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转头的速度快得都带起了一阵风,“真的假的!!”
“真的呀,我目前是想开在江南,江南人爱花,开春后我们就可以出去到处看看哪里合适。”
颜如玉算算日子,道:“可是那时候我都快生了。”
“那就等你坐完月子以后一起去?”
颜如玉想了想:“罢了,那时候又该天热了,出去遭罪。你自己去吧,早点回来就好。”
他这么善解人意,展所钦反倒开始叽歪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要去梁家干活的时候,你一天都不能跟我分开。怎么,现在是小菌子要出生了,有它陪着你,有没有我就无所谓啦?”
颜如玉伸手揪他耳朵:“你少矫情!”
展所钦:“嘿嘿。”
“去做摇篮!”
“得嘞。”
展所钦把锯了一大半的竹子拖出来,继续对着图纸嘎吱嘎吱。
他边锯边从开了一半的窗户望向里头颜如玉的身影,眉心不由自主地蹙起。像这样平静的生活,总有一天会被打破,那时该怎么办呀。
展所钦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能好好瞒着颜如玉,等孩子出生以后再让他知道这件事。到时他要气要闹,展所钦也没有怨言。
*
“……他真的没有苏醒的可能吗?”
“看他的造化吧,可能已经伤着脑子了。不过王妃仁厚,若是拿些好药给他用着,兴许还能有救。”
“不必考虑银子,你只管救人。这是条命啊,哎……”
“是。”
长兴王的王妃从一间小院走出来,她穿着低调,用面纱盖着脸。此次的行踪,她显然不欲人知。
她身后的丫鬟不解道:“这人既然还活着,王妃为何要跟纪家说他已经死了呢?”
王妃道:“我并不知纪家待他如何,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把人卖给王爷的。万一真的是这样,让他们知道了人还活着,必然会告诉王爷。所以为今之计,还是让旁人都以为他死了,对他才是最好的,等他醒了以后,再自己决定何去何从吧。”
丫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王妃思虑周全。”
王妃回头看看这间小院,长长叹了口气:“要让他活着。我多救活一个人,王爷身上的罪孽就少一分。”
丫鬟感慨道:“王妃对王爷这样深情,可恕婢子无礼,王爷他实在是……”
王妃苦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王爷的妻子,如何能不为他考虑呢。对了,他身上带的物件,你都整理好了吗?”
“是,他随身的东西不多,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就是一个香囊了,里头还装了一封信。”
“哦?”王妃正要上马车,闻言停下,转身问她,“是他写给别人的,还是别人写给他的?”
丫鬟道:“婢子看过了,是别人写给他的,落款是一个叫做颜如玉的人。”
王妃紧接着问:“信上能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应该是要好的朋友吧,言语很关切。”
王妃想了想,道:“人心难测,还是不能贸然行事。再等等吧,也许他很快会醒呢。”
“是。”
这一等就等到了前方将士们凯旋的那天,皇上在长安城楼亲迎,万俟宗极和梁砺锋率军浩浩荡荡停在城门前,主要的将领们一同下马,率领大军叩谢皇恩。
他们进城的时候,百姓们夹道欢迎,长安的街道全都堵满了。展所钦和颜如玉也出来凑热闹,在人堆儿里对上万俟宗极的目光,彼此微微点头。
“他们还要进宫去,圣上会安排接风宴。”展所钦心情大好,对颜如玉玩笑道,“圣上的饭吃完了再出来和咱们一起吃,也不知他瞧不瞧得上了。”
颜如玉嘿嘿傻乐:“万俟大哥黑了好多哦。”
他四下看看:“我和若望约好了一起迎接大军,可人太多了,也不知他被挤到哪里去了。”
展所钦道:“就在这条街吗?那我去找找看,你在这儿等我。”
怕颜如玉被挤着,展所钦不让他往人堆里去。颜如玉自己也知道,便老老实实站在墙根底下等待。
展所钦刚走没多久,一个眼熟的人就混在人流里向这边而来。
颜如玉定睛一看,咦,那不是干娘家里的丫鬟吗?
颜如玉已经听说纪咸英外出游玩去了,他还挺难过的,纪咸英怎么不提前告诉他呢,他也好去送送。
所以见了这个丫鬟,颜如玉便挤过去叫住她:“这位姐姐!姐姐留步!”
