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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渊的视线落在谭极脸上，沉吟道：“梁祺那边的事情，裴显牵涉太深，这次他若离开曦曜，往后也是不能再用真面目示人的。”
谭极咬牙：“不能就不能，人活着就行。”
梁渊微微颔首道：“裴显那小子是个有主意的，你也不必费神去说服他了，明天找机会打晕拖走吧，唔，你们一起走。”
谭极怔住。
放下茶盏，梁渊站起身，“我是大半截都入土的人，原本就没想让你们这些年轻人为我陪葬。”
谭极张口欲言，梁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这么多年，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非常满足，去吧。”
迟疑片刻，谭极终究没讲出他想讲的话，只点了下头，道：“谢谢馆长！”
半个小时后，梁渊与谭极的这场对话被送到了征原军少帅面前。
陆赫城照例先把密报递给叶行言。
虽然这次曦曜行动的主力是征原军，而且征原军官兵都以陆少帅马首是瞻，但他总是习惯将主导权让给叶行言。
叶行言翻过对话记录，恍然道：“原来裴显是通过梁渊加入的长华社，难怪找不出他跟谢文杰之间的联系。
“谭极应该是裴显父亲裴毅的旧部，当年朔金军被金翎军吞并之后，裴家剩余的人手被梁渊收拢。
“裴显能顺利当上皇庭卫统领，估计背后也有梁渊的推手。”
放下密报，叶少校啧啧感叹自己那位远房舅公不简单。
身为受到皇帝忌惮的皇族边缘人物，靠着五十年的苦心经营，梁渊在远离帝畿的旧日陪都布下这么大一个可以将整个帝国高层尽数消灭的陷阱，不可谓不高明。
“杀心这么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他嘀咕。
陆少帅那边翻过密报放在一边，道：“顺利的话，今晚我们就可以跟他摊牌，你可以听他亲口说。”
“老头子嘴硬得很。”叶行言耸耸肩，“年纪又那么大，辈分又那么高，不好对付呢。”
年轻人抱怨的样子很可爱，陆赫城探身越过茶桌，亲了亲他的面颊，立即就被对方勾住脖子反亲了回去。
茶桌不大，但隔着这么个东西亲热总归不痛快，两人亲了几个来回就起身离开座位，直接抱在了一起。
分开的时候，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卧室区域。
“叶行言，”陆赫城突然开口：“如果这次，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依然失败了，下个轮回你一定要来找我，就算我失去了轮回的记忆，你也要来找我，你知道的，不管重复多少次，我的选择都不会改变。”
“好。”叶行言倚着陆赫城，因为刚才窒息般的热吻，他此刻头脑眩晕，说话声音也轻飘飘的。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回复不够有力，陆赫城托起这人下颌，深深看进其眸底，强调道：“你保证。”
“我保证。”叶行言莞尔，然后就被陆赫城摁进了怀里。
“尤其不能像那几个轮回般自己乱来。”
察觉这人声音有些嘶哑，叶行言想抬头，却被对方有力的臂膀牢牢压制。
身体紧密的相贴，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陆赫城心脏的搏动，然后他听到这人说：“那些活下去的轮回对我来说并非幸事……
“因为我无法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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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成功了
“少帅，”姜川推门而入，“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真的？”陆少帅还没开口，旁边叶少校就追问了一句，并非怀疑，只是想要更加确定。
“真的！”姜副官难掩兴奋，“裂变器与核料仓都已经卸下来了，拆弹官说这下就算扔进火药桶里都不会有核爆风险。”
2479年9月29日，晚间9点。
高悬于曦曜城三十万人头顶上的死亡阴云终于消散。
其实这天上午柯坚白就已经坦白了那颗摩洛弹的拆解方法，但征原军方面并未立即动手，而是反复研究和论证了柯坚白的说辞。
等到曦曜博物馆关门，梁渊回了自家宅邸，征原军的拆弹官才开始工作。
拆弹工作开始之前，郭承林出面劝说陆赫城暂时离开曦曜城区，但被陆少帅坚定拒绝。
