宗极“嗤”了一声:“也不算吧。好歹要是花坊碰上闹事的,你能不让人欺负了。”
展所钦含笑道:“侍御史哈,还不错吧。”
“侍御史是正职,从六品下。还有个挂名的散官,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我按昭武校尉的官职拿俸禄。”万俟宗极道,“总的来说还不错吧。你的新花坊怎么样了?”
“我刚才看了看,比之前那个强,二楼还可以给玉奴儿休息。”
万俟宗极问他:“孩子生下来,管我叫伯父么?”
展所钦和他对视一眼,点点头:“当然。”
万俟宗极“嗯”了一声,拍拍展所钦的肩膀,跟他一块儿进屋说话。
虽然是升官了,但万俟宗极看起来不太开心,展所钦问他,他也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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