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转头看看身旁的展所钦,展所钦把书包递给他:“去吧,阿郎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用功的!没事儿的时候我会来看看你,到时候你变得那么有文化,说不定我都听不懂你说话了。”
颜如玉面无表情地接过书包,走到空位上坐下。
展所钦当然知道他不高兴,莫名其妙被“赶出家门”,送到这里上什么破学,是个人都不高兴。但是展所钦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把颜如玉送去华严寺以后,展所钦马上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他们的婚事。
那时的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颜如玉有他干娘,展所钦这边就得由万俟宗极出面了。
“虽然孩子都有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这样才能体现咱们的诚意。”万俟宗极道,“所以第一步是纳米,我找个媒人带只大雁去他家里,介绍你的情况,然后问他家愿不愿意。不过,如果他不愿意怎么办?”
展所钦正认真听着,听到最后这个问题时他沉默了,静静地看着万俟宗极。
万俟宗极道:“怎么了?你总得考虑到所有的可能性吧!”
展所钦:“……”
万俟宗极笑了:“好了,不逗你了。回去等消息吧,我要帮你准备聘礼了。天呐,想想心都在滴血。”
展所钦忐忑地回家。他定的布置婚房的红绸缎、红灯笼、红喜字及各种摆件等等都已经送来了,展所钦看着这些东西不由得心潮澎湃。
他这边忙得很,纪咸英那边也没闲着。颜如玉下午放学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真的要在华严寺住下了,正准备去找祝瑞,就听说他干娘正在门口等他。
颜如玉欢天喜地跑出去,纪咸英坐在马车里朝他招手:“上来吧,玉奴儿,干娘来接你啦。”
颜如玉上了马车:“干娘,我们去哪里?你要送我回家吗?”
纪咸英道:“不是哦,你这阵子得住在我那里了,玉奴儿不愿意吗?”
颜如玉倒也不是不愿意,但他就是觉得展所钦太莫名其妙了,他实在想不通这人究竟在干什么。
马车向前行驶,纪咸英这才慢慢把真相说了出来。
“他家托媒人送来了大雁,我已经收下了,还把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告诉了他们,他们要拿去请先生相看。再然后,他们就要送聘礼来了,你说干娘该不该收下呢?”
颜如玉愣了半天,脸慢慢红了,两只手局促地抓着书包带子:“我……我不知道啊,都听干娘的。”
纪咸英故意逗他:“你要是这么犹豫,那咱们就再考虑考虑?”
颜如玉立刻摇头:“不用不用,不用考虑。”
纪咸英笑他笑了一路。
下了马车,颜如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所以阿郎把我送到华严寺上学,还不让我回家住,就是因为这个?”
纪咸英点头:“他就是故意先气气你,然后再给你一个惊喜,是不是很坏?”
颜如玉“哼”了一声:“他也就只能嚣张这么些日子了,等我们成了亲,我就是一家之主了,一定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的!”
纪咸英鼓掌:“好!有志气!”
颜如玉在干娘家里住了下来,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很快就等来了万俟宗极送来的聘礼。除了固定的玄缥、束帛和俪皮之外,万俟宗极那些金银珠宝给得也一点都不吝啬。
纪咸英也就给颜如玉准备了等值的嫁妆,除了一些必备物品和金银细软之外,还有橱柜、桌椅、衣架等等家具。
婚约已定,他们的婚期定在了腊月廿七。
其实还是有些着急了,但是腊月三十就是除夕了,他们一家三口总得在一起过年。所以紧赶慢赶的,还是赶上了过年前的最后一个良辰吉日。
成亲的吉时统一规定在黄昏,但他们两家一大早都要开始准备,光是洗头和把头发烘干都是一个大工程。
颜如玉从早上就紧张得吃不下东西,展所钦那边撞门框也已经撞了三次了,如果不是有小菌子这个证据在,他们两个还真的有点素未谋面、彼此都很羞涩的意思。
接下来就是换上大红喜服,梳妆打扮的时间了,不光是颜如玉,展所钦也是要化妆簪花的。
脂粉像不要钱一样咔咔咔地往他脸上扑,展所钦倒也不是不愿意吧,就是呛得慌。而此时的颜如玉肚子咕噜一声响,他尴尬地看向旁边的纪咸英:“干娘,我饿了。”
纪咸英递给他一个馒头:“家里条件不好,你凑合凑合吧。”
颜如玉委委屈屈地就着白水啃馒头。
其实是怕吃多吃杂了容易内急,万一走半路上憋不住了,颜如玉以后也不要做人了。
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停当,吉时将至,展所钦出门骑上马,万俟宗极交给他一只大雁抱着:“拿好,别让它飞了!”