“营长，若只是从人身安全考虑，我知道摩洛弹存在时就逃离曦曜是最保险的，但我选择了介入这件事，让这么多征原军兄弟同样陷入险境，那就没有自己离开的道理。”
离开特勤营好几年，陆赫城在称呼郭承林的时候还是叫他营长，他的回复也并未出郭营长预料。
少帅不肯走，郭承林也没办法，只能疏散一部分非必要人员出城。
所幸柯坚白没有说谎，拆弹工作顺利完成，郭营长吊在半空的小心肝总算可以安稳放下。
“营长，少帅说要去梁渊宅邸与其摊牌。”通信兵汇报。
“行啊，让贺队长带人协助吧。”郭承林心情很放松，因为梁家已经被征原军摸得一清二楚，他不认为少帅此行会有什么危险。
晚上9点，曦曜城宵禁开始。
除了悬挂曦曜基地车牌的军车，只有少数拿到特别通行证的汽车才能在道路上行驶。
叶行言开车载着陆赫城和几名征原军官兵前往梁渊宅邸，湍流的人已经提前出发，将会在梁宅与他们汇合。
不到一刻钟，汽车就来到了目的地。
“所有人都控制住了，就少了个谭极。”贺从军对陆赫城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们的人都没有发现。”
陆赫城与叶行言对视一眼。
以往那么多尝试，只有第十一个轮回他们是顺利度过29日夜晚的，那次梁渊尚未浮出水面，自然没有注意谭极的动向。
“谭极跟裴显一样，身手都很不错，我们要小心提防。”叶行言说。
核弹已经拆了，谭极再厉害也不可能引发核爆，但造成人员伤亡还是有可能的。
陆赫城表示同意，他对贺从军道：“严密监控，必要时直接击杀，不必强求生擒。”
“没问题。”贺从军信心满满，敌明我暗，己方人手充足，不信一个朔金军出身的保镖能翻出什么风浪。
晚上10点整，梁宅正厅。
叶行言再次与梁渊见面。
算上以前的轮回，两人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但在梁渊眼里，叶行言还是面生得很。
这位长华社幕后BOSS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陆赫城，他当然知道陆赫城长什么样，这几天的报纸上少不了曦曜会谈各方代表的介绍。
“陆少帅，不知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比起同样被人闯入住处的梁祺，梁渊的表现无疑要大气得多，他甚至没露出多少惊慌，而是老神在在地坐在太师椅上。
仿佛陆赫城就是个投了拜帖上门的客人。
陆赫城没有回答梁渊的问题，却转头看了身侧一眼，一名样貌英俊的少校军官当即迈步上前，成为视线焦点。
“梁馆长不妨先看看晚辈带过来的礼物。”少校军官说着将一个黑布包裹着的方形物放在梁渊手边的案几上。
三下五除二打开，露出一个金属盒子。
盒子造型简单，梁渊却是一眼就认出了来历，他惊骇地看向这人，“这东西你们哪儿来的？”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这人军服领章上的羽翼造型，那是金翎军的标志。
“你是——”瞪视这名金翎军少校，梁渊突然福至心灵，“叶家……叶训庭的儿子，我见过你。”
“馆长好记性，晚辈叶行言。”对方微微躬身，礼节周全却丝毫没有身为晚辈的恭敬。
梁渊知道来者不善，他眯眼打量这人，声音嘶哑地道：“呵呵，老头子上了年纪，不喜欢打哑谜，你有话就直说吧。”
叶行言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这东西是我们从简新安那里得到的，而简新安之所以会被我们注意到，是因为他替周令钦做了一件事。
“是的，我们借由周令钦身上的异常发现线索，从而追踪到简新安身上，然后，我们又在那位简科长那里得知了梁馆长的存在。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已经知道梁馆长的整个计划。”
叶行言说完话，大厅里安静了下来，梁渊神情莫测地审视着这个沾亲带故的远房晚辈，良久没有开口。
既然找上门来，而且还带来了一个核爆控制器，意味着那颗摩洛弹已不是秘密。
重点是，这些人是否已窥得全貌？
征原军少帅与前任白岩军督帅之子一同出现，可以确定秘密是由周令钦那边暴露的。
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简新安，而简新安经不住严刑拷打，也因为那颗摩洛弹确实被运到了博物馆地下，简新安只能供出自己。
但那供述很可能半真半假，否则这些人不可能如此镇定。
“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不想死，同时我们无意破坏这个计划。”
“哦，此话怎讲？”
“请梁馆长交出剩下的控制器，然后由征原军决定何时使用。”
果然如此。