丫鬟跟他一起站在墙根底下,她道:“呀,是小少爷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跟你一样凑个热闹嘛。”颜如玉问她,“你知不知道干娘现在在哪里玩儿呢,我甚至不能和她写写信。她要出去半年,我想她了又该怎么办呢。”
丫鬟道:“嗯……夫人她到处走走,不一定在哪儿的。等她安顿下来,会时不时写信回来的。”
颜如玉又问:“她带着元溪一起的吗?”
丫鬟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很快道:“是啊,带着他的。”
“这样……”颜如玉没再多说什么,向丫鬟道谢,看着她混在人群里离开。
她刚才转瞬间的尴尬没有逃过颜如玉的眼睛。
颜如玉本就觉得奇怪,纪咸英是个女子,出门贴身服侍的应该是丫鬟,再就是带上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这都是合情合理的。可她带元溪又是为何呢?
再说,纪咸英突然就要出去玩,一去还是半年,她怎么会不和颜如玉当面道个别就走了?
颜如玉本能地觉得事情蹊跷。
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想来想去,问题好像主要就出在元溪身上?
他心里正犯嘀咕,忽听得身后雀跃的声音传来:“玉玉!玉玉!”
除了杜若望还会是谁?颜如玉回头,展所钦已经找到了杜若望,把他带了过来。
杜若望兴奋地跑到颜如玉面前,照例又是一个大熊抱,而后迫不及待道:“玉玉,我和你说,我很快就能和砺锋成婚啦,而且也不用再担心被长兴王骚扰!因为我特地让人打听了,说长兴王新得了个……”
展所钦脸色唰的变了,他一瞬间顾不得会不会显得很奇怪,情急之下只得假装脚下不稳,往杜若望身上一撞。
“呀!”杜若望吓了一跳,颜如玉扶稳了他,看向展所钦。
展所钦的心跳快得厉害,勉强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些,对杜若望道歉:“对不住,绊了一下。”
杜若望没当回事,颜如玉却又盯着展所钦看了一会儿,目光沉沉的。
展所钦知道,他已经露馅了,露得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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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牌位与知真相
碍于杜若望在,颜如玉没有当场发作。他把杜若望先带回了自己家,杜若望也没察觉气氛不对,一路上都非常兴奋,眉飞色舞地畅想自己的婚后生活。
颜如玉默默听着,前头赶马车的展所钦也一言不发,周围只听得杜若望滔滔不绝。
他终于说累了,口干舌燥的,停下来喝水的工夫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颜如玉一直没吭声,看起来也不怎么高兴似的。
他一根手指戳戳颜如玉的胳膊:“怎么啦?”
颜如玉摇摇头:“在外面挤累了。”
“也是,你现在金贵着呢。”杜若望今天太开心了,完全顾不上别的。
他朝颜如玉的肚子伸手:“能不能摸摸?”
颜如玉让开手,大方地让他摸。
“哇,已经鼓起来一点了哎!”杜若望看着他的肚子星星眼,“真好,等我和砺锋成亲了,我也赶快要一个。”
颜如玉笑了笑:“成,我先给你探探路。”
杜若望又道:“哎,我的昏礼,你们来不来参加呀?”
颜如玉打起精神和他开玩笑:“怎么,你要临阵脱逃的时候我好给你打掩护?”
杜若望拍他:“就算要逃,我也不找你打掩护啊,你这小身板儿,拦得住谁?”
颜如玉这样开玩笑,是为了把话题绕开。他不好直接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因为他心里清楚,他大概不会有心情去参加杜若望的喜事了。
回了家,杜若望还是住他上次来的时候住的客房,齐顺已经收拾好了。他也累了,进屋就睡下,攒着精神等梁砺锋从宫里吃完了接风宴出来,就能和他正式相见。杜若望在睡梦里嘴角都是上扬的。
而此时的展所钦和颜如玉那边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长兴王新得了个什么?”颜如玉问他。
展所钦沉默。
颜如玉又问:“干娘真的出游去了?真的带上了元溪?”