展所钦紧张得人都麻了,他面色凛然,一身正气地点点头:“知道了阿兄!”
万俟宗极摆摆手,展所钦一夹马肚子,带着迎亲的队伍和花轿,浩浩荡荡地前往纪咸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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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玉奴与展所钦
虽然长安有宵禁,但婚姻嫁娶又必须在黄昏,这样的大事是可以破例的,只要提前和官府报备就是了。
展所钦没太结过婚,在他带来的迎亲队伍手里火把光线的映衬下,他脸上的表情堪称“视死如归”。如果不是这一身红彤彤的喜服和喜庆的鼓乐之声,估计没人会觉得他是去迎亲的。
他手里抓着的大雁一度扑腾得厉害,展所钦知道大雁代表忠贞,就像现在的钻戒一样,是当时成亲的重要信物,断断不能半路让它飞了,那样很不吉利。
所以展所钦过于紧张,抓得很紧,等他终于反应过来大雁都快被他掐死了的时候,他赶紧把手从人家脖子上松开,连连向大雁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你可千万坚持住了,等我把夫郎接回家,一定把你也好好在家养着,绝对不会吃你的肉!”
大雁:“……”
好不容易到了纪咸英家门口,展所钦气都快上不来了。
那时的伴郎伴娘都叫做“傧相”,展所钦的傧相就是梁砺锋和纥奚颖森朵二人。他俩一左一右跟在后面,见展所钦停了马还半天都没动弹,梁砺锋上前拍拍他的胳膊:“下来了,你等人家自己出来呢?”
展所钦这才回过神来,死死抱着大雁翻身下马,这架势也不知道大雁是他偷来的,还是大雁偷了他的什么东西被他逮住了。
纥奚颖森朵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笑:“你拿给我吧,大雁都快哭了。”
展所钦点点头,把大雁递给他,然后又傻愣愣地看着他们:“现在该干嘛?”
两个结过婚的人齐刷刷:“过去敲门啊!”
展所钦属实是戳一下动一下,气人得很。他过去敲了敲门,慌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又转头向两个傧相求助。
他们还没说话,门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何方贵客黄昏至此?报上名来!”
是元溪的声音。他和杜若望是颜如玉的傧相,为了这事儿专程从成都赶回来的。
展所钦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回答:“在,在下展所钦,长安人士,今日率一众儿郎前来迎亲,求主家开门吧!”
门里一阵笑声,紧接着又是杜若望的声音:“不是我们不愿意给你开门,但是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咱们这个门打不开,说明还没有看到郎君的诚意!”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这个环节展所钦还是熟的,他摸出红包,从门缝里塞进去:“诚意在呢!大家辛苦了,小小心意权做酬谢,诸位贵人就开开门吧!”
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红包收得倒是挺快,但这门依旧不见有动静。
里头的颜如玉倒是有些着急了,他几次拿下挡脸的扇子向外张望:“还没有放他进来吗?他会不会一生气就走掉了?”
纪咸英稳如泰山:“要是那样的话,干娘就给你找个更好的。”
颜如玉:!
他慢慢把扇子举起来挡住脸。
门外,展所钦再三求告,里头堵门的就是不开,他无奈极了,招手示意梁砺锋和纥奚颖森朵再拿一点红包来。可等他们把身上带的红包都用尽了,依然还是没有进得纪家大门。
展所钦哀求道:“红包真的没有了,要不,赶明儿再补给你们,行吗?”
杜若望立刻逮住了机会:“那可不成!今天的事岂能拖到明天?难道里头坐着的夫郎你也要明天来接吗?不成不成!郎君心意不够!来呀,上棍棒!”
展所钦惊慌失措地转头问自己的两个傧相:“这是怎么个事儿?!”
二人顾不上解释,一边一个扯着展所钦退开。同一时间,纪家大门开了,元溪和杜若望带着另外几个纪家的小厮手持棍棒跑了出来,劈头盖脸朝展所钦等人身上打去。
当然了,不是真的打,只是图个热闹,可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就把人给带走。展所钦当然也不会生气,他们更不能还手,只得狼狈地抱头鼠窜,边跑边连声求饶。
梁砺锋被杜若望逼到了墙角,他抱着脑袋蹲下:“是我诶!是你的亲夫君!”