梁渊在心中冷笑。
事成之后，金翎、风凌、白岩三大军团高层灰飞烟灭，对于征原军来说，这诱惑不可谓不大。
反正核武器是金翎军研制的，摩洛弹是周延仲的侄子弄到曦曜的，征原军完全能够将自己置于受害者地位。
心黑点，还可以牺牲一部分征原军官兵，达到更真实的效果。
既然征原军有所求，那么单方面的威胁就变成了某种程度的合作，梁渊看向这些人的目光也渐渐带上了笃定。
“交控制器的事情好说，”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慢悠悠道：“但我要知道你们打算何时使用。”
叶行言：“明天上午会谈开始之前，征原军代表团接到霄晖城密电，慕危山前线告急，陆少帅必须提前返回瀚海高原，由于事发突然，未及时向内阁与其他军团通报，因此得以躲过一劫。”
年轻人平静讲述着他们的计划，语气淡漠而冷酷，仿佛那不是将会消灭整个帝国军政高层的惊天阴谋，而是件微末小事。
梁渊觉得自己看走眼了，叶训庭这个儿子并非他印象中那般浅薄无能。
潜伏金翎军多年，一直以纨绔面目示人，暗地里却掌握了金翎军的高级机密，甚至发现了周令钦的图谋，这份心性和城府不可小觑。
望海公叶邃光曾是梁渊年轻时的偶像。
他瞧不上讲究“君子操行、仁义道德”的叶训庭，觉得那位前任白岩军督帅过于迂腐，如今看来，叶训庭倒是生了个有意思的儿子。
“好。”梁渊点头，“我手上那个控制器并不在这里，你们若是着急，便自己去取吧。”
叶行言眉梢一挑，“在哪里？”
“曦曜博物馆，一楼主展厅，太武遗训真迹展柜。”
梁渊伸手探进长衫衣襟，从里面掏出一把钥匙放到案几上，“可以用这个关掉警报系统，不用我告诉你们警报怎么关吧？”
“不用。”叶行言上前拿起钥匙，微微一笑，“多谢梁馆长。”
梁渊颔首，一副很放松的样子，“事情既已谈妥，列位请自便。”
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盏，用杯盖拨了拨茶水，道：“老人家上了年纪，习惯早睡早起，不能奉陪了。”
面对长辈送客的态度，作为晚辈的叶行言却并不识趣，他嘴角一弯，笑道：“晚辈还想请梁馆长帮个忙。”
梁渊哦了一声，“帮什么？”
“听说梁馆长人脉广泛、手眼通天，十年前就在白岩军安排有眼线。”叶行言面色平静地开口，心跳却有些变快。
那颗摩洛弹既已拆解，梁渊手上的控制器自然也失去了作用，他之所以大费周章过来摊牌，就是为了接下来的目的。
“晚辈想请馆长帮忙的，便是十年前许丞制造空难谋害我父亲的证据。”
第十四个轮回，叶行言从梁渊口中得知他父亲死亡的真相。
那时候梁渊费了不少口舌说服他，让他不要错过这个杀死许丞的机会。
那消息对叶行言打击很大，因为那几乎就是全盘否定了他自认为忍辱负重的十年。
加上他知道那个轮回不是终结，所以他并没有如梁渊所愿与其合作，而是丢下一切去找陆赫城寻求安慰。
叶行言有些后悔当时没从梁渊手里确定证据所在，搞得这次还要多费口舌。
不过这个问题不大。
与真正的目标相比，许丞谋害上任白岩军督帅的证据对梁渊来说微不足道，反正明早许丞就要死了，他留着那些证据也没什么用。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梁渊感慨，“不愧是望海公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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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离他而去
在梁渊的带领下，叶行言和陆赫城来到了梁家书房。
书房位于宅邸后院，由一条长廊穿过假山庭院与前院相连。
房子经过现代工艺改建，古典的隔扇门换成了玻璃窗，房顶与墙壁装着西洋风格的水晶灯，西式皮质沙发上搭着羔羊皮垫子和羽绒靠枕。
开灯之后，通透的大玻璃映着室内琳琅满目的玉石摆件与金石字画，亮得有些晃眼。
与梁渊在曦曜博物馆的办公室不同，这地方有种奢华而恣意的风格。
梁渊的态度也是随意得很，“东西就在那边书柜顶上，到底哪一格我忘了，哎，老了。”
他挥挥手，不太在意地道：“叶小子你自己找吧。”
与陆赫城交换过眼神，叶行言推过滑动木梯，踩到最高处，在一堆陈旧档案盒中翻找起来。
几分钟后，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很多年前，渠伯恩参与的摩洛弹研究还只有一个雏形，长华社尚未制定实现目标的具体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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