展所钦依旧沉默。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展所钦脑海里居然莫名其妙浮现出一句“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有权保持沉默”。
……荒谬。
但现在他面临的劫难也和审讯差不多了,颜如玉的气势堪比航空母舰:“我已经知道你有秘密瞒着我了,你再沉默也无济于事。我也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但我没有那么脆弱,小菌子现在也很稳定,你可以说的。你说出来,我心里有个确切的答案,是不是比让我成天胡乱猜测要好?”
展所钦思索再三,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
他道:“好,我告诉你。长兴王新得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哥儿,就是元溪。纪夫人也没有出游,我和她约好了瞒着你,就是怕你接受不了。”
瞒还是要瞒,但现在兜不住了,只好先透露一半。反正元溪死了和进了王府,对颜如玉来说是一样的,他都见不到人了。
仅仅听到了一半真相,颜如玉就险些没有站稳,展所钦连忙扶住了他,让他慢慢坐下。
“是什么时候的事?”颜如玉呆呆地看着地面。
展所钦还没说话,颜如玉一下明白了:“所以长兴王放过若望,竟是因为这个?”
展所钦忐忑地觑着他的脸色,已经准备好了万一颜如玉不对劲就赶紧带他去医馆。
但颜如玉只是捂着肚子深呼吸了几下,把脸埋进展所钦怀里,压抑着哭了起来。
他攥着展所钦的衣服,哽咽道:“怎么会这样,元溪怎么就撞上他了呢?他比我还小一岁,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折磨,偏偏还是长兴王,我们甚至不能救他出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脸望着展所钦:“万俟大哥刚打了胜仗回来,圣上肯定对他青睐有加,如果请他在圣上面前提一提,是不是还有机会?”
展所钦都不敢看他那双泪水汪汪又满含期待的眼睛。早一些兴许是有一丝可能,但颜如玉哪里知道,现在一切都晚了。
展所钦的回避让颜如玉眼中期待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他退了一步,又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请求:“那,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只是见一面。”
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别说活人了,展所钦连元溪的坟在哪儿都不知道。
见他一直不说话,颜如玉按捺不住地蹿了起来:“我自己去找万俟大哥,现在只有他能在长兴王面前说上话了!”
“玉奴儿!”展所钦连忙拉住他,“他现在人在宫里,你哪里见得到?”
颜如玉不为所动:“那我就在皇宫门口等着,他总要出来的!”
“天这么冷……”
“就是冰天雪地我也要去!”颜如玉甩开他的手,努力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平稳一些,“否则我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哪怕不为了元溪,就当是为了我,你也尽力帮帮他好不好?”
展所钦如何不想帮呢,现在但凡还有一点希望,他都愿意尝试,可是……
展所钦只得先稳住他:“好,我去找他,但你不要去了,外面冷,守在皇宫门口又不知要守多久。你也当是为了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行吗?”
颜如玉点点头,目送展所钦出了家门。
等待展所钦消息的这段时间,颜如玉在家里坐立不安。他只得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一会儿扫扫地,一会儿喂喂狗。他不能闲下来,但凡闲了,脑海里就全是元溪被长兴王折磨的画面,这让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而展所钦,他去了万俟宗极家里等候。因为他想着要是一直在皇宫外头守着,容易引人怀疑,再说他也不知道万俟宗极会从哪个门出来。
一直到天都黑了,万俟宗极才回了家,一见到展所钦,他高兴了一下,很快眯起眼睛打量他。
“呵,无事不登三宝殿。”
展所钦先是礼节性地问问万俟宗极身体如何,而后迅速引出自己的目的。
元溪他是没办法给颜如玉找回来了,但要是能知道他的坟在哪儿,将来也好给颜如玉一个交代。再说,也需要万俟宗极帮忙一起瞒着颜如玉,大不了就说长兴王拒绝让颜如玉和元溪相见就是了。
万俟宗极听完后沉默半晌,最后感慨道:“你这个忙要帮,可比打仗还难。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也罢,我尽力试试吧。”
展所钦向他道谢,万俟宗极头疼地摆手:“行了行了,走吧走吧。”
“走?我上哪儿去?”
万俟宗极:“……回家啊。”
展所钦指指窗外黑沉沉的天色:“这都宵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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