杜若望抡圆了木棍:“打的就是你!”
他这一棍子还是没能打下来,梁砺锋突然反扑,牢牢抱住杜若望的腰,朝展所钦大喊:“快去接人!!!”
元溪还比较温柔,杜若望是最凶悍的那个,他被梁砺锋抱住了,展所钦终于得以脱身,撒丫子就跑。
“拦住他!!!”杜若望一边挣扎一边催促元溪。
纥奚颖森朵飞快把大雁塞给展所钦,替他拦着其他人,展所钦和元溪一个跑一个追,过了中门一直追到正堂门外,展所钦自己先站住了。
纪咸英笼着水袖,笑盈盈坐在正中:“往哪儿去?”
展所钦这一瞬间觉得纪咸英浑身上下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他忐忑地走过去,在纪咸英面前跪下,把手里的大雁捧起来奉给她。
纪咸英点点头,她身旁的侍女接过大雁抱在怀里。
收了大雁,就是认可了展所钦这个人,他就该改口了。展所钦迫不及待:“干娘!请干娘受小婿一拜!”
纪咸英问他:“既然唤我一声干娘,我便问你,将来是否待玉奴儿专情一心、忠贞不渝?”
展所钦不假思索道:“海可枯,石可烂,惟情不可埋灭。”
纪咸英点点头:“一言既出,天地为证,可再不能更改了。去接你的夫郎吧,他已经等你多时了。”
纪咸英这边既然认可了展所钦,外头也没必要拦着了,来接亲的儿郎们一拥而入,喧哗着催促展所钦快去接人。
展所钦随着带路的丫鬟来到颜如玉房间门口,房门缓缓打开,先入眼的是一个红纱的屏障,隐隐绰绰透着后头的人影。
颜如玉坐在那里,端端正正地用扇子挡住脸。他看不到展所钦,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温柔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颜如玉身上一下涌起融融暖意。
两个人的心脏都在怦怦狂跳,展所钦往前一步,杜若望提醒他:“请郎君吟诗一首,向你的心上人表达心意吧,否则可没有人帮你撤去屏障。”
这个倒是提前就给展所钦打过预防针的,这里的人爱吟诗,迎亲时又是催妆诗又是却扇诗,一个也不能少。
展所钦早已把他要念的诗背了下来:“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杜若望便问颜如玉:“妆画得了吗?”
颜如玉轻轻点头。
杜若望和元溪对视一眼,上前把屏障搬开。
颜如玉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他悄悄抬眼,从扇子的边缘瞥了一眼展所钦,马上就觉得鼻头一酸,满心的感动和幸福说不出口,只想现在就跟展所钦回家。
展所钦向他伸出手,颜如玉便把自己的一只手交给他,接触的瞬间,彼此都发现对方的手在微微发抖。
颜如玉一手举着扇子挡住脸,另一手由展所钦牵着,缓缓走到门口,纪咸英亲手将红盖头盖在颜如玉头上。她抹抹眼角的泪花:“希望你们往后琴瑟和谐、白头相守,好好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
展所钦和颜如玉共同答应,颜如玉又低低唤了一声“干娘”,声音有些哽咽了。
纪咸英连连摆手:“去吧,去吧,别误了时辰。”
颜如玉眼泪汪汪地坐上轿子,展所钦骑着马围轿绕行三匝,代表将来会全心全意爱护颜如玉。随后,迎亲队伍返程,不知道又撒了多少喜糖喜饼和真金白银,才把最后“障车”这一关给过了。
展所钦骑马走在轿子边,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的颜如玉不可能老老实实盖着盖头,他一定忍不住掀开盖头往外看。虽然他看不见颜如玉,但他还是时不时来一句:“把盖头放下。”
最后颜如玉恼了:“你怎么知道的!”
展所钦笑了笑:“我是你夫君,当然什么都知道。”
颜如玉不理他了。
轿子落地,但颜如玉的脚不能沾地,他每一步都要走在毡席上面,一直走到拜堂的青庐跟前。
接下来的一系列仪式都很顺利,拜堂、撒帐、同牢合卺,再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系在一起。终于,展所钦接过喜秤,缓缓掀开颜如玉的盖头。
不过他还是没有看清颜如玉的脸,因为他这会儿还拿扇子挡着呢,这就是展所钦又要吟第二首却扇诗的时候了。
展所钦道:“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
颜如玉早就举得累了,展所钦话音刚落,他立刻唰的一下把扇子放下来,抬眼望着展所钦,依依唤道:“